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八十五章 大發現

13.1

「我沒事，蟲子你放心吧。」又過了一會,曲凜之才拍了拍葉沖的背,掌下的脊背比起當初剛認識的時候要厚實多了。想想他們真的已經很久不曾聯繫,葉沖會感到不放心也不奇怪。

「嗯。」葉沖點了點頭，退後一步,可手卻拽著曲凜之的袖子，不願意鬆開。心裏頭沒辦法不忐忑，總懷疑他下一秒又會從眼前消失。

「你這不放開……」曲凜之苦笑了一下,「我們怎麼做事？」

葉沖這才慢吞吞地鬆了手。

曲凜之牽了牽嘴角：「蟲子,我這麼大個人,難道連照顧自己的本事都沒有？這麼久沒見了，我想你這段時間過得還不錯吧。」

「還成。」葉沖遲疑了一下，還是問出內心的疑問，「阿凜，你……怎麼會跑到反叛軍里去的？你一直在那裏嗎？當初……」他想問當初曲凜之是不是真是被陷害，可話到臨頭卻沒能問出口，而換了句話，「我後來有次看到蕭騁，是他將你的行蹤暴露出來的嗎？我看到了那些……捉你的人……也許是我看錯了？」

但曲凜之似乎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苦澀的神色像水一樣一層一層的漫上他的眼睛，「蟲子你沒有看錯，是他。」但他還是先解釋了最後那句話才道，「當初我跟同盟，哦，就是你說的反叛軍沒有聯繫，我也沒想到會真的進入同盟中。那天和你分開后，我去了我之前曾經放了一些必要的東西的地方，後來又發生了一些事，而且我也想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所以就乾脆在同盟里待着了。」

他看到葉沖的眼睛猛地一亮，急急問道：「那你是進去卧底的嗎？」

那樣期待的視線讓他很想回答出葉沖希望的答案，但他還是搖了搖頭，「不是，也許同盟的確有聯盟的卧底，但不是我，當時那件事很突如其來。」

葉沖眼中的光慢慢褪了下來，他垂下眼，沉聲道：「知道嗎，阿凜，我的隊友，就是在和反叛軍作戰的時候犧牲的。」

「……」曲凜之也沉默了，這一刻他什麼都沒有想，可是好象是時光，又或者是其他的什麼東西，在他和葉沖之間劃出了一道巨大的鴻溝。

良久他才道出一句，「抱歉。」

「你……」葉沖扯了扯唇角，「你道什麼歉呢？又不是你乾的，我想你就算在反叛軍里也肯定不是負責直接攻擊的吧……我在地球上見過你，阿凜。」

曲凜之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點頭道：「是的，當時要去尋找能源，事實上，聯盟里控制着大部分能源，同盟在這方面比較欠缺。」

「找好了就可以開始大戰了？」

下一秒，他卻看到葉沖挑起眉毛，問出一句似乎有些諷刺的話。

曲凜之覺得葉沖的態度似乎過於尖銳了些，他察覺到自己和葉沖之間不知不覺間在某個方面好象變質了……可是這樣一來，那道——他一點也不希望存在，可是無法抹殺——的鴻溝，卻益發的清晰。

他沒有再說話，葉沖似乎也有了停止敘舊的意思。一時間，相對站立的兩人都不約而同的無言起來。

後來還是傑拉德進來才打斷了二人的沉默，有他，有蔣飛雲，有以前都熟識的一些朋友在，總會讓氛圍變得輕鬆許多。

在前往第一個異動地點的飛船上，傑拉德對着光屏提到他們的任務，「其實這次聯盟與反對組織之所以聯合起來，是想要查出之前的導火索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回倉促而突然的開戰，我想大家作為明眼人，都注意到了其中的異樣。蛐蛐老師……」他還是用了以前的稱呼，「你也應該知道，之前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反對組織一直是存在着的。雖然對聯盟有比較複雜的情緒，常常對立，可是從來沒有挑起大規模戰爭的痕迹。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地球人。」

