【第四百一十三章】塵歸塵，土歸土

佩特的要求很簡單，撤掉樓頂的部隊，給他們派直升機。

指揮官的人們對這個要求很奇怪。難道佩特就沒有用來逃跑的直升機嗎？仔細一想，大家覺得，他可能是要走海路逃跑，現在海路被封鎖，他們距離樓頂有大概十層樓的距離，坐直升機反而是比較快的方法。

紀海宏才不可能傻傻答應這種請求。佩特要真的想跑，完全可以偷偷摸摸的離開，沒必要大張旗鼓，暴露自己，這不是他的風格。唯一的可能就是，他需要柯南和灰原。

柯南和灰原都服用過APTX4869，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們是成功的實驗體。若是從他們身上開始研究，研究速度勢必加快。

一面答應佩特的合理要求，紀海宏開始制訂作戰計劃。

給直升機是不可能的，但他們可以先派直升機撤走頂樓部隊，給敵人製造假象。到時候佩特必會派人偵查樓頂情況，發現樓頂沒人，他才會放心的上去。直升機前往樓頂期間，在指定樓層外靠近懸停。用火力打碎外牆玻璃，從機艙往對面架好梯子，到時候紀海宏會從這條路快速進入酒店，從下至上給佩特致命一擊。

酒店共五十六層，根據部隊反饋的信息來看，五十三層有敵人防線。而五十六層就是餐廳，緊靠樓頂，佩特是不可能在那裏藏身的。在五十四層又無益於快速撤退，所以佩特一定是在五十五層。監控也印證了紀海宏的想法，五十五層有很多士兵，五十四層幾乎沒人。

酒店安保部隊也是拼了老命。有人在他們的地盤上鬧事，還把重要客人劫走。他們和敵人戰鬥的時候作風頑強，消滅不少敵人。從監控估算，佩特身邊不過還有七八十人。

「師父，我和你去！」大衛主動請纓，然後被紀海宏拒絕。

紀海宏說：「你需要在下面保護你的老闆，還要給我提供視野協助，關鍵時刻哪裏都不能出岔子，還有，派武裝直升機過來，我總覺得佩特還有計劃，」他敲著耳機，「等我指令開火。」

乘坐直升機來到五十四層，用機槍打碎玻璃，機組成員幫忙架起梯子。

「長官，祝你好運！」

順利進入五十四層，直升機前往樓頂。紀海宏正在一條走廊上。他看過這裏的地圖，對路線了如指掌。

「大衛，我已進入五十四層，請求視野協助。」

「明白，監控正常，左邊的安全樓梯無人把守，從那裏上去之後進門就是敵人，建議手榴彈清剿。」

摸到樓梯，敵人一部分在五十三樓，一部分在五十五樓，被忽略的五十四樓根本沒人。向上走去，伏身躲在安全門後面，紀海宏聽到有人說話。

「外面這麼多敵人，直升機還來不來啊。」

「別說這麼多沒用的，注意警戒！」

「嘿，」第三個聲音說，「五十三樓的人才要注意警戒呢，我們等直升機就可以了。」

這些人還真相信直升機回來？紀海宏冷笑一聲，拉開保險環，扔出手榴彈。

聚在門口閑聊的傢伙們連手榴彈的表面都沒看清就被炸死。爆炸產生的巨響驚動了所有人。

「師父，他們注意到你了——哦！我看到了佩特，他在五十五層，走出房間了！」

「那就是了，他別想活着離開，讓部隊攻下五十三層！我可不想被人爆菊花！」

「是！有很多人往你那去了，注意！」

牆壁的彩繪都是世界上最著名的藝術大師親筆繪製。大部分地方都是鍍金的，使用的木材都是最名貴的。可是在幾分錢的子彈面前，這些價值不菲的東西變得連廢品也不如。進入五十五層，更多的敵人向他這邊開火。扔出所有手榴彈和震撼彈，紀海宏沖入敵陣，50發子彈的P90衝鋒槍展現出強大威力，幾乎的貼著臉殺人。旁邊的房門剛打開一條縫，紀海宏便瘋狂掃射，然後翻滾到一邊，從屍體上摸出一枚手榴彈丟進去。

