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8章 蛇行道

「都堅持下，再有20里就到驛站了，到了驛站，熱飯、熱水，也能好好睡一覺！」

車龍蜿蜒數里，不過人、馬趕的越來越慢了。前後的護衛隊長們不得不策馬迂迴，給眾人鼓勁，喝聲此起彼伏。

趕路十分枯燥，再警醒的人在長時間趕路后，神經也會變得麻木。乾渴、酸痛、疲倦，臉上、身上黏糊糊的，越來越難受。不過，許多人的心性磨練出來了，很是堅毅，不會叫苦連天。

再看時間，日頭過了頭頂，已經下沉了一半了，估計再有一個半時辰，這天就要黑了。

而從上午到下午，眾人一路伴隨着狼嚎、獸吼。好在，土狼群和其餘的野獸沒找上門來。只有前頭大行商中的三個倒霉的鏢師、護衛踩到了幾條過路的大赤鏈蛇，反被咬了一口，透過棉褲，那腳脖子腫的很饅頭似得。不過大行商隨行有一位醫師，稍微懂得解毒，且備有常見蛇毒的解藥。傷者被清了傷口，敷上了藥粉，服了葯，享受了傷員的待遇，上車躺着了。

馮高、於秋俠、吳大頭三位小行商可能覺得這是結交陳大老闆的機會，便帶着護衛到前面去慰問，可惜沒見到陳大老闆，只探到了那三位倒霉護衛的傷情。儘管清理了傷口，還敷藥服藥了，不過卻都昏迷不醒。

吳大頭還特意到了車龍的最後面，找到了張衛東，感嘆道：「這人啊，就不能生病，這荒野上處處危險，被蛇咬一口，運氣好能扛過去，運氣不好這命就搭進去了。」

從事邊境生意十幾年，隔三差五的就會有人死傷，與賊人拼殺，與野獸廝殺，還要防備沿途的陷阱和意外。這毒蛇、毒蟲就是意外之一。因此，行商的鏢師和護衛的折損率通常不低。

幾乎所有的大小行商、鏢師、護衛，在完成一次貿易后，都會修養一段時間，恢復身心，然後再踏上遠路。

兩馬並騎，吳大頭的護衛稍後騎隨着。

見吳大頭面有惆悵，張衛東便問了句：「走邊境貿易很危險嗎」

「危險！怎麼不危險？」吳大頭立時激動了起來。「除了大行商好點兒，小行商一年走個三五次生意，運氣順的話，一百人也要損失三四十人，有時會全栽裏頭去！」

吳大頭又一指自己的車隊，那十來輛車上滿載着沉重的貨物，不過貨物被蓋的嚴實，不知道下面是什麼。

「這些貨物和人、馬都是香餑餑，什麼都想咬一口，很多時候，行商除了拚死殺敵保護，沒有別的辦法。很多人其實不是死在敵人手上，而是傷勢惡化，大夫就顯得更重要了。不過，就算有重金酬謝，也沒多少大夫願意冒着性命危險跟隨行商，有大夫隨行，基本是大行商的待遇。」

說着，吳大頭在馬上側過身，一抱拳道：「張大夫，接下來的路上得仰仗您了，當然，永和堂的規矩我吳某人懂得。」

「好說！」張衛東答應下了。

吳大頭有心而來，滿意而去。

荒野有劇毒之物出沒，張衛東知道了，自然不能不預防一二。他取出了一些配置了雄黃的驅蟲蛇的藥粉，效果更強，很快發放了下去，就連馬匹、騾子身上都灑了些、沾了氣味。

不僅如此，張衛東還從一輛車上取出了一黑色陶罐，這是他的偶然的收集之物，當初從小販手上買下的。

不過，裏面的東西發出一股濃重的尿騷味，讓人不禁掩鼻。

「老爺，這裏面是？」趙弓箭應聲趕過來，打開一看，頓時被嗆到了。

張衛東笑道：「這可是好東西，好不容易才收集到的。這路上不太平，有毒蟲、毒蛇，更有野獸出沒襲擊車隊，都不得不防。這裏面的土和糞便來自荒野之王『荒獅』，有了它，估計一般的野獸不敢靠近。」

