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不可饒恕

第124章 不可饒恕

第124章不可饒恕

秦貫忠撩開帳子,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出來。

小姑娘腦袋受了重傷,剛剛轉醒精神不濟,說了些話就有些發晃。

大夫來看,倒是必須靜養,秦貫忠不敢再打擾她,此刻站在帳外,還不住向里瞧去。

秦慎跟了出來。

秦貫忠看了他一眼,試探地問了一句。

「恬恬既然已經醒了,不若將她轉去旁的帳子。」

只住在秦慎的帳中,算是怎麼回事?

秦貫忠這般說,秦慎默然看了他一眼,頓了一下,才低聲開了口。

「我的心意,您還不明白嗎?」

這話說得極慢,雖是問話,可聽在秦貫忠耳中卻如同直截了當的回答。

「可是,這恐怕不合規」

「您又要替她做決定嗎?」秦慎出言截斷了秦貫忠的話。

秦貫忠倏忽無言。

是啊,從女兒出生,他就替她做了太多決定,如今還要再替她決定嗎?

秦貫忠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秦慎搖頭嘆了口氣,「您回去吧,恬恬不必您操心,倒是您自己的事情,該好生想想怎麼辦。」

秦慎轉身離開,秦貫忠才恍惚回了神。

從真遺孤亮出身份,到大名府公主被圍,眼下秦慎救下秦恬,因着她的傷勢,暫時駐紮在大名府城外。

但消息卻順着風吹響天南地北,就算遠在青州,秦夫人也全都知道了。

她得了消息就趕了過來。

秦貫忠這幾日都守在女兒帳外,眼下女兒終於醒了,妻子卻要到了。

女兒雖闖出了鬼門關,但他欺瞞妻子多年,還不知要如何。

秦貫忠回了自己的營帳,不想剛到營帳中,就聽見傳話,道是秦夫人來了。

秦貫忠一個激靈,急忙前去接人。

遠遠地,就見丫鬟扶著妻子快步而來。

「凈娘.」

秦貫忠剛一靠近,秦夫人就看見了他。

因為心焦趕路而凹陷下來的臉頰之上,一雙眼睛狠狠瞪着秦貫忠,那雙眼中遍佈血絲,又在瞬間聚起濃厚的水霧。

秦夫人咬牙切齒地瞪着丈夫,但一句話都沒有同他說,猛地轉了身,見到老管事秦周,急急將人叫了過來。

「恬恬、恬恬他怎麼樣?!」

「醒了!醒了!」老管事給秦夫人行禮,「姑娘方才醒了,大夫們都到無事了,從鬼門關回來了。只不過這會精神不濟,又睡過去了。」

話音落地,秦夫人眼淚嘩嘩落了下來。

她活了半輩子,無路如何都想不到,兒子不是自己的兒子,外室的女兒才是自己的親女。

而她的好丈夫,只一味地將女兒置於危險之地。

他是忠臣,在先太子死後為保全先太子血脈拼盡全力,是良將,將這年年歲歲有海寇倭賊侵襲的青州沿海守如鐵桶,但他是個滿嘴謊話的丈夫,更是一個不配被兒女敬愛的父親!

秦貫忠追着她的腳步趕過來。

「你滾遠點!」秦夫人忍不住低吼出聲。

轉臉又問了老管事。

「那她在哪?我去看看她。」

老管事回道,「回夫人,姑娘在大公子,不,在那位殿下營帳中養傷。」

「司謹.」

秦夫人心緒翻騰,那已經不是自己的兒子了。

但恰在此時,傅溫快步而來,上前行禮。

「夫人來了,殿下請您過去。」

小姑娘安靜地睡在帳子裏,臉色蒼白如被白霜所覆,呼吸甚是輕微,若非是早間她醒來過,秦夫人還以為她再也不會醒來了。

她看着自己親生的女兒,眼淚又如決定般無法停止。

可笑她最開始,還以為這是秦貫忠外室的女兒,接連的怒氣嚇得小姑娘連朝雲軒的門都不敢出;後來她又信了秦貫忠的謊話,當她是陸晚櫻和葉執臣的遺孤,彼時她還想,為何這孩子同丈夫年少時有幾分相像;再後來,秦貫忠又告訴她這是先太子的女兒,她雖然疑惑,但到底沒有追問下去,只是心疼這麼個小姑娘,居然背負了天下百姓的希冀

