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 公子

第706章 公子

第706章公子

過江龍頭皮發麻,咬牙道:

「我不送,未必會死,但我送了,就必死無疑。」

墨畫冷冷道:「你不送,也是必死無疑……反正你也沒用了,我把你捆了,紮上幾個血窟窿,丟進煙水河喂水妖。」

「你若去送丹藥,至少不會現在死。」

過江龍心裏一寒。

他知道,這個面善心惡的小公子,不會與他開玩笑。

這小公子心狠手辣,說殺他,必然不會手軟。

過江龍心中掙扎許久,這才道:

「好,我去送!但是我……」

墨畫神色一冷,「別跟我提條件,你去送丹,我讓你活着進道獄,你不送,現在就去地府。」

過江龍臉色發白,最後無路可選,只能點頭同意。

「送去哪?」墨畫問。

如果對面修為高,打不過,那就單純用來釣個魚,看看吃這個「魚餌」的魚,究竟是什麼品種。

對面如果修為弱,可以來個「人贓並獲」。

船不大,木頭製成,僅能容納四五人。

過江龍欲哭無淚。

墨畫從奢大師的儲物袋裏,挑出了一個,丟給了過江龍,裏面裝的,正是奢大師之前煉製好的一些邪道「人丹」。

「但目的地每次都不一樣,我也不知在哪……」

而後兩隊人分頭行事。

過江龍懷裏揣著陣盤,不敢有二心,便老老實實地,帶着墨畫三人,來到了煙水河下游,一處偏僻,且荒廢許久的渡口前。

過江龍點頭。

大概戌時時分,孤零零的廢棄小碼頭,果然自遠處,飄來了一艘小船。

墨畫只是想知道,所謂的「公子」,或者「公子們」究竟是誰,未必會動手。

「晚上戌時,會有一輛無人小舟,途徑渡口……」

墨畫皺眉,「途中會遇到其他修士么?」

顧安顧全若是打不過,那其他人去也沒意義。

而後眾人兵分兩路,顧安和顧全跟着墨畫,和過江龍同行,去順藤摸瓜,揪出那位傳說中的「公子」。

過江龍搖頭,「沒有。」

萬一真動起手來,在二品州界,有顧安和顧全兩人就足夠了。

墨畫微微頷首,卻見過江龍便到此停住了,問道:「然後呢?」

一直等到日落西山,暮色降臨,夜色深沉。

水藻翠綠,河光粼粼。

奢大師眼觀鼻鼻觀心,十分本分。

奢大師心裏發苦。

「伱不老實,我就把你炸死!」墨畫威脅到。

這個神念小怪物,實在太可怕了,河神大人可能都被他宰了,他根本不敢觸墨畫的霉頭。

過江龍連忙解釋道:「每次登上小舟,任其在河面飄行,不到一個時辰,便會將我帶到目的地。」

臨行前,墨畫又給了奢大師一個危險的眼神。

其他顧家修士,則押著奢大師和其他黑衣人,前往道獄。

過江龍嘆了口氣,道:

「煙水河下游,有一處小渡口,雖是渡口,但荒廢多年,人跡罕至……」

「然後,」過江龍苦笑,「我也不知道了……」

他一個堂堂築基後期,二品邪丹師,兼二品邪陣師,竟淪落到被一個小毛孩如此威脅的地步。

意思是讓他老實點,嘴巴閉緊點,不要自絕於生路。

過江龍在前面帶路。

但墨畫卻默默塞了一個離火陣盤在他懷裏。

顧安和顧全,開啟水隱玉,墨畫則施展小五行匿蹤術,三人隱著身,跟在過江龍身後。

墨畫神情不悅。

過江龍坐在渡口前等著,墨畫三人在後面盯着。

而後眾人啟程。

為了不讓人起疑,過江龍身上的縛靈鎖被卸下了,衣服也換成了普通的漁修衣物,也沒有施加其他禁錮手段,看上去一切如常。

這些人丹,是用來釣魚的。

墨畫略作思索,便道:「那你帶路。」

不過他也不敢表露不滿。

過江龍回頭看了一眼,而後默默上了小船。

墨畫沉思片刻,便道:「我們也去。」

顧安顧全點頭。

三人隱著身,也悄悄上了船。

船微微一晃,吃水深了些,而後晃悠悠地,順着河水漂流。

清冷的月光,灑在湖面上,靜謐而唯美。

但船上的幾人,心中都有些忐忑,皆打起十二分精神,全神戒備着什麼。

幾人無話,四周安靜,僅有河水嘩嘩流淌。

不知飄了多久,也不知飄到了哪裏,墨畫忽然一怔,向四周感知了一下,臉色一沉:

「三品州界!」

這艘小船,竟將他們帶到了三品州界的河域。

墨畫是陣師,且親眼見過天道大陣,對州界氣息比較敏感,此時他明顯感覺,周遭的氣息變得深邃起來,自己一身的修為靈力,也變得渺小許多。

這是因為,天道的規則抬高了境界的限制。

這裏已然是,金丹修士可以全力施為的三品州界!