就張衛東知道，這星球上，森林之王有『象齒虎』，荒野之王有『荒獅』，草原之王有『霸王鷹』，天空之王有『神風翼龍』，等等。許多的大型禽、獸是地球上沒有的，或者曾經有過卻滅絕了。

就如這兩國邊境的廣袤荒野上，危險的存在，其中有劇毒蟲蛇，有土狼，有豹鬣狗，有巨禿鷺，更有荒獅。

若是不從書籍上，生活中得知，張衛東也不會相信，這顆元氣極度貧乏的星球上，居然有如此豐富的生物資源保留。大自然，或者說天道之下的進化或演化是如此的複雜。

張衛東微微感嘆，似有所悟。

甚至，張衛東有過疑惑，天道真的在數萬年前崩潰了？

什麼是天道，天道如何演化，張衛東一無所知。畢竟那等玄妙距離他太遠了，他的境界遠遠不夠。

趙弓箭一聽這東西居然是『荒獅』的產物，能夠驅離猛獸，頓時顧不得難聞，高興的抱着去分配了。

一時間，末尾的隊伍里散發出了一絲古怪的氣味。儘管它很淡，人不靠近幾乎不可聞，不過野獸的嗅覺極其靈敏，能夠驅離它們便達到目的了。剩下一半，趙弓箭又寶貝的抱回來，放回了車上。

據說荒獅體型巨大，但力大無窮，動若奔雷，一聲吼，幾十裏外都能聽到，可以嚇死很多小動物，即使一般大型野獸聽到，也會夾着尾巴逃走。甚至，曾有一流武者遭遇了一頭荒獅，藝高人膽大，結果不到幾息功夫，武者被撕碎了。不過，荒獅習慣獨行，除非繁殖季節，而且數量也不多。不然，車龍真遇到了荒獅，等於遇到了滅頂之災。

至於提議給吳大頭的車隊分去一點？

趙弓箭壓根不會考慮。這半罈子騷味十足的東西，可比金幣珍貴多了。再說了，大家的交情也沒到那份兒上。

......

車隊前頭，陳大老闆從車廂里鑽了出來，睡眼惺忪，似乎才睡醒。

護衛隊長『蔣龍』騎馬一直跟隨着，不過，陳大老闆一眼發現自己的護衛長似乎有心事，滿面愁容。

「出什麼事了？」陳大老闆臉色一沉。

「老爺醒了？」蔣龍回過神來，忙問候道。

「剛才有兩名兄弟和一名鏢師被毒蛇咬到了，現在發這高燒，昏迷不醒。」

陳大老闆臉色稍稍一松，就道：「劉醫師呢？」

「回老爺的話，劉醫師已經處理過了，不過，劉醫師說他也沒把握，是大赤鏈蛇的蛇毒——」蔣龍說道。

「大赤鏈蛇？！怎麼會——」陳大老闆動容了。

大赤鏈蛇在荒野上不多見，但卻是極為劇毒的蛇類，中毒者很快會全身癱瘓，昏迷不醒，一天之內見分曉，基本上活下來的十不存一。

「大赤鏈蛇怎麼在這麼冷的天裏蘇醒了？劉醫師確定那是大赤鏈蛇？」陳大老闆顯然對這蛇有些了解。

大多蛇開始蘇醒，出來覓食，但大赤鏈蛇卻有一些不同，基本到了每年的五六月份才蘇醒出洞的。

蔣龍說道：「不會錯，蛇屍還在呢！」

「請劉醫師過來一趟。」

一會兒工夫后，一名有五十來歲、鬚髮斑白的老者在一名護衛和年輕人的陪伴下，匆匆趕到了前面。

陳大老闆請老者上了車架，之後，護衛和年輕人才返回了後面。這老者就是劉醫師。據說當初一手治療外傷和跌打損傷、療毒的本事不差，後來被陳大老闆以重金酬謝而加入了行商隊伍，在隊伍中的地位很高。