曲凜之點頭，「同盟這邊也有同樣的意見，所以才會派我，還有雲中他們過來，他們也都是同盟非常出色的成員，可以看出我們的誠意。」

那個雲中，分明就是之前在地球上的時候，葉沖看到在曲凜之身邊的那個青年。而曲凜之話里的那個「我們」，更是讓他瞳孔一縮，幾乎想要馬上跳起來問他，到底誰和他是「我們」！難道就因為蕭騁，他就要否認當初的一切嗎？

理智讓他努力的安靜，眼圈卻不由自主的紅了。他又一次想到了余楠，另一種可以名為愧疚的感情突然出現在心中。他想自己的憤怒和傷心，或許不是因為曲凜之在反叛軍，而是因為這件事會讓他無法坦然的同曲凜之有更深入的發展。

這種時候竟然還想這些！

在心裏唾棄著自己，葉沖強行把紛雜的情緒全盤壓下，冷靜的聽着隊長他們開始商量並把每個人的任務一一交代下來。

因為地球聯盟與反對組織的合作，因此不管是探察目標還是別的任務，傑拉德都認為雙方各出一人結成小隊進行比較好，也能起到一定的彼此約束的作用。

葉沖曾經想過和曲凜之一起並肩作戰，那個時候他想追上曲凜之，想超越曲凜之，可是到舒展逼他正面，他才知道自己對這個人感情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了變化。

可是到現在，真正有了一起做任務的機會，葉沖卻沒辦法情緒高昂。或許真的有什麼不一樣了。

要去探察任何一個可疑的、對聯盟和反叛軍的那次戰爭產生過作用的角色，實在是非常零散細碎又需要耐心的事。尤其是當大家知道與外星人的戰局，似乎一天比一天更糟糕的情況下，誰都難免暴躁起來。

「這個沒問題……」照例探察過這一處星球，葉沖嘆了口氣。

「別急，總會找到目標的。」

「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能夠慢條斯理？！」說完葉沖就知道自己衝動了，幾乎馬上就說道，「抱歉阿凜我不是針對你……」說着聲音卻漸漸低下來，因為他知道說不是也未必，曲凜之在反叛軍這件事就像是他心裏的一根刺，平時可以放在一旁，但不是不會發作。

13.2

對此曲凜之也不是不了解，聞言呵呵的笑了笑，「我知道。」可是在心裏，他不由暗暗的嘆了口氣，無力的感覺絲絲縷縷冒了上來，揮也揮不去。

好在他們的任務很重，因此兩人只稍稍沉默了一下就開始商量起到下一個星球的事，似乎誰都忘記了剛才的不快。

從飛船上下來時，他們兩個都已經身在機甲中。出現在視野中的是一個荒蕪的星球，根據資料，這顆名為tb7783的星球上沒有發現人類需要的資源，加上生物已經出現的全是危險的種類，因此聯盟並未派遣隊伍對其進行開發。但是就在前不久，卻捕捉到了從這顆tb7783號星球上發射出的信號。

所以他們今天，才會前來探察，是否有異常情況，是否有外星人的痕迹。

不過落到星球表面，開啟了攜帶來的儀器進行掃描后，最後只找到了一處可疑。但是去檢查過一番后，曲凜之就遺憾的搖了搖頭，「這更像是一個路過的節點，而不是作為傳遞消息的地方。」

葉沖也同意他的判斷，他們發現的地方只是一個簡陋的臨時地點，絕不會是外星人打算長期進行什麼活動的地方。

「看來又是白跑一趟了。」連續不知多少次的無功而返，是真的會讓人心情糟糕，葉沖尤其如此。他並不是個脾氣不好的人，可是自從與曲凜之重逢以後，心裏似乎總是充斥着一種難以言明的憤恨。

這種情緒無法輕率的發泄，也不能隨意的開解，讓他無論什麼時候，哪怕已經回到了飛船上，不再是在探索過程中那樣艱苦……仍然很低沉。

而這種低沉，雖然他並不想被誰看出，還是被曲凜之注意到了，「蟲子，其他小組也和我們差不多的。」

「我知道，我就是……」竭力剋制住了再一次向曲凜之發脾氣的衝動，葉沖煩躁地想要給自己來上一下，手伸到一半卻被另一隻手輕輕抓住了，貼在皮膚表面的溫熱讓他整個人都一顫，下意識的抬眼望過去，「阿凜……」

