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夜戰

244.夜戰

全身都在疼,好疼。

王子文稍有意識從漆黑空洞的虛無中盤旋而起時,便只有這樣的感受。

在那之前,他彷彿在一條沒有盡頭,沒有邊際,分不清上左下右,失去了空間和時間的世界裏,然後漫無目的地往前走,甚至連感官和疲勞都失去了,感覺都到了走到讓人發瘋的地步。

……王子文只記得自己的名字,是一名rrc的外勤戰士,成績優異,平日裏偽裝成杭城的留學生,好吧,他本就是留學生也確實在每日學習完成課時作業,成長為一名合格的rrc外勤人員,基本沒遇到過正式的戰鬥,只是偶爾會進行行動配合的輔佐工作,而就在他覺得會以這樣的邊緣職業生涯直到研究所結課畢業,拿到不少人會艷羨的杭城知名大學的碩士學位,任務就那麼突如其來的來了。

專車接送,穿上作戰服,發槍,幾分鐘的任務熟悉和注意事項……根本沒有什麼任務介紹,只是簡短的幾句話而已。

一切聽從指揮,抓捕目標。

就這樣他來到了已經全國大事件,引發世界關注的杭城,在一群陌生的隊員和僅有的熟悉前輩下,闖入了一棟昏暗的公寓。

後面發生了什麼?

王子文的意識在沒有邊際沒有時間的世界中空蕩孤獨,茫然無比地走着,不斷回憶著生平和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段記憶來刺激自己,不讓自己就那麼放棄沉淪到黑暗中與這片虛無融為一體。

王子文感覺靈魂深處閃過了槍口的火光,飛揚的觸手,攝人心魄的眼珠……轟的,隊友扔出的手雷爆炸了,發出巨大的熱情和光芒。

麻木行走着的王子文看到了前面的光亮。

有光。

黑暗中的光,宛如三天三夜困在沙漠中的人看到甘泉,不需要任何理由和動機,王子文奮盡全力地朝那束光跑去。

就像他沖向被火光照耀的隊友。

是的,隊友引爆了手雷,只剩下上半截身子。

對方和某樣漆黑的纏繞觸手的事物擁抱在一起,絕然地朝他大吼。

「轟!」

麻木而慣性持續著的,記憶里的手雷的光與眼前虛無世界的光重合了,甚至於在他撲出去的那一刻,連聲音也同步到了一樣……

「轟!」

王子文猛地睜開了眼睛,大口喘息。

「哈!呼呼……呼呼……」

感官回來了。

王子文從故意的昏迷中醒了過來。

「轟!」「轟!」

然而,那種手雷爆炸的轟鳴卻沒有停止,而在耳邊幻覺似的一重重激蕩。

王子文渙散的眼睛懵懂地看向周圍。

「死了沒?!沒死就起來,戰鬥!」

「醫護兵!醫護兵!他媽過來!」

「這傢伙沒死!」

「長官,我是醫生,不是醫護兵,是從隔壁縣中心醫院委派過來的志願者,這點我還是想跟您確認下,是在是不好……」

「他媽廢什麼話,能不能救?」

「噠噠噠噠!」

「河隊長,怪物圍過來了,還不撤退嗎?」

「能救!不,他沒什麼事!」

「撤退你嗎,給我打……」

亂七八糟的聲音和畫面像是一鍋亂燉的湯,直把王子文的腦海和身心攪得七葷八素,泛起無數的噁心,配合著身體的疼痛,他「哇」的一聲,還真的側頭吐了出來。

那名隔壁縣的志願者醫生剛伸過來的手立馬縮了回去。

「靠,這小子是新兵!上了戰場居然會吐!」

王子文看到,一名一米七左右,並不高卻身形敦實,紅臉粗糙的男人看起來十分可靠,一邊打了一梭子槍,一邊朝他戲謔道。

「河隊長,我們也都沒上過戰場啊!」

有陌生人的聲音在旁邊搭腔,場面像是杭城的年輕人們在隨意的某個電器商店門口,靠近着地鐵展台,七零八碎的講話。

王子文吐完后,感覺舒服多了,意識也變得清明。

「哈哈哈哈!老子也是第一次!」

紅臉男人笑着把手裏的自動步槍的子彈打完,然後也不換彈匣,竟然直接扛起身旁一個機槍手的備用輕機槍,怒吼著沖了出去。

「長官,這位軍人小哥的意識恢復了,瞳孔聚焦了……我靠!」

戴着眼鏡斯斯文文,一身白大褂,最外面卻套了件防彈背心十分喜感的志願者醫生摸索著王子文的臉,剛醒過來的王子文自然隨男人的手摺騰而沒力氣反抗,而醫生剛回頭說完,看到隊伍的中心人物就這麼英勇地衝到了最遠處,嚇得直接就是爆了粗口。

「這到底是……」王子文嘗試着想起身,他幾乎仰躺的姿勢使天地依舊陷入某種不穩定的眩暈感中,而一動彈,砂礫的粗糙摩擦感便在他的掌心和身體上刺痛著,他咬牙堅持着撐起來,總算瞧見了自身的處境。

他在一片廢墟中,周圍全是倒塌的磚石和殘次不齊的樓牆,彷彿是一棟爛尾樓然後遭到了衝擊破壞,只剩下露天的一半了。

身邊站着十幾個穿着軍隊陸軍軍服的人,全是男人,年紀面孔各不相同,來不及去細究那些臂章上的銜級,他吃痛地悶哼出聲,然後看到了全身疼痛的來源。

自己身上的那一套作戰服坑坑窪窪,像是被野狗財狼全部啃噬過了一遍,而透過破損的密密麻麻的洞口,能看到浸出血水的皮膚。

幾乎沒有完好的地方!難怪這麼痛!

