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7章 獸吼（求訂求月票）

日頭爬升，氣溫漸高。

無論馬匹，還是人員，都在抓緊進食喝水，不浪費任何時間的休息。不過，馬不卸套，人不解衣，隨時在警惕，隨時都可以出發。只有熟悉這一帶的老手才知道荒原並非表面的枯寂。

這裏隨時有危險，而且很多。

也因此，張衛東一行在路邊埋鍋造飯就顯得很另類了。

炊煙裊裊，鍋里熱氣騰騰，飯香隨風。

不少聞到的人忍不住吞口水。如果有可口的熱飯熱菜，誰還願意吃喝乾硬的乾糧和涼開水？

「抓緊補充體力，抓緊休息！離第一個驛站還有50里，否則就得在荒野上過夜了！」小行商中的護衛隊長們見狀，便騎馬過來巡視，呵斥着眾人。

兩個時辰並不多，連夜的趕路讓人馬疲倦、困頓，一聽這話，所有人抓緊了進食，放佛這50里有什麼大恐怖似得。

大行商姓陳，不過和三個小行商不是一路，壓根就沒到後面來過，並不關心小行商的死活。那些『安遠鏢局』的鏢師們也不會到後面來，因為他們沒收小行商的錢。

跟的大行商最緊的小行商，其老闆姓馮名高，個子不高，黑瘦，不過，胳膊上卻是精肉，留着八字須、山羊鬍。他的車架在三個小行商中最多，有30架。有20架裝的都是貨物，剩下的裝了人員和馬匹的糧草，單騎不多，只有區區3匹，護衛們多是步行，很是辛勞。

不過，從事慶國、齊國跨境生意的行商們，不論規模大小，都是沿途補給，堪堪夠用，並不會多帶糧草。而相應的，沿途的補給也養活了許多專門從事補給行商的商人，已經形成了行業。

這一趟，馮高從慶國批量採購了上等的『無底精鹽』，慶國『無底精鹽』產自地下，有着『貢鹽』的美名，馳名周邊數國，在上層人士中頗受歡迎。從慶國採購，到齊國批發，價格卻高出了幾倍。只這一筆，馮高在扣除成本后，可以賺到5、6個金幣！

尤其，這半年，慶國和齊國邊境碰撞不斷，局勢更緊張，行商們也要冒着更大的風險，這慶國『無底精鹽』在齊國更是上漲幾成。其實不止精鹽，就是其它慶國的特產也在瘋長。

一路騎馬，雙腿和屁股都坐疼了，乘着休息，馮高在一名護衛的陪同下，朝後面走來。

「老於！」

「老馮？你不累嗎？還有力氣串門？」

「你一身膘都不喊累，我怎麼可能累，嘿！」

「這叫膘？你個排骨精！」

跟在馮高車隊後面的小行商，其老闆叫於秋俠，白白的，身上似乎許多肥肉，不過，虛汗未出，氣息悠長。敢於行走邊境做生意的行商，每一個都有功夫在身，身手體力都強於普通人很多，更是精明強人的角色。

作為小行商，許多人彼此間都認識，即是競爭者，也是一個圈子，有時需要聯合起來一致對外。

這裏也沒休息座的地方，也沒帶什麼凳子椅子，二人互相擠兌了幾句，就在路邊閑聊，兩名貼身護衛都保持了一定距離，在外候着，手不離兵器。

馮高拿出了一個長長的玉嘴木杆的銅煙鍋和一個煙袋，掏了點褐色的煙葉，用火石點着，美滋滋的吸了一口。於秋俠對煙不感興趣，肥胖的手閃了閃，自己取出個銀色小壺，小抿了一口。

「老馮，你這一趟的精鹽可能賺不少啊，該知道精鹽漲的那麼厲害，我也運它了！」

如今齊國上層，生活的必需品，這精鹽漲的最厲害，甚至比珍貴藥材都漲的厲害。

「你的瓷器、皮草難道差了？」

「不好做啊，這一趟完了后，下一趟不知道是哪天了，或許今年都不打算出遠門了。」

於秋俠這一憂心的感嘆，馮高也皺眉了。

邊境戰事進一步激化，到時可能會封鎖關卡，通關自然就無從提起了。而且，到那時可部分行商不行商，慶國、齊國兩國就是死敵，什麼貿易都得放一邊，行商們也不敢冒着環境風險，還要冒着貨物被繳、被殺頭的大風險。雖然邊境貿易每一趟賺的都是金幣，但到底沒有性命寶貴。

馮高抽著煙葉，目光透過煙氣，看到了隊伍最後面。那裏，吳大頭正和那個累贅車隊的年輕領隊在一起，端著碗吃着熱食，那笑臉都看的一清二楚，連那名貼身護衛都有份兒。

馮高沒來由的冷嘲道：「吳大頭可是美了，不用吃乾糧、喝冷水了，搭上的累贅還捨得給他吃熱飯了，瞧瞧，笑的臉盤子更大了！」

於秋俠轉頭看了看那邊，又瞥了馮高一眼，淡淡說道：「人家的私事，咱啊還是少管。」

「嘿，私事？埋鍋造飯誰不會？要是引來了土狼群，算誰的責任？」馮高哼了聲道。

「任縣附近，經常有獵人出沒，野獸被清剿了不少，土狼群應該很少出現——」

「土狼可不會講究該不該出現，馬匹、人手，可不正是肥肉？」

「老馮，要不，你去交涉交涉？」

「哼！」

於秋俠笑呵呵的，看馮高的笑話。馮高和吳大頭之間有矛盾，不止是生意上的，還有私怨。而這私怨怕是一輩子都解不開了，除非哪天兩人先死去一人。據說馮高和吳大頭年輕時混跡江湖，是好朋友，有一天，不巧的都喜歡上了一個齊國邊境第一鎮的綠柳鎮上一個富家女。為此兩人痛改前非，不再浪蕩，而是做起了小生意。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總之馮高三振出局，忠厚的吳大頭抱得美人歸。從此，兩人陌路了，就算相見，也是冷言冷語相向。

