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沒有吃不了的苦
明安災情嚴重，比起來之前的安城更加棘手。
更關鍵的是，就算是把金鼎折現，再把國庫的庫銀都提出來，也是杯水車薪。
這若是換作別人去賑災，再從中剋扣一些，老百姓估計每人也就只能喝上幾碗稀粥，多活兩日罷了。
所以，朱高熅必須要親自跑一遭。
七王爺一聲嘆息。
「店裏面這幾日收入不錯，待會兒我讓掌柜的算一下，留夠周轉的資金，其餘的都給你帶走吧。」
老王爺一生憂國憂民，從不計個人得失。
朱高熅點了點頭。
「如此甚好。」
老王爺又開口。
「你這次過去明安，估計身邊也需要很多人手。本王閑來無事，也和你同去吧。」
老王爺已經一把年紀。
而且現在明安那邊估計一定是一片慘淡，吃穿住行都需一切從簡。
朱高熅很擔心他吃不消。
「王爺還是不要去湊這個熱鬧了吧。畢竟王爺年紀大了，身體未必吃得消。萬一出了什麼事兒，我也沒法子和父皇交代。」
老王爺笑着搖了搖頭。
「你不是說了嗎？人不管多大年紀，都要適當運動。這世上沒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
這話的確是朱高熅說過的。
「那既然這樣，王爺就請回去準備一下，我們明天就出發吧。」
此去明安，朱高熅總共帶了兩萬人同去，而且把鄭和也叫上了。
三寶太監鄭和，對大明的地理熟知。
帶上他，很多事情處理起來就更加得心應手了。
但是，朱高熅並沒有和大軍同行，而是帶上幾個貼身近衛，和七王先行一步。
他們一路風餐露宿，看有半刻停歇，終於得第五天，抵達了明安的地界。
明安佔地面積也是很大的。
雖然災情嚴重，但是也並沒有全軍覆沒。
邊緣地帶都沒有被水淹，和其他地方沒什麼兩樣。
但是越往裏走，就會發現，有大水剛剛撤下去的痕迹。
很多房舍倒塌，路邊有很多災民流離失所，還有很多的人和動物屍體沒有處理。
空氣中瀰漫着肉體腐敗的氣息，讓人聞之作嘔。
朱高熅的臉色立刻就難看起來了。
俗話說大災之後必有大疫。
這是古人的經驗之談。
災情之後，如果處理不妥當的話，疫情就會緊跟着來了。
這裏的官員不會連這點常識都不懂吧？
為什麼毫無作為？
在他身邊的七王爺也和他一樣臉色凝重。
「這個白知府實在是太不像話了。竟然不顧百姓死活，就該砍了他的腦袋，以儆效尤。」
暴脾氣的七王爺，性子急得很，恨不得馬上就去知府衙門了，把姓白的碎屍萬段。
朱高熅卻笑了笑。
「老王爺稍安勿躁啊。我們還是先徹查一下民情和災情，然後再去官府的好。」
七王爺點了點頭。
「這話也有道理，那我們就去災情嚴重的地方再去轉轉吧。」
災情最嚴重的地方，現在水還沒有撤凈，需要乘坐木筏才能過去。
朱高熅站在水邊，望着有些破舊的木筏，心裏有點沒底。
「七爺爺，您還是在岸邊等著吧。我一個人帶人過去就好。」
七王爺哈哈一笑。
「戰場殺敵老子都不怕，難道這點水還能嚇住本王？本王水性好的很呢，所以必要和你同去，不然，你出了什麼事兒，本王如何和你老子交代？」
老王爺脾氣倔得很，朱高熅也無可奈何。
兩個人這裏正要上去木筏的時候，身後傳來什麼人的腳步聲。
「二位，你們這是要幹嘛？是要看看裏面水的深淺嗎？還是去尋找什麼親人？我勸你們還是算了吧，現在窪地的水還很深呢，而且風又大，好像待會兒還要下雨，弄不好你們就有去無回呀。」
說話的是一個頭髮，鬍鬚都已經花白的老人家。
他的身邊還跟着一個年輕男人，男人渾身上下狼狽不堪，衣服破破爛爛，而且還掛着泥漿，他應該好久沒有吃什麼東西了，瘦弱單薄，一臉憔悴。
朱高熅皺着眉頭。
「老人家，我想知道災區裏面是不是還有人沒撤出來？」
老人點了點頭。
「很多人都沒有撤出來，大多數都死在裏頭了吧。本來呢，官府也安排人進去搜救了的。可是，一船的人到後來都沒出來，聽說是撞上障礙物，把船給掀翻了，後來官府那邊也就沒動靜了。」
年輕男人的聲音嘶啞。
「就算是你們有親人在裏頭，也沒有必要冒這個險，因為你們如果進去了，人不但救不出來，還會把自己的命也搭進去。何苦的呢。實不相瞞，我們的家人也被困在裏頭好些個，我們都已經認命了。」
男人的語氣裏面透露出來，滿滿的絕望和無奈。
朱高熅心裏面很不是滋味。
「不管怎麼說，我們都要過去看一看。」
他固執的上了木筏。
七王也也隨後跟上。
幾個親隨自然也要隨行。
老人一臉焦灼。
「你們為什麼這麼固執呢？這真的是會送命的呀。而且你們根本都不識路……」
朱高熅微微一笑。
「沒關係的，我們一定可以活着回來的。」
他一面說着一面就指揮船家，划槳啟程。
那老人急得跺腳。
「你們既然執意要去。和你們一起過去吧，我對這裏的地勢很熟悉，可以讓你們避開一些險地。」
老人身邊的年輕人聞言立刻變了臉色。
「還是我去吧，爺爺。您這一把年紀，怎麼撐得住呢？」
老人厲聲呵斥自己的孫子。
「你是咱們家唯一的血脈了。你如果有個三長兩短，我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放心吧，你爺爺我精通水性，不會有事的。」
朱高熅有心要拒絕老人家的提議，可是轉念想想又改變了主意。
畢竟身邊帶個嚮導，比他們盲無目的的亂走要好得多。
老人的孫子雖然很不願意讓自己的爺爺赴險，卻也無可奈何，只是跪在岸邊，流淚不止。
「爺爺，你一定要小心啊。一定要儘快回來，千萬不要往水深的地方去。我在這世上可就只有您這一個親人了！」
朱高熅回頭望一望那個男子。
「放心吧，我們會平安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