但小姑娘根本就是那些身份,這是她自己的女兒,所有的一切不該承受的,她都承受了,而她該擁有的一切,都沒能擁有。

秦夫人趴在床前顫抖著哭泣。

有人遞了帕子過來,秦夫人轉頭看去,看到了自己養大的「兒子」。

但他已恢復了原本的身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先太子的遺孤。

秦夫人不知道該叫他什麼了,看着自己養大的男孩,眸光顫動。

但青年卻俯身近到了她身側,熟悉的眉眼裏是熟悉的神色。

秦夫人聽見他緩聲開口。

「母親,您永遠都是我的母親。」

秦恬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帳中點起了昏黃小燈,天光褪了下去,儼然已經入夜了。

隔着屏風又有人在低聲說話。

這次秦恬沒有當成幻覺,而那人則很快吩咐完了事情,轉回到了屏風裏面。

他袖間灌滿了夜中的煙火氣,但秦恬不知怎麼,連忙閉起了眼睛。

他進到她身側,在她床前停了下來,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

秦恬緊張的完全不敢睜開眼睛,而他也沒有發現什麼,約莫探到她額間溫度如常,指腹離開了去。

他的指尖稍稍離去,秦恬小小鬆了口氣。

但下一息,那指腹分明的大掌,卻托在了她腮邊。

大大的手掌將她的半邊臉龐全都托在了手中。

小姑娘整個人都綳了起來,偏偏她還在假睡,此時此刻更不能睜開眼睛。

她緊張得不行,卻聽見他喃喃一聲。

「怎麼臉有點熱?」

秦恬:「.」

她也想不熱來着。

可他再這樣貼下去,她就不是熱,而是燙了?

好在他沒有再繼續貼她的臉蛋,又摸了摸她的額頭,試了試她的手。

除了臉蛋,其餘溫度皆是正常。

小姑娘閉着眼睛未動,也不知他得出怎樣的結論,而他好似走開了。

秦恬略略疑惑,心裏暗想他不會將大夫叫來了吧?

大夫多半就會發現她醒來了。

她正好琢磨著要不要醒來算了,只聽他腳步又回到了她身前。

接着一縷縷清風吹拂在了她臉頰上。

「看來帳中還是太熱了。」

他竟然以為她是熱到了,在給她打扇。

秦恬莫名有些想笑。

只是被絲絲縷縷的清風吹着,方才那窘迫的臉蛋發熱,此刻都消減了下來。

他輕搖著扇子,不疾不徐,也不慌不忙。

他不說話,只這麼一直搖著扇子,不知不覺,竟過了半個時辰。

秦恬都要再次睡過去了。

他這才摸了摸她恢復正常的臉蛋,放下了扇子。

腳步聲遠去。

小姑娘終於鬆了口氣。

外間更鼓響起,仔細去聽,竟然三更了。

秦恬悄悄從眼角瞧了一眼,一眼看去,不想恰看到他解了腰帶,長袍松垮落在肩頭,他手臂微動就除了下去。

寬闊的肩背瞬間露在了夜晚的昏黃光線之中,由上到下,起起伏伏,逐漸窄瘦。

小姑娘大吃一驚,慌忙閉起了眼睛。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可是,他這麼多日,真的跟她住在同一帳中。

他睡在哪?

不會睡在她這張床上吧?!

