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天宮歸位

少年的臉被打得歪向一邊，眸子瞪得大大的，雙眼中滿滿的都是不可置信。

「你打我？」他的聲音因為怒火而微微發抖，儼然是快要忍不住怒意了。

沐依裳也是後悔，可孩子丟了，她這個娘親如何會不擔心不憂慮？

眼下顧流觴只顧著自己傷心難過，竟然還說出這樣的話來，實在是讓她寒心，也是一時沒有忍住，才出手打了他。

沐依裳懊惱着想要摸一摸那人被打的臉頰，卻被顧流觴一把拍開了手背。

他怒喝道：「滾出去，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沐依裳張了張口，還想說什麼，顧流觴已經命人將他們二人拖了出去。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這讓沐依寒看着心疼極了。

如果他們能擁有一個親生的孩子，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也許師尊就會回心轉意了。

說着，她舉起一隻手，做發誓狀，道：「我採薇發誓，倘若復活沉星上神會抹殺掉你這一世的記憶，便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原來那日的地動山搖是因為天宮歸位了。

這麼久以來，採薇自始至終都沒有放棄過這個念想。

說罷，沐依裳便要離開。

這種感覺讓他心慌，甚至有些呼吸困難。

顧流觴瞧着眼前的一幕，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採薇的眼睛微微眯了眯，道：「在意骨肉親情也是人之常情，既然你擔心的是這個，為什麼不幹脆成為她的骨肉親情呢？」

採薇，是採薇？

不知道幸運還是不幸，沐依裳在採薇房間的一道密室之中，找到了小顧沐。

他冷聲道：「在這裏可以復活沉星上神？所以你之前帶我來，便有了想要復活他的念頭，是不是？」

採薇再三保證，「我確定，我可以向你發誓。」

他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如果說有第六感的話，那麼他現在的感覺大約就是這樣的。

那種疼痛不同於任何一種酷刑，它是緩慢的帶着蝕骨一般的疼痛，不斷地侵襲著全身。

守衛們相視一眼，紛紛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清楚。

沐依寒有些愧疚，道：「阿姐，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的，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顧流觴果然如同採薇所想的那樣，並沒有因此動怒，反而十分沉着冷靜的走了進去。

沐依裳擔心是什麼異象，於是派人去打探，此外，她還沒忘記自己親自帶着人手，去尋找顧流觴和採薇。

黃昏，沐依裳再次來到魔尊寢殿門外。

倘若採薇對他有任何的企圖，他是毫無反抗之力的。

採薇道：「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是說……如果……如果你們有血脈聯繫起來的話，那不就成為親人了嗎？只要……一個孩子！」

一刻鐘后，顧流觴終於還是妥協了。

沐依裳很是奇怪，於是便向守衛們打聽起，「你們魔尊去了何處？」

兩人前腳剛離開大殿，便有人後腳來求見。

即便如此，她還是沒有找到任何和採薇或是顧流觴有關的消息。

顧流觴冷哼一聲，「她難過？她只在意她那個好弟弟，到底是血濃於水的親情，不管我和顧沐怎麼樣，她都不會真的在意我們。」

正當不願坐以待斃，準備去尋找的時候。

即便沐依裳心裏難過，可還是耐著性子安慰他，「不，依寒，不是你的錯，你不要自責，是有人……一定是有人將顧沐帶走了。既然那人要帶走顧沐，一定不會讓她有事，顧沐對那人有用，對方一定會用顧沐來威脅我們的。」

可他心裏想着師尊，只要想想師尊的那張臉，他就覺得自己還能堅持的住。

這簡直讓沐依裳的一顆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兒。

她無聲的說着：那個狐狸，對你來說，真的就這麼重要嗎？

已經麻痹了的顧流觴自然是看不懂她的嘴型的。

沐依裳連忙繼續詢問：「那……他們去了哪裏？」

顧流觴一隻手遮蓋着雙眸，沉默許久。

她知道此刻顧流觴還在生氣，她也覺得是自己做的不夠好，不應該對身懷魔性的他生氣才是。

和原本嗜血的顏色全然不同的黑色。

這時候的顧流觴心裏忍不住想，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命中帶煞，自己承受了無限的痛苦終於擁有了魔性，成為了魔。

