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8章 另一面

黃沙鎮到趙村，土路有30里，溝溝坎坎的不好走。

中午時分，一輛牛車、一架騾車滿載物資行走到了半路，比較硬實的土路面也壓出了深深的痕迹，這時前面路的兩側跳出了五六個人來，個個手裏拿着刀劍，面色不善。

劫道的！

「不好，是鎮上的地痞流氓，壞事了！」趙二寶、趙鐵蛋二人心裏咯噔一下，有些緊張，卻未退縮。一人抽了根棍子，一人拿了把柴刀防身，擋在了張衛東的身前。

「張兄弟退後！」趙二寶呵道。

他雖是庄稼人，為人敦厚，待人和氣，但力氣卻不小，也是一個敢拚命的狠人。趙鐵蛋要要差點，有些慌張，但也沒退縮。二人將張衛東當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似得，渾然忘了張衛東壓根就沒緊張過。

「為首的那人我知道，是鎮上的青皮頭頭劉三！二寶哥，好漢不吃眼前虧，看能否送出點幾百銅幣的過路錢買個平安？」趙鐵蛋急促的說道。

對於價值近百銀幣的兩架車，幾百銅幣倒不算什麼。

趙二寶似乎也有些意動，不由看向張衛東。

張衛東面不改色的說道：「就怕他們的貪心不足——」

「我試試！」

「劉三，想要多少過路費，你開個價？」趙鐵蛋一步走出，顫聲喊道。

青皮們半圍了過來，徹底擋住了前路。

劉三身高馬大，一頂光頭，賣相不錯，但痞子相、兇相破壞了風流的長相。其餘幾名青皮也一個個不像正經人，眼熱的盯着兩架車。

劉三一掃三人，冷笑道：「好啊，三爺答應了，過路費50銀幣，少一個字兒就甭想過去！」

趙鐵蛋頓時怒了：「不可能！」

這簡直是獅子大開口。

「不可能？兄弟們，動手！都宰了了，東西都是我們的了！」劉三臉色突變，舉刀一揮，身後的青皮們一涌而上。

這一趟劫道值上百個銀幣，足夠他鋌而走險了。至於三個苦哈哈的庄稼人，他根本沒放在眼裏。

「劉三，你敢！」

對方居然要殺人滅口，居然連交涉都省了。

趙二寶、趙鐵蛋二人正欲怒而抵抗。

就在這時，一道白練彈出，迅猛異常，噗嗤一聲傳入了劉三的胸膛，後者立時頓住了。

接着，白練之快，瞬息收回，連點幾次，眨眼功夫完成了，場面頓時靜下了。

啪啪的刀劍掉了一地，接着青皮們紛紛倒地，一個個胸口流血如柱，死不瞑目。

再看張衛東已搶在了二人前頭，正從容的收回了長槍，閃爍這幽光的百鍊精鐵槍頭上一絲絲紅色流下。剛才他腳下移動了幾步，閃電扎出了幾槍，對方根本反應不及就被扎了個透心涼。

「——」

趙二寶、趙鐵蛋驚呆了，驚懼的看着淡定的張衛東。

青皮們都死了？

殺人了？！

他們雖然敢拚命，但卻從來沒殺過人。眼看着幾個活生生的人眨眼被殺死，這種衝擊巨大。

張衛東沖二人道：「趙大哥、鐵蛋大哥，取把鏟子來，挖坑將他們埋了，不然被發現了麻煩！」

「啊——」

「哦！」

二人下意識的去拿鏟子，然後三人在不遠處的山溝里挖了個大坑，張衛東從青皮們身上搜到了幾個錢袋子，結果，幾個人的錢加起來也不過100多個銅幣，窮鬼一個。

張衛東將這些屍體和錢袋子、連帶刀劍也一起丟進了坑裏，一併埋了，又掩飾了下土坑周圍和現場的血跡，三人這才重新出發。

路上，趙二寶、趙鐵蛋的臉色蒼白，對張衛東多了幾分敬畏，保持了一定距離。

這樣下去可不行，張衛東便說道：「趙大哥、鐵蛋大哥不妨想想，這些人是青皮地痞，平時壞事做盡，死不足惜，我們在剷除禍害、做善事！」

二人臉色緩和了不少，一想也對。那些青皮不是好人！

張衛東又道：「況且，這些人要殺死我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們沒得選擇，如果我們不敵，我們就會被他們殺死，那時，我們的家人怎麼辦？」

