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堅持什麼

「龍翔三重變」將焰翔的肉體，速度，力量，都拔高了數個檔次。

且在他重拳揮出的時候，每揮一拳，半空便凝聚出一個巨大的火燒熔岩，朝着李霜重重砸下。

「蹭蹭蹭」的無數熔岩對準李霜疾射過來。

李霜腳踏玄妙步伐，身軀輕盈靈動流轉。

「新月·殤舞」。

以著李霜為圓心，場中陡然出現一道新月形狀的能量光，彷彿月亮落下人間一般。

那龐大的劍氣包裹着李霜，並不斷擴大，猶如汪洋大海，將上方不斷砸來的熔岩給悉數吞噬。

「不要無視我啊。」

不知何時，焰翔已經來到李霜身後，雙手撕開新月劍氣，又是一拳轟出，那巨大的拳頭彷彿化作比李霜人還大的火焰巨龍，奔騰襲來。

李霜猝不及防，抬劍一擋，整個嬌軀猶如斷線風箏般，被打開出去，一路在地上滑行上百米，那火焰巨龍才消散。

李霜縱使勉強擋住，身上的衣物也已被燒化不少。

手臂大腿的肌膚裸露出來，甚至能看到那原本嬌嫩肌膚上的燒焦痕迹。

看的很是令人動容。

光是看着，都覺得疼的不得了。

明明是那麼嬌小可愛，如孩童般的女孩。

但她卻好像渾然未知般，再次擺好攻擊架勢，望着焰翔。

「這就是龍族與人類身體的差距嗎。」

哪怕她砍中焰翔那麼多劍，對方很快就能止血痊癒。

但是焰翔一拳，哪怕她防禦住了，卻是連肌膚都要被燒化。

鑽心的疼痛，讓她臉色都有些僵硬。

不過，很快，她又露出了一副愉悅的笑容，眨了眨漂亮的眸子，一臉玩味的盯着對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見此情景，焰翔突然大笑出聲。