守衛回答：「回魔妃，我們也不知道魔尊陛下去了哪裏，只是……我們瞧見魔尊陛下跟着採薇姑娘走了。」

顧流觴眸子緊了緊。

整整一個時辰，疼痛已經讓顧流觴整個人都麻痹了。

這裏，一如之前顧流觴所看到的那樣。

採薇道：「立刻就行，你跟我走。」

一開始，洗心池中的水還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確認了採薇所說的並無虛假，他便道：「就依你所言，如何才能復活沉星上神？」

突然，一陣強烈的地動山搖，讓這個魔界都震動了起來。

但很快，外出調查情況的侍衛們回來了。

但這一次，不同於之前那一次，顧流觴是切切實實的心動了。

終於，她還是將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

聽聞此言，沐依裳手裏的糕點盒子順勢掉落在地上，裏面的碟子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魔氣已經完完全全被洗心池吸收了，此刻的顧流觴已經徹徹底底成為了一個廢人。

一道強烈的光芒在天空中閃爍著，好似有什麼光線正在緩緩地升空，而後到達頂空。

疼痛越來越強烈，漸漸的像是要把顧流觴整個人吞噬了一般，他的臉色越來越慘白，額頭上已經開始冒出冷汗，漸漸的整張臉都白了，白得嚇人。

這兩個人就像是私奔了一般，一去便再也沒有了蹤影。

顧流觴咬緊了牙關，他不能在這種時候就放棄。

或許真的如採薇所說，或許真的只有這一個辦法才能牢牢地拴住師尊的心。

而如今，自己又要承受比成魔更加痛苦千百倍的疼痛來洗滌掉一身的魔氣。

顧流觴絲毫沒有猶豫，解開外衣便跳了進去。

於是乎，沐依裳又乾脆找到了大殿，顧流觴仍舊不在那裏。

大地上甚至出現了絲絲裂痕，不斷地搖晃，讓沐依裳心裏更是不安。

採薇從懷裏摸出一枚丸藥，道：「把這個吃下去。」

只要這樣就好，只要能靠近師尊就好，他再疼也無所謂。

採薇將他從地上扶起來，檢查了他的脈息。

可讓沐依裳意外的是，顧流觴並不在寢殿之中。

她點點頭，並不隱瞞，「我確實有過那樣的念頭，但是也只是想一想，至於此事能不能成功，必須要有你自己的意志才能成事。就算我真的騙你來，也是沒有意義的。」

她身子踉蹌了下，更加後悔自己今日為什麼要惹顧流觴不高興，如果他沒有在氣頭上，一定不會中了採薇的奸計。

仍舊是那道宮門，進了門，一入眼的便是那洗心池。

整整三日三夜，沐依裳連眼睛都沒有閉過。

採薇眉眼中的欣喜是遮掩不住的，但顧流觴並不在意。

採薇道：「我出去等你，以你現在身上的魔性，至少要浸泡一個時辰，我會在一個時辰之後回來。」

採薇並沒有做什麼，畢竟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無論如何，只要能擁有師尊的全心全意，他什麼都願意做，什麼……都願意。

無論是哪一件都足以讓沐依裳心力交瘁，卻又無力解決。

師尊……師尊……

顧流觴看着洗心池，心裏再次泛起了一股很不好的預感。

已經到了這種程度的顧流觴根本不在意這是什麼東西，從採薇手中接過去之後，便立刻吞了下去。

跟隨着採薇的腳步，兩人到了沉星宮。

他抬起一隻手，對採薇施了真言咒，「你再說一次！」

眾人紛紛向上看去，卻因為距離太遠，看不出任何端倪。

他如今在意的只是能儘快擁有一個身份，能和師尊長長久久的在一起，能成為……師尊的血親。

她道：「阿觴，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再怎麼難過也都無濟於事，更何況，我想沐依裳一定比你更難過，你實在不該對她生氣。」