他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對了!他的隊伍呢?

前輩呢?

王子文着急四顧,卻哪裏還看得到那些熟悉的面孔,連夜緊急召集的秘密小隊,像是一場短暫的夢,一群人突然的聚攏在一起,又突然的全部消失了。

只有自己身處於災難的杭城這個事實。

周圍的地形和面貌,在夜色里並不好辨認,只能通過激烈的槍口火焰和戰術手電筒的照射,可就這麼點掃視功夫,王子文就可以確認他已經不在那棟詭異的公寓了。

「你這些都只是皮外傷,沒有什麼大礙的,不用緊張。」

那名很有博士教授風采的志願者醫生對他說道,露出一絲勉強的笑意,在戰鬥一線的環境裏對方顯然不是那麼適應,只不過面對患者的職業習慣讓對方還下意識地安慰起了他。

「我怎麼傷的?我在哪?我的隊友呢?」

王子文發出了靈魂三問,但更多像是廢話。

「不知道啊,我們看到你的時候你就在這裏了,同時身上帶傷,昏迷不醒。」年過四十的醫生拿出了一些繃帶和酒精,開始幫他進行簡單的處理,眼睛忍不住一直在瞟另一側的戰鬥情況,感覺對方也儼然代入了王子文是新兵的角色,安慰道。

「這裏是杭城的岩路街道,已經深入城市有一定距離了,最前線了吧。」醫生繼續說着,語氣有點敷衍,「發現你時只看到你一個人,周圍並沒有其他人,也許是和你的同伴走散了吧。」

「是嗎……」

王子文視線偏移,已經開始不會在心中升起多大波瀾的炮火和槍鳴持續地炸響,這兩個班規模的軍隊陸軍結成陣地,死守着這一片有着一定高度和地利的殘破樓房廢墟,百米外的坡道上,交錯的黑影鬼魅地朝這裏洶湧而來,令人生厭的獸吼在黑夜中時刻挑戰着人們的心理防線。

局面並不難懂,他也通過醫生的話語和剛才周圍人的講話及環境判斷出來。

杭城的解救行動中會有大量的軍隊正式部隊進入城市,而王子文他們完全是屬於特殊的一環,是比那些各國支援隊伍還要特殊的部分,可以說是無人知曉。

王子文明白不能依靠這些人找到隊友們的情況,在單兵的理論考試中,當陷入落單和與指揮失去聯絡的處境,就是要發揮主觀能動性的時候了。

王子文深吸口氣,感謝了醫生的簡單處理,對方說的沒錯,他身上的疼痛感已經大幅減弱,或者該說是習慣嗎?

不管如何,相比在那個沒有邊際沒有時間的虛無世界中如鬼魂般飄蕩,此時的五官重臨,真實活着的感覺簡直來之不易,完全不算什麼困難了。

那名叫作「河隊長」的紅臉男人便是這兩個班隊伍的現場最高長官了,王子文不斷握拳,嘗試由輕到重地動彈手腳,恢復行動能力,同時也在不斷將戰鬥環境加入到腦海中。

「該死,我的裝備都不見了……」

王子文摸向後背和腰部的時候,都摸了個空,他就暗叫不好,而他不知道為什麼從那棟他也不知道方位保密的公寓出現在這裏,隨身物品丟失倒也不顯得奇怪。

步槍,手槍,匕首,無線電,彈匣,應急口糧……身上的所有裝備居然都丟了個乾淨,王子文檢查起來就感到驚奇起來,幾乎是全身上下就只有一套破爛的衣服了。

彷彿是被故意這麼做的一般。

「不對勁,當時到底是……我和前輩他們等在門外警戒,隊長和副隊長在裏頭……」

王子文努力想去回憶,捂住了腦袋。

「然後……怪物出現了……」

王子文剛剛清醒一些的大腦再次陷入混亂,一些殘缺的畫面拼湊和閃爍,始終無法變成完整的,「怪物很強,死了很多人……前輩……前輩為了掩護我引爆了手雷,前輩已經死了嗎?」

王子文睜着眼睛,低喃道,「王騰隊長……逃了出來,拉起了我……」

大腦越來越痛,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出來炸裂,甚至若是旁邊的那位醫生男人回過頭,便能看到剛救下的年輕小戰士腦門浮現的恐怖青筋。