陳大老闆一番詢問，劉醫師才一捋長須，說道：「以老夫多年來的行醫經驗，一般的蛇毒自然不在話下，但這大赤鏈蛇不一般，出沒的時間不對，毒性更猛烈，幸好老夫在側，服藥敷藥，去除了大部分毒蛇，剩下的就看天命了。」

「不過，恕老夫直言，大赤鏈蛇之毒乃是天下劇毒之一，就算到了郡城、王都也沒用，老夫治不好，沒人能起死回生！」

蔣龍急道：「劉醫師，難道沒有其它辦法了？」

「除非有天下三大解毒聖葯！」劉醫師毫不在意的打擊道。

天下三大解毒聖葯？那是號稱能夠解萬毒的寶物，十分罕見，現在哪裏能得到？而且就算有，那也買不起。

對此，陳大老闆也沒好辦法。連劉醫師都沒有把握，其餘人更沒辦法了。

「對了，隊伍最後面的一支小行商中，似乎收留了一些人，其中好像有一名大夫，據說來自任縣的一個葯堂，醫術很高明！」蔣龍忽然記起了什麼，激動的說道。

劉醫師臉色一沉，不悅道：「蔣護衛不信任老夫，老夫不治也罷！陳老爺，老夫回去了！」

陳大老闆當然不想得罪劉醫師，頓時賠罪幾聲，佯裝怒氣，沖蔣龍輕斥道：「蔣龍，還不給劉醫師道歉？那小小縣城的江湖郎中，如何能與劉醫師比肩？」

蔣龍只得賠禮道歉：「劉醫師介諒，我不是那意思，只是兄弟傷重，讓我亂了分寸——」

加上陳大老闆在一旁勸和，好說歹說，劉醫師才散了怒氣，故作大方的說道：「罷了，老夫也不是桀驁之人，聽不得別人的好，蔣護衛不妨請那人過來，老夫倒要看看，區區野醫，醫術如何高明？能解大赤鏈蛇之毒？」

「這——」蔣龍頓時猶豫不定，不由求助的看向陳大老闆。

「不好了，蛇，蛇！」

「好多蛇！」

「媽呀！」

忽然的，隊伍亂了起來，驚叫不斷。

路邊的草叢裏，嘶嘶作響，密密麻麻的爬出了無數的蛇來，五花八門，無毒的、劇毒的，大的有一丈多，小的尺長，甚至大赤鏈蛇等許多罕見的蛇都出現了。它們快速的朝隊伍遊動，人亂馬鳴，隊伍頓時亂了，刀劍兵器紛紛出鞘。但是，與猛獸廝殺不同，蛇的個頭太小，數量太多，根本使不上力氣。

「殺！」

「快殺蛇，不要讓它們靠近！」

「啊，我被咬了！」

「救命！」

「——」

陳大老闆探頭一看，似乎數里長的隊伍都亂了，像一條掙扎的巨龍，再看路邊草叢，頓時嚇的面無土色，這得有多少條蛇？他走了幾十年，從來沒遇過這麼多蛇一起出現，難道是上天要懲罰他不行善舉？

「快，快，殺了它們，不要讓它們傷了馬匹！」陳大老闆用盡全力吼出一聲。

「點火把，快點火把驅蛇！」

「快點趕路！」

「雄黃粉，雄黃粉！」

「蛇行道！蛇行道！一定是蛇行道！」車架上的劉醫師忽然嚷嚷了起來，顯得十分的激動，掙扎的起身跪在車架上，沖着群蛇磕頭，模樣虔誠無比。

他這模樣很異常，但這會兒沒人會關注他，就是同坐一車的陳大老闆也拿這鞭子抽馬屁股。那馬匹一刺激，頓時拚命的奔跑了起來，速度快了幾倍，一些蛇避之不及，被撞死、碾死，但它們仍舊前赴後繼。

「快，快，只要跑出蛇群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