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賭約

對方人未到而聲先至。

那是似冬日冰雪消融后的清泉劃過茂密林間的叮咚泉水聲，澄澈寧靜，清脆悅耳，一滴滴落入人寧靜的心海，又盪起幾分動人漣漪。

眾人抬眼望去，便覺得這陽光都失去了幾分明媚。

眼前這位便是被玉翔高中男生人送外號「比陽光更明媚的是凌夜雪笑容」的校園之星，同時也是玉海城的高校第一校花。

少女大概1米7左右，穿着玉翔高中校服，襯托一身窈窕身姿，那眉目如畫，肌膚如雪，一雙清澈閃亮如星辰般的眸子，閃爍著光的粒子，一張檀唇彎巧如弓，嬌艷可人，看上去顯得極其濕潤誘人，配上那修長雙腿，白凈運動鞋，整個人透著一股文藝清新的美感。

用李塵光某死黨的話說，這輩子要能娶凌夜雪，減壽30年他都不太安心，再加20年吧。

「還不把人放下，像什麼話。」

凌夜雪柳眉一皺，自有一股懾人的威勢。

李天銘趕緊陪笑，「夜雪啊，這不是跟塵光鬧着玩嗎。」

「有你這麼鬧着玩的嗎，放下！」

李天銘趕緊下令，「放下，放下，趕緊放下，還愣著幹嘛，快給夜雪道歉。」

那四個壯漢就隨手把李塵光丟在地上，走上前去，鞠躬彎腰，齊聲道，「對不起，夜雪小姐。」

李塵光被拋棄在地，屁股遭受重創，沒好氣道，「該向我道歉，而且，該道歉的人是你。」

但是李天銘對此置若罔聞，依舊對凌夜雪說道，「夜雪，你怎麼來了。」

凌夜雪沉下小臉，「是你怎麼來了，你在這幹什麼？」

李天銘討好，「瞧你這話說的，我一個學生，不在學校能在哪？」

凌夜雪嘴角抽搐了下，「你一中學生，在我們四中幹嘛。」

「那當然是過來看你啊。」

「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我現在只想學習，請不要打攪我，謝謝。」

李天銘不服，「那為什麼李塵光就可以一直打攪你。」

凌夜雪稍稍別過視線，聲音也弱了幾分回道，「他不一樣，我那是輔導他學習。」

「那你也可以輔導我學習啊。」

「你一中前三，全城前10的，我怎麼輔導你學習，我學習都沒你好。」

「沒事，咱們一起學習，共同進步嘛。」

凌夜雪很沒好氣道，「趕緊回你自己學校去，再廢話我叫保安了。」

李塵光站起身，拍拍屁股準備離開，還沒走出兩步，被凌夜雪叫住了，「還有你，大中午的又在這睡午覺，你到底知不知道，下次聯考考差了，你就要被學校清退了，我找你半天了。」

學校為了升學率，通常會在高考前提前把一些絕對考不上大學的學生給清退，就類似李塵光這種的，以達到百分百大學率，方便明年招生。

對此，李塵光只是有氣無力回道，「好好，我知道了。」

凌夜雪恨恨的盯着李塵光，「你真的知道嗎？」

「他知道。」

李天銘微笑着湊上前去，「塵光甚至還痛下決心，痛改前非，跟我立下軍令狀，如果這一次聯考他考的沒我好，就一輩子不再跟你說話。」

「什，什麼？」

凌夜雪顯然被驚到了，露出了一副錯愕表情。

李塵光也被驚到了，「我什麼時候這麼說了。」

李天銘隨手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上邊用鮮紅的大字寫着「生死契」三個字。

以及中間是一連串的向國家起誓，向父母起誓，向耶穌基督起誓等一大堆誓言，最後總結，李塵光下次聯考若考的不如李天銘，從此跟凌夜雪一刀兩斷，再也不會見她，也不會跟她說話。