顧安和顧全感知遲鈍了些,但經墨畫提醒,也意識到了不對。

過江龍則一臉慌張,「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小船不受他控制,飄到哪裏,也根本不是他說了算。

顧安低聲問道:「小墨公子,要回去么?」

三品州界,已經超出了他們的修為範圍,若出了什麼意外,他們未必能保墨畫周全。

墨畫皺了皺眉。

回去……其實也行。

這艘小船上,畫着水系尋路和巡航的陣法,改一改陣法,就能原路飄回去。

但墨畫有些不甘心。

魚兒快咬鈎了,他總不好這個時候收杆子。

最關鍵的是,雖然是在三品州界,但墨畫的天機預兆之中,並沒有殺機來臨之前,那種生死一線的危機感。

「先看看吧……」

墨畫道。

顧安和顧全雖然覺得不安,但也只能點頭。

小船繼續漂流着,又不知過了多久,墨畫竟看到了岸邊,岸邊有渡口,渡口之上,有幾處燈火。

墨畫有些意外。

這裏看着,竟有人煙,似乎並非是偏僻之地。

「小心點。」墨畫叮囑道。

「是。」顧安和顧全沉聲回應道。

小船就這麼晃晃悠悠,宛若一隻尋常的晚歸的小漁船,緩緩地靠近了岸邊的渡口。

到了渡口,有個人早早就在等著,見了過江龍,開口便問道:

「你打的漁呢?」

過江龍微微向後看了眼,而後粗聲粗氣道:「先給靈石,我再給你魚。」

那人不滿道:「先看魚新不新鮮,再給你靈石?」

過江龍道:「剛捉的,肯定新鮮。」

那人又問:「你要多少靈石?」

過江龍報了個數。

那人搖頭,「太高了,我要去問問東家。」

過江龍便道:「我隨你一起去,免得你在背後,說我的魚不新鮮。」

那人便點頭道:「你隨我來。」

過江龍微微猶豫了下,便從船上跳上岸,跟在那人的後面,徑直向旁邊的一間酒肆走去。

待兩人走得遠了些,墨畫才和顧安顧全上岸,同時遠遠跟在後面,一直到酒肆前。

酒肆露天,佔地寬敞。

四周以竹籬笆圍住,院內擺着桌子,供往來的修士,在此歇腳飲酒。

院外也零零散散,擺了幾個桌子,只不過簡陋了許多。

此時院外也有幾人喝酒,其中一人,粗布衣裳,披着斗笠,喝着烈酒。

墨畫目光在這人身上停留了一會,而後便移開了,之後和顧安顧全一起,邁步走進了酒肆院內。

酒肆院內,過江龍此時正恭敬站着。

對面一桌,坐着四個修士,穿着打扮,看着比較低調,但一身衣物香囊,環佩玉飾,無不十分奢貴。

而其中一人,墨畫認得。

正是與他有過一面之緣,也與過江龍暗中有交情的,那個「金公子」。

過江龍將裝有「人丹」的儲物袋,放在桌子上。

金公子毫不避諱,直接取出藥瓶,放在鼻尖嗅了嗅,頷首道:

「成色不錯,味道也足。」

過江龍拱手道:「金公子喜歡便好。」

金公子不置可否,過了片刻,悠悠嘆了一句:

「讓你好好賣魚,保你修道無憂,你怎麼給我招了幾隻蒼蠅過來?」

金公子話音未落,墨畫立馬便知行跡敗露,當機立斷道:

「動手!」

顧安瞬間破除隱身,一刀向著金公子劈了過去。

金公子冷笑,並指凝成一道金色劍光,向顧安殺去。

刀刃與劍芒相接,血氣與劍氣震蕩,將一張方桌,震得粉碎。

但顧安沒有絲毫退卻,他是築基後期修為,修為比金公子高。

而且學的也是顧家的雙子連環刀法,雖比不上斷金劍訣,但有着深厚的修為加持,也不至於遜色太多。

反倒是金公子,被刀勢震得臉色一白。

顧安欺近身,又是一刀。

這刀更快。

金公子來不及凝聚劍氣,只能抽身後撤。

但顧安這刀,還是貼着他的面頰,從上到下划落,割掉了幾綹頭髮。

金公子狼狽不堪,臉色難看至極。

墨畫微微搖頭。

這麼菜,還非要逞能,裝得跟個高手一樣,結果在小安哥手裏,連兩招都過不了。

金公子似乎也意識到,自己不是顧安的對手。

「一起上!」

周圍幾個華服弟子,紛紛冷笑,而後凝結金色劍光,看樣子,竟大多都是斷金門的弟子。

酒肆之中,一些單純只是吃酒的酒客,見雙方劍拔弩張,早早就作鳥獸散了。

這種真刀廝殺的熱鬧,他們可沒膽子看。

大戰一觸即發,酒肆瞬間亂作一團。

顧安和顧全兄弟二人,開始聯手,施展顧家的雙子連環刀,與金公子一行人交起手來。

一時之間,刀光劍影,殺氣縱橫。

金公子一共六人,大多都是築基中期,僅有一個築基後期,但修為遠沒有顧安二人深厚,鬥法廝殺的經驗,也遠不及顧安顧全這兩個道廷司執司。

因此儘管以寡敵眾,顧安和顧全也不落下風。

場間一時不分勝負。

便在這時,一個高個斷金門弟子,對金公子道:「你們拖一下,我催劍訣,速戰速決!」

金公子被刀光壓制,咬牙道:

「好!」

而後斷金門幾人,身形交錯,攻勢變換。

高個斷金門弟子,退在後面,藉著其餘幾人的掩護,開始手捏劍訣,御起金劍,凝聚劍光。

墨畫一眼便看出,這就是斷劍門真正的鎮派傳承,斷金御劍訣。

不過,也不知道他是情急之間忘了,還是覺得自己劍法足夠純熟,不必多此一舉,並沒有事先施展金身術,或是催發一枚金身符。

「太不小心了……」

墨畫搖頭。

而後趁著這人,用盡吃奶的力氣,將靈力流轉到極限,劍氣積蓄到極致的時候……

墨畫手指輕輕一點,三枚火球依次呼嘯而出。

一枚打頭,一枚打心脈,一枚直取其氣海。

這三枚火球,速度極快,出手刁鑽。

高個子斷金門弟子,正在聚精會神,全力御劍,根本沒有防備,就被三枚火球,擊中了三處痛點要害。

劍招被打斷,靈力紊亂。

施展劍訣的斷金門弟子,口吐鮮血。

一直分心戒備的顧安和顧全兩人,見狀微微鬆了口氣,對墨畫心生感激。

斷金門的斷金御劍訣,若真被這人用出來,情況就有些不妙了。

而金公子一行人,神色都瞬間凝重起來。

「還有人!」

雙方短暫停手,金公子站定,目光自顧安和顧全兩人身上逡巡,冷冷道:

「何方鼠輩?藏頭露尾!」

墨畫想了想,還是緩緩現出了身形。

金公子神情一滯。

這麼小的修士……

他皺起眉頭,問道:「小鬼,你什麼身份?我之前應該……沒見過你吧?」

墨畫沒有回答。

金公子旁邊,便有人道:「那兄弟二人,修的道法,是顧家的連環刀,這小鬼,想必是顧家的人……」

「顧家……」

金公子目光陰毒。

墨畫不置可否,他琢磨了下,開始一臉正氣,質問金公子道:

「我不管你姓金,還是姓銀,你都已經觸犯道律了……」

「販賣修士,殺害人命,違反禁令,私煉人丹……哪一樣都是重罪!」

「你早些自首,省得受苦。」

金公子慍怒,而後嗤笑道:

「乳臭未乾的小屁孩,你知道什麼?道律是對下面的人用的,用不到我頭上。」

「自首?我怕我真自首了,道廷司的小廟,都未必裝得下我。」

墨畫一臉義憤填膺道:「那你是承認了?承認你販賣修士,害人性命,私煉人丹了?」

金公子不說話。

墨畫面帶譏諷,「敢做不敢認,原來也是個孬種。」

「我還以為你是個有頭有臉的大惡人,原來只是個藏頭露尾,讓別人替你賣命的慫包。」

「剛剛口氣不是很大么?怎麼現在啞巴了?還道廷司裝不下你,你臉比屁股還大?」

金公子瞬間怒火中燒。

他心裏知道!

