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五 暗流

把雜亂的綠洲城市變成精心設計的花園，對雷蒙來說不過是一件小事，只要有錢就行。偏偏控制了整片染血之地的李察此刻最不缺的就錢。只要有足夠的資金投入，雷蒙就可以把沙漠變成天堂。

一座修建在綠洲湖畔的花園，對那些大商團的領袖們來說，沒有比這個更有吸引力，更能夠顯示身份地位的東西了。尤其現在的藍水綠洲表面上沿襲舊俗，說是共治，還政教分權，實際上李察一家獨大，能在這裏擁有一席之地的，都是李察的親密盟友。大部分還都一起出生入死地經歷過兩次入侵者戰爭，以及史詩般的縱貫線計劃。因此完全不用象當年那樣各大勢力壁壘森嚴，居所和軍事工事合一。同時，雷蒙還以李察的名義，給曼哈頓區提供了安全保證。

於是對終於能夠放鬆下來享受生活的上位者們來說，更舒適的居住條件就變得十分有吸引力，畢竟在周邊的人類國度里，要在王都或者教城才能看到這樣精緻的生活。

當第一批居民入駐后，雷蒙就向他們收取了高額的稅金，但是又把幾乎全部的稅金都用在了曼哈頓區內。包括環境、清潔，大量負責房屋修繕和花園養護的工人，以及由矮人修建的巨大下水道工程等等。其中最受歡迎的，就是派出李察直屬的騎士在區域內巡邏，以保證整個區域的安全。居民們繳納的稅金越多，巡邏的騎士就越多，騎士們的裝備也就越好越華麗。

能夠讓深紅大公的直屬騎士在自家門前巡邏，還有比這更好的顯示身份，顯示與深紅大公親密關係的方式嗎？

在貴族們的心目中，或許更近一步的方式，就只有和深紅大公聯姻了。對了，在染血之地貴族們的社交競爭中，這是眼下除了角斗場外最熱門的一個場合，參與者還包括了三女神甚至其他教派。

雷蒙此刻仍然住在那座小院裏，不過日常辦公的地方已經換到了新建的市政廳。他現在的身份是安列卡拉將軍的首席政務助理，協助將軍處理各種不需要提交每月例會的雜事。

此刻在自己的辦公室里，雷蒙正在接待兩名衣着華貴、氣度不凡的老人。這兩個老人在各自的國家其實都有顯赫身份，均是侯爵爵位。他們一路上隱瞞身份，親自來到藍水綠洲，正說明了這裏的機會有多麼重要。

雷蒙此時已經聽完了兩位老人的陳述，微笑着說：「好，兩位的要求我已經都記下了。不過兩位想全資資助成立兩支獨立的騎士巡邏隊，並且讓他們專門守衛你們的府邸……這件事畢竟事關大公的騎士調配，不是我能夠決定的，我還要向安列卡拉將軍彙報。」

兩位老人微笑致意，說：「那就麻煩您了。」

等他們離開后，坐在另一張小桌後面埋首紀錄的年輕女人才抬起頭，哂道：「他們還真是敢想！讓李察的騎士替他們守門！」

這個女人容貌十分美麗，更為難得的是身上自然而然地有着不凡氣勢。這氣勢其實是由她的聖域實力和身份共同決定，因為她是神聖同盟的皇女，雷婭。

雷婭和李察一直有着聯繫，她的私人勢力集中在武器開發和製造方面，掌握著一些擁有特殊手工藝的工匠。當初被李察狠狠地嘲諷過後，大皇女終於想清楚了該怎麼來體現自己的價值，她送給李察的第一批表達誠意的禮物，就是十個罕見的煉金師級別的工匠。

李察把這些工匠拆開，放進了與深藍和諾蘭合作的戰略物資開發，以及武器製造項目里，還有幾個送往綠森的生物研究室，觀察下來，這些工匠很安分，也很好用，並且都能夠獨立負責建起一個工作室。這樣的人才，即使是李察也無法拒絕。

至此，李察的軍備研究和製造終於不用再完全依賴外力。現在日常軍備主渠道來自阿伽門農和尼瑞斯，研究類和特殊製造則是深藍和諾蘭大神官，後者還有了屬於李察自己名下的工匠。

於是李察正式接受了雷婭的誠意，並且經過深思熟慮后，同意了她的請求。在菲利浦決定永眠之前，雷婭已經悄悄前往法羅和雷蒙會合。這同時也是李察獎勵雷蒙在過往幾次大戰中戰功的一部分。

現在雷婭的身份就是雷蒙的書記官和秘書。近一年的時間，她顯然已經深愛着這種每天需要處理細緻瑣碎事務，偶爾可以享受一下假期的平凡生活，雖然這種生活完全不能和身為皇女時的奢華相比。