是啊，如果他們被殺死，家人缺衣少食，恐怕很難生存下去。

「張兄弟說的對，不過，這事不能傳出去，否則是殺頭大罪，我們三個都跑不了！」趙二寶吐了口氣，臉色好了些，他過了心裏那道坎。

趙鐵蛋點點頭，忽然道：「張兄弟的槍術真是厲害！」

張衛東呵呵一笑，說道：「鐵蛋大哥想不想學？達到這水平其實不難！」

趙鐵蛋驚喜道：「我這年紀也行嗎？」

都說學武得從小學起，這是實話。不過，張衛東剛才的槍術沒那麼複雜，只是基礎的殺敵槍術，最為實用，沒多少年紀限制。十幾式基礎槍術、配合步法、練出一身力氣，只要堅持下來，都可以成為殺人槍！

「當然可以，趙大哥也可以學！槍法、步法、樁法配合，一年時間就能基本掌握！不過要成為槍術高手，沒有三五年不行，也得看悟性——」張衛東介紹道。

基本掌握了殺人槍術，對他們來說足夠用了。

......

慶國曆398年，九月二十九。

在趙二寶家的茅草屋不遠，十多名工匠、小工，歷時七天，建成的一處四間嶄新的瓦房院落，硬木棒子的柵欄圈了足有三畝地。建成后又經過了三天的暖房，里裏外外終於烘乾了，可以入住了。

這一日便是喬遷之日，張衛東請了趙二寶一家、趙鐵蛋母子，還有趙二寶的另一鄰居，一個年輕的俊俏寡婦許清帶着一個兩三歲的女兒小月月，村裏叫她『寡婦清』。

四間瓦房，屋后是一畝地菜地，屋前是壓實了地面的大院子。大院子一側，馬廄、狗窩、還搭建了雞棚、恭房。不過，只有馬廄中進了騾子，兩隻小狼狗太小，喜歡進進出出暖和的屋子，和狗蛋、小月月玩耍，就是不進院子裏的狗窩。

三天前，在一頓豐盛的大魚大肉飯後，張衛東結清了所有工錢，送走了一眾工匠、村民。

就在剛才，在趙二寶、趙鐵蛋等人的幫助下，院子裏的所有物資都搬進了糧倉房，塞的滿滿當當的，價值不菲，物資豐富。相連的一間廚房裏，灶火中石炭正燃燒的旺盛，大鐵鍋里水汽升騰。

穿過廚房是中午，有一火炕，竹席子、毛氈毯子都鋪上了，一角還堆了兩床嶄新的被褥和枕頭。地上中央放了一張高腳四方桌和幾個凳子，一側牆根還有一張和兩把椅子。

再穿一過道門，連着的是一間大卧室。同樣盤了長長的火炕，鋪了竹席子、毛氈攤子，一角還放着兩口大樟木衣箱，裏面全是嶄新的被褥枕頭，床單、被套、枕套什麼的。另一側還有一張矮腳的四方桌。

下了地，支起窗戶，陽光可以透入，照亮整個屋子。而窗前也有一張狹長的桌子，可以擺放花盆等物。兩側還有大衣櫃、梳妝台，以及隨意擺放的一張高腳四方桌和凳子。

如此條件，讓人羨慕。

在趙村，除了趙大老爺家裏，估計就屬張衛東這裏了。

就是趙老爺的管家也在之前來過，帶來了趙老爺的善意和探詢之意。不過張衛東表現的財大氣粗，談吐不俗，還花了不菲的錢入了趙村的戶籍，趙管家什麼都沒打探出來，更對張衛東客客氣氣的。

究其原因，也是在那幾天，若非張衛東又去了兩次次鎮上賣魚，然後大量採購其它物資，這房子和物資齊備不了。近200個銀幣的收入，花進去了足有160個銀幣，這購買力巨大，不過銀幣也所剩不多了。

好在，這是初期的投入，整個冬天不用再花錢了。就是以後，每月3個銀幣來購買肉食和米面油之類的完全夠了，而且很豐盛。剩下的銀幣也夠他滋潤的生活一年。

「恭喜張兄弟！」

「同喜同喜！都是大家幫襯的結果！」

「走，都進屋！」

眾人相約而來，看着新房新院子，紛紛道賀。張衛東在院子裏迎客，一身深藍色的棉質長袍，嶄新合身。

為了這新家，趙二寶一家、趙鐵蛋、許清小娘子，以及其它與趙二寶家關係和睦的村民也上門參與建設了。不僅管吃，之後張衛東還給了所有人不低的工錢，但這份情要領的。

不提趙二寶、趙鐵蛋的忙前忙后的張羅，就說許清小娘子和趙氏二人就作用不小，一眾人的吃飯都靠她們二人了。許清小娘子也是趙二寶家的另一戶鄰居，住的很近，因此，張衛東乾脆一併起了，還可以請她和趙氏一起幫忙下廚。