他看出來了，對方那不是掩飾，逞強，是打從心底愉悅，享受的笑容。

「奇怪的女人，你好像很享受這戰鬥啊。」

「嗯，妾身很喜歡呢，妾身能感受的到，大家都在看着我，注視着我。」

不是注視着自己的身份，不是自己的家族，不是自己的宿命，大家的眼神，此時所聚焦的，所期待的，是名為李霜的人。

是她自己。

她本身的存在，第一次受到了如此龐大的注視，如此沉重的目光。

她很喜歡。

這些目光能讓她感受到自己存在，感受到自己確實活着。

為她自己而活。

就在這時，李文鴻大喝一聲，「不要跟龍族打持久戰！」

龍族的抗傷，回復，造血，回能，各方面身體基礎條件，都優秀人類太多。

焰翔可以吃李霜很多擊，但李霜吃焰翔一兩下，就快死了。

這就是兩個種族的區別。

李霜太脆弱。

越是拖延，越會輸。

李霜自然也是察覺了。

身體微微下蹲，深吸口氣，緩緩吐出。

場中被岩漿砸中的地面，那些岩漿還在燃燒，雖有細雨，卻也完全沒法澆滅那熊熊烈火。

而李霜心中，也是有一團火焰的。

她等這一刻太久了。

太久太久了。

每天一個人獨自練劍，無數次的揮劍，為的就是這一時刻。

李霜粉嫩唇角勾笑，用她獨特的語調，輕聲吟唱。

換上了一首氣勢磅礴，古今無雙的舞曲。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

一瞬間身上的氣勢拔高到頂點，劍氣直衝雲霄。

腳步向前，瞬間來到焰翔身前。

劍未至，而劍氣已發，巨大的劍氣包圍住了焰翔全身，幾乎要將他身體給絞碎。

「來的好！」

焰翔心中很是為李霜的實力而震驚，但這才有意思啊。

「龍翔五重！」

一時間，身上的能量也是暴漲數倍，迎了上去。

一拳轟出，那龐大的火焰漩渦噴涌而出，將地面都給絞碎。

「舞榭歌台，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李霜長劍輕舞，如雨中歌姬漫步。

將那洶湧奔騰的火焰龍捲給一劍切碎。

「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一時間，氣勢壓抑到極點。

身體表面，與劍身，所有的能量都收縮到極致。

壓抑，悲涼，落寞。

伴隨着一句，「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整個人便猶如太陽般，引爆了開來。

爆發出刺眼的，令人完全不敢直視的光芒。

那輕巧的一步踏前，長劍一舞，劍氣洶湧，鋪天蓋地，雄吞九萬里的氣勢，直朝焰翔打去。

「躲不了！」

焰翔避無可避，一腳踏前，在地面踩出一道深坑，渾身氣力灌注雙拳。

雙拳齊出，如猛龍出海，一聲怒吼，迎了上去。

卻是被那龐大的劍氣，給悉數吞沒。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的倉皇北顧。」

焰翔尚未來的及反應，一柄長劍已經從他身後，一劍遞出，刺穿他的胸口。

動作飄忽，無所定形，讓他始料未及。

「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

刷的一聲，劍氣一橫一縱，以焰翔胸口為中心，爆裂開來，開始撕扯他的身體。

焰翔吃痛，怒喝一聲，「裝神弄鬼！」

反手一記重拳，直朝李霜頭部揮去。

「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鴉社鼓。」

李霜抽回長劍輕點，在身前劃出無數劍花，劍花觸碰焰翔身體，綻放出無數血洞，甚至在那揮來的重拳上，將其龍鱗給悉數割落，通紅的龍血爆炸般噴涌。

將焰翔身上的能量都給打散，削沒了。

「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在最後一句終結之時。

李霜抽回長劍，身上再次凝聚起令人驚艷的美麗劍芒。

單腳佇立，劍於胸前。

「半月·埋葬！」

李霜的身後出現了半月形狀的劍氣光團。

光團對着焰翔傾軋而下，就要將他渾身絞成粉碎，讓他的龍體在劍氣中融化。

焰翔吃痛之下，猛一咬牙，口中鮮血飛濺，這才以痛回過精神。

一揮手想像剛才一般將劍氣光團甩開，卻是在自己的手一碰到光團，就被裏邊蘊含的萬千劍氣給融化了。

整隻右手臂瞬間被吞沒。

焰翔頓時顧不得其他，顧不上這武技對身體的反噬。

少女的強大超乎他的想像，明明是一個纖細柔弱，可能自己稍稍用力都能推倒的小女生，為什麼，為什麼會這麼強？

焰翔再次突破。

「龍翔七重變。」

身體表面的能量轟的爆發，腳下一蹬，一躍而起，堪堪躲過那半圓劍氣。

而在原來焰翔所站立的地方，則出現了一個幾十米長的巨坑。

焰翔撲騰翅膀，懸於半空，吃力的喘著氣，想伸手擦一下臉上的血，低頭才發現，右手臂已經被絞碎了，身上的傷口更是數不勝數，完全不是能隨便癒合的傷。

他用左手擦了下血，懸於半空，望着下邊的李霜，吃力的喘息道，「真是了不得的女人。」

那一瞬間爆發的氣勢，完全就是以當場絞殺他為目的的。

若非自己跑的快，現在已經只剩幾塊血肉了。

反觀李霜，顯然也不好受。

剛才將她的能量釋放過多。

本就脆弱的身體，更是像被掏空一般，拿着劍的姿勢也已經變樣。

她就這麼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喘息著，雙手握著劍身也有微微的顫抖，一雙明亮的眸子中，已充滿疲憊。