「我想起來了!」

王子文眼神忽然失去了神采,空洞一片,而嘴巴卻仍在動,並且低聲飛速的蠕動,彷彿某種古老晦澀的咒語發音。

「秘密要員的接應失敗了……」

「我們的任務不是『抓捕』,而是去找一名藏着重要信息集合的rrc內部高層。」

「那些信息重要到,甚至若是情況不對將直接射殺對方的程度,考慮到異化的情況,所以使用了最嚴厲程度的預案……」

「然而,一切還是晚了,非自然現象應對局的內部絕密信息已經被詭怪派的智慧生物知曉……」

「什麼,智慧生物?詭怪中有智慧?」王子文的眼睛有一刻恢復清明,那雙屬於他的青年惶恐情感跳動着,然後很快被強行壓制下去。

「一定要傳達出去,這是王騰對着的命令……」

「必須親口,必須到了外面親口告訴上級,不要透露任何你知道的跡象,不然詭怪就會知道,災難的主謀就會察覺……」

「模因。」

王子文猛地身體打顫,翻起白眼,從坐姿重重往後摔了下去,然後又彈簧般猛地彈起來。

王子文宛如跑了五公里負重一般全身大汗,眼神驚慌。

一摸後腦勺,已經磕到出血了。

可這點事在這個時候王子文已經完全關心不上了。

他心有餘悸地回味着剛才的狀態,那種無我,像是被人操控,陷入某種程度復讀的狀態,「這就是王騰隊長最後留給我的手段嗎……」

「模因……」

模因,是一種在模因理論中文化傳遞的基本單位,被定義為文化的基本單位。

也就是人類傳播信息的任何形式,通過非遺傳的方式,特別是模仿而得到傳遞,都是模因。

「在諸如語言、觀念、信仰、行為方式等在文明中的傳播更替過程中的地位,與基因在生物繁衍更替及進化的過程中相類似。」王子文失神地念叨,「居然是這個級別的詭怪。」

在rrc外勤人員的精英進階課程中的理論課有涉及到,當初王子文聽得不怎麼認真,但對這個概念印象非常深刻,因為從來沒有想到過,這個世界上居然會存在如此的怪物。那門課的考試非常鬆散,因為對於他們這個級別的rrc成員來說,組織是根本沒有考慮過他們會真的遇到或介入這種級別的事件。

「啪!」

王子文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讓自己從越控制越忍不住去想,大腦越來越爆炸真的要炸開的危險境地中解脫出來。

一旁的醫生嚇了一跳,他本來就對不遠處的戰鬥膽戰心驚,現在還有注意身邊的傢伙,「你,你沒事吧?軍人小哥?」

「我沒事。」

王子文喘著粗氣,嘴角流下控制不住的哈喇子,哪裏像是沒事的樣子?志願醫生大叔卻還以為對方是在擔憂孤身一人,同伴全無的境地。

「你放心,肯定只是暫時的走散,現在除了東南方向的猛虎部隊,其他位置都還沒有傳來不好的消息呢。」

王子文笑了笑,或許只有他自己知道,除了他,那支臨時的秘密任務外勤組,都死絕了。

「醫療兵!醫療兵!」

那紅臉男人河的標誌性吼叫響起來,「別繼續給別人重複你那套安慰自己的說辭了,什麼沒有壞消息,要不是一個人沒逃出來會取消番號嗎?!」

醫生大叔極為不情願,但不得不緩慢匍匐地挪動過去,「太嚇人了,二十一世紀居然真的會發生這樣的事!」

「對啊,怪物橫行!」河隊長打完了彈鏈,一把扔掉槍管滾燙冒煙的輕機槍,抄起步槍蹲下裝填彈藥。

「還能救嗎?」河隊長說道。

醫生大叔搖了搖頭,「已經沒有心跳了。」

躺在他們面前的,正是一開始和河隊長搭話的年輕人,此時對方睜大眼睛望着漆黑的天空,躺在冰冷的廢墟上沒有了一絲動靜。

河隊長還能記起對方詢問他能不能撤退,並表示自己也是新兵。

這傢伙,是想早點回家的。

面容粗糙,在軍隊陸軍屬於為數不多真正受到過多年職業訓練捶打的下尉士官長河星,耷拉下眉毛。

「一群混賬官員,幾十年來根本沒有經歷過戰爭的國家,突然讓我們打一場強度這麼激烈的仗,還是夜戰!」

河隊長大大咧咧地罵了起來,那樣子,很顯然是在針對以首相為首的高級政府官員。

「只為了自己的政治資本和名聲!這是可以着急的事情嗎,這麼短的時間內連後勤都沒有跟上!」

河星一罵起來就不過癮了,指天罵地,恨不得當場給首相老頭那來一梭子,而還在旁邊緊張望着戰況的醫生大叔拉住男人的臂膀,「別罵了啊長官,怪物要來了!」

「我知道!」

在其餘十幾名士兵窩在掩體後面就是不出來的,只敢浪費子彈般的掃射中,河星也是無可奈何,「怪物只是幾個會噴射毒液的變異蟲人,只要不命中皮膚,毒液打到衣物上是沒有事的!也打不穿我們身上的防彈衣!」

「對方的隱性特性很難纏,但是速度不快,我們需要強攻過去,誰跟我一起?」

周圍一時沒人應聲,十幾名普通軍隊陸軍公務員操著標準的訓練科目躲避姿勢,進行無效射擊,下尉大哥,你說的道理我們都懂啊,大家都是考試進來的,打了這麼久,誰看不出來對面幾隻怪物的特點啊。

問題是,誰敢上啊?

打到衣服沒事是沒事,但是萬一擦到皮膚了呢,頭盔下的臉,戰術手套和作訓服袖口的手腕處……再小的面積也是露出啊,沒看到您身邊那位同事,不就是被擦到嘎了嗎?