外面的天氣很冷，這一揭開厚實的門簾進屋，頓時不一樣了，暖和的很。

桌上擺了碟子，瓜子花生和糖果，狗蛋、小月月直奔目標，引得趙氏和徐小娘子斥責不已，但最終小孩子獲勝了。

趙氏和許小娘子進廚房了，豐盛的葷素食材早已取了出來，調味品也應有盡有，大米、白面也不缺，看的兩個婦人質吞口水。這一席比過去幾天的伙食要豐盛的過，比她們過年吃的都好上很多。

不過，張衛東已經吩咐，讓她們盡情的去做，材料不缺。在恍惚之後，兩個婦人便忙乎了起來，而趙蘭蘭在一旁打下手。

廚房不是男人的地盤，三個大男人在中屋上了炕，矮腳四方桌上擺了上好的女兒紅，不一會兒還上了一盤熟牛肉下酒。不過酒倒是進肚子了，熟牛肉卻被狗蛋和小月月享用了。尤其狗蛋，那叫一個吃的歡快。而小月月似乎和張衛東也投緣，很快熟悉了，粉嘟嘟的，乖巧可愛的坐在張衛東腿上，不怎麼說話，但一指吃的，張衛東必須伺候着。

一盤之後，狗蛋還想吃，被趙二寶趕走了。

一會兒吃的上桌，狗蛋肚子可容不下其它了。於是，狗蛋又和兩隻小狼狗玩耍去了，小月月也耐不住下了地，跟在狗蛋屁股後頭玩的不亦樂乎。

入夜，中屋裏幾盞油燈亮起，兩張高腳四方桌並排，肉香瀰漫。

大盆的紅燒兔肉，大盆的燉雞肉，大盆的濃白湯色水煮魚，大盆的爛燉牛肉，大盆的濃香燉羊肉，一蒸籠的白面大饅頭，一大鍋的大米飯，蛋花湯！

好一桌豐盛的喬遷宴！

趙二寶一家四口、趙鐵蛋母子、許小娘子母女，以及張衛東，立時開動，吃吃喝喝一個多時辰。中間，趙母挺不住便先回去了，趙蘭蘭、狗蛋、小月月在炕上睡著了，兩隻肚皮鼓鼓的小狼狗也在地上打盹了。

十幾斤的上好女兒紅下肚，趙二寶、趙鐵蛋都喝高了，只有張衛東比較清醒一點，但也喝了不少。

時間不早了，趙氏叫醒了趙蘭蘭、狗蛋，提着張衛東準備的肉食材料，一隻風乾的野兔、一隻風乾的雞、兩條河魚、還有點牛肉、羊肉，一家一份。張衛東將趙鐵蛋也送回了家裏。

大盆的肉食都吃乾淨了，只剩下了白面饅頭和大米飯，也省了佔位置。

張衛東回來時，桌上已經收拾乾淨了，碗筷碟盆都清洗過了，臉上嬌艷紅潤的寡婦清剛剛抱起睡熟的小月月打算走人。

「張大哥回來了，我這就回去了。」許小娘子局促的招呼一聲。

張衛東看看小月月，臉蛋紅撲撲的，睡的正熟，便道：「今晚就住這裏吧！」

徐小娘子的臉唰的一下白了，似有羞怒，更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張衛東壓根不是那意思，並沒留意到這些，轉身去關了門，又吹滅了多餘的油燈，還拿了一盞油燈到過道屋裏。糧倉房、廚房、中屋、過道卧室四間房都連通的。

「小月月年紀太小，屋裏又這麼熱，你家裏估計也冷冰冰的吧?這麼一出去肯定生病！這裏地方大，明天回去正好——」張衛東又道。

這年月，生了病可不好治，很容易要命。

徐小娘子看看女兒，頓時為難了，好在臉色恢復過來了。

張衛東是好意。

不過，自打淪落為凡人，得過上凡人生活，張衛東的道心出現了破綻，欲、望滋生，定力削弱了很多。晚上又喝了不少酒，他這會兒腦袋也昏沉着，思維也慢了幾拍，忘卻了這是在如中國古代的世界裏，而不是現代城市，一個女人在另一個單身男人家裏過夜可是大問題，事關女人的名節清白。

自己的清白重要？還是女兒的身體重要？

「還愣著幹什麼，你們母女過去睡，被褥都是新的，我睡這邊好了，好了，我先睡了——」張衛東過來中屋，見許小娘子愣在那裏，眉頭一皺訓了一句，然後也不管她了，搖搖晃晃的脫鞋上炕，也不揭被子，躺下就睡了，片刻后就發出呼嚕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