繼續向前，與時間賽跑。大衛傳來消息：「師父，他們到了五十六層餐廳，佩特身邊還有很多人！我看到柯南先生和灰原小姐了！」

「太好了，給我叮囑他們！」

「還有，兩架小鳥往你那邊去了，一架運輸型，一架攻擊型！不是我們的直升機！」

什麼！紀海宏突然明白那些人在說的直升機是什麼了。他們在說的是自己的直升機，不是佩特所要求的直升機！

「上當了！我們的武裝直升機什麼時候到！」

「五分鐘內！」

五分鐘內？黃花菜都涼了。紀海宏必須阻止佩特登上直升機！

衝到五十六層，路上還排除幾個地雷。紀海宏遭到最密集的火力壓制。幾十桿槍對着他不間斷開火，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紀海宏就靜靜的看着這些人裝逼。沒幾秒鐘，對面突然熄火，因為他們的子彈全部打光。可能是因為過於慌亂，這些人連最基本的交替射擊都沒能做到。

抓住機會，紀海宏扔出一枚煙幕彈。這裏是餐廳，空間大，邊緣還有很多用來喝茶賭博的連通走廊。閃進走廊，紀海宏快步向前，幹掉出現在面前的兩名敵人，回身狂掃右面過來的敵人。在煙霧的干擾下，紀海宏如魚得水，奮勇向前，無一合之敵。

「師父，前方右門三人。」

大衛時不時也會報告敵情，加上紀海宏無人能擋，就像開了透視外掛似的。將三人擊倒，其中一人被射中大腿，他掙扎著正要拔出手槍，紀海宏進步上前，抽刀封喉。血濺三尺，乾脆利落。

衝到一處小廳內，同時面對五六名敵人，紀海宏全力開火，正面對抗。敵人雖多，但在聽槍聲，反而是紀海宏的最響。連射加點射掌控戰場，更換彈匣，繼續追擊。

頂樓只有中央餐廳比較寬闊，其他的休息室和會客室都用牆隔開。這給紀海宏尋找掩體，運動殲敵的戰術幫忙不少，也給佩特的逃脫提供了方便。

「師父！佩特就在前面靠窗的餐廳區域，他和你不過三十多米！」

「佩特！！！」

逃亡中的佩特聽到這冤魂厲鬼般的嚎叫嚇得膽戰心驚，他的部下們也都玩命的往前跑，一點抵抗意識都沒有。忽然，佩特打傷柯南的腿，把他丟向遠處。

「師父，柯南先生中槍！」

紀海宏找到柯南，他的大腿鮮血直涌。看到紀海宏，他大喊：「別管我！去追他！別讓他跑了！」

落地窗外，就是漆黑的夜空和波濤大海。直升機的聲音越來越清晰，紀海宏忍痛丟掉柯南，繼續向前追。

一架直升機沿着窗戶向上飛去，而另一架直升機則飛到窗戶附近，機上的彈巢正對着紀海宏。

「師父快隱蔽！」

火箭彈帶着絢麗的曳光穿過玻璃在紀海宏前方爆炸，掀起的氣浪將他推出數米遠。火焰順着窗帘和木地板熊熊燃起，第二次爆炸將這片房頂都掀翻了。直升機調轉方向，往承重牆和柱子上發射火箭彈，地面立刻向左傾斜，椅子和櫃枱砸破玻璃滾下大樓，甚至還能聽到下面的人發出驚呼和尖叫。

忽然，一枚導彈擊中小鳥直升機，直升機冒着煙往下墜落。武裝直升機終於到了，而且幫了大忙。

紀海宏掙扎著往下滑，整個身體都懸在外面，下方就是閃爍的警燈和墜落中的雜物。眼看即將和那些傢具一樣面臨悲慘的命運，右手突然被繩索掛住。向上一看，柯南身處一塊安全狹小的空間，在緊急關頭用伸縮腰帶救了他一命。

「柯南……」

「快去！我還能撐一會兒，他要跑了！」

抓住腰帶爬到合適的位置站起來，紀海宏調動每一處肌肉以衝刺速度跑向通往樓頂的梯子。忽然，他聽到有機炮開火的聲音。

難道是剛才前來支援的武裝直升機？他把佩特和灰原也當成攻擊目標了！

「停止開火！停止開火！」一摸耳機，紀海宏心涼了半截。在剛才的爆炸中，耳機被震掉了！

武裝直升機上，飛行員消滅了樓頂的武裝人員，看到一個大人抱着一個什麼東西進入直升機。

「禿鷹一號呼叫，看到一無武裝男性進入直升機，請示開火。」

「大衛呼叫禿鷹，請確認是否有兒童或其他無武裝人員。」

「報告，沒有看清。」

「有追擊人員嗎。」

「報告，未發現，餐廳外側遭到火箭彈打擊，不確定有活人存在。」

大衛非常糾結，火箭彈打擊之後，他和紀海宏的聯絡就斷了，難道紀海宏遭遇不測？不，不會的。如果飛行員沒看到兒童的存在，難道是因為師父救了柯南先生和灰原小姐，放棄了對佩特的追擊？