目前這處前線陣地上的士兵情況,或者說整個這次夜晚進攻杭城的軍隊情況都已經被剛才河星的話概括出來了。

絕大部分人都沒有慘烈戰鬥的意識和決心,包括上層,由上到下都是久疏戰陣,除了一小部分保持刻苦訓練和特殊任務的精英戰士,其他士兵們都可以說是普通公務員好不好,待遇再好這麼突然的也不能玩命啊!

這就導致了一開始的裝甲機械化部隊從城外開進來,推入到一定程度的戰線,前期表現還是比較順利的。

而當範圍變廣,戰線拉長,導彈炮火以及坦克裝甲的數量不夠平鋪推進的時候,小股部隊分散作戰執行或解救或堅守任務的時候就開始遇到了重重困難。

「河隊長,呼叫轟炸支援吧!」

有人喊道。

「我特么都喊了十幾遍了!」河隊長在沒有得到下屬回應就按捺不住暴脾氣,聽聞后猛地把胸口的某個對講機似的玩意扔過去,「你們都沒看到是不是!不信自己喊!」

「呼叫指揮部,呼叫指揮部,這裏是五一小隊!」

那名士兵居然還真的打開喊起來。

「收到,這裏是指揮部!」

「呼叫轟炸支援,呼叫轟炸支援,位置……」

「位置137,29,已經收到。」誰知那邊的接線員居然比士兵還要快的念出來方位,其實很正常,只是一個城市的距離,在本土內的通信和定位自然非常精準,哪怕此時請求「轟炸」的消息都開始排隊到不知哪裏了。

「已經發送給空軍,請耐心等待……」

「怎麼像在接客服啊!」醫生大叔吐槽道,「不會後半句還隱瞞了『您這邊還需排隊xx位吧』!」

對講機保持靜默。

那名士兵默默關掉了語音,和自己的紅臉隊長面面相覷,紅臉隊長的臉要更紅了,眼看紅溫變高溫。

「等空軍的轟炸暫時不要想了,估計還要十來分鐘。而且這裏快要到市中心,轟炸許可能不能下來還是個未知數。」河隊長沉着臉在掩體廢墟中說道,「我們接到的命令是往前推進一公里,而現在滯留在一半的距離上已經半個小時了。」

「我們的任務時間不多了。」

「戰時攝影和錄音都是一直開着的,要是不想上軍事法庭,就別優柔寡斷了!」

男人的語氣嚴厲,讓周圍的士兵們都神色動了動。

然而,還是沒有人選擇出來。

連志願者醫生大叔的表情都尷尬起來,他是有點看不下去的,但好像沒資格說什麼,因為要是有人不負責任地拋來一句「你行你上啊,不行別bb」,他肯定是不敢上的……

而周圍的普通士兵平時都是打卡上下班,也就是時間緊急,駐紮距離近所以衝上了前線,他們在來時的路上早就有各種內部溝通消息過了一遍。

說不準,過了今晚,明天就有精英部隊把他們頂替了,畢竟上面不是真的傻,知道現在靠普通士兵只會讓情況變得冗長糟糕。

甚至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全部現場畫面被複盤審查,那也是個高的先被擼了。

河星深呼吸一口氣,如果他指名道姓地讓士兵們出動,不管如何惜命和不情願,他這個長官還是可以使喚得動的。

但他不到最後一步,不想做到這種人心背離的程度。

「我來!」

就在氣氛安靜了幾秒,只有槍聲零星地照樣子打個幾下,眼瞅著即將進入僵持極為不妙的,一道年輕有力的聲音響起來,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誰?」

河先是驚喜,轉頭看到來人,一下子臉色塌回去,「你啊?」

說話的人,正是王子文。

此時他身上服裝破破爛爛,手上一個裝備沒有,加上起初醒來的丑相,實在很難有說服力。

「你個小子,見了點血就吐,還想逞強?連武器都沒了……」

「這裏不是有嗎?」

王子文一個健步,已經恢復了大半身體狀況的他衝到了河身邊,撿起了死去年輕人手裏的步槍,起身目光直視河。

「你……」

河愣了愣,看看地上死掉的後輩,看看眼前嶄新的面孔,點起頭來,「可以!報上你的名字和所屬!」

「王子文,警察署特種作戰。」王子文報出了rrc通常給他們這類成員準備的身份預案的其中一個。

「你丫的還是特種部隊,姓王?」

「那好,現在由你接替犧牲的裝備槍械!」

「是!」

在十幾雙情感各異的眼睛的注視下,王子文迅速換裝上了陸戰的裝備,幸好那名犧牲的年輕人體型和他相距不大,一兩分鐘的時間他就整裝完畢,撿起地上的軍用水壺大喝了一口,擦了擦臉,氣勢煥然一新。

「強攻掩護,交替前進,很簡單的戰術,懂的吧?」河隊長看着王子文的樣子順眼了很多,端起槍,粗聲詢問道。

「知道,我從左邊過去?」王子文完全不像是新手的架勢,經歷了一次極為深刻和特殊的生死經歷,他好像對戰場上的事物都變得沉穩和習慣下來,王子文無法知曉這是自身的天賦,還是接觸公寓詭怪后這種特殊的敵人。

