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104 孤獨

克拉拉離開路易斯和黃金超人的「公寓」。

她推開公寓的大門,一腳就踩到了軟爛的泥土裏。

這裏剛剛被澆過水，黑色的泥土黏在她的鞋子上，克拉拉嘆了一口氣,認命地飛高了幾厘米。玉米地里的玉米正長到最好的時候,克拉拉摸著上面飽滿的顆粒，那裏發出淡淡的玉米香味。

瑪莎會在這個時候喊克拉拉來幫忙,比起使用那些科技，堪薩斯的農婦更喜歡看着自己的女兒在太陽底下像龍捲風一樣卷過那些玉米。氪星人從不流汗卻有些怕熱,瑪莎總會在女兒結束農活之後為她準備爽口的冰飲。

「等到你去其他地方工作之後就不能再像這樣了。」瑪莎曾對她說道。

「那可不一定，媽。」那時候的克拉拉把那包玉米丟在倉庫里，她在看到養母額頭上的皺紋時皺緊了眉頭。「我會每天都回來的。」

「不用，克拉拉。」瑪莎笑着拒絕了她,「你該去忙自己的事了。」

收起回憶,克拉拉又飛高了一些，她可不想在玉米地里穿梭的時候把身旁的玉米全部損壞了。氪星人飛過玉米,穩穩地落在了肯特宅前。

出乎她的意料,肯特宅前有一輛熟悉的汽車。張揚的紅色格外顯眼,每個斯莫威爾人都知道這輛紅色法拉利的主人是誰。「又是盧瑟」，在克拉拉的記憶里,他們總會有艷羨的語氣說到，「老盧瑟的兒子和他那個爹關係可糟糕了，據說他就是為此來的堪薩斯」。

法拉利上沒有人，克拉拉卻在看到副駕駛座上的那束被白色紙張包裹起來的花朵后目光閃了閃。她和萊克斯的關係複雜,穿越多個平行世界的克拉拉已經能猜到他們未來會變得更加緊張的關係了。

她走到肯特宅面前,透過透明的玻璃和超級視力看到了裏面的樣子。

烤好的蘋果派散發出熱氣，新鮮的蔬菜沙拉配上希臘乳酪混在一起，美式鄉村烤雞被切成了幾塊。桌上只有兩張椅子前放格子餐布,其中一張椅子背上掛上了一條淺黃色的圍巾，那是克拉拉之前送給瑪莎的禮物。

而另一張椅子上，則放着一件夾克。它實在是有些破舊了，克拉拉想，或許等她回去之後可以花錢買一件新的。

房間門裏面並沒有人影，克拉拉能理解，畢竟這裏也不是現實世界，這裏是由黃金超人復活的萊克斯創造的世界。她嘆了一口氣，朝這個世界另一個人的方向飛去。

萊克斯·盧瑟正坐在肯特宅的屋頂上。

克拉拉早就發現了他，只是既然這裏只有他們兩人，克拉拉也沒有立刻上去找萊克斯。她特意在這個世界逛了一會才假裝自己剛剛發現萊克斯的存在。

聽到克拉拉踩在紅色屋頂上發出的聲音，萊克斯頭也不回地看向遠處的那片玉米地。

在那片玉米地的中間門，一個稻草人挺著身子掛在木質的架子上，他身上的那間門紅色格子襯衫格外土氣。一群烏鴉站在稻草人的手上發出叫聲，稻草人就像這片玉米地的守護者，他用自己的身體守護著這片土地。

就像曾經的超人與這個世界。

「耶穌受難周第七天，他在墳墓里安息。」萊克斯突然開口道，「而第八天，耶穌復活了。」

他笑着看向克拉拉，綠色的眼睛一如他們初見的時候：「只有在受難之後，耶穌才證實了他受到住的青睞。倘若那些人不將耶穌掛在十字架上，他又如何向自己的信徒展示神跡呢？」

克拉拉還未開口，萊克斯又接着說道：「你來這裏做什麼，克拉拉？」

「自然從黃金超人那裏知道了真相，你又何必來到我這裏。」

「不。」克拉拉毫不猶豫地說道，「我是來感謝你的，萊克斯。你之前幫助過我。」克拉拉還沒有忘記上次萊克斯幫助她見到了閃電俠巴里·艾倫。

「那我就欣然接受了。」萊克斯興緻缺缺地說道，他本來就不想幫助克拉拉。萊克斯向來對擁有着一切的氪星人沒有任何好感，如果條件允許的話，他甚至會在暗中給克拉拉下絆子。

他幫助克拉拉只是因為他更討厭黃金超人而已，卻沒想到黃金超人與他記憶中的明日之女的性格已經有了極大的變化，對方完全把克拉拉的這件事當做樂子來看，自然也不會對為這點樂子添油加火的萊克斯有什麼不滿。