也許他把擊斃佩特的希望寄托在了武裝直升機身上！

「准許開火！」

「明白，準備開火。」飛行員的手按在紅鍵上。

紀海宏衝到樓頂，看到佩特登上小鳥運輸直升機，遠處有武裝直升機的輪廓。佩特明知有武裝直升機還有恃無恐，他可能認為紀海宏不敢下令開火！

如果有耳機，紀海宏真的不敢下令開火。可是現在，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來不及任何選擇，為了阻止直升機開火，也是為了拯救灰原，正當直升機起飛，離開停機坪範圍之際，紀海宏踩着邊緣一躍而起，抓住了直升機的起降板。

下方就是三百多米的深淵！

「天吶，那是什麼！」飛行員驚訝的說，「否決！否決！開火停止！發現兒童！」

「什麼！停止開火，把畫面傳過來！」

屏幕上，直升機拍攝的畫面清清楚楚。把畫面放大，大衛確定，那就是紀海宏！

小鳥直升機上的飛行員明顯感到機體一沉，緊接着，他看到下面冒出一個殺意凌然的孩子！

這種運輸直升機上的駕駛艙是沒有門的，只有後面的乘員艙有門。飛行員抬腳想把他踢下去，紀海宏蛇隨棍上，抓住他的腿踩在起降板上。一拳把他的臉打出血，然後抓着衣服往後一扔，飛行員尖叫着飛向地面。

立刻侵入機艙，副駕駛驚恐不已。他左手掏出衝鋒手槍，還沒抬起便被紀海宏一腳踩住胳膊壓向一邊。子彈全打在儀錶盤上，閃爍出陣陣電火花。抽出腿上的小刀插在敵人的脖子上，一腳把他從駕駛艙踢下去，紀海宏穩住操縱桿，發現直升機已經失靈了！

該死的，不就是二十發手槍彈全打在儀錶盤上嘛！怎麼這樣！拚命拉扯操縱桿，整片儀錶盤都在冒火，發出「滴滴滴」的警告音。直升機盤旋著一頭扎到玻璃屋頂上。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紀海宏睜開眼睛，看到的是玻璃，玻璃上有着很多血滴，還有自己那流血不止的臉。

飛機墜落時，紀海宏被甩到屋頂上。他全身都疼，連抬頭都費勁。直升機燃燒起來，煙火逼人。玻璃屋頂經受住了考驗，一架小型直升機砸在上面竟然沒有砸穿。不過產生的密密麻麻的超長裂紋倒是看着讓人膽戰心驚。

灰原怎麼樣了？望着火光衝天的直升機，紀海宏還發現不遠處有一支M9手槍。那是佩特的部下在被武裝直升機射殺時留下的，附近就是屍體。

這時，從直升機殘骸後面踉踉蹌蹌地走出來一個人。瞳孔緊縮，紀海宏咬牙切齒。佩特！叛徒！

佩特顯然也發現了紀海宏，他受傷不輕，走路很慢。手槍就在佩特與紀海宏之間，誰先拿到，誰就是贏家。

紀海宏手腳並用，忍受身體的劇痛爬向手槍。佩特捂著肚子，剛走兩步就疼得半跪着。他單手撐地，咳嗽幾聲。除了熊熊燃燒的火焰，周圍沒有任何聲音。佩特和紀海宏之間也沒有任何對話，他們死死地盯着地上的手槍。汗混著血流下來，兩人雙目通紅，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活下來！

第一個來到手槍面前的是紀海宏，他抓住手槍的同時，佩特站起來，一腳踩在他的手腕上。紀海宏疼得大叫一聲，不由得放開手槍。

佩特彎腰撿起手槍，掂量一下分量，確定裏面還有足夠的子彈。大局已定，他激動的呼吸急促。將槍口對準紀海宏的頭部，他說：「永別了，戰神紀海宏。」

「砰！」

「啊啊啊啊！」槍聲響起，佩特腰部中彈。他慘叫着跪在地上，扭頭一個，開槍的居然是那個被他劫持的小女孩！

灰原也傷的不輕，第一槍已經耗費了她所有的精力。再開兩槍，並沒有擊中佩特。佩特穿着軟防彈衣，子彈打進皮肉和骨頭，並沒有傷到內臟。享受快樂的時候被打擾，他憤怒的站起身，反手一槍，灰原連叫聲都未發出，便倒在地上。

