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真假雲婉

94真假雲婉

夜半,肖樓樓聽見雨聲拍打在瓦片上的脆響,叮叮咚咚,猶如樂器奏鳴一般。她想像著,那些雨水在屋檐上匯聚成一股不大不小的水流,而後傾斜向下,嘩地打出一片水窪來。

朦朧間,耳畔傳來稚童脆嫩的歌聲,她咿咿呀呀唱着不成調的曲子,聲音由遠及近,像是直接躲在人窗戶外輕聲哼唱般。那歌聲頑皮中透著些天真,儘管咬字不清,但無傷大雅反而平添可愛。

肖樓樓半眯着眼,覺得那曲調朗朗上口,聽了沒幾遍就能跟着一起哼。

最近不知是何緣故,這人老是犯瞌睡,有時候打坐打到一半竟也能夠睡着。肖樓樓哼著哼著頭往榻上一擱,便上眼皮貼下眼皮,神不知鬼不覺地昏睡過去。

她做了個夢,夢見很久以前,她剛認識甫淵那會兒,倆人在酒樓里吃飯。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似乎是知道自己身處夢境,肖樓樓對着她平日裏絕不敢造次的師叔大人一通胡吹亂侃,將自己那些年的龍套事業添油加醋,愣是杜撰成了國際巨星。

「想當年我走戛納紅地毯的時候,那誰和那誰都還在抱導演大腿呢!」

她一邊睜眼說瞎話,一邊偷偷打量甫淵的臉。

什麼叫做自帶柔光出場配送bgm的男人,有一個詞叫做氣場,在氣場面前所有酷帥炫拽全都灰飛煙滅。當他用他那雙凜冽卻清澈的眸子對向自己的時刻,那一瞬,被撒謊精附體的某人險些一個激靈現出原形。

夢境逼真到彼此之間相對時鼻息清晰可聞的境地,甫淵清了清嗓音,問肖樓樓道:「你可知自己現在身處何方?」

肖樓樓不明所以,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道:「在夢裏啊。」

甫淵抬了抬眉,又道:「你的意思是說,我現在在你的夢裏?」

「難道不是嗎?」肖樓樓聽得雲里霧裏,這時,她聽到對面的甫淵嘆了口氣,低聲道:「反應真夠遲鈍的……」話音未落,他伸出手在自己額頭上猛地彈了一記。

「哎喲!」

這記可是用了力的,肖樓樓捂着火辣辣的額頭,眼角沁出淚花,然她還來不及指責甫淵便發現了一個問題,她會疼,在夢裏她居然會疼?!

這也就是說,面前的一切都不是夢,包括甫淵在內,這些都是真的……

qaq知道真相的她眼淚流下來,好在甫淵並未留意她方才那通胡言亂語,只當是夢裏說胡話。

肖樓樓苦大仇深道:「師叔你無端端地入我夢裏來作甚?」

甫淵擰眉:「你和青松現在是不是還在清渠鎮里?沒有跑去別的地方?」

肖樓樓點頭:「沒有啊,我住在青松家裏,他姐姐脾性好,人又美,相處下來挺投緣的。」

「人美?!」提到雲婉之時,甫淵的聲線稍稍提高。他心忖,按照年齡算,青松的姐姐如今該是一名老婦才對,怎麼肖樓樓所見的卻是一名年輕女子?怪道在清渠鎮找了一天都未找到雲府,而先前青松交給自己的地址上所記載的位置則換了一戶人家,這樣看來,定是他家出了什麼事才對?

肖樓樓心裏稱奇,師叔這還是第一次對美人產生興趣,難不成,轉性了?孰料甫淵接下來所說的話卻顛覆自己的想像。

「肖樓樓,不是我說你,你真是太糊塗了!青松五歲修道,如今上山已有三十餘年,五年前又同你我在魔塔中關了三十年,試問他姐姐一個凡人,怎麼可能一直保持十來歲的青春面貌,按照常理來說,她難道不該是一垂垂老矣的婦人嗎?」甫淵語氣帶着嚴厲。

肖樓樓聞聲后定格了十數秒,直到許久后,才瞪大眼睛望着甫淵喊道:「對對!我總是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可每次接近答案時,腦海中就有個聲音對我說:睡吧,睡吧……害得我每次醒來,都不記得自己究竟在困惑些什麼!沒錯,問題就出在她的年齡上!可是……青松不可能不知道啊……難不成他也被?!」

照理說,雲婉究竟該有多大別人或許不知,然而作為弟弟的他怎麼可能不清楚,如果他不知道,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有人故意不想讓他知道……這個人難道就是雲婉她自己?!

「你聽我說,你們現在很有可能被封在某個結界裏,而我在外面進不來,只能通過這種方式與你交流。如果說,一切真如你所說的,那麼青松的胞姐很有可能已被某種別的東西所取代,在我沒想到辦法進來前,你千萬不可輕舉妄動,切記,切記此事不能讓青松知道,他沉不住氣會壞了事。至於那雲婉,你不要與其做正面衝突,倘若她有所察覺,你定要迂迴行事,不可魯莽,記住我所說的話了?」

肖樓樓點頭,又想起另一件叫人冷寒之事,若雲婉的真實年齡已有六旬好幾,那麼……家中那群僕婦,哪個不是長她二三十歲,往好里想也就罷了,往壞里想,這可是活生生的殭屍啊!