李天銘獻寶似的遞給凌夜雪，「夜雪你看，最下邊還有李塵光的拇指印，他這次是真的發了誓，要好好學習，並且成績超過我的，不然一輩子不會再跟你說話了。」

李塵光抬起自己的拇指一看，發現指頭上還帶點紅印泥，他都驚了，這混蛋趁我睡覺的時候，都對我做了什麼？

凌夜雪也是不太敢相信，「雖然，他願意努力是很好，可是，可怎麼這樣……，他，他怎麼可能成績超過你，瘋了吧，別立這種不可能做到的事。」

凌夜雪直接把那軍令狀給撕了，瞪向李塵光道，「給我考進前300，至少夠上普通大學啊。」

誰想到，李天銘馬上又從懷中拿出十來張軍令狀，每張都是一模一樣的內容，不僅遞給凌夜雪兩張，還遞給了李塵光幾張，「夜雪，這不是給他一個動力嗎，我都不欺負他武力，畢竟他修能也就那樣了，要是他連成績都不求上進，說明他根本不重視你。」

「這個傢伙。」

李塵光很沒好氣的瞄了李天銘一眼，尋思這貨是真是陰險，還搞備份。

這讓凌夜雪也傻眼了，「我為什麼要他重視，我跟你說過100遍了，我們只是鄰居。」

說完瞪向李天銘道，「你也是，你還不回去，愣在這幹嘛，想被攆出去？」

「好好，我馬上就走，馬上就走啊，塵光，加油，我期待聯考成績前三名里能出現你的名字，不然你以後永遠不許跟夜雪說話，永遠不再見她，說好的，指印為證，有法律效應的……」

眼看着李天銘邊喊邊從樓梯口消失，李塵光忍不住嘀咕了句，「真是造孽啊。」

教訓完李天銘，凌夜雪又轉頭看向李塵光，「孟老師找你，你這次聯考再不行，真要被學校清退了。」

「沒事的，這種事我有經驗。」

「你有經驗？」

「高中文憑跟初中文憑，打螺絲的錢是一樣的，不會漲工資。」

「誰要你這個經驗，你需要的是上大學的經驗。」

「據我了解，普通大學文憑跟高中文憑，打螺絲的錢也差不多。」

「沒人要你去打螺絲，為什麼你一定要打螺絲，你給我努力點做別的工作啊。」

倒不是李塵光不想，而是，這個時代為了對抗龍族，人類學會了煉化自然界能量的能力，即『修能者』。

不僅是戰鬥，生活中的許多工作，日常，也需要修能，運用能量。

李塵光也試過努力修能，但不管他如何努力，如果說普通人的『能』是一杯水，那他修了這麼多年的『能』，卻還是一滴水。

基本可以斷定在修能方面，他沒什麼才能。

李塵光覺得自己真是個念舊的人，上輩子是普通人，這輩子還要做個普通人。

像穿越了還這麼普通的人可真不多見。

他甚至一眼能望穿自己未來，自己一定會在畢業後背上現在社會比較普遍的120年子孫貸，找個一臉嫌棄自己並且要30萬彩禮加一套車房的普通老婆，生個普通孩子，最後出差回來發現老婆出軌，夫目前犯。

再離婚。

離完婚自己還得按月幫老婆還房貸，給孩子供學費，等孩子長大，病床前垂垂危矣，自己會抓着孩子的手，語重心長叮囑著，「雖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孫，孫又生子，子子孫孫無窮匱也，而貸不加增，何苦而不平。」

愚公尚且能移山，我們憑什麼還不完房貸。

只需再還60年，那房子就會是我們家的了，加油孩子，不要放棄啊。

然後撒手人寰，過完這普通又無用的一生。

是金子到哪都會發光，是騾子到哪都得拉磨。

凌夜雪皺了皺眉道，「我覺得你可以再努力下，有些人先天天賦不行，但到大學就突飛猛進了啊。」

李塵光隨口回道，「努力又不一定成功，但不努力，一定會很輕鬆。」

「你乾脆死了算了，一點都不上進。」

凌夜雪秀眉緊蹙，很不爽的瞪着李塵光，「你就跟你寫的理想一樣，別人都是畢業后想當大商人賺錢分給窮人，或者想當將軍保家衛國，當修能者，當全國第一劍客，結界師的為國征戰，與龍族戰鬥，就你寫了個想當安靜的美男子，娶個漂亮的大美女老婆，每天在家照顧老婆，這能叫理想嗎，這是躺平擺爛。」

