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章 黑鍋一口

002章 黑鍋一口

戴萱倚在床頭,右手端著茶碗,左手輕輕的揉着太陽穴。

大量記憶的突然湧入讓她的腦子有些脹痛,然而伴隨那些記憶而來的憤怒和委屈卻讓她的心情再次跌入谷底。

本尊姓李,名為代璇,乃是忠勇伯府三房的嫡出女兒,昨日正好是大房的二姑娘代瑛的十四歲生辰,姐妹幾人在湖邊涼亭開了小宴,後來起了爭執,她和代瑛都跌進了湖裏。

可讓人沒想到的是,她剛剛吞了一肚子水被撈上來,卻被祖母叫了去,劈頭蓋臉一通責罵,接着就給打發去了跪祠堂,結果當晚就發起了高燒,哪知道,這一燒,竟是送了命。

陰差陽錯的,倒叫戴萱又活了過來。

戴萱眯着眼兒,古代的大家族是什麼樣的她沒見過,但是想來,也脫不了勾心鬥角那一套,與現代的豪門,估計有異曲同工之妙。

本尊如此的憤怒和委屈,自然是因為背了黑鍋,看老太太那生氣的模樣,恐怕這個坎兒不好過。

戴萱嘆了口氣,她怎的如此倒霉?上輩子出身好,可也是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過日子,好不容易熬出了頭,就要苦盡甘來,卻被混蛋前夫給一刀捅死了,這輩子出身也不差,哪知道剛來就面臨如此局面。

「姑娘?」

紫蘇看戴萱眯着眼睛,還以為她睡著了,正要拿走她手上的茶碗,卻被戴萱突如其來的一聲嘆氣給驚了一下,連忙喚了一聲。

戴萱看了紫蘇一眼,沒應聲,只是將茶碗遞了過去,這一動,身上就更痛了。

紫萍從屋外進來,一眼就看見戴萱皺起了眉頭,忙上前來道:「姑娘可是哪兒還難受?」

聽到紫萍的問話,紫蘇放下茶碗,便從柜子裏取了一個瓷瓶出來道:「姑娘定是身上疼了,這兒還有上次用剩下的玉膚膏,紫萍你給姑娘敷上。」說着便將瓷瓶放在了戴萱的床頭,又去關上了門,吩咐了小丫頭在外看着。

紫萍應着,小心翼翼的掀起了戴萱的袖子,因是夏日,穿的單衣,那胳膊上破了一大塊皮,青紫青紫的,還有一處擦傷,偏生其他的地方又白嫩的很,因此那傷痕在細細的胳膊上看着格外嚇人。

戴萱看着也有些發憷,怪不得這麼疼呢,想到腿上也疼,便索性掀了薄被,把褲子往上一拽,便露出了發青的膝蓋來。

定是那晚上跪祠堂跪出來的傷。

姑娘從小到大嬌養,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罪?紫萍看着那傷,一下子眼圈兒就紅了。

「若是我們老爺太太看見了,還不知道得心疼成什麼樣。」紫萍抽了抽鼻子,一邊利索的給戴萱敷藥膏,嘴裏不停的道:「老太太也太狠心了,同是嫡出的孫女,大房的就格外金貴不成?我們姑娘年紀還小一歲呢,落了水挨了罵不說,還壞了名聲,老太太不說給姑娘遮掩也就罷了,還讓姑娘去跪祠堂,這不是把姑娘往死路上逼……」

「紫萍不可胡言!」

紫蘇見戴萱面色不好看,連忙推了紫萍一把。

戴萱看見兩人的動作,便輕笑道:「我知道紫萍是心疼我了,不過這種話不可再說,做晚輩的豈可對長輩有怨懟之心?」

這兩個大丫頭,紫萍是李代璇乳母的女兒,紫蘇卻是四年前老太太賜下來的,雖然平日裏看不出如何,但卻不能完全放心,是以就算她心裏有不滿,也不能附和紫萍的話。倒是紫蘇,若真是個聰明人的話,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紫蘇有些意外的看了戴萱一眼,見她確實面色平和,不像是說反話嘲諷的模樣,心裏有些意動,不過這一打岔,紫萍也住了口,不再抱怨了。

那藥膏聞着有一股玉蘭的清香,一敷上,那傷處立即多了清涼之感,疼痛也減輕了不少。

戴萱眼神落在了那瓷瓶之上,小小的瓶身上有一根綠枝,抽出了幼小的嫩芽,瓶身質地細膩,也不是平常貨色。若是拿到現代,估計能值不少錢。

見戴萱看着那瓷瓶,紫蘇遲疑的叫了一聲:「姑娘?」

「瓶子。」戴萱伸手要過瓶子,仔細的看了看才輕笑道:「這翠色挺好看的。」

紫蘇視線在戴萱面上停了一會兒,才道:「姑娘忘了?這是上一回姑娘磕破手的時候,表少爺送來的傷葯,說是福王世子給的。」

見紫萍一聽到福王世子,臉色就變得難看,戴萱便想了起來。

福王世子趙允禎文武兼修,本人又英挺俊朗,皇帝誇過他是大才,寧安長公主也曾戲言他乃是這京中許多姑娘的夢中情人,不過雖是戲言,卻並不是虛言。

福王世子已經滿了十八歲,卻還沒有世子妃,許多人家都盯着呢。

李代璇也曾是愛慕者的一員,還因着這瓶玉膚膏得意了許多日,以為自己得到了趙允禎的青眼。

戴萱心底暗道,本尊不過是個懷春的小姑娘,不大懂事,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她這一得意,得罪了人吧?