都怪她和青松倆人不夠警覺,竟硬生生走入了妖精洞,若非甫淵及時提醒,怕是被生吃了也渾然不覺。

這場夢做得是冷汗淋漓,肖樓樓將甫淵所說的話默記於心,懷着敵不動我不動的心情,全神戒備地踏出房門。

這本是被連日陰雨給襯得晦暗的庭院如今看來倒真是透著幾分陰森,肖樓樓望着往來穿梭的丫鬟們,心裏揣測哪一隻是狐狸精變的,而哪一隻又是琵琶精變的。

突然她後背被人猛地一拍,肖樓樓猶如驚弓之鳥,二話不說一個肘擊向後襲去,「嗷嗚——」偷襲未成反遭打的青松捧著肚子倒了下去。

「師叔你出手也忒狠了,不過是想跟你開個玩笑罷了,想不到你玩真的!」青松捂著傷處亦步亦趨地跟在肖樓樓身後哀怨無比。

「你少廢話,躲在人背後鬼鬼祟祟行為不軌,我還算是客氣的,換做別人早就一記窩心腳上來了。」肖樓樓斜了他一眼,被打也是活該!如今是四面楚歌,腹背受敵,光想着逃還來不及,這廝還出來搗亂!

「對了,青松你今年貴庚啊?」

四下無人,她準備提點青松一二,別到時上了蒸籠才怪自己沒出言提醒。

青松提溜著一雙烏黑的眼珠望着她,好久,才裂開嘴天真笑道:「師叔,我年方二八,號稱村頭一枝花。」

肖樓樓:「……」

砰地一聲,青松抱着頭蹲在地上,囁嚅道:「開個玩笑而已嘛,師叔你最近脾氣太暴躁了……」

肖樓樓吹了吹拳頭道:「哼,我還永遠十八歲呢!」

言歸正傳,按照青松那種榆木腦袋,想要用語言暗示他發現破綻估計是不可能了,反正甫淵也說了,此事先瞞着他不要緊,肖樓樓認為自己還是得想想如何對付這一車不知真假的雲府人再說。

「咦,阿姐你起得這麼早,為何不多睡一會?」

說曹操,曹操到。

雲婉站在前廳的飯桌前,一襲珍珠白衣裳配合淺色綠裙,襯得面如新月,美若天人,一顰一笑毫不做作,清新靈動一派渾然天成。

「這是新到的碧粳米,我特意命廚房熬了粥,你們倆嘗嘗看?」

這米確實是好米,顆顆飽滿,白中泛著些青,熬成的粥糯而不黏,米粒顆顆分明,不用湊近聞,便有縷縷稻香撲鼻而來。肖樓樓舀了一勺放入嘴邊,嗯,米粒嚼爛后帶着些甘甜,入口軟滑,回味無窮。

雲婉見肖樓樓只吃了兩口便放下碗呢,於是問道:「怎麼了?是粥不合胃口?」

肖樓樓抬頭對她笑笑,假作為難說:「沒有,我只是想起修道之人原就該辟穀不食,這幾日已經算是開了戒,得注意些。」

「原來如此,倒是我思慮不周了。」雲婉點頭,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師叔,你不是最喜歡吃了嘛?有的吃還故作矜持……哎喲!」

肖樓樓暗地裏狠狠踩了青松一腳后咬牙笑道:「青松啊,吃飯的時候不要講話,小心噎著。」

青松眉心一跳,把頭埋入碗裏,一聲不吭地往嘴裏填起飯來。雲婉在旁笑吟吟地看着,頗有一副屠夫看豬圈裏餵養的小豬一般,心裏盤算著等胖了就宰來吃。

肖樓樓覺得,如果青松再這樣笨下去的話,很有可能被人拆皮去骨連渣渣都不剩。

「小姐!小姐!」

突然,有個人跌跌撞撞從外頭跑進來,張媽跟在她後頭不斷地拉扯,奈何那人一把掙脫出來猛地向雲婉腳邊撲了過來。

雲婉面色凝了凝,連忙扶起那人道:「劉嬸,你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

張媽站在一旁,看了青松和肖樓樓兩眼,面色有些不好看,「小姐,我實在是攔不住她……」

雲婉向她擺擺手,看着站在自己跟前哭哭啼啼的婦人擰眉道:「劉嬸,出了事你要說,你不說光在這兒哭,我想幫也幫不了你的忙啊。」

「哎……」劉嬸伸手拿袖子抹了把淚,斷斷續續道:「我家阿青自前兒開始就沒回過家,我和我家那口子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兒,可連個人影也見不著啊!」

想起最近被傳得紛紛揚揚的鬧鬼事件,她不禁感到害怕起來,家裏就只有這一根兒獨苗苗,若真是出了什麼事那她以後還怎麼活啊!

想到這裏,劉嬸不禁老淚縱橫,低聲哀嚎起來。

「這……你可知阿青是什麼時候不見的?」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事件,雲婉顯得毫無頭緒,她一邊輕聲安撫著劉嬸,一邊詢問細況。

劉嬸說她兒子阿青從前天晚上就不見蹤影,原該是交班后回家,可與其輪換的小廝卻說他早早便回了家,哪知這一去不回,生生要撕了他娘的心啊!

「劉嬸你別急,阿青回去的地方都找了嗎?有沒有遺漏的?」

劉嬸搖頭,一隻手緊緊攥住雲婉的衣角道:「小姐,我真是沒辦法了才來求你,求你救救阿青吧!」

「劉嬸你這……」雲婉面露為難之色,正欲再勸,忽聽那劉嬸道:「上次我親眼看見您……」話未說完便被張媽一手捂住嘴,「小姐,劉嬸她是思兒心切著了魔了,我先帶她下去休息會?」

雲婉點點頭,表情雖鎮定,然肖樓樓卻注意到她眼中閃過一絲動搖。

雖尚不能確定阿青的失蹤和她有何聯繫,但她一定是隱瞞了什麼,所以張媽才刻意不讓劉嬸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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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何以不為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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