總之,王子文依舊感覺得到心臟緊張地跳動起來,但是他想到了王騰隊長,捨身斷後的前輩,不敢多想,但那一閃而逝的畫面神奇地讓他的手和腳平穩起來,力量充沛。

理論課的知識,訓練場的經驗,在一種奇妙的心流狀態中與現實融會貫通。

河隊長不明白剛才還在嘔吐的士兵怎麼一下子就面色堅毅,眼神緊張且穩當,像是進入了那種新兵蛻變成老兵那一刻的狀態,但此時哪裏會多管這些,見士兵乾脆,直接道:「倒計時十秒!其餘人火力掩護!」

「收到!」

「明白!」

咔擦咔擦的槍栓拉動,砂礫被作戰靴用力踩成粉末,這裏是杭城的岩手路,位於四月二十五日政府解救城市異化災難攻勢的前線,在廢墟的大樓往下,坡道有怪物,後面是鱗次櫛比的建築。

路燈,射燈,戰術手電筒,天上直升機的探照燈,各種各樣的光束交叉在凌晨的夜晚。

視線兩邊的建築遠方,有同樣在推進的部隊槍炮火光,斜前面,有深入穿插的坦克裝甲車的身影,也有戰鬥機的音爆。

坡道和怪物的後方,有住宅區暖色的燈光,模糊的窗戶剪影彷彿一直有倖存者在招手。

整個北面杭城方向的城外,往杭城城內的攻勢其實熱火朝天,聲勢浩大。

「行動!」

一聲令下,這一處的前線邊緣陣地,小規模的戰鬥再次爆發。

相比較其他處的戰火轟然,這裏的規模和烈度,在失去坦克和裝甲車的開路后,其實一點都不算高。

可同樣使人腎上激素瘋狂分泌,湧起全部的身心和意志。

當王子文跳出廢墟,便是如此的感受。

當從昏迷中蘇醒,重新投入到這片天空,這座城市的怪物中去,他立刻看到了前方那些鬼魅醜陋的蟲人怪物,張開了嘴巴變異成的口器,並且立刻有緊隨飛出空中的毒液。

根據兩個班陸戰的試探,這些綠色毒液構造和形成未知,但只要沾到,就會立刻死亡。

這也是減員一人後,十幾人隊伍不敢過多動作的原因。

推進偵查一公里,是隊伍的任務,為了後續的更多部隊的推進和路線掌握。

背後的大方略和具體進攻計劃,王子文不知曉,也是很感興趣。

他隸屬於rrc,從一開始就和擺在明面上大規模的解救城市的軍隊不同,整個分部的rrc力量都集中過來,並且對抗在了各處隱秘超凡力量之處。

而此刻的話,年輕的戰士只想試着殺掉這些詭怪。

「砰砰砰砰砰砰……」

「噠噠噠噠噠噠……」

相比機密任務中公寓裏的莫名未知,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詭怪,觸手,大腦疼痛,無根底的瘋狂,現在稍微回憶,都覺得那時的敵人是不是只存在於膩想。

這些都算小場面了。

王子文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勇氣從何而來。

他記住了「模因」這個詞,卻沒有再去深想下一層,他知道要等到了外面,才能去想,去做。

現在,要做的是扳機扣下去,槍械的有力振動反饋在肩膀,他沖的很穩很快。

彈藥的硝煙掠過鼻尖,一閃就被奔跑的風帶走,一旁那位河隊長的動作和速度比他要勇猛和快速。

夜戰,繼續開始了。

刺鼻的硝煙在空中飄散,戰鬥結束已經快近十分鐘了,那股垃圾塑料燒焦的味道和火藥硫磺混合在一起,依舊沒有被風吹乾凈。

火星嗶嗶啵啵地偶爾在地面上閃爍,那是炸藥和子彈破壞過的地方,偶爾能瞥見到奇怪的黑色血肉,破碎的布料,被人為踩出來的地面痕迹等等。

寬可容納兩輛車并行,長百餘米的坡道上的各種戰鬥痕迹觸目驚心,但終究危險的戰鬥是告一段落了,空氣的那股在黑夜下可琢磨的硝煙讓或癱坐在地或緩緩打掃戰場的士兵們有着短暫的安寧之感。

王子文則是捂著左臂,那裏有一道豁口劃開了作訓服,讓他本身就帶着各種奇怪皮外傷的皮膚再次裂開來,汩汩的血水正滲出來。

他身上還是那份接替了某位犧牲年輕軍隊戰士的裝備打扮,待到拖着半截人軀和蟲軀混合的噁心黏狀物體到達焚燒點,他終於送了口氣,跑出幾步癱倒在水泥地上。

「別逞強了,你這傷口再不處理小心發炎破傷風感染。」圓片眼鏡的醫生大叔來到了王子文的身邊,手裏打開醫療箱,按住了下意識掙扎的王子文的身體,開始重新消毒和包紮起來。

「謝謝。」王子文疲憊的神經傳來一陣的刺痛,那是身上幾處傷口傳來的,和能夠噴吐知名毒液的蟲怪戰鬥中,能夠活到現在,就說明身上就沒有被命中關鍵的攻擊,但是除此之外,近身之後並不是沒有肉搏戰鬥。

在不久前河星發起強攻戰術后,他和對方的確是來到了五六隻蟲怪的身前,但很快發現了棘手之處,子彈對蟲怪的傷害居然並不致命,哪怕他們蟲怪人身的軀體打成篩子,怪物依舊沒有死亡,最後還是王子文發現了貓膩。