整個市政廳里沒有幾個人知道她聖域的實力，更沒有人知道她皇女的身份。大家都把她當成雷蒙的妻子，一個溫婉美麗、喜歡做些甜點的小女人。

雷蒙笑了笑，說：「這裏是藍水綠洲，可不是浮世德。來到這裏的人絕大多數都是追逐金幣而來。這裏有來自各個王國的人，他們中大部分彼此間並不熟悉，更談不上信任。商業嘛，核心就是信譽和時間。如何讓對方相信自己的實力，以及合作的誠意，是每一個逐利者都頭痛的事。其實剛才那兩個人只是想通過李察大人的騎士來凸現他們的實力而已。我們把騎士派給了他們，就相當於用李察的部分信譽在給他們作背書。在這塊土地上，光是貴族頭銜可沒有用。」

雷婭有些明白了，說：「那你是準備同意了？」

「同意？」雷蒙笑了笑，說：「沒那麼簡單！我們其實也和他們一樣，如果就這麼簡單地把要的東西給了他們，豈不是顯得我們很沒有價值？所以，我準備拿出五個駐守騎士隊伍的名額，進行拍賣。出價最高的五個人，就可以讓我們的騎士駐守在他們的府邸里。甚至還可以更進一步，讓我們的騎士換裝他們提供的武器、盾牌和戰馬。這些武器盾牌的特定位置上，還可以允許他們的家族標誌，這些標誌與火山世界樹同存。當然，這些騎士不會永遠駐守一家。騎士駐守的資格，每三個月會重新拍賣一次。」

雷婭眼睛一亮，說：「這樣最有實力的五個家族，就自然顯示出來了？拍賣的話，為什麼不多出幾支騎士呢？」

雷蒙笑道：「多了可就不值錢了。我們又不需要靠這個賺錢，拍賣得到的錢我都會重新投入到曼哈頓區的。真正賺錢的地方，是在這裏！」

說着，雷蒙向地圖上點了點。他手指的方向正是曼哈頓區周邊預留下來的幾大塊空地。

雷婭終於明白了：「賣地？」

「沒錯。這才是真正的大頭。」

昔日的染血之地，現在的深紅公國又迎來了一個黃昏。

雷婭收拾好了桌子上文件和雜物，換上一身普通的裝束，準備去菜場挑幾塊新鮮的黃羚羊肉，雷蒙一向喜歡黃羚肉煮的湯。而雷蒙則先行回到那個安靜的小院。在雷婭的經營下，昔日清冷幽靜的小院已經變得溫馨許多。院裏開闢了兩個小小的花圃，一隻溫順的金毛大狗正懶洋洋地享受着一天中最後的陽光，幾隻新生的小貓則在不停地打鬧着。

雷蒙坐在小院的石桌旁，鋪開了一張紙，在上面寫寫畫畫着。這時空中響起低微的嗡嗡聲，一隻手掌大小的蜂鳥飛了起來，落在雷蒙肩上。蜂鳥長著一根針管似的嘴，一下就釘入雷蒙的上臂，將腹內的液體注入，然後飛落在雷蒙面前，抬起頭看着他。

雷蒙感覺到一股暖流從上臂處涌動，轉眼間漫過全身，一天的疲勞全都一掃而空，那種隱約壓迫着身體的酸澀無力感覺也消逝無蹤。同時，一種難以形容的愉悅感覺從心底泛起，讓雷蒙錯以為在這一刻，他就是世界之王！片刻之後，雷蒙才舒服地嘆息一聲，對面前的蜂鳥說：「如果不是知道這種幻生溶液用多了有害，我真想每天都來一支。毒品的誘惑真是致命啊！母巢，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把它的上癮性成倍提升吧？」

蜂鳥發出悅耳的聲音，說：「至少還可以提升一倍。那時就是聖域也難以抵抗它的誘惑力。怎麼，你已經快要忍耐不了了嗎？」

雷蒙點了點頭，說：「就快到要我的承受極限了。既然弄清楚了它的效力，以後給我的部分就可以把裏面致幻上癮的成分去掉了。我覺得，草原計劃的條件已經成熟，可以開始實行了。你能夠提供多少幻生溶液？」

「要多少就有多少。」

「不，不需要那麼多。先來十幾公斤就夠了，但是裏面還是要添加一些能夠激活生命力的營養成分。」

「如果需要增加營養成分，那麼製造的物資需求……會相應提高三倍。有這個必要嗎？」物資需求就是母巢的成本概念。

雷蒙笑了起來，說：「相信我，哪怕物資需要相應提高了三十倍，也是值得的。我會把這個東西賣出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高價。但是首先，我們得讓能夠付錢的人活得更久，這樣才能源源不斷地為我們提供金幣。金幣就意味着資源和能量！」

金幣對母巢來說毫無意義，但是資源和能量的意思母巢卻是很懂。

「明天你就可以拿到幻生溶液。」

雷蒙說：「但你要過些時候才能夠看到成果。」

「我期待着。」

雷蒙笑了笑，說：「我又何時讓你失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