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八十六章 真相大白
15.1
兩人的視線在一瞬間對了個正著。
誰都沒有立即移開，直到曲凜之有些痛苦的閉了閉眼。葉沖才也轉開了視線,他想起曾經在哪看到過一句話,說不管是什麼樣的心情,即使不用言語表達，也一定能從眼神里判斷出來。他想,或許現在就是這樣。在曲凜之的眼睛裏，他看到了一些急於隱藏的溫柔，更多的是茫然,痛苦和游移。
「阿凜……我……」
「別說……蟲子,別說……」
葉沖忽然有些明白,自己的心情，也許這個人同樣心知肚明。剛才他說的話，大概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只是原因卻又有所不同。
不管曲凜之是不是也對他抱持有同樣的心情，現在看來，要能得到曲凜之的回應，簡直就像說笑一樣。他們之間橫亘了太多的東西，其實每一樣都和他們本身沒有多少關係，但不管是余楠還是蕭騁，都的的確確的成為中間障礙的一部分。
媽的！葉沖忍不住在心裏狠狠罵了一句，卻不知道是罵自己還是罵曲凜之。什麼時候他會這樣拖泥帶水不幹不脆了！要不是因為這個人……要不是因為他……
然而……即使只是頭髮被輕輕摸了一下，要他真的乾脆利落——就像他一貫所希望的那樣——抽身而出，也好象是做不到的。
「蛐蛐老師他沒事吧？」傑拉德等人都很關心曲凜之，從這點看出，曲凜之實在是一個很得人心的人。葉沖有時候也會想像一下，在幾年前自己還沒來到學府的時候，曲凜之是怎麼作為老師在機甲隊的呢？這樣一個和大家年紀差距不大，技術卻優秀到了極點的人，很難讓大夥不喜歡吧。
他搖了搖頭，「沒什麼。」
「蕭隊的遺體……我們都認為要送回他的出生星進行火化，馬上就要轉移到另外的飛船上了，蛐蛐老師不來送一送嗎？」
「嗯，應該要的，我去喊他。」
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曲凜之其實並沒有隻允許誰進入，但好象大夥都很一致的，每每在有什麼事的時候都讓葉沖轉告。
葉沖估計以隊長還有蔣飛雲那樣犀利的判斷力，早就察覺到自己和曲凜之之間不對勁的氣氛了吧……卻沒誰來問，讓他鬆了口氣。
因為才完成過一項艱巨的任務，所以整個隊伍都暫時在休整中，不需要出勤。葉沖推開門走進來，隨手關上，剛一抬眼，卻猛地愣住了。
「蟲子？」
「阿凜你……」
曲凜之竟然站直了身體，正面朝向自己。彷彿之前痛苦得淚流滿面，幾乎像是蜷縮在角落裏的是另一個人。他全身上下都已經收拾得整整齊齊，似乎在自己出去拿飯並同隊長他們交談的時間裏，曲凜之已經洗完澡了。
只是……怎麼總覺得有點不真實？葉沖眨眨眼，看到曲凜之還扯著嘴角笑了一下，這種詭異而錯亂的感覺更深了。
「你發什麼呆啊蟲子？」
下一秒，曲凜之的手掌就啪一下打在額頭上，響亮的聲音隨着疼痛一道傳來，讓葉沖強行回了神，「沒……阿凜你怎麼……」
「看到我這樣很驚訝？這才是這種時候應該的狀態吧。」曲凜之不以為然的道，「現在的局勢需要我們爭分奪秒，怎麼能容許我一直沉浸在悲傷里。而且，我剛才一直在思考蕭騁話里的一個細節，已經有一些頭緒了。」
「什麼頭緒？」
「蟲子你跟我一起來，我們跟大家一塊討論一下。」
「嗯！」
兩個人一前一後沿着戰艦內的通道走，快要到達進入4號艙室拐角的時候，走在前面的曲凜之突然停了一停。
葉沖差點撞到他身上，「怎麼了？」
「蟲子。」
這個人溫厚的聲音從前方傳來，讓葉沖的心跳突然加快了速度，卻是因為有種奇妙的不太好的預感。
「我們順其自然好嗎？」
果然……就知道這傢伙知道……葉沖撇嘴，暗暗想着這都什麼繞口的話啊，然後他點了點頭，「好。」
「哪句話？」因為被送回的艙室一直都是有進行投影保存的，當曲凜之提出蕭騁去世前的細節時，傑拉德出面將當時的投影取了出來，給所有人看。