「未來的行程還很久，別跟自己過不去。」

「……嗯。」是錯覺嗎，他依稀在曲凜之的眼睛裏捕捉到了一絲心疼？可現在想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

這天已經是他們探察的第一百多顆星球了，還是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但就在他們二人正要離開，往飛船前去的時候，葉沖所操縱的機甲卻微微一頓。

曲凜之馬上就發現了這個細節，錦灰色的機甲當即停下來：「蟲子？」

「你等我一下。」葉沖並沒有詳細解釋。

「好。」曲凜之卻理所當然的應了下來，等到他答應后，才發現自己對葉沖的信任，幾乎是自己都毫無察覺般的存在着。

而在艙室內，葉沖正同開啟了屏蔽的鳳羽和湯圓開始了交流。

「……你是說，這裏有貝雅特拉齊人的蹤跡？」

「嗯。」湯圓一本正經的點了點腦袋，差點把它特意做出的小身體給帶翻了，還是抓緊葉沖的頭髮才固定住了自己，「我對貝雅特拉齊的感應可是誰都比不上的！」小傢伙在這方面有着十足的自信，「我推斷有98%的可能在這顆星球上有貝雅特拉齊的基地！」

「就跟當初發現你的地方一樣？」

「對！」

「你知道在哪么？」葉沖也來了興趣，他想起當初在發現湯圓的基地里，其實有很多地球人可能用到的東西，那時候的他不想引火燒身，也不感興趣。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地球人都面臨着滅頂之災——他想，說不定能在裏面找到什麼遏制住塔克拉瑪亞人的東西呢？要知道貝雅特拉齊本就和塔克拉瑪啥啥是死敵啊！

而且現在他不是一個人，雖然曲凜之莫名地去了反叛軍里，成為了其中的一員，可他還是願意給予曲凜之信任。

大概就像對方相信自己一樣。

這座被葉沖和曲凜之一起找到的貝雅特拉齊人的基地，與湯圓的那座形狀如出一轍，充分說明貝雅特拉齊人的確很喜歡這種如蜂巢般的樣子。只不過，比起713849號基地，這裏更加的破敗，更加像一座被徹底遺棄的地底城市。沒有人煙，沒有聲音，也沒有如湯圓一般的光腦。

湯圓悄悄從葉沖的衣領間露出眼睛看着這一切，圓滾滾的眼睛不知不覺浮起了淚水。幾分鐘后，葉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衣服全濕了……他心想果然不愧是高級生物光腦，連眼淚都有……

讓葉沖感到欣慰的是曲凜之沒有問他是怎麼發現的這裏，等到兩人向聯盟報告了他們的發現后，對來到的飛船，曲凜之也只說這裏是他們共同在無意中發現的。

緊接着，對這座貝雅特拉齊的廢棄基地的探索就正式開始了。畢竟貝雅特拉齊是比地球文明超出很多的高級文明，即使是一座已遭遺棄的基地，也不斷被發掘出對地球聯盟極其有用的東西。

最能鼓舞人的是，在這裏，他們知道了那正同己方對立的外星人，原來是叫做塔克拉瑪亞，是怎樣的一個種族，在整個大宇宙聯盟中的地位等等。在知曉了他們的敵人原來來自宇宙中極其高級的文明，反倒更加的鼓舞了地球人的士氣。

是啊，這樣的高級文明，現在不也還是與地球人在僵持么？雖然隱隱佔據着上風，可當我們了解到了足夠的訊息，也許能夠勝過對方呢！

或許也因為有了這一大發現，曲凜之留意到，得到了批准能夠休息一些天的葉沖，心情也好了很多。

「有這麼長時間的休假，你打算做什麼？」曲凜之問。

葉沖正望着飛船的窗口外，那是一片無垠的天際，璀璨的星河蜿蜒而下，說不出的壯美絕倫，「我想……回天翔看看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