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梁蟬換掉睡衣下床,抓起圍巾胡亂往脖子上一裹,蹲在地上換鞋。

盧明明肩膀掛着洗臉毛巾進來,一看她的裝束驚了:「梁蟬,你現在要出去嗎?過十點半了。」

宿舍門禁比學校大門的門禁要嚴格,馬上就要關門,她這會兒出去還能趕回來嗎?

梁蟬站起來拿上手機,從圍巾里勾出被纏住的頭髮:「你們鎖門吧,我在校外有住的地方。」

「哦,我懂了——」盧明明想到之前給她打電話的人是蔣祈樹,頓時收起擔憂的心,拖着調子揶揄道,「祝你有個愉快的夜晚!」

梁蟬感到莫名其妙,考慮到樓下的門快關了,來不及深想,出了宿舍門就跑起來,趕在宿管阿姨關門前順利溜出去。

夜裏風冷,空氣像裹着冰碴,梁蟬跑到校門口出了身汗,躬著腰背緩了緩,待到氣喘勻了,再直起身走到路邊攔車。

剛好有送學生回來的空出租,梁蟬很輕易地打到車,調出手機里李傲然用蔣祈樹的手機發給她的地址,照着念給司機阿姨。

司機阿姨隨口問了句:「這麼晚還要去酒吧呀?一個人去玩的話,最好注意安全。」

梁蟬屬於話少的人,人家主動問話,她也不可能當沒聽見,笑笑說:「不是,我去接男朋友,他喝得有點多。」

司機阿姨聞言,打量她一眼,她自己也是有女兒的,見到這麼一個文文靜靜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大晚上跑去酒吧接男生,難免多關心兩句:「你男朋友也忒不像話了,哪有讓女孩子接的,路上萬一出點啥狀況怎麼辦?」

梁蟬難以解釋,含糊道:「我男朋友人很好的,今天應該是意外。」

司機阿姨還想補充一句,姑娘你是不是被pua了?都這樣了還替男生說話。這話說出來有點越界,她忍住了,只默嘆了聲。

梁蟬自然不清楚,在司機阿姨的心裏,她被貼上了「戀愛腦」標籤。

車開到那家清吧門前,三個清醒的男生站着聊天,個個凍得縮脖子揣袖子,兩條腿不停地搗騰。唯一一個喝醉酒的,坐在馬路牙子上,垂著頭,如同一尊化石。

車還沒停穩,梁蟬透過車窗看到這一幕,皺了皺眉,天這麼冷,坐在地上很容易着涼。有一點她想不明白,他們三個大男生,經常打球鍛煉,怎麼會搬不動一個蔣祈樹。

梁蟬拿出手機掃碼付車費,司機阿姨伸手蓋住收款碼:「先別忙着付錢,你們一會兒不是還得回去?我送你們,免得你另外打車,麻煩又浪費時間。」

梁蟬點頭道了聲謝,推門下車。

「哎,人來了。」凍得上下嘴唇直哆嗦的林昊率先看見梁蟬,給另外兩人說了聲。

李傲然和梁斌同時扭頭,前者吸了吸鼻子,演上了:「梁蟬你可算來了,不是我們不管樹哥,你看他這樣子,九頭牛都拉不動!」

梁蟬走過去,蹲在蔣祈樹面前,既然他們說拉不動,她就想着先把人叫醒試試看:「蔣祈樹。」

醉酒的人沒什麼反應。

司機阿姨還在路邊等著,梁蟬不好意思讓人久等,兩隻手抱住蔣祈樹的胳膊搖晃:「蔣祈樹,你醒醒啊。」

「梁蟬?」蔣祈樹緩緩撐開眼皮,湊近她的臉看。

眼看着嘴巴就要親上,梁蟬連忙捧住他的臉:「是我,你能走嗎?我們送你回家。」

蔣祈樹甩了下頭,試圖甩出衝上腦門使他不清醒的酒精,但作用微乎其微:「能……能走。」

梁蟬鬆口氣,很好,還能聽得進她的話。

蔣祈樹借力站起來,踉踉蹌蹌走着蛇形步伐,好幾次險些跌倒。梁蟬不敢鬆手,牢牢地抱緊他,滲出了一腦門的汗:「車在那裏,我們走過去就好了。」

司機阿姨看着着急,降下車窗喊道:「你們三個不知道搭把手啊,好意思讓一個女孩子出力!」喊完話,阿姨似是不理解,音量小了點,嘀咕道,「真是的,人高馬大的三個男生扛不動一個,還叫女孩子打車來接,什麼世道。」