於秋俠不願被當槍使，乾脆不接茬，馮高呆了會也感覺無趣的回去了。

很快，隊伍再次啟程了。

兩個時辰的吃喝、休息，只是恢復了人馬不到一半的體力。不過，夜宿的地方還在50裏外，眾人還得打起精神，奮力趕路。要是錯過了夜宿的驛站，那就危險了，野獸出沒是最大威脅。

野獸成群結隊，來去如風。尤其是土狼群，在這荒野上最多，就連巡邏營遇到了也盡量避開、驅趕走，不願正面衝突。而土狼群襲擊車隊，那時常有的事，死傷中有一半就是遭遇了土狼群，疾病、毒蛇、毒蟲等也不過佔了小半。

隊伍最末尾，張衛東也停止了對少年們的磨練，讓他們上了車架，盡量節省和恢復着力氣，並且手裏的長槍、刀劍不離手。一旦真的有土狼群來襲，少年們幫不上大忙，能夠自保已經不錯了。這些少年可是好苗子，不論給張衛東自己培養護衛，還是給許清母女培養護衛，都是種子。

看少年們一個個歡喜的坐上車架，趙弓箭罵了一聲：「好吃懶做！一點苦都受不了！」

可不，三四十人的一頓飯、諸多馬匹、騾子，耗去的糧食糧草可不少，一車的物資就這樣沒了。不過，空下的車架正好載這幫半大小子。

車隊另一側，趙獵狗聽到了，也呵斥了幾名少年幾句，感覺很是威風，又笑嘻嘻的道：「爹，我和大哥小時候可沒少挨您的揍，可比這幫小子苦多了，不過現在總算出頭了！」

趙弓箭頓時冷笑道：「出頭？早著呢！什麼時候領悟了老爺說的『舉重若輕』、『舉輕若重』、『輕重如一』境界，什麼時候才算出師！」

趙獵狗心虛的瞧了一眼斜對面馬上的張衛東，壓低了聲音道：「爹，你領悟了？」

趙弓箭頓時羞怒了，想揍這小子一頓。不過，地點不對、時間不對，只能罵一頓。

眾人的體質都達到了二流武者的要求，但是一名武者要求的不止是體質，還有武技境界，甚至後者更加重要。他們只能算一般的二流武者，距離張衛東要求的境界還差很多，即使第一層『舉重若輕』都沒領悟到。

嬉笑怒罵也只是一會兒工夫，在荒野上趕路是十分枯燥的，也很費神，車上、馬上的人昏昏欲睡，步行的人托這酸痛的腿不得不跟上。由此可見，鏢師們也不容易，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成為鏢師。

「張大哥，要不你上車來坐？」許清揭開了車簾，朝騎馬相隨的張衛東招呼，眼裏滿是關切。

馬背上，張衛東半睡半醒間，聞言，朝許清溫柔的笑笑：「放心吧，我的身體很好，你們放心呆車上，左右有我們看着，沒問題！」

許清柔情的看着他，張了張嘴，又吞下了，放下了車簾。

莫名的，許清聽到張衛東自信的語氣，總是感覺到安心。這也讓她原本感恩的心，以身相許，逐漸化為了情意。

車廂內，許清和趙氏看着幾名孩童，小月月、狗蛋、小張慧等都在，一個個擠著趟在軟軟而暖和的被褥上，就算土路不平，搖搖晃晃，他們也睡的香甜。在稍後的另一車廂里，趙蘭蘭和趙嬸二人同樣照看這其餘幾名孩童。

走了十幾里，日頭高照，曬的人更加昏昏沉沉。但他的耳目聰敏異常，似乎聽到了風中傳來的獸吼。

張衛東勒馬回騎，沖趙二寶幾人囑咐了聲：「小心點兒，可能有大型野獸在附近！」

趙二寶幾人一聽，立即警醒起來，紛紛沖少年們低聲提醒。少年們一聽有大型野獸在附近，頓時最後一絲睡意都散了，握緊了手中的兵器，居然興奮不已。

「初生牛犢不畏虎！」張衛東看見了，滿意的笑道。

「老爺，要不要給吳老闆知會一聲？」趙弓箭打馬前來。

「也好！」

趙弓箭催了下馬，小步的朝前面跑去。

吳大頭聽了趙弓箭的傳話，道了謝，讓護衛們警醒起來，並且讓人跑前面去知會於秋俠。行商隊伍太長，有時就靠一傳一的帶話。於秋俠得到了警醒，但護衛們卻什麼都沒聽到，也沒看到，不怎麼信。不過，他還是讓人知會了前頭的馮高。

馮高一聽，卻諷刺道：「吳大頭越活越回去了，聽風就是雨，怕是草木響動都覺得是狼嚎吧？聽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大夫提醒？哈哈！」

「哈哈！」護衛們聽了，也一個個笑起來。

趕路枯燥沉悶，這總算是一個樂趣消遣。

護衛回報后，於秋俠微笑道：「管人家什麼事？吳大頭也是好意，大家稍微警醒些！」

「是！」

於秋俠也覺得吳大頭小題大做，荒原上野獸何其多，聽到幾聲獸吼又算得了什麼？何況，這還是一名什麼都不懂的大夫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