「你怎麼偷看人理想呢。」

「什麼偷看，孟老師給我說的。」凌夜雪雖回的大聲，卻沒什麼底氣，雪白的俏臉浮現起了幾分嬌羞粉膩。

李塵光覺得女生真是麻煩。

事業型男人，她們就會說對方不顧家，一點不照顧自己感受，自己想要的根本不是錢。

顧家男人，她們又會說你不上進，躺平擺爛，別人誰誰誰一年賺了多少錢，你就賺這點還好意思玩電腦？

恨不得給你拆開兩半，一個去工作賺錢，一個陪她玩。

凌夜雪完全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你到底有沒有好好考慮過未來啊。」

「有呢，當然有。」

「那你倒是給我好好複習，考上帝都的大學啊。」

「……」

李塵光走出兩步，愣了下，望向凌夜雪道，「為什麼要帝都的大學？離家又遠。」

「因為……因為，帝都的學校是全國最好的。」

「這倒也是。」

像凌夜雪就是被帝都最好的帝武大學免試錄取。

還是玉翔高中百年來唯一一個被帝都帝武大學錄取的學生，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通知書送來時，全校沸騰的差點蒸發掉。

校長激動的恨不得讓凌夜雪騎他脖子上來個巡迴演講，鼓勵全校同學向凌夜雪同學看齊，不僅大喇叭巡迴播放，還將她大頭像，張貼在校園外，前後左右圍牆各一張，生怕別人走過路過看不到，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在弔喪呢。

當然，那跟李塵光沒關係。

畢竟讓一個年年年級倒數的學生考上清華，那是天方夜譚。

且帝武大學對修鍊也有嚴格要求，不是常人能進的。

「對了，你為什麼要答應這種事，為什麼要跟天銘簽那種奇怪的東西，你怎麼可能考的比天銘好呢？他就算在全校最好的一中，也能考進前三。」

李塵光有氣無力回道，「拜託，我也想知道，他為什麼死纏着我不放。」

凌夜雪走出幾步想起來了，「該不會，你告訴他我們以前定過娃娃親的事了？」

「怎麼可能跟他說這些，這能作數嗎？」

「就是啊，那都是以前父母開玩笑的，做不得真。」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多少年老黃曆了，誰會當真啊。」

「哦。」

凌夜雪面無表情答應了句，不再說話了，就這麼目視前方，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在進入天台的室內門后，手上下意識一運能，隨手一拉，「砰」的一下震耳欲聾的一聲，天花板粉塵都掉落不少，重重把門給帶上了。

那門砸到正準備邁進室內的李塵光鼻子上，給他砸的的眼淚嘩嘩的。

「你門關這麼重幹嘛，吃火藥啦？」

李塵光痛苦的捂著鼻子低罵了句，說完又感覺不對，連忙敲門道，「等等，我還沒進去，我還沒進去啊，夜雪，開門，我還沒進門呢，你讓我先進去再關門啊，夜雪……」

不過，從裏邊傳來的只有一道又一道重重的，恨不得把樓梯都踩碎的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你讓我去找孟老師，你倒是先讓我進門啊。

真是莫名其妙。

李塵光覺得女人也太難伺候了，一會兒一個樣，那心情比天氣變的還快……

正自敲門間，忽然一股惡寒從背後升起。

又是這種感覺！

李塵光慢慢轉過視線往天空上看去，立即對上了那碩大的黑紅色巨大眼睛。

那彷彿能吞吐生靈，湮滅日月的恐怖大眼，就這麼懸在半空，從白天到黑夜都直勾勾盯着他。

恐怖的壓迫感將他吞噬，讓李塵光渾身冰冷如墜冰窖。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天空會有這麼個倒霉玩意，更離譜的是，不管他問誰，都看不到那眼睛，好像只有自己能看到。

而現在，他莫名從那雙眼睛裏感受到了譏誚，諷刺，奚落，嘲笑的情緒……

「真是見鬼了！夜雪，你倒是開門放我進去啊，我不進去怎麼找孟老師，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