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六 逃避
聽到李察的嘆息。少女終於睜開了眼睛，用一雙清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李察。一時之間，李察竟覺得自己無法面對如此透澈的目光。在這目光里，少女已經把想說的話都說了，可是李察卻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回答。
李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水花的房間的，從始至終，兩個人就沒有說一句話。然而目光的交匯已經勝過說了千萬句話。離開時，李察總覺得自己是逃出來的。因為他沒法給水花一個回答，無論怎樣回答都不適合。
當少女赤裸裸地把心愿表露出來時，李察沒有任何辦法，惟有逃避，儘管這樣做顯得非常無恥。
現在的李察已不想再往身上增加更多的責任了，其實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就已有的責任，他已經不知道何時才能償還乾淨，又如何敢背上新的債？而且，什麼才叫償還乾淨呢？有許多情感，沉重得根本無法用償還這個詞來形容，那是需要用一輩子去還的。
水花的情感是壓抑著的，卻也如此濃烈。她處理心情的方式亦如野獸般的直接霸道，卻又是如此熾熱，熱得讓人無法面對，卻也難以割捨。撲向刀鋒的瞬間，就是她最直白的宣言。
只是她的宣言，卻迫使李察懦弱了一回。
下一站，是提拉米蘇。
食人魔還是法師，不過無論體型長相還是戰鬥方式，都在向暴力督軍靠攏。這次的戰鬥，他所受的傷或許僅次於水花。食人魔的體形太過龐大，種族上又有對神術和魔法的天然抗性，因此神術治療的效果十分有限。負責治療食人魔的是奈幽，她只治療了將來可能影響到提拉米蘇戰鬥力的傷勢，其餘的傷都靠食人魔過人的生命力自愈。食人魔那龐大的身體上，不知有着多少傷口。那件准傳奇級別的重甲已經徹底毀了，而奈幽還在忙碌著，親自動手，將一塊塊武器的殘片從他的身體里挑出來。
哪怕是食人魔抗性過人，這樣的治療也痛得提拉米蘇兩個頭都在不斷哼哼著。當獨眼的三分熟看到李察時，立刻叫了起來：「頭兒，這一仗打得可有點虧啊！」
提拉米蘇立刻反駁：「虧什麼虧！受點小傷還嘰嘰歪歪的，別給我們雙頭食人魔丟人！若是回到部落里，我可好歹都是領主了。」
三分熟不服氣地叫道：「你是領主，難道我就不是了？」
看到食人魔兩個頭吵架的精神，會覺得他們什麼傷都沒有。可若是看他那處處血肉翻卷的身體，卻又讓人不忍目睹。
看到李察的表情，提拉米蘇大大咧咧地說：「頭兒，這點小傷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別婆婆媽媽的，跟三分熟那娘們似的。」
三分熟即刻大怒，吼道：「提拉米蘇！我可能是暴虐督軍，你們魔法師才是娘們！啊，頭兒，我不是在說你，你還沒有那麼娘！」
李察哭笑不得，安撫了食人魔幾句，就趕快離開了這個房間，不然能夠被它的兩個頭給吵死。
一個個追隨者探望過來，再加上構裝騎士們，一個下午就這樣過去了。李察決定在大陸之橋要塞休整兩天，雖然這會給休蘭人寶貴的喘息時間，可也不得不如此。部隊的傷亡太大了，必須停下來休整。
森馬率領大軍進佔要塞一役，也不是全無傷損，在許多地方都遭遇了休蘭人最激烈的抵抗。最終她付出了兩千人為代價，才佔領了整個要塞。當然，休蘭人付出的代價更加沉重，戰死者超過兩萬，輕重傷不計基數。駐守要塞的是全休蘭最精銳的軍隊，此役幾乎被李察一網打盡，逃回去的連四分之一都不到。另一個沉重打擊則是聖域強者的損失。整場戰鬥中，休蘭聖域強者一共戰死十一人，對整個休蘭帝國來說都是沉重打擊，更有可能直接動搖帝國生存的根基。
不過休蘭人使用聖域的方式也頗讓李察無語，幾乎所有的聖域強者都會偽裝成普通戰士，混跡在戰陣中，尋找著戰機。無論在哪個位面，這都是極其有失尊嚴的方式。可是休蘭人已經不要尊嚴了。在生存面前，尊嚴什麼都不是。
休整兩天後，李察帶上經過整編的一萬五千部隊，離開了大陸之橋要塞，開始向休蘭縱深腹地進發。