就是這點讓現在的萊克斯十分不爽，他的計劃全部成了黃金超人眼中的笑話，現在恨不得拿着氪石槍和黃金超人打上一場。不過她現在也不怕氪石就是了。

萊克斯輕嘖一聲：「黃金超人是個蠢蛋。你也是，克拉拉。」

在克拉拉驚奇的眼神中，被黃金超人復活的萊克斯又說道：「她復活了自己曾經失去和沒擁有過的一切，克拉拉。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只有三歲小孩才會有這樣的願望，然而這三歲小孩卻有着這個宇宙最強大的力量之一。」

「沒有玩伴，就創造一個玩伴。沒有家人，就復活一整個氪星。甚至連我都沒放過。」萊克斯嘲諷道，他知道自己的嘲諷對黃金超人傷害不大，但對於現在的克拉拉來說卻足夠了。

「從頭到尾，你都是一個孤獨之人。」萊克斯一針見血地說道。

他十分了解克拉拉和超人，如果摒棄那些偏見的話，萊克斯·盧瑟可以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但同時，他也是最想殺死克拉拉的人。

他知道克拉拉在想些什麼。一個從小就知道自己與別人不同的孩子，一個一直用玻璃罩隔開自己與世界的人，一個偽裝成人類想要獲得認同感的異種。

克拉拉·肯特一直都生活在孤獨之中，儘管她嘗試了很多東西來填滿自己，但她這一輩子都無法擺脫那份母星遺留在她身上的痕迹。

克拉拉嘆了一口氣，她知曉萊克斯是多麼自負的人，現在被黃金超人復活也並不是他的本意，再說她馬上就要離開這裏，也不想在離開前和萊克斯來上一場嚴肅的辯論。

畢竟，她和自己世界的萊克斯未來還有很多這樣的辯論。

他們大部分時候都是敵人，萊克斯通過打敗克拉拉來證明他的人類至上理論，還有自己對戰勝神明的渴望。而克拉拉，她總會在無數場爭吵與戰鬥中發現這個人類讓她敬佩與厭惡的地方。

「萊克斯。」克拉拉認真地說道，「你說得對。」

這讓萊克斯有些意外了，他沒想到克拉拉會那麼快就承認，以他對克拉拉的了解，他們應該在爭吵一會後克拉拉才會生氣地承認他的觀點有些道理。

「但未來就不是這樣了。」

好吧，萊克斯厭煩地扭過頭，他就知道克拉拉會否認這個。

「我在未來會有很多朋友。」克拉拉朝天空看去，在無邊無際的宇宙之中，那艘氪星飛船穿越了那麼多個光年來到了這顆星球。而在這顆星球上，克拉拉將會遇到很多人。

將她養育長大的肯特夫婦、和她一起度過青春期的拉娜、還有萊克斯……

這個宇宙的星球那麼多，她的氪星父母在那麼多的星球之中恰恰選擇了地球。他們親吻她的額頭，將克拉拉放進飛船之中，用淚水和她告別。肯特夫婦從堪薩斯的農田裏面撿到了她，他們沒把她交給實驗室，而是將她作為自己的女兒養育。

他們教導克拉拉善良、正義、堅持……肯特夫婦給予了克拉拉世界上最好的家庭教育，他們用自己人性中的閃光點填補了克拉拉的空洞。

但這還不夠。

克拉拉認識了拉娜，小鎮高中的校花會和她一起擠在被窩裏面討論橄欖球比賽中那些男高中生的肌肉，然後把自己攢錢買來的化妝品給克拉拉塗上唇彩。而萊克斯，他在克拉拉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了，一切都恰到好處，甚至連離開也是。

而在未來，會有更多的人等著克拉拉。

哥譚的黑暗騎士在蝙蝠洞裏走來走去，他快速構建著氪星人的模型，旁邊的羅賓和阿爾弗雷德嘆了一口氣，他們無奈地對視了一眼；遠處的博物館，來自亞馬遜的戰士如往常一樣做着文物修復工作；而在中心城，一個黃頭髮的青年正在努力適應自己的超能力，而不是在跑步的時候不小心跑到海洋的另一邊……

福西特市，一個孩子垂頭喪氣地朝外走着，他今天關於母親的情報又斷了，他將眼前的易拉罐踢飛，又在砸到欄桿之後順手將它扔進了垃圾桶；在某個機場，咖啡色頭髮的男人正在完成今天的試飛，從飛機上下來的時候朝附近的姑娘拋了一個媚眼……

他們終有一天會相遇，而克拉拉等待着那天的到來。

克拉拉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移，她看着自己腳下的世界。太陽光照在她的臉上，明日之女不再有任何遲疑，等到陽光再次降臨她的世界的時候，超人將會在陽光之前到來。

像她胸前的那個氪星標誌「s」一樣，她將會為這個世界帶來希望。而這個世界也會在她的陪伴下繼續走向明天。

克拉拉一字一句地說道。

「所以我並不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