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背起行囊去遠方

1、背起行囊去遠方

【閱讀導航】

海子的名字就是一個錯誤。海子本名叫做海富貴。上中學時候,海子嫌這個名字土氣、俗氣。學着孔子、孟子、老子、韓非子之流,夢想着將來成名成家,也成為一個什麼「子」,自作主張,改名叫海子。

海子不該擅自做主,將上輩們慎而又慎給自己取的大名給更改了,錯誤地使用海子這個離經叛道的名字,海子一直與錯誤結緣。

海子生ri是1966年5月28ri。上世紀70年代,登記戶口時候,負責登記的人沒有調查,憑主觀臆斷,隨意寫了個1966年11月29ri。海子身份證上一直錯誤地登記着1966年11月29ri。

大學畢業前,海子和四個剃了光頭的同學在運動會上跟別人打群架。因為這個錯誤,海子失去了進入國家和省市機關的機會。

在大山深處一所中學做老師的時候,學生的一個錯誤,讓他身負槍傷,學校以此為借口,海子被迫離開教育界。

yin差陽錯調到工廠,錯誤地遇到岳父的老對頭,一個魔鬼般的老女人,海子成了錯誤的復仇對象。

調到財政局,局長看上了海子的情人,海子升職遇到阻礙。

當上招商局副局長,為了招商引資需要,採取非常規手段給客商供地,違反了土地政策,海子多次當替罪羊,受處分。

官至副廳級以後,別人cāo縱選舉,海子受到牽連,進了監牢。

海子出了監獄,開發房地產,項目開發出現錯誤……

詩曰:一步錯來步步錯,歲月無痕空蹉跎,縱有一身英雄氣,世事多舛無奈何。

【引子】

這是理想的藍圖最容易被現實利刃戳破的時候。希望越高,失望越大。大學畢業分配,海子原來設想得彩虹般絢麗多彩的未來,肥皂泡般被一個個戳破。

綜合考評、專業成績都是中文系那屆畢業生第一名,海子卻被一紙通知分配到大山裏的靈山中學任教,是中文系那屆畢業生中分配得最差的一撥人。同學們有的進了省市機關,有的進了省城學校,海子卻連進縣城的機會都沒有撈到。

海子得走了,離開家,離開家人。沒有大學里「背起行囊,穿起那條發白的牛仔褲」的瀟灑和無憂。一個人獨自上路,為自己開闢未來。失望、沮喪、憤懣和不滿----千萬種情緒糾結在一起,海子被重重擊倒,躺在床上「獨自一個人流淚到天明」。

海子是家中唯一的男孩,格外寶貝。海子一出生,父母用貴人賤養的鄉俗,將他名義上過繼給伯父母,喊伯父母爸爸媽媽,而喊自己的父母叔叔嬸嬸。長輩們說,用這種方法,寶貝孩子好養活,無病無災,健康長大。

這種張冠李戴的稱呼,弄得海子別彆扭扭、尷尷尬尬,乾脆誰都不願意喊,22年來,從未喊過一聲爸爸媽媽。

從江城縣隨遷到父親工作的礦山以前,遠方的父親,照顧不了家,家庭的重擔全落在了母親肩上。貧窮艱難的現實,將母親鍛打得比男人還要堅強。在母親身上,海子讀到的是父親一般的威嚴。

因此,海子常常用沉默來對付母親。這次也一樣,在這人生非常重要的關口,海子一言不發,在床上躺了三天,茶飯不思、萎靡不振。

即將退休的父親住在醫院,他的履歷表上40年一貫制地填著「一般幹部」的字樣。顯然,身微言輕,人生地不熟的父親幫不了多大忙。

情急之下,母親想起有個遠房親戚在市裏做官。耕田打耙、栽秧割谷從不求人的母親,抱着一線希望去市裏跑了一趟。

回來的時候,母親漲紅了臉,啪地將當時很名貴的一條香煙摔到地上,大聲吼道:誰叫你先輩人都是牽牛尾巴,戳牛**的(種地)?

好工作,好條件要靠自己努力創造,像個狗樣困在窩裏,還有點男子漢的骨氣嗎?母親輕易不動怒,求人辦事遭到拒絕,母親一定受了很大的委屈。

海子翻了個身,把脊背朝向母親。海子不想讓母親看見一個小男子漢滿眶淚水。

接下來,海子仍然躺在床上昏睡,仍然保持沉默,仍然打不起jing神,一直躺到上班的最後期限。

那天,母親起得特別早,嘶啦----煎荷包蛋的聲音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靜。母親交代一聲:早飯在鍋里。便獨自出門去了。

正午時分,母親回來了。九月的秋老虎曬紅了她黑黑的臉。母親不停地喘著粗氣,發胖的上身,一件淺灰sè派力司襯衫被汗水浸濕得深一塊淺一塊。

母親竭力裝出一副高興的樣子,一揚脖子,喝乾了一大杯涼開水。然後,將一隻棕sè航空箱拖到海子面前,打開,裏面有一床提花毛巾被,一床絲光印花床單和一頂尼龍蚊帳。

這是母親為海子準備的行囊。這些東西在當時絕對上了檔次,至少要花掉父親兩個月工資。

記得上大學時,海子嫌母親那隻陪嫁的舊木箱土氣,跟母親慪氣,想要一隻航空箱,母親沒有答應。今天,母親滿足了海子四年來的夢想。

參加工作,不比讀書,只要成績好就行了。工作了,就要處處不比別人差。人活着,就要爭這口氣。母親好像在回答海子的疑問。

母親大半輩子務農,隨遷到父親工作的礦山之後,做了幾年食堂勤雜工,就退休了。她把參加工作,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她不允許她唯一的兒子,還沒有走上工作崗位就灰心喪氣,沒有一點進取心。

一個斗大的字也不認識的家庭婦女,面對讀了16年長學的兒子,還能做些什麼、說些什麼呢?

母親強顏歡笑的眼睛裏分明閃爍著點點淚光。母親停止了述說,停止了忙碌,剩下的就是用眼睛望着海子。

沐浴在母親的目光里,海子彷彿看見曾經哺ru過他的ru汁在汨汨流淌。母親在麥子黃了的季節生下了海子,母親挺著大肚子,在麥海里收割,突然就發作了。

母親眼裏,孩子是一片希望的田野。母親希望的田野,沐浴在一片陽光雨露之中,等待着海子去播種、去耕耘。

母親苦苦等、苦苦盼了大半輩子,母親就盼著孩子們能夠自食其力、出人頭地。母親眼巴巴看着海子。母親恨自己無能為力,不能給孩子一個好的起點。

海子還有什麼理由怨憤萎靡,狠心將母親的希望撕碎呢?母親的眼光越來越威嚴,海子讀到的卻是催促與鞭策。

海子猛然起身,把尚留餘溫的早飯一掃而光。背起行囊,跨出家門,海子再也抑制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22年來,第一次有了這樣的衝動:母親,我好想喊您一聲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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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了我也不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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