當時忙亂的一切都一股腦的落到了每個人眼裏，葉沖抿了抿唇，注意到蔣飛雲朝自己投過來一個眼神。向來驕傲又飛揚的黑眸里明顯帶着關切，他回過去一個不要緊的微笑。有什麼好計較的呢，至少還有這麼多人在關心自己。
「就是這樣。」曲凜之道了聲停，投影停在他指出的部分，在那裏，蕭騁其實已經很不行了，血水不斷的從嘴巴里冒出，焦黑的身體已經毫無生命活動的跡象，不過他還在斷斷續續的說着什麼。
葉沖依稀記得，他說的是——
「當初……不是我……我想做的……可我……沒辦法……我控制不住自己……完全……控制……不住……我想反抗……可是沒辦法……」
嗯？
他心裏突的一動，好象也有什麼呼之欲出，卻沒有辦法立即捕捉住。
「這裏有什麼不對？」傑拉德狐疑的看了又看。
蔣飛雲用手托著削尖的下巴，眼中閃著思索的光，「蛐蛐老師你……難道是指的這句『我控制不住自己』？」
葉沖感到曲凜之似有若無的瞥了眼自己，然後說，「這裏聽起來讓人以為是因為……對我的情感才會說這種話……」他的語氣冷靜到了極點，明明說的是與自己息息相關，卻讓人覺得他置身事外一般，「但是我思考了很久，認為不是的。還有那裏……」他又指出來一段投影，當時蕭騁也說了類似的話，「我了解蕭騁，他不會無緣無故的重複同樣一句話，他說他沒辦法控制自己，我懷疑，很可能是另一種情況。」
「你的意思是……蕭隊失去了對自己的控制？」
「嗯，目前還只是推測。」
「我覺得倒真有這可能。」雅迪秀美的面上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笑，「我們一直下了這麼大的力氣想找出聯盟里有人同外星人聯絡的證據，卻怎樣都找不出來，大家難道不覺得奇怪嗎？我想就算做的再隱蔽，也不可能找不出蛛絲馬跡。唯一的可能就是，外星人在聯盟里的活動，是以我們無法預料的方式進行的。」
15.2
「女神，你的意思我好象有點明白，又好象沒有明白。」
「……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也說不上來……」
「你倒是快點明白啊！」
「我明白了！女神你是不是想說，蕭騁其實是被外星人附體了？！」
或許別人會覺得這樣簡直是五雷轟頂，但是葉沖卻覺得思路一下子被打開了。影影綽綽的，他想起很久以前在荒原星上的一次經歷。時間隔得太久，以至於印象有些淺了，可是這個時候想起來，卻讓他豁然開朗。
藉著去方便的機會，他悄悄喊湯圓，「湯圓，你應該對塔克拉瑪亞人也很了解吧。」
「當然！」湯圓十分自豪的說，「雖然塔克拉瑪拉才是我們貝雅特拉齊的死敵，不過亞種也可以算是死敵的一部分哦！」
「那你剛才聽到了我們的交談，就沒有什麼想要說的？」
「唔……你得給我時間查詢這方面的資料。」
湯圓查找起資料來非常快，只是因為一些東西長久不用，才會被它給拋在腦後，不特意問起還想不起來。等資料找出來了，湯圓有點不好意思的蹭到葉沖旁邊，爬到他肩上，白白軟軟的身體磨蹭著葉沖的臉頰。
「怎麼啦？」
「對、對不起哦……」感到抱歉的時候結巴的毛病都再度出現了，圓滾滾的眼睛淚汪汪的看着他，「我……其實……如果早點把資料找出來的話，你大概就不會對那個蕭騁有什麼疑問了。」
「嗯？」葉沖看着它顯示出來的信息，心裏着實吃了一驚。
他雖然知道塔克拉瑪拉是可以偽裝成其他種族的，假使偽裝成人類也不奇怪。但是他也知道塔克拉瑪拉的偽裝並不嚴密，那個人只是提供外表，表情和行動上的破綻也很多。卻沒有想到，塔克拉瑪亞人竟會是這樣的一種生物。
和塔克拉瑪拉人有所不同，它們的扮演能力更加到位，或許就是由於它們的進化方向是智能，所以當偽裝成人類的時候，能讓人找不出絲毫的漏洞來。