接下來的一個月內，李察揮軍如風，不斷休蘭境內突擊。他行軍突進的速度超過想像，當他的大軍出現在一個個休蘭城市前時，遇到的大多是措不及防的守軍。許多城市的城防軍都是一觸既潰，更多的城市則是直接選擇了投降。李察並沒有佔領城市的興趣，他的目標是帝國僅存的精銳部隊。李察行軍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以至於在半途中追上了許多趕往帝都協防的部隊。這樣的部隊少的不過幾百人，多的也只有數千人，所以無論隊伍規模是大是小，都被李察一口吞下。
轉眼之間，李察的兵鋒就到了休蘭帝都城下。城內只有一萬多些的守軍，看起來因為要攻城，李察的兵力優勢並不大。可是在強者和超級精銳戰士的規模上，李察現在卻佔據了壓倒性的優勢。特別是確認了龍星不在帝都城內時，這種優勢就更大了。
攻佔帝國的戰鬥在第二天上午打響，李察為了防範龍星，不得不指揮的小心翼翼，時刻都保留着可以制衡龍星的力量，因此戰局進展的並不是十分迅速。可是直到李察佔領了整個休蘭帝都，都沒有看到傳奇強者的出現。
經過一整天的激戰，休蘭帝都陷落，帝國皇帝、皇后、太子等一系列重要的人物都落到了李察的手裏。李察手下有眾多擅長於靈魂方面的人物，特別是奈幽，更比山德魯還要勝出一籌。所以李察很快就問出了自己需要的情報。
真正的秘密，全部隱藏在神巢。神巢位於位面最高峰的頂峰，然而那裏對所有休蘭人而言都是禁地，沒有人能夠例外。所以山頂上有什麼，就連帝國皇帝都不知道。只是在帝國傳說中，那裏是諸神棲息的地方，所有凡人一旦踏足，必遭橫禍。
在神巢山下，另有一座聖城，那裏才是休蘭力量的核心，也是負責守衛神巢的地方。休蘭帝國皇室更象是為聖城管理凡間事務的代理人。整個帝國都要為聖城服務。聖城維護其超然地位的力量當然不僅來自於一個虛無飄渺的傳說，而是依靠超越一切的武力。多達千人的聖城武士是位面最精銳的戰士，統馭他們的兩位首領，就是休蘭兩位僅有的傳奇強者。
據說聖城中有一項神秘的儀式，只要是聖城武士的日與夜兩大首領，經過這個儀式，必成傳奇強者。
審問出這個情報時，地點是在皇宮的後殿內，在場的只有李察最核心的追隨者以及森馬。成為傳奇，幾乎是每一個強者的終級夢想！聖城中居然有可以將聖域提升為傳奇的儀式，這是何等激動人心的消息！
許多人都下意識地呼吸變得粗重，手心開始出汗。李察則立刻意識到，或許這才是整個休蘭位面真正的價值所在！這個奇異的位面果然隱藏着絕大的秘密。只是這秘密隱藏得實在太深，如果不是李察以精湛的位面數學推算出位面大陸的存在有所異常，在這裏下了重注，還不知道何時才會發掘出這個秘密。
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對這個秘密有興趣，在大殿中，全無反應的人除了李察自己，還有流砂、奈幽、食人魔，另外還有水花。這些人都是本心堅定，知道自己想要走什麼樣的道路，從而根本不打算使用這種強行提升等級的機會。特殊的一個或許是提拉米蘇，誰也不清楚食人魔在想着什麼，它從沒有刻意去變強，實力卻越來越是強橫。
李察目光環視一周，就已心中有數，然後對奈幽說：「繼續。問問他聖城現在都有哪些力量，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
奈幽點了點頭，手中幾縷灰氣鑽入皇帝的腦內。身材魁梧的皇帝立刻抱住自己的頭，痛苦之極地叫了起來，很快就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審訊持續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李察確認再也問不出新的東西來，這才作罷。
審訊結束時，天已經微亮。
李察推開窗，撲面而來的寒風立刻讓他打了個寒戰。窗外就是巍峨的神巢，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神巢就象是一顆巨大無比的海螺，一層層盤繞着向上，頂端則沒入到雲層深處。神巢極頂的雲層是終年不散的，圍繞着整個神巢徐徐旋轉，遠遠看去，就象天與地正在旋動。
這種雲層似曾相識，在浮世德，以及黃昏之地的日不落之都，李察都曾經看到過這種雲。
但是神巢的那種盤旋向上的紋路，卻讓精通位面幾何的李察心中微微一動，在意識中立刻將所看到的景象都還原成數字，然後試圖在數字中尋找出規律。慢慢的，一個極為龐大的公式體系逐漸浮出水面。這是李察從未見過的龐大公式組，裏面還有太多太多的地方為迷霧所繚繞着，複雜程度幾乎堪比最簡單的位面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