知道這個小鬼,在激將他。

但正因為激將他的,是個乳臭未乾的小鬼,他才覺得一股氣憋在嗓子眼,根本咽不下去。

有時候,出來混,面子就是威嚴。

有人譏諷你,你將他砍了,丟進河裏喂水妖,自此沒人敢輕視你。

但若反過來,有人嘲笑你,你默不吭聲,沒什麼表示,所有人都會蔑視你。

若連這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都敢當眾奚落自己,罵自己「慫包」,「孬種」,那以後還得了。

是個人,都會在自己頭上踩一腳!

公子們也會覺得,自己辱沒了他們的身份,今後不配再為他們做事。

金公子目光猙獰,咧嘴一笑。

「好好,你不是想讓我承認么?我今天就告訴你,你說得不錯!」

「可是那又如何?」

「我是販賣修士了,是殺了一些賤種,是煉人丹了,那又怎麼樣?」

「誰來管我?!」

「是你這個小不點?還是走狗一般,被世家喂得滿嘴肥油的道廷司?」

「就算我承認了,你們又能奈我何?」

「你以為,我跟那些,受道律管轄的低賤的修士,是一樣的『人』么?」

「殺幾個卑微的賤種,煉幾爐丹藥,又有什麼所謂?」

金公子目光扭曲,表情有些醜陋。

墨畫皺了皺眉,神色漸漸冰冷。

「小安哥,小全哥,他親口承認了,廢了他的四肢,把他押回道廷司吧。」

顧安和顧全也都面帶怒意。

金公子愣了一下,不怒反笑,「你們當真的?」

顧安和顧全各自執刀,血氣沸騰,想拼盡全力,將金公子一行人拿下。

可他們剛一邁步,一道凝如實質,晶瑩剔透的水形劍氣,便突然出現,劈在他們面前。

此劍靈力凝練,威力十分可怕。

僅輕輕一道劍光,便在地面劈出了一道數尺寬的溝壑。

顧安和顧全被此劍意震懾,面色一白。

金丹劍修?!

金公子身後,緩緩走出了一個人,一身水藍道袍,面容白皙,氣息深厚。

顧安和顧全二人之前竟根本沒留意到他。

場間的氣氛,瞬間劍拔弩張起來。

顧安和顧全目光嚴肅,將刀勢催發到極致,默默將墨畫護在身後。

這水藍道袍的劍修,只輕蔑一笑,以居高臨下的態度道:

「你們跪下,嗑三個頭,併發誓不將今日所見所聞說出去,我便放你們離開。」

顧安顧全神色一怒,還沒說什麼。

那金公子便神色猙獰道:「不行,殺了他們!他們必須死,尤其是那個口出無狀的小鬼!」

水藍道袍劍修微微皺眉。

顧安和顧全也都心中一寒。

他們倒無所謂,但小墨公子,可不能有任何閃失。

顧安沉聲道:「我們可是顧家的人!」

「顧家?」金公子譏笑,「顧家也要死!」

水藍道袍的劍修目光閃爍,低聲道:「還是不要節外生枝……」

「殺!」金公子滿眼恣睢道,「一切後果,由我擔着!」

藍袍劍修目光之中,生出一絲不快,但也並沒有拂了金公子的意思。

一絲凝練至極,宛如實體的金丹水系靈力,在他指尖匯聚,凝成一縷鋒芒的劍氣。

藍袍劍修看向墨畫,淡淡道:

「金丹劍氣,殺你只要一瞬,不會太痛苦的。」

而後不待顧安和顧全反應過來,藍袍劍修並指一點,劍氣破空。

水藍劍氣宛若一截真正的靈劍,劃出一道刺目的水光,直取墨畫的心脈。

顧安和顧全大驚失色。

墨畫則神色平靜,目光淡然。

就在劍光,接近墨畫身前一丈之時,一道繽紛璀璨的光芒,驟然升起,風刃並蒂而生,結成屏障,宛若孔雀開屏的翎羽,精緻而華美,將墨畫護在中間。

劍光破不了風刃編織的翎羽,自行潰散。

藍袍劍修瞳孔一縮,不由看向院外。

酒肆之外,一個身穿粗衣,頭戴斗笠的修士,緩緩站起身來。

他身材頎長,容貌俊美,神情冷峻,帶着一絲傲然,鄙夷地看着藍袍劍修。

「孽畜,你要殺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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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問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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