那麼波瀾壯闊，氣吞山河的劍舞，居然沒能斬了焰翔。

想再來一次，對她這孱弱嬌小的身軀來說，實在過於勉強……

李文鴻大吼道，「不能讓他喘息，現在就是他最脆弱的時候，必須追擊。」

李霜實戰經驗畢竟欠缺，稍稍喘了幾口氣，腳下一蹬，躍至半空，一劍揮舞過去，幾道半月劍斬向著焰翔打去。

焰翔翅膀一揮，再次拔高少許身體，躲過了李霜的斬擊。

李霜的身體也只能無奈落下。

她在地上又釋放能量打出幾發能量斬擊，但是都被焰翔輕易躲過。

反倒是白白耗費了自己大半氣力與能量。

只得站在地上，再次大口大口喘息。

這也讓焰翔看出來了，「原來如此，你不會飛啊。」

雖然他現在也受傷頗重，但是只要李霜沒辦法在空中自由行動，她跳起來是不可能碰到自己的，只是在空中給自己當活靶子而已。

焰翔冷笑一聲道，「你應該不止是悟道級了吧，伱是我見過人類之中用劍的最強者了，但真是可惜，你敗就敗在你只是個人類。」

「人類的軀體，壽命，都太弱了。」

隨着焰翔話落，空氣中開始再次凝聚無數的熔岩。

熊熊燃燒的熔岩。

隨着焰翔大手一揮，熔岩也沒往下砸，只是一個接一個平穩的落下，甚至沒有對着李霜打。

李霜秀氣的眉毛一皺，有些詫異。

但是她很快就明白了。

焰翔先是將場地周圍一圈用熔岩填滿，熊熊的火焰如一圈火環，圍住了這片半徑200米的圓形場地。

然後，他開始肆意的丟下熔岩，從最外圈開始，不斷的往裏邊填充。

大塊大塊的火焰熔岩砸下，在地上砸出深坑。

很快，這片場地就被焰翔的火焰熔岩給填滿，僅僅留下了中間以李霜為中心的半徑甚至不到五米的圓心。

期間，李霜試圖攻擊，但全部被焰翔躲過。

熊熊的烈火，在戰場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細小雨幕中，那不合常理的大火，映照着眾人的臉頰。

這點小雨，對於那火焰，如同精衛之於大海。

李塵光哪怕站在場外，都感受到了自己臉上的熱浪，燒的他皮膚刺痛。

更不用說場中的李霜。

他一臉擔憂的望向李霜。

李霜依舊保持着，雙手持劍的姿勢，安靜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抬起視線望向半空的焰翔。

光想也知道，站在這樣猛烈的大火之中，她應該渾身都彷彿要燒起來了，呼吸都相當困難了。

李塵光之前一直不敢說話，生怕影響場中的李霜。

但直到此時，他再也忍不住了，「太卑鄙了，你這也太卑鄙了吧，你個鳥人，說好戰鬥，你一直躲在空中算怎麼回事，有種下來打啊，你他嗎的有種下來啊。」

李塵光憤怒的大吼！

但是並沒有人在乎他一個小嘍啰的想法。

焰翔甚至沒看他一眼，只是盯着下邊被大火圍繞的李霜那嬌小玲瓏的透著幾分可愛，卻又透著幾分孤獨而無助的可憐身影。

「你很強，就人類年齡來說，你應該還很小。」

說話間，他抬起剩下的一隻手臂對天，手上開始再次凝聚最後的熔岩。

「真是難以置信，以你這年齡，是怎麼練到這種境界的。」

李霜笑笑，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天上的焰翔，「用心去練即可。」

雨點落在她披肩的秀髮上，嬌嫩臉頰上，卻是馬上就被周圍的熱浪給烤乾了。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也要被融化了。