這種機會是灰原舍了命給的！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灰原！！！」腎上腺素全部提升，紀海宏發出怒海狂濤般的怒吼。他撲上去扳倒佩特，騎在他身上踢開手槍，用盡全身力氣掐住他的脖子。左右拳頭齊上，打得佩特眼睛鼻子出血。小鳥運輸直升機下方都有運貨的鈎索，墜落時，鈎索甩在外面，佩特剛好倒在旁邊。扯住鈎索在緊緊的勒住佩特的脖子，又纏上兩三圈，佩特雙眼翻白的掙扎著。

嘭嘭嘭幾拳下去，紀海宏滿頭血汗，齜牙咧嘴地掐住佩特的喉嚨。在火光的照耀下，他不再是什麼戰神，反而是從地獄爬出來的凶神惡煞的魔鬼！

佩特從喉嚨里擠出絕望而嘶啞的叫聲，他張著嘴想呼吸空氣，身體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大。紀海宏抓住他的衣領和繩子抬起身子狠狠的向下摜，玻璃出現更多的裂紋，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咯吱聲。

每摜一次，脖子上的繩索越緊。第三下，紀海宏將創的上半身抬起來，用鈎子勾住脖子上的繩索，再往下摜，第四次，他雙手抓住佩特的衣領，把他的臉提到面前來。

看清這個小人的真面目。

然後全身的力量集中雙手，全部壓了下去！

「不！！！」

堅固的玻璃終於碎裂，佩特恐懼的發出最後的絕望嚎叫，與紀海宏一起下落。紀海宏看着他，他也看着紀海宏。半途中，一股力量牽扯著佩特，突然將他吊在半空中。紀海宏摔倒在地，看着佩特在空中來回搖晃，雙腿掙扎著……掙扎著……

沒了生息。

挪動一下身體，擺個比較舒適在姿勢，地面上的玻璃發出好聽的咯吱聲。

「咚……咚……咚……」

此時，夜裏十二點的鐘聲敲響。月光完全灑進餐廳的每一個角落。滿目瘡痍的餐廳鋪上銀裝，沒有浪漫，盡顯凄涼。月光同樣照在佩特的屍體上，他吊在半空中，一半是月光的白色，一半是陰影的黑色。忽然，紀海宏的眼角濕潤了，眼淚無聲地從臉上滑過，落在地面。

「紀海宏！你沒事吧！」

紀海宏非常激動，這是灰原的聲音！吃力的扭頭看去，灰原架著柯南向他走來。

幫柯南坐下，灰原捂著胸口跑到紀海宏身邊。看到灰原平安無事，紀海宏抱着她嚎啕大哭。灰原摟着他在懷裏，看到佩特的屍體和這位男孩的哭號，辛酸之感湧上心頭。

結束了，這一切，終於結束了。

哭了一陣，紀海宏紅着眼睛啜泣著：「灰——灰原，灰原，你沒事吧我明明看到你中槍了你傷到哪兒了……」

「我沒事，」灰原幫他擦乾眼淚，「是這塊玉佩救了我。」

灰原從口袋裏掏出玉佩，紀海宏發現玉佩從中間斷成兩塊。

這是伊森隊長的玉佩，是戰神小隊的吉祥物，一半是乳白，一塊是墨綠。

拿着兩塊玉，紀海宏再看向佩特的屍體，發現他吊在半空中，一半的月光的白，一半是陰影的黑。

像極了玉佩。

然後，他看到了，看到了那些戰友。

伊森隊長，艾米，戴夫，克里斯多佛，吉姆，哈里……八位戰友。他們肩並著肩，在佩特的屍體前，開心的看着自己。

「我就說我那塊玉佩能派上用場。」這是伊森隊長說的。

「哈哈！隊長果然料事如神！看，那就是J的老婆啊，很漂亮的小蘿莉。」這是艾米說的。

「終於結束了，J幫我們報了仇，此情此景讓我滿懷感動，不禁要吟詩兩句，苟利國家生死以……」這是學漢語的戴夫說的。

「喂！怎麼你漢語功力見長啊！」

伊森隊長咳嗽一聲，對紀海宏說：「紀海宏啊，謝謝你替我們報仇，一路上，你的新朋友會陪你走下去，我們就陪你到這兒啦。」

「我捨不得你們……」

「人總要面對新生活的，請帶着我們的那一份，繼續生活下去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