原來蟲怪發射綠色毒液的時候,身體會進行膨脹和收縮,彷彿變成了風箱吞吐,由此他就猜測可能異化前的人類軀體對於對方來說只不過是工具罷了,真正的核心樞紐已經存在與毒液的來源之處。

事實也證明了王子文的猜測,兩人和其餘掩護隊員不要錢的子彈掃射下,很快就發現蟲怪的口器部分與其餘部位的血肉之軀完全不同,居然鋼鐵般堅硬完全打不穿,而哪怕非常近距離的腦袋打穿了,蟲怪也依舊沒事。

這種反差的現象引發所有人的注意,燈下黑的理論在每個地方都是通用的,那既然蟲怪其他地位如此脆弱,只有口器極為堅韌水火不侵,那麼便說明對方的核心關鍵弱點就在口器內。

所以只有在對方發射毒液,口器大張的空檔,陸戰士兵們的射擊才有效果。

但這樣引發的戰術改變也就讓戰鬥上升了一個難度和兇險等級,王子文左臂的豁口便是為了躲避蟲怪的攻擊而強行翻騰剮蹭到了滿地的碎石鋼筋而受傷的。

甚至還有肉搏戰,待到殺紅了眼,河星直接抄起了步槍上了刺刀,簡直就是二戰古老的衝鋒復刻,當然後面王子文便發現了這樣戰鬥方式的好處。

在面對面的近距離戰鬥中,蟲怪並沒有顯示出多大的優勢,對方的隱身性能只要在進入短兵交接那就必然無所遁形,而蟲怪除了能夠噴射知名毒液外,力量速度完全處在普通人的水準,沒有離開異化前的身體桎梏。

並且肉搏戰發生之後,蟲怪就容易急了,一着急發射的毒液其實更好躲避,然後在這麼近的距離下發動攻擊幾乎是一刀一個準。

所以看似是風險上升的不要命魯莽之舉,到到頭來卻是降低了難度。

「剛才的戰鬥你非常英勇,很厲害。」大叔醫生手裏動作飛快,嘴上由衷地說道。

他最為靠在最後觀戰的非戰鬥人員,自然是比在場所有人都能目睹這場小規模強攻的全貌,到後面其他陸戰士兵也無法進行射擊了,畢竟怕誤傷,然後所有人一擁而上,但是群毆的戲份中,仍舊是王子文沖的最前,明顯區別於其他人。

「還好吧。」王子文勉力笑了笑,他呼吸有點困難,胸口處在剛才的戰鬥中有被蟲怪撞到,還沒有徹底緩過來,「全靠河隊長。」

「行了,客套話就不用說了。」

粗獷的聲音在幾米外響起,河星作戰服都是黑色的蟲血,甚至臉上都沾著擦不幹凈,他的紅臉雖然沒有朝向這邊,但也能夠聽聞到動靜,男人一邊倒上汽油,嘴裏叼著一根煙,一邊說着話,根本不怕萬一抖個嘴巴,或者風大一點吹掉煙蒂,直接就會引火燒身的危險情況。

「王是吧,名字我忘了,反正你不錯,一開始是我說錯話了。」

河隊長倒完汽油,深深地吸了口煙,然後把煙直接扔到蟲怪堆積的屍體上,他認真轉頭望過來。

大火轟地燃燒起來,幾百攝氏度的溫度凈化著世間的污穢,那些永遠沉睡的軀體沒有再發出任何的喊叫獸吼,只是在火焰中被緩緩吞噬化為灰燼。

空氣中的塑料惡臭味更濃厚了,深夜的風應該是再也吹不散這股來自的詭怪的味道了。

河星乾脆地對之前嘲諷王子文的行為進行了道歉,「你的戰績和表現我會上報上去的,放心,哪怕不屬於一個編製,警察署的是吧,我報告一定親眼看到呈到你的上級領導那。」

話語粗糙但蘊含着真誠,不管王子文的表現是否夠格不說,光是他能夠在危難和陸戰小隊陷入尷尬指揮兩難境地的時候站出來,對於河來說就是非常大的人情和幫助了,要知道這只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什麼?你說消滅怪物,解救杭城是如今在場每個城外衝進來的作戰人員的義務和使命,哪怕隸屬不同的部門和位階?

那就別開玩笑了,沒看到河隊長的下屬帶的兵是什麼心態嗎,或者說大部分的作戰士兵都沒想過太多的奉獻精神。

或許一開始是有的,在聽聞指令和新聞,全國矚目的時候,但是等到一開進城市,見到真實的怪物,看到各種各樣詭異超出想像的異化的時候,普通士兵都打退堂鼓了,要不是有機械化現代武器開路,真要肉身推進,怕不是現在救援部隊還在城外呢。

更何況,王子文在戰鬥中表現非常好,動作乾脆不畏懼,該上的時候就上哪怕有生命危險,任何一個身經百戰的老兵來了都未必能挑出刺來。

「你們警察署特種作戰的訓練看來很用心啊?」河星感慨道,「你這雖然有些很生疏,但明顯是有過下苦功和出自專業訓練的,還是說就你很認真是例外?」

「呵呵……」王子文一時不好回答,rrc的外勤訓練自然是屬於世界頂尖,畢竟這是和全世界各國高層接軌的,是和平社會下暗流涌動維持住人類秩序的防線,怎麼可能會有國家和組織勢力藏私?