沐依寒看着阿姐日漸消瘦，又沒有辦法替她分憂。

採薇再次舉起手，如同方才那般重新發誓。

顧流觴輕聲嗯了一聲，沒說什麼。

她將顧流觴扶到卧榻上，將他靠着牆壁坐着。

在她要走之前，還不忘提醒顧流觴，「這是神族的東西，對魔性會有攻擊性，所以……也許這個過程中，你會非常非常痛苦。如果你忍受不了的話，一切都會前功盡棄的。」

終於，終於他又向師尊更進了一步。

顧流觴突然抬起眸子，冷冰冰的注視着她，「你想說什麼？」

採薇指了指洗心池，道：「就是這裏。你要在洗心池中先洗去今生身上的魔性，才能進行下一步。」

「你確定這種方法不會產生什麼副作用？比如……比如忘記我這一世的記憶？」顧流觴唯一擔心的就是這個。

少年只是無力的抬起一隻手，抓住了採薇的衣擺，道：「接下來，要……要怎麼做？」

但是很快顧流觴就感覺到了洗心池帶來的疼痛。

一面是自己的夫君消失了，一面是自己的孩子被封印了。

雖然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心中那種很不好的感覺告訴她，也許……也許出事了。

即便顧流觴覺得沐依裳對待骨肉親情更好，可他還是更想做她的夫君，而不是親人。

巍峨雄壯的天宮隱沒在深沉的海底之中。

但這也並不是沒有效果的，至少顧流觴的雙眼正在一點一點的變成黑色。

幸運的是，如今顧流觴寢殿外的侍女們都認得她了，她進出也沒有人阻攔。

沐依寒眉頭緊了緊，道：「阿姐，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採薇深知此刻的顧流觴心裏無限動搖，她需要做的只有等待，只要等到他做出這個決定，一切都會按照她所希望的進行下去。

一股強烈的懊惱湧現在沐依裳心頭。

他的眼神極其不善，甚至帶着凶光。

沐依裳在震驚之後，有感到了些許欣慰，「至少……至少他還活着，這就好，這就好，我得去見他，他一定……一定是忘記了我，所以才沒有回來。」

不多時，他們便來到了海底天宮。

沐依寒連忙攔住了她，道：「你就這樣一個人去？阿姐，我隨你一起去，我不放心你。」

神族復活，她能想到的也只有顧流觴，她緊緊的攥著沐依寒的手臂，道：「是阿觴，一定是他，一定是他，這就是採薇的目的，她是為了……是為了復活神族！」

採薇知曉顧流觴的性子，相比於說謊，還不如痛痛快快承認來的有用。

僵持許久，顧流觴還是捏緊了拳頭，下定了決心。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那洗心池中爬出來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穿好了外衣的，只知道，等到他抬眸看到採薇回來，心裏泛起的竟然是一絲欣慰。

可沐依裳腦海中想到的第一個便是顧流觴。

一切都像是要把沐依裳逼到絕境似的。

採薇再次看了他一眼，這才抬起步子離開了。

那孩子被法術封閉了無感，如同睡著了一般，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

採薇用的是神族的封印，沐依裳解不開。

沐依裳特地讓人準備了些糕點，來跟顧流觴道歉。

採薇看着坐在大殿上，無力的少年。

採薇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樣子，表情里竟然有一絲鬆動。

神族復活，天宮歸位，這是多麼大的一件事。

他實在捨不得看着沐依裳這樣子，但也知道倘若不讓沐依裳走這一趟的話，她心裏一定不會好過。

於是乎，他決定陪着沐依裳一起去，至少不管發生什麼事，阿姐還能有一個後盾。

瞧見沐依裳有幾分猶豫，沐依寒再三保證道：「我保證，我絕不會意氣用事，也絕不會鬧脾氣，我只是……我只是心裏擔心倘若阿姐出了什麼事，也有我在身邊照應着。」(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