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二一 迴轉

在一片風化石林中，李察正在石峰的陰影中坐着，閉目養神。他身體內的魔力正一點一滴的恢復著，但現在也僅僅復原一半而已。其餘兩個法師，提拉米蘇和山德魯的魔力都還只有三分之一。更為可慮的是，流砂也只剩三分之一的神力了。她那些神術捲軸已經消耗過半，手裏剩下不到三十個，其中有不少還需要時間來改寫。

現在就連素來以耐久見長的沙民們也露出了極度疲憊之色，許多戰士一停下就立刻倒地呼呼大睡。強悍的野蠻人許多身上都帶着傷，這些皮肉傷已經不在流砂的考慮範圍內了，半獸人戰士則只剩下十五個。

風牙的數目只有九隻了，這些母巢的創造物因為能夠接受李察的命令，而發揮了遠比自身區區七級的戰鬥力強大數十倍的作用。它們是整台煉金機器上的關鍵齒輪，沒有它們，李察就無法把幾百人運使得和自己的手臂一樣靈活。

此時部隊的戰鬥力可以說已經降到了谷底。

最近一次遭遇戰，李察命令所有契約者一開戰就用掉了所有爆發技能。戰果相當可觀，受到集中打擊的區域，瞬間留下一百多具屍體，而那支超過五百人的馬匪隊伍在被陡然吃掉了一個編隊后，竟然不曾組織起一次像樣的反擊，就直接一鬨而散了。

這次戰鬥是李察主動選擇的結果，經過長時間拉鋸戰後，他能夠模糊地推算出幾個交替出戰老面孔的大致方位。當派出風牙進行定向偵測后，他果斷地指揮整個隊伍轉向東方，直撲那支本該在兩個輪次以後才會出現在戰場上的馬匪隊伍。

主動出擊的風險極大，因為按照紅色哥薩克的戰術，會有另外一支已經修整得差不多的部隊正在準備下一次攻擊。一旦預想中的閃電戰變成膠着戰，李察就會面臨被夾擊的極險局面。

然而幸運的是，戰局的發展一點一滴向著李察這方傾斜。

契約者們毫無保留的集中攻擊，取得了比預想更好的效果。李察的隊伍暫時甩開了所有的追蹤，成功轉向。雖然此時戰力陷入最低谷，但是李察相信，敵人也並不好過。

他默默計算著時間，提前幾分鐘張開了眼睛，扶著石壁站起來。現在他只感覺到全身上下都是僵硬的，肩膀和後背上一共六道未癒合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魔法長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而且一塊塊硬得象皮甲。汗水、血混合了染血之地特有的紅土沙塵，反覆浸濕乾涸凝結后就是這樣。

李察的嘴裏全是腥澀的味道，他呸了兩下，吐出不少沙礫。胃中的馬血還在翻滾著，是種燒灼般的痛，隨時都想把裏面的包容物給傾倒出來。

李察整理了一下亂草般的頭髮，深深吸進一口氣，開始感覺到活力構裝正一點一滴地為自己補充著體力和魔力。他再用力瞪了瞪眼睛，咧嘴笑了笑，讓自己看起來神彩煥發了一些，然後就走向東倒西歪的戰士們，大聲喝到：「都起來！準備戰鬥！讓我們給屁股後面跟着的那些兔崽子們再來一下狠的！」

在李察的呼喝聲中，大部分戰士都翻身爬起，抓起自己的武器，作好了戰鬥準備。連日來的戰鬥已經讓李察在這些戰士們心目中贏得了神一般的地位，對他的一切命令，幾乎都是本能地服從。

僅僅半個小時的休息遠遠不夠，可是戰士們都以最快的速度爬起來，沖向各自領隊的風牙。少數幾個實在太累沉睡未醒，過去踢上幾腳，也就連滾帶爬地起來了。

幾分鐘后，整支部隊就在石林中隱匿完畢。幾乎剛剛藏好，遠方地平線就揚起滾滾沙塵，一支馬匪騎隊追蹤著李察留下的痕迹而來，他們出現的時間和李察預想的相差還不到五分鐘。李察暗自滿意，感覺智慧天賦進化到第二階后，自己對戰場周邊地區的把握更加精準了。

此時天色只是剛剛透亮，在昏暗的光線下，那隻騎隊仍然可以準確追蹤而來，顯然領隊的是個高手。

這隻騎隊的數量不多，只有兩百餘騎。這麼點人就敢追來，自然不是普通的馬匪。雖然看着對方的旗幟和衣飾陌生，似乎是一隻新出現的隊伍，但李察能夠清晰感覺到身邊部分沙民和野蠻人戰士情緒產生波動，那是混雜着些許畏懼的強烈仇恨。

於是李察心中有數，這是一支以捕奴團為主的騎兵。腦海中立刻籌劃出一套相應的完整戰策。

在接近石林時，為首的騎士忽然勒停了戰馬！多年的戰鬥讓他擁有敏銳的直覺，感覺從面前的石林中傳來一種極度危險的心悸。

然而就在他停馬時，一支利箭無聲無息地破開黑暗，當胸射來！

這一箭極為刁鑽陰險，騎士首領已經來不及做其他應對，立刻一勒馬韁，戰馬人立而起，用自己的身軀為主人擋下了這一箭。然而首領騎士眼角的余光中忽然看到一位白衣的少女正從自己身邊飄然而過。他立刻一怔，不明白為何眼前會出現這種景象，當他再睜大眼睛尋找時，那名少女已不知去向。

騎士首領突然感覺背後滲入一陣涼意，瞬間遍及全身，而後身體內的力量完全被抽空。他眼前一黑，仰天墜馬。

眼看騎士首領被斬殺，李察立刻下了一串命令，於是風牙帶着一隊隊戰士從石林內衝出，逆襲而上。在兩支隊伍衝撞到一起之前，李察的群體遲緩和山德魯就強化恐懼就先後落入騎隊間，造成至少三十名騎士陷入混亂狀態。

「小心法師！」騎士中有人高喊著，還有人在呼叫本方的法師，只是那名法師剛剛開始施放法術，就被忽然出現的水花斬殺。旁邊事先佈置的四名法師護衛完全形同虛設。

兩支隊伍兇狠地衝撞在一起，混亂的戰局在李察眼中宛若一盤棋，每顆棋子都在他的操控之下。而通過已方棋子的調動，他甚至可以操控對方棋子的走向。

戰鬥和以往一樣短促激烈，捕奴團雖然個體戰力佔優，但是陡然遭遇突襲，又在開戰時就被斬殺了首領，所以敗退的格外迅速，片刻后就丟下一半屍體，倉皇逃走。而李察也無法避免損傷，也有十個人永眠在這片土地上。只用了十分鐘草草收拾了一下戰場，李察就帶隊迅速北上。

這裏和他原本北上的指向位置偏移了幾十公里，李察相信就算對方在北方有什麼埋伏，也來不及變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