所以在任何國家分部,受到系統培訓的外勤人員都是受到足夠發掘潛力的訓練,王子文這般不同國籍留學研究所的高素質人才也屬於是需要重點關注的精英人員,可不是隨隨便便的合同工。

這能從他被選為rrc秘密任務的一員就可以看出來。

現在的話,王子文當然不好解釋自己的水平來源了,打了個哈哈過去,臨時廢墟陣地的後方,他們的身後,傳來了履帶轟隆壓過馬路的聲音。

是後續部隊上來了。

河星帶領的這支小隊,終究沒有完成預想的推進一公里的任務,但所幸事出有因,並且消滅了攔路的一股難纏詭怪,當然擺到上級面前,是有功無過的。

「辛苦了。」河看了看後方開來的皮卡和裝甲車,朝王子文點了點頭,突然上來了一種不同公司工薪族完成合作后結束的客套用語。

「這是我應該做的,你們救了我。」王子文說道。

河星擺擺手,顯然覺得這種事不值一提,任何人在那個時候都會選擇不會放任一個正常熱人類不管的,身高不高的壯實男人朝着裝甲車上下來的指揮官走過去了。

「河長官看來是去述職了。」醫生踮起腳尖,在坡道上往回瞧看,在大量的士兵湧入進來后,他顯然是放杜祁松來,「呼,終於安全了。」

王子文靠在馬路邊恢復體力,栓動幾下步槍,退出來一顆卡膛的子彈,淦,我說當時怎麼沒動靜了呢,這裝備都多老了,不會服役快十年了吧?

王子文一陣無語,要不是這個事他也不會心一狠打完手槍上匕首,然後被蟲怪結結實實地撞到胸口了。

在rrc的物資和裝備上,都是使用最新最先進的,槍械保養也是做到了最好,哪裏會發生這種卡膛的問題啊……當然,這歸結於王子文的作戰經驗不夠多是合理的,緊張注意力集中下,千鈞一髮的時刻忽略了其他選項。

好在非自然現象應對局中的訓練中包含了世界上各式大規模運用的槍械組合,王子文自己出任務時使用的是hk417精確射手步槍或fnscar-l突擊步槍,而陸戰使用的,完全是一看就老舊經歷了不知道幾手幾次士兵服役退役的卡賓槍m4,只有河隊長用的是ar,型號稍微新一點。

各種各樣的槍型沒有特別的強弱之分,但保養程度和出廠時間自然會影響到實際使用的效果。

「既然你這麼擔心的話,怎麼還在參加志願救援啊?」王子文重新給卡賓槍上彈,有些好奇地對着醫生說道。

前後認識不過一個小時,對話也不多,但簡短的相處他們都互相大概了解了初步的性格,至少是表面上的。而在危機四伏的前線中,大部分人也會褪去偽裝,不會有平時職場和生活中那麼多的面具。

「我哪裏知道裏頭是這樣的情況。」醫生大叔談起這個,就唉聲嘆氣起來,「你不懂你還年輕啊,不知道中年男人的苦。」

「醫生這個職業還不好啊?」王子文不解。

「那也看混的怎麼樣和自身的情況了。」醫生大叔目光開始悠遠,「普通過日子當然是超過很多家庭了,但是耐不住我家裏那位夫人好勝心強啊,一直讓我去攻讀學術,評選評先,送禮走關係……」

哦,原來是一位怕老婆的男人啊,不過這在傳統家庭模式中倒是常見,妻子雖然沒有工作全職在家,但卻掌握著家裏的經濟大權,哪怕在家中會做飯洗衣把孩子和丈夫服侍得很好照顧到方方面面,但真有什麼事,妻子的話的分量比丈夫重多了。

「所以這個志願救援……」王子文抽了抽嘴角。

「是我自己報的名。」醫生抬頭挺胸,散發出強烈的白衣天使和人道主義的光輝,「轟」的一下,幾十米外有士兵發射了一枚榴彈炮,不知道出現了什麼情況。

醫生的偉岸身軀頓時萎下來,嗖地蹲下,就差當場匍匐了,「又來?哎誰知道怪物遍地混個履歷而已還要和外星人打鬥一樣!我靠,你快看,怎麼了?」

王子文淡定地看了眼,那邊的士兵互相交流,發射玩榴彈後有班組前往偵查和架起了箭頭隊伍擴散,「嗯,應該是發現了落單的詭怪吧,直接就一發解決了。」

「沒事就好。」醫生大叔雙手按著王子文的背,說道。

以廢墟大樓為圓心,裝甲車和皮卡圍起來一個大概的圈,一百多名陸戰士兵擔負起各種職責開始警戒,分散,重武器的搭建和移動。

經過王子文剛才和其他十幾名士兵打掃過的戰場得到徹底的檢查,然後沒過多久,就下達出新的命令。

「我們要繼續前進了。」河星述職回來后,沒多說什麼,只是囑咐自己的下屬檢查裝備。

十幾人兩個班的隊伍也分開了,通過交流得知,原來本身是還有一個隊長帶着另一個班,但是那名士官一開始就犧牲了,由此變成了河帶着十幾人,還指揮不便,如今後續部隊趕上,那些失去長官的七八名士兵自然就回歸然後由指揮官重新發配到其他規制中。

如今這片一百多人連級部隊的最高軍官是那名從裝甲車走下來的陳琪,王子文和醫生在休息差不多后就跟着同伴們走到部隊中心位置附近,一邊補給一邊等待河星開完會出來。

而連級指揮官陳琪和下屬軍官們的開會過程非常迅速和簡陋,基本就是直接圍一個圈,找一個摺疊凳子,地圖一攤就開始發號施令。

所以王子文也聽到了那名軍裝鮮亮的軍官的名字,陳琪,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居然是校官。

當看清軍官的肩章,王子文都暗自嘀咕這男人看着一身正派十分沉穩睿智,該不會是空降走後門的關係戶吧?