只是後來有人多事竟將此事捅到了福王世子跟前,趙允禎風輕雲淡的一句「不過小孩子的玩笑罷了」,讓本尊失了臉面,便將瓶子扔到了一邊,眼不見為凈。

見紫蘇和紫萍兩個都緊張的望着自己,戴萱輕笑道:「惠姨做了福王側妃,福王世子又是跟着她長大,不過一瓶膏藥而已,又不是多稀罕,表哥送便送了,何必打着福王世子的名號。」

福王側妃雲氏與代璇的母親乃是嫡親的姐妹,雖然福王世子不是雲氏所出,可從小在她身邊養大,雲斐是趙允禎的伴讀,關係自然也好,說起來,李代璇也可勉強稱呼趙允禎一聲哥哥。

只是趙允禎雖然人品風流,平素卻多是冷淡示人,李代璇與他,也並不多麼熟悉。

聽到戴萱這麼說,紫蘇與紫萍兩個俱都鬆了口氣。

按理說,李代璇也算是近水樓台,雖然伯府地位低了一些,可是福王世子不需要強力的姻親,要攀親也無不可,奈何雲側妃沒瞧上代璇,代璇父母又不在京中,也沒人給代璇說話。

戴萱默默的想着,不管怎麼說,雲氏這個王爺側妃也算自己的後盾,若非本尊與雲氏鬧的不好看,老太太也不敢這麼對待本尊,畢竟,就算是有人告狀說是本尊推了二姑娘下水,老太太但凡有些護著的心思,也不會不給本尊辯白的機會便將人趕去了祠堂。

「紫蘇,我餓了。」戴萱看着紫蘇,眼神怪可憐的。

紫蘇連忙道:「奴婢這就叫人去廚房看看有什麼吃的。」

「我想吃你做的鳳凰酥。」戴萱眼巴巴的看着紫蘇。

紫蘇笑了出來,道:「姑娘想吃,奴婢這便去給您做。」說着,便出了屋子。

聽着門關上的聲音,戴萱看向紫萍道:「紫萍,這兩日外面有沒有傳些什麼?」

落水是昨日發生的事兒,如今天色已晚,這一天的功夫,該知道的恐怕都已經知道了。不該知道的……

戴萱又嘆了口氣,若是本尊,面對這個情況怕是要哭鼻子了。

「姑娘別多心,這事兒大太太壓下了,沒有姑娘想的那麼嚴重。」紫萍笑的有些勉強。

「紫萍,你莫哄我,大太太厭我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幫我遮掩?」戴萱不信,想起之前大太太看自己的眼神,那可不是什麼慈愛的目光。

見戴萱盯着自己,那目光似乎逼人的緊,紫萍有些慌張起來,這事兒確實不像她說的那樣,大太太雖然下了禁口令,可外頭到底還是傳了風聲,只是並未牽扯到二姑娘代瑛,隱約是說四姑娘不孝不悌惹怒了祖母。

這種捕風捉影的傳言最是可惡,你若不當它是事兒,偏就有人會疑神疑鬼,你若是辯白起來,旁人又會以為你是心虛,總之,惹上就是一身騷。

雖然紫萍一整日都在守着代璇,可早就有外面的小丫頭將這些話學了給她。

見到紫萍躲躲閃閃的樣子,戴萱心裏便多少明白了些,同是一家的女兒,大太太為了她自己的女兒着想,便不會將姐妹相爭的事傳出去,可大約又不忿女兒吃了虧,才想這樣給自己一個教訓。

「老太太那裏怎麼說?」

「姑娘,您傷的這麼重,老太太那邊,卻連問都沒問,還不讓其他人過來看您……」紫萍說着,眼圈兒又紅了。

戴萱伸出中指按了按眉心,紫萍這麼一說她倒是想起來了,如今這家裏她還有一個嫡親的哥哥來着,旁人也就罷了,怎麼妹妹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這個做兄長的竟然都沒現身?

這個哥哥與李代璇是一母所出,名行瑾,府中排行老四,十五歲,雖然長得秀氣,卻好武事,頗得老太爺喜愛,平日裏有什麼好東西也是少不了代璇一份兒,兄妹感情不錯。即是如此,就算別人不來看她,這個哥哥卻不應該不現身。

「那李行瑾呢?」戴萱心裏有氣,便毫不客氣的直呼其名。

「妹妹哎,你怎麼能這麼喊你哥?」一個有些難聽的公鴨嗓子響起,伴隨着踹門聲,一個勁瘦的身影颳了進來。

戴萱聞聲看去,這個人與記憶中的李行瑾沒什麼不同,仍舊是秀氣的眉眼,鴉青的斜襟長袍上沾了些灰塵。少年的身形已經抽條,只是看着有些瘦削,他臉上掛着討好的笑,似乎並沒有因戴萱的口氣而感到不悅。

紫蘇跟在李行瑾的後頭,端著托盤跟了進來。

「你還記得有個妹妹?」戴萱斜眼看李行瑾。

「對不住,我原本是貪玩去了京郊一趟,都是那別院的人可恨,那夜裏去報信的人硬是被攔在了外頭,等我早上得到消息已經是耽擱了許久,所以才回來晚了,你別生氣。那些混蛋跟我說你沒什麼大礙,是不是真的沒事?」

處於變聲期的少年用那難聽的嗓子哄著妹妹,一雙圓溜溜的大眼將戴萱仔仔細細看了一回才放下心來,見戴萱並沒有真的生氣,便從懷裏取出一樣東西獻寶似的送到戴萱眼前:「妹妹你看,這是啥?」

戴萱瞅了一眼,再瞅了一眼,終於變了臉色。

李行瑾得意洋洋的道:「喜歡吧?這可是我贏來的,送給你了!」

一旁的紫蘇也變了臉色,無他,乃是因為這東西,是福王世子趙允禎隨身的一塊血玉蝴蝶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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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府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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