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天，陰沉沉，霧蒙蒙。

牛毛小雨，細細綿綿。

濕漉漉的街道上，來往行人撐著一頂頂的圓紙傘。

楚休緩步走在被雨水打濕的青石路上，看着兩側古樸典雅的建築，恍然彷彿置身畫卷中，滿是詩情畫意的美感。

這裏，是玄武仙城的東市。

與西市不同的是，這裏沒有任何的私人攤位。

並非是下雨的緣故，而是因為這裏不準擺攤。

東、西市雖皆可購買日用、修鍊相關的百貨物品，但卻也有着不同的定位。

西市的定位，更傾向於集市。

就像是趕大集，什麼都能買，什麼都能賣。

東市，則像是一條商業金街。

這裏不允許擺攤，來這裏的人大多也並非是為了購買百貨。

在東市，更多的是食府、酒肆、茶館、教坊、客棧等場所。

醉仙居，是玄武城最頂級的食府之一。

楚休從未踏足過。

其中消費，可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饒是成了甲等陣紋師，他也不認為自己累死累活一個月能掙出其內的一桌飯菜。

直至站在醉仙居那丹楹刻桷的殿堂閣樓前，楚休仍想不通，曲長生怎麼會請自己來這裏吃飯。

就算是築基了，那也該是在曲家大擺流水席以慶賀吧？

踏入醉仙居的門，頭頂一側傳來清脆的風鈴響聲。

「仙師光臨，快裏面請。」店中堂倌笑着迎了上來。

一邊躬身伸手迎進，一邊恭敬問道：「仙師是用餐，還是赴約？」

「赴約，曲家少主，勞煩。」

仙師高高在上，鮮有這般客氣的，堂倌笑得燦爛，更加熱情地招呼道：「好嘞！仙師您這邊請。」

恰逢此時，又有一人進門。

門上左右兩側懸掛的風鈴一同響起，交相悅耳。

楚休聞聲回頭，正瞧見兩個堂倌匆匆忙迎上去。

進門者築基境的威壓毫不收斂，旁若無人地直奔樓上而去。

楚休看着那兩道懸著的青玉竹風鈴，若有所思。

剛剛進門時，還以為那是迎客的鈴兒。

此刻看來，卻是個探測修為的玩意兒。

鍊氣單側響，築基一齊動。

再想到兩個堂倌迎接……

嘿！這店，還看人下菜碟！

不過，楚休並未將此放在心上。

這世界本就如此。

雖說仙城會儘力保障底層修士的「人權」，但弱肉強食才是這世界的根本法則。

跟着堂倌，上到二樓。

來到一個雅間前，堂倌敲門，而後推門。

楚休看到，曲長生正歪坐在其內，拎着一個紫砂茶壺倒水喝。

曲長生雖貴為曲家少主，但並非是嬌生慣養的公子哥模樣。

反倒像是個草莽大漢，悍匪寨主。

雖未蓄鬚，但嘴周圍卻有着一圈怎麼也刮不幹凈的絡腮鬍茬。

加之曾經在戰場上負傷，眉心到右臉有着一道疤，更顯幾分兇狠模樣。

不過這貨的底子好，劍眉星目，闊面重頤，不細看那道疤的話，倒也算得上英武不凡。

見楚休來，曲長生雙眸一亮，招手道：「來坐！」

隨後又沖着堂倌擺手，「你先下去吧。」

待堂倌關了門，楚休忙好奇道：「你是發財了還是怎麼着？」

因為剛剛他察覺到，曲長生並未突破至築基境。

對於楚休的疑問，曲長生沒做理會，反倒是挑眉打趣道：「聽說，你又納了一房妾？」

「怎麼？自家妹子不合心意？」

楚休趕忙擺手否認。

然後隱晦地表達了自己能力比較強，曲韻主動要求……

這一理由，讓曲長生怔怔看了他好久。

「好了，不閑扯了！」

曲長生大手一揮，「說正事。」

本來，曲長生也只是打趣。

這世界，三妻四妾是在太正常了。

他斷然不會為了一個曲韻而為難楚休這個多年好友。

雖說同出一個家族，但沒有修鍊資質的人，會被默認為不屬於家族……

在曲長生眼中，曲韻的唯一價值，或許就是嫁給了楚休。

說罷，曲長生取出一套陣盤。

紅光閃爍間，陣圖高懸於頂，陣旗散落四方，組起了隔音陣。

「無事不登三寶殿，我來找你，算是有事相求。」

「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給你個發財的機會！」

曲長生行事一直都頗為乾脆利落，雷厲風行。

此時簡單寒暄后，便直奔主題。

楚休耷眼摸過桌上的茶壺，翻了個茶碗自己倒了一杯。

看來，這醉仙居的飯果然不是那麼容易就吃到的……

一會兒，自己如果不答應這事，應該就吃不到了。

呷了口清香撲鼻的茶水，楚休悠悠道：「你我兄弟何分彼此？什麼求不求的，但說無妨。」

曲長生咧嘴一笑。

「是這麼一回事兒……」

曲長生侃侃而談，將所求之事說了個清楚。

其實，事情並不複雜。

就是有個女修的靈寵受了重傷，每日需五行靈氣溫養。

這女修，曲長生追求了十數年。

對方曾應諾，只要曲長生築基，便答應與之結為道侶。

至於為靈寵療愈溫養的過程也很簡單，每天只需花費半個時辰。

報酬卻不菲，一天五枚靈石！

不過……

既然曲長生用到了「求」，便代表此事另有隱情！

他也沒瞞着楚休。

此女，乃是馭獸宗弟子！

馭獸宗，是玄武仙城的「前任」！

玄武仙城易主，在仙國層面，是燕國打跑了晉國……

但在地方上來看，卻是合歡宗戰勝了馭獸宗。

既然歸了合歡宗執掌，那如今的玄武仙城，有關馭獸宗的一切，便皆是「叛逆」！

此女，自然也就成了「逆賊」、「前朝餘孽」！

「你還猶豫個什麼？」

「她閉關五年，出關后發現這玄武城變了天，這才難以出城！」

「若非如此，這等好事又怎能找上你？」

「這可是一天五塊靈石啊！」

在曲長生來看，這事很是簡單，既能向妹子獻殷勤，又能讓兄弟賺錢。

豈非美事一件？

何樂不為？

楚休的確也心動。

現在，就算自己每日能夠刻四面甲等陣旗，也不過只能掙得一塊靈石罷了……

更何況自己現在一天刻畫三面都費勁。

一天五塊靈石！

除非自己能夠獨力製作陣核，或許才能掙到那麼多。

最主要的事，每天半個時辰，不耽誤事啊！

至於逆賊、前朝餘孽……

這和自己的牽扯也不大，誰又會在意一隻受傷的寵獸呢？

雖說心裏願意……

但楚休還是故作為難地糾結了半晌。

最後，則「勉為其難」地「看在曲長生的面子」上，答應了。

當然，就算心裏不願意，為了顧及曲長生的面子，楚休多半也會答應。

這就是人情世故了。

畢竟，「摯友」只是這個世界最廉價的友情，而高低尊卑則是大環境的價值觀。

曲長生可是快要築基了……

築基與鍊氣，一個天一個地！

在得到楚休的答覆后，曲長生大喜的同時，也暗鬆了一口氣。

隨之手一揮，收了隔音陣。

隨之拍桌道：「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