耳邊依稀聽到李塵光大聲的呼喊，「李霜夠了，沒機會了，只有認輸了，快啊，認輸就結束了，他們太卑鄙了，一直躲在空中不下來，這不是你的錯啊。」

那聲音忽遠忽近，讓頭暈目眩的她，有些聽不真切。

但她確實聽到李塵光數次呼喊她的名字。

她挺喜歡的。

眼前儘是無盡的火蛇，耳邊，儘是火焰燃燒的聲響。

她知道，現在的話，還能跑出去。

但是出了這個場地就輸了。

腦海中不禁想起過去的種種。

從她出生起，耳邊就儘是類似的誇獎。

「這孩子，真的達成了我們侍劍一族的夙願。」

「千年一劍啊。」

「這是我們最優秀的劍啊。」

「我們一族，終於成功了。」

然後是父母的話。

「霜兒，你的身上可是承載了一族的希望，你可要好好練劍。」

「霜兒，今天劍練的怎麼樣啊，你以後一定會成為最厲害的劍，為我族爭光。」

「霜兒，看過執劍一族的那個孩子了嗎，他叫李塵光，也是你命中注定的另一半，我們兩族啊，可是有着數千年的淵源。」

「你們可以成為好朋友的，你要好好練劍，以後才能侍奉他啊。」

「霜兒，那是你們的宿命，是你命中注定的人啊，怎麼不過去打招呼，那是你要侍奉一生的人啊。」

「……我討厭！我不要，我才不為別人而活，更不是別人的附屬品，我就是我。」

「霜兒的武技又進步了，以後一定可以成為一族的驕傲。」

「畢竟霜兒可是千年一劍啊，我們一千年的心血。」

周圍的人都在笑着，說着。

什麼一族，什麼傳承，什麼宿命，什麼侍奉。

討厭。

我很討厭這樣。

不管我再怎麼努力，再怎麼進步，他們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

因為我的身份。

我是一族的希望，是執劍的另一半。

從小到大，她都活在類似的言論與目光中，大家所看着的從來不是她。

是的，沒有人注意到名為李霜的小女孩的孤獨，寂寞，她努力，奮進，她只是要證明，自身的存在。

不是為了誰誰而活。

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爸爸，媽媽，是我，我有在好好的努力啊，為什麼……你們都不看着我呢。」

她想為自己而活。

但從來沒有人在意過她的想法。

在大家眼中，這些都是理所當然的。

李霜唇角勾起一抹肆意而優雅的笑容。

所以，她反倒更喜歡今天這樣，大家所注視的，是她，是名叫李霜的人。

她終於可以拋下那些負擔暢快的戰鬥。

焰翔高舉的手臂上托著的，已經是個足夠覆蓋大半個場地的超級火燒熔岩。

這一個砸下來，會直接埋葬掉李霜。

她也無處可躲。

最後的機會了。

現在跑出場地，可以活。

但她一點也不想跑。

她還想繼續戰鬥下去，還想繼續享受被大家用着，「希望這個女孩能贏」「這女孩叫什麼名字」「她好強，是我們玉海城的驕傲」之類目光注視的感覺。

哪怕多一秒也好。

這是她此生最能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時刻。

焰翔聲音響起，「你已經沒有地方可以躲了，我覺得，殺了你怪可惜的，做我的妻子怎麼樣，我很喜歡你身上的那股勁。」

身軀雖小，卻是有着一股頑強的，堅韌不拔的勁。

哪怕面對死亡，李霜那美麗的眼眸中也沒有絲毫畏懼，有的只是從容與淡然，還有優雅的落寞。

焰翔平日裏其實只喜歡身材火辣的女人，但他發現自己莫名喜歡這個嬌小玲瓏的女孩，她的眼神，讓自己愉悅。

好漂亮的大眼睛。

李霜淡淡笑道，「這算求婚嗎？真是可惜，妾身早就身有所託了，下輩子還請趕早呢。」

李塵光的聲音再次響起，「李霜，可以了，可以認輸了，到這種地步，沒必要再堅持了啊。」

李塵光完全不明白李霜還在堅持什麼，既然有這麼高的武技。

你快點跑出來啊，我可以帶你逃跑的啊。

快點，跑出來啊！

為什麼……還要堅持。

焰翔也是露出幾分遺憾的神色，「那還真是可惜，好女人總是很搶手呢。」

李霜一手捂著小臉，露出了幾分端莊嫻靜的笑容，「我也這麼覺得。」

然後焰翔伸手一甩，那巨大的熔岩，便對着場地中間砸了下來。

「既然得不到，那隻能毀掉了啊。」

伴隨着「轟」的一聲震天動地的聲響。

巨大的火熔岩，覆蓋了場中最後的一片凈土，熊熊燃燒的火焰徹底吞噬了嬌小女孩的身影……

整個圓形場地，全部被咆哮的火蛇吞噬……

少女的身軀也在火焰中消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