好在沒有,他只又走到她床前瞧了瞧她,就轉身去了另一邊。

帳中還有另一張床,他睡在那處。

小姑娘臉蛋又熱了起來。

自己剛才都胡思亂想了些什麼啊好不知羞!

帳中的小燈被他盞盞熄滅了,只留下了她床腳的一盞,昏昏暗暗的帳里好似回到了夜空之下,安寧祥和。

但小姑娘卻悄然咬了咬唇。

在他隱約可察的近距離的呼吸聲中,心頭微微快跳。

他說給她的話又迴響在她耳邊。

「不要離開我,好嗎?」

*

翌日秦恬再次醒來,見到了秦夫人。

這一次再見,兩人已是母女。

秦夫人眼睛腫腫的,不知昨日哭了多久,秦恬也紅了眼眶。

她試着第一次叫了她另外的稱呼。

「.母親?」

秦夫人潸然淚下,從出生就被丈夫藏起來的女兒,終於又回到了她身邊。

母女皆落淚,半晌才堪堪止住了眼淚。

秦夫人擦乾眼淚,第一句話便是。

「恬恬緣何原諒你父親?我是不會原諒他,我已經想好了,回去就同他和離!」

秦夫人說得堅決。

「他只顧著自己當個忠臣,他要當忠臣沒有錯,可怎麼能欺負我們母女至此?!」

秦夫人不肯原諒秦貫忠,彷彿只有和離才能令她出口惡氣。

秦恬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在秦夫人的堅決下,幽幽嘆了口氣。

小姑娘說一會話就顯露疲態,秦夫人自己亦身子不好,最是怕女兒耽誤了休養,不時就離開了帳中。

只是她走之前,看到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女兒,是被人抱回到床上去的。

秦夫人看着女兒和曾經的嫡子,心裏冒出些奇怪的感覺。

待見了秦貫忠,下意識就問了一句。

「司謹和恬恬?」

「孩子們的事,我們就不要管了,凈娘你覺得呢?」

秦貫忠這般回應,只不過見妻子終於肯同他說話了,喜出望外。

不想這喜意只如同野地里的小火苗,躥了一下就遇上了暴雨,倏然被澆滅殆盡。

秦夫人回了神,冷哼地瞥了他一眼,只留了一句話就轉頭離開。

「和離書我寫好了,你我夫妻做到了盡頭,早日一拍兩散,再也不見了!」

秦貫忠驚愕,心下徹底慌了起來。

但秦夫人再沒多看他一眼,甩袖遠去。

*

這幾日,秦夫人都在秦恬身邊陪着。

只不過她自己身子一直都病病殃殃,經了這場大變,也病了起來。

秦恬連忙不再讓她來看自己,請她好生休歇養病,這兩日才沒再見到秦夫人。

暑熱雖未散去,但天空漸漸有了高遠之意,秋日已在門外了。

風清涼了些許,秦恬向外間多看了兩眼,就有人從輿圖邊離開,近到她身旁。

「想不想出去晒晒太陽?」

秦恬有點想去,但她出了腦袋被撞破了以外,雙腿彼時也被高而重的書架砸到,於行不良,上下床鋪不是丫鬟們扶着她,就是他乾脆將她抱過來抱過去。

秦恬一時就沒開口,但他直接起身叫了人。

「去外間的樹下置兩把椅子。」

說完,俯身將小姑娘抱了起來。

饒是秦恬近來每日都被他抱起,此刻也仍是驚了一下。

而他毫無察覺任何不妥,抱着她徑直走到了帳外。

秦恬看到魏游、傅溫的時候,連忙將臉別了過去,可別過臉去就等於將臉埋進他懷中。

她轉也不是,不轉也不是。

好在置放了椅子的大樹不算遠,她很快就被人放了下來。

小姑娘心跳快快,見他看過來,連忙轉了個話題。

「只駐紮在大名府,北邊的戰事怎麼辦?是不是皇帝又回了京城,肅正軍無法北上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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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兄萬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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