「那……這樣的附身為什麼不會像那回我們看到的，除了外表的一層皮就是外星人，而內里也還是地球人呢？甚至蕭騁他還知道透露信息？」
「因為亞種在這方面的能力是比不上塔克拉瑪拉人的，可以說它們附體后是與寄主本身的意識同時存在的。只是寄主的意識通常都被麻痹了，這一回，很可能是寄主的意志太過於強大，因而蘇醒了，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他的身體機能被破壞的很徹底，亞種失去了能源的供應，以至於不得不失去對寄主意識的掌控。」
葉沖點點頭，「或許就是這樣。」然後他又開始苦惱了，「這些資料我知道是知道了，該怎麼給別人說呢……」
湯圓不以為然的道：「這還不簡單，你們不是發現了我們貝雅特拉齊的基地嗎，我可以悄悄把信息送進去，別人就會以為是在基地里找到的資料啦。」
就這樣，地球聯盟終於知道了，為什麼一次又一次內部出現意外，卻又找不出與外星人之間的通訊。
就像蕭騁或許很久以前，在第一次陷害曲凜之之前，就被寄生了一樣已經不是蕭騁，很多聯盟各個要害部門，也說不定隱藏着這樣的人物。
一時間，聯盟中人心惶惶，生怕走出家門，也許看到的鄰居都是被外星人寄生的。好在不久以後，從貝雅特拉齊的基地里，聯盟的科學家們又發掘出了如何判定是否被選定為寄主的人類。
只需要製作出一種特殊的腦波掃描儀，經過掃描，一旦發現這具身體內存在水平異常的意識，就很可能是寄主。
接下來的事情，卻讓更多的人感到不寒而慄，深深為塔克拉瑪亞的外星人之深謀遠慮感到恐怖。被發現的寄主里，有相當大的一部分，都是在聯盟中身居高位，或者掌控著極其重要的信息的人。如果真朝着這個方向發展下去，會不會有一天，地球人看着還是地球人，卻沒有一個是地球人了呢？
只要想一想這種情況的可能存在，每個人都忍不住冷汗直流。
在這個時候，葉沖等人倒是完全顧不上這方面的事情。不知是不是在得知了塔克拉瑪亞人能夠寄生的消息后，安放在地球人中的棋子已經傳出了這條訊息，這段時間塔克拉瑪亞人的攻勢也越發的緊逼。
來自外星人的戰艦形貌奇特，卻往往具備極其犀利的攻擊。地球人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都不得不被壓着打。
「不過我們的士氣還是很高啊。」雅迪看着光幕外整整齊齊排列在太空中的戰艦，這已經是目前地球人的最後一道防線，也屬於絕對不能丟棄的底線。一旦這個空間跳躍點也失落在外星人手裏，之後地球聯盟這邊的幾個星域就不得不各自為戰，現在已經不好的局勢，到時候會怎樣也就可想而知了。
「嗯，因為我們地球人是不可能屈服的嘛。」蔣飛雲睨一眼外面的陣勢，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該準備上場了。」
葉沖點頭，正要和所有人一樣開始整理自己的裝備，就看到傑拉德從門外大踏步的走了進來。
他的臉上掛着一絲笑意，好象遇到了什麼極其值得高興的事。
葉沖停下手裏的動作，好奇的問：「隊長，難道有什麼好消息？」
傑拉德瞥他一眼，「你這都看出來了，沒錯，我帶來了個好消息。」
大家紛紛圍了過來，「什麼好消息啊？」
「當然是天大的好消息！」傑拉德這麼沉穩的人都忍不住眉飛色舞，「大家知道聯盟和反對組織一直在對貝雅特拉齊基地進行發掘和研究吧，最近終於有了成果。新的戰機，新的機甲，新的武器，乃至新的戰艦，都很可能會在最快的時間內面世。你們說，這不是好消息又是什麼？」
「果然啊！」「太好了！」「我們一定能把那些外星人趕出我們的家園！」大家都開始交頭接耳，喜笑顏開。
葉沖也不禁露出一個笑容，他對貝雅特拉齊的科技很有信心，他也相信，以後再被塔克拉瑪亞人壓制的局面將會越來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