被教育的三個男生立刻伸出援手,幫忙把蔣祈樹塞進計程車後座,梁蟬跟着坐在後排方便照顧他。

直到車門被關上,梁蟬一臉懵:「你們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李傲然示意司機阿姨降下後車窗,他趴在窗沿,探進去半顆腦袋,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這車也坐不下我們三個,這樣,我把樹哥的公寓地址給你,你帶他去那裏住一晚,順便照顧一下他。我們另找地方住,有事電話聯繫。」

見梁蟬一副沒聽懂的樣子,李傲然打了個哈欠,不想再跟她解釋一遍,直接拿走她的手機,添加上自己的微信好友,然後給她發了一串地址:「門鎖密碼是樹哥生日,我們好久沒去,不知道密碼改了沒有,打不開你就用樹哥的指紋。」

「好了,咱們分道揚鑣吧。」李傲然把手機還給她,意識到自己困得腦子成漿糊,說錯話了,趕忙改口,「不是分道揚鑣,我的意思是分頭行動……也不是……」

不等他再廢話,司機阿姨直接升上車窗,一腳油門轟走了。

李傲然吃了一嘴巴車尾氣,兩手叉腰,噘著嘴皮子吹了吹額前飄逸的劉海:「樹哥結婚我要是不坐主桌真的說不過去。」

*

司機阿姨從後視鏡頻頻觀察蔣祈樹,模樣是好的,就是人品不怎麼樣。果然,渣男一般都仗着自己長得好看胡作非為。

「姑娘,你最好還是叫他朋友過來照顧。」阿姨好心建議,「孤男寡女的,容易出意外。」

「沒事的阿姨。」梁蟬還是那副很好說話的乖巧模樣。

該說的話都說盡了,「戀愛腦」是很難拯救的,阿姨不再勸,安靜開車,半個多小時后停在宜大附近的高級公寓樓下。

梁蟬叫醒了蔣祈樹,雖然他走起路來腳步虛浮,好歹自己走到了電梯前,剩下的就好辦多了。

順利到達指定樓層,一層兩戶的結構,梁蟬根據門牌號找到蔣祈樹的房子,他自己靠在門邊的牆壁上,用不着她扶。她劃開密碼鎖蓋,輸入他的生日。

寂靜的走廊上響起密碼輸入錯誤的警報聲,嚇了她一跳。

蔣祈樹的生日就在昨天,她怎麼可能記錯,所以記錯的人是李傲然——門鎖密碼不是蔣祈樹的生日。

她無奈抓起他的手,拇指指腹按在指紋感應區,「嘀」的一聲,門終於開了。

此刻的梁蟬已經累癱,不知出了多少汗,感覺脖子都是濕漉漉的,她扯下圍巾丟在茶几上,看了眼直挺挺地倒在沙發里的蔣祈樹。

正發愁該怎麼照顧他,手機里來了消息。

李傲然:「你們順利到家了嗎?」

梁蟬坐在沙發扶手上歇氣,握着手機回他的消息:「到家了。」

李傲然:「ok。」

李傲然:「有個事跟你說一下,樹哥喝多了可能會說胡話,你別當真。」

梁蟬:「什麼胡話?」

李傲然:「比如要跟你分手之類的話,你別信,他腦子不清醒。」

之後他就沒再發消息過來,徹底消失了。

梁蟬凝視着手機屏幕上的對話,裝了一腦袋問號,今晚很多事情透著詭異,她甚至不知道蔣祈樹為什麼會喝醉。

他分明不是個放縱的人。

梁蟬找不到答案,目光環顧四周,房子是極簡的裝修風格,居住的痕迹不明顯,可見蔣祈樹不常住這裏。

她摸索到廚房,打開冰箱,裏面只有碼放整齊的礦泉水和飲料。

梁蟬拿出兩瓶礦泉水回到客廳,蔣祈樹睡得很沉,不像是會說胡話的樣子。

她把水放在茶几上,找到他的卧室,從床上抱起一團深灰色的被子,蓋到他身上,準備撤離時,手被他緊緊攥住。

梁蟬趔趄一步,膝蓋抵在沙發邊沿,上半身前傾,離他很近:「蔣祈樹,你醒了?要不去床上……」

「睡」字尚未說完,微張的嘴唇就被攫取了,兩人的位置頃刻間顛倒。

天旋地轉間,梁蟬成了躺在沙發上的那個,心臟怦怦跳,唇瓣發麻,像一隻任人揉捏的玩偶。

過了許久,一隻手撥開蓋住她額前的髮絲,她掀開眼皮,是他漆黑迷醉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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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不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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