畢竟校級的程度,看着有些年輕了。

「王子文,我幫你問了你們警察署的情況,沒消息,估計不是撤了就是撤了,反正現在我們就是城裏最前面的部隊,所以你……」

河隊長斟酌了下,開口語氣頗為為難。

「我繼續留下,跟着你們。」王子文搶先就把話說出來。

輪到周圍還剩下的五名士兵和河隊長驚訝了。

「現在也沒有回去的班車吧。」王子文早有預料地面對大家的反應,開了個玩笑。

還是河隊長比較粗糙,沒管那麼多,點點頭,說道:「沒錯,講實話你現在想回去也回不去,車輛和人手都非常緊張,除非是終身殘疾了,缺個胳膊少個腿,就是留在原地等待遣返。」

「留在原地不是更危險?」王子文搖頭。

「是的,留在原地,哪怕是清掃過一遍的區域,也不排除遇到危險,到時候人手稀少,士氣薄弱,指不定遇到萬一就出亂子了。」河隊長摸平了作戰服上的褶皺,眉眼直接地看着他,「我的意思也是你繼續跟着我!」

「那就這樣決定吧!」王子文心意已決。

「可以!」河星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不再多說什麼。

而得知要隨隊繼續前行的醫生欲哭無淚,但留給他的選擇只有兩個,跟河說給王子文的一樣,要麼繼續走,要麼留下來照顧傷員。

那一路來見識到了城裏是什麼鬼樣子的醫生肯定選擇繼續走啊,並且也是選擇繼續跟着小隊。

如此一來,王子文補上了那名叫作水谷的犧牲年輕人的位置,算上河,總共是七人的編製,六名戰鬥人員一名醫護。

「很高興認識你,王。」

「請多多關照了。」

「一起加油……」

五名士兵也和王子文打起招呼,經過了一番正式的介紹,王子文對於他們印象不多,畢竟這幾人的表現沒有比另外一個不敢衝鋒的班好上多少,但不管怎麼說,後面都有一段路要一起,當然是要好好認識下的。

「我叫王森亮,擔任隊里的彈藥手。」

一名看着只有十七八歲,比那犧牲戰士還要年輕的男人熱情地和王子文打起招呼,報上了家門。

「你好,我叫王子文。」王子文看着對方,感到有些怪異,「你成年了嗎?」

「成年了,今年二十歲了!今年剛來!」王森亮連忙說道,扶了扶頭盔,儘可能擺出老成的架勢,但他一副高中生的長相不管如何是體現不出什麼風範了。

「今年剛入伍就到了這裏……」王子文說道。

「有點慘。」王森亮嘆口氣,很有自知之明地接了下去,「這和宣傳廣告上的完全不一樣嘛!」

「誒小亮,身為公務人員話可別亂說,哪裏和宣傳的不一樣了?」旁邊一名高大的士兵笑着拍了下王森亮的肩膀,「薪資待遇福利可是一點都沒有打折,你進來的時候比我那時候還高了不少呢!」

王森亮見到是前輩,老實地耷拉下腦袋,他身高只有一米七不到,比河隊長還要矮小一些,臉蛋也是清秀乾淨,講實話,王子文第一眼見打王森亮總覺得對方的衣服號碼是不是拿錯了,身材相對瘦弱的他在軍隊的環境氛圍下,總感覺像是穿着大人的衣物。

「你好,我張信,是隊里的機槍手。」高大士兵朝王子文伸出手,兩人輕輕握了下,王子文能夠感受到對方手裏厚實的老繭,說明對方服役時間應該蠻久了,看身材體格,訓練也絕不是屬於偷懶的類型。

「小亮,你要的琉璃是肯定沒有了。」王子文和對方互相介紹示意后,就見張信又調侃起了王森亮,張信有快一米九,兩人身高差之下的畫面衝擊有一股莫名的喜感。

「小亮去年進來的時候正好是熱門偶像組合晚安girls的琉璃醬做宣傳,廣告上放的都是美少女穿着制服的樣子。」張信比較自來熟,他似乎還怕王子文無法理解他們的對話,轉頭解釋起來。

王子文若有所思,看着撇嘴鼓氣的王森亮。

王森亮個子矮小清秀,張信高大外向,兩人看起來關係很好,從隊伍里的職責上來看,平時接觸配合肯定也是很多的,王子文對這兩位的機槍手和彈藥手的組合比較深刻,其他三名士兵則年紀都在三十左右,分別叫作田政信,木斯溫,齊智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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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虛空,絕世劍仙從書中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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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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