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上官芊忽然像見到救命稻草一般，驚惶卻又慶幸。

「大師，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你…」

「施主不要驚慌，老衲現在便為你輸入真力保住胎兒！」

他提起真力，緩緩注入上官芊的小腹。

腹中疼痛頓時減輕了許多。

了塵收手，沉重說道：「施主，你們還是儘快趕往長白山懇請神醫施救吧！老衲如今為胎兒輸了真力，最多只能保住胎兒性命三個月，若是三個月之後沒有得到神醫施救，胎兒必死無疑。」

柳長卿斬釘截鐵的說道：「只要能保住孩子，哪怕只剩一個月，晚生也必定萬死不辭！」

了塵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點了點頭。

他站起身，神情淡漠。

「幾位仙家也是出家之人，應當以慈悲為懷，何以對一介孕婦下此毒手？」

祁玉佳怒眼相對：「臭和尚！我們做道士的抓鬼乃是替天行道，更何況佛道兩家井水不犯河水，你次次阻撓，究竟是何意？！」

「玉佳！」老道喝道，「不得無禮！」

祁玉佳憤憤看了一眼了塵，站到了老道身後。

桑華跑上來：「師父，還收嗎？」

老道瞥一眼了塵，一揮拂塵：「不收了，咱們走！」

玉佳的所作所為着實是有些過分，若是早知上官芊身懷有孕，他是無論如何不會點頭答應她的。

祁玉佳一跺腳：「師父！」

嗔怪，着急，不甘。

老道看了她一眼，冷冷說道：「你怕是早就知道她身懷有孕了吧？你的心腸，真是夠狠！」

他生氣的拂袖而去。

祁玉佳白了臉，站在原地，久久沒有邁出一步。

了塵的聲線略含了幾絲蒼老：「施主，你且帶上官姑娘去永樂寺暫住一晚吧！」

柳長卿抱起上官芊：「好！」

一旁的祁玉庭抱歉的說道：「柳兄，真是對不住…」

柳長卿搖搖頭：「祁兄，不怪你…」

閑話不多說，跟着了塵出了門。

冬日的夜，寂靜，寒冷。

只拿月光，越發皎潔明亮。

上官芊暈暈沉沉被柳長卿抱在懷中，伴隨那顛簸的腳步沉沉睡去。

柳長卿抱着她，一路走到永樂寺。

心情急迫之下，竟絲毫感覺不到勞累。

及至到了永樂寺，安頓好上官芊，卻忽然發現她在沉睡中不停呼喊著「不要，不要」，情緒甚為激動。

「芊芊？芊芊，快醒醒！」柳長卿急切的推了推她，「你怎麼了？」

上官芊猛然從夢靨中掙脫出來。

她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支起上半身：「相公…」

柳長卿坐在床邊，關切的問道：「你剛剛怎麼了？做噩夢了嗎？」

上官芊靠上他的肩膀，緩了緩神。

「相公，我剛剛做了一個夢，夢見孩子沒了，全是血，我看着血不停的流，卻沒有辦法阻止…」

柳長卿抬起手為她擦去額上的汗，心疼不已。

「別怕，孩子不會有事的…」

「過完年，我們就去長白山，好嗎？」

上官芊低低應了一聲：「好。」

「阿彌陀佛，柳公子，你睡了嗎？」了塵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柳長卿應了一聲：「還沒有，大師稍等！」

他給上官芊裹上被子，柔聲說道：「等我一下。」

上官芊點點頭，看着他給了塵開了門。

「施主，這麼晚了還來打擾，還望原諒。」

柳長卿合上門：「大師言重了，不知大師前來何事？」

了塵呵呵一笑：「也不算什麼大事，只不過是想和施主探討一下北上長白山的事。」

他與柳長卿相互入座后問道：「不知施主打算何時動身？」

柳長卿也不隱瞞：「大師，晚生打算過完年便帶芊芊北上，此去長白山，必定會耗費些時日，晚生不能拿孩子做賭注。」

了塵略一沉吟：「這樣也好！如今長白山正是大雪封山的時候，你們大約過上兩個月便能到達，屆時雪便開始融化了，時間上也甚合意。」

「只是那神醫常年隱居深山，想找到他也並非易事，況且他脾氣古怪，甚少醫人，能不能得到他的施救，全看二位施主的造化了！」

柳長卿被他這麼一說，思考了許久，惆悵不已。

「大師，那神醫姓甚名誰，年方几何？」

了塵說道：「那神醫名喚鍾無意，如今大約七十了。」

隨即摸出一串佛珠遞給柳長卿：「他曾與老衲師從同門，你拿着這串佛珠去見他，或許他看在老衲的面子上，會儘力施救。」

「此話當真？！」柳長卿驚喜的接過佛珠，小心翼翼的收入懷中。

了塵也不解釋，只微微點頭。

「施主，老衲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施主莫要推辭。」

他甚少求人，這一番說出來，令柳長卿吃了一驚。

「大師請講，晚生做得到的，定當萬死不辭。」

了塵微微停頓，之後說道：「當年我與師兄下山時，師父曾交與他一盞長明燈，他如今隱居深山，想來也定不是經常用，不如施主幫老衲討來供奉在永樂寺內，以慰香客。」

柳長卿聽了，不以為然的笑道：「大師，不過一盞長明燈的事，何須如此介懷？」

了塵笑的很有深意，也不將其中奧妙說與他聽。

柳長卿料想這其中定有緣故，只是看他笑而不語的樣子，也不好意思究根問底。

了塵沉默片刻之後說道：「老衲聽說今兒上官家出了條人命，大抵是因為碰上了上官姑娘，驚嚇之餘過世了。」

柳長卿一驚：「那不是等於說芊芊造了孽？」

若是被上官芊嚇死的話，不知道會不會損了孩子的陰德。

了塵淡淡一笑：「施主無需掛心，據老衲所知，死的那位是上官府上的六小姐上官蘋，這六小姐曾經虧欠過上官姑娘，如今被嚇死，也只當是扯平了而已！」

「上、官、蘋？」柳長卿在腦海中細細搜尋了一番。

忽的想起了那日在上官家吃午飯時那個十二三歲的，牙齒不停打顫的小姑娘。

怨不得她那麼害怕了，原來曾經跟芊芊有些過節，欠了芊芊。

如今死了，倒也算是為芊芊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