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斬道
看着遠處的苦海，再看着苦海深處，大道裂縫中洋洋得意的弈先生，林詭目沉如水。
他料想到了弈先生會在自己和天道的對決中反水，而這對於他而言自然是個好消息，也讓他與天道對弈的勝算又平添的幾分。
只是，他沒有料想到，這位弈先生的反水，來得如此決絕，如此徹底。
天道的本體是一道亘古長存的氣運，而它的核心，便是氣運凝練而成的天元，這是別的氣運所不具備的東西。
有了這東西，它便區別於尋常的氣運，甚至於能夠轉化和吞噬其他的氣運。
也正是藉著這一點，擁有天元的林詭才能支持得起下界的那場氣運之爭，讓鳳鳴和魔族在攻城掠地的過程中轉化神洲氣運。
這也從側面突顯出了天元這種東西，對於天道而言，是多麼的寶貴，要知道，段天機這樣的高手，在千年前可是拼着隕落，才僥倖從天道手中偷得一縷氣運。
可這位弈先生，攜著白芒殺器刺破天道化身，剿滅天元，卻能在這樣恐怖到任何凡人都難以承受的威壓中，偷出來天元加持自身。
只能說明，這位，是早有預謀了。
或許從當初反水段天機投靠天道時，他就在謀划著今天了。
有了天元在手，弈先生與天道融合，將天道的氣運納入了他自己的身體，同時，也將自己投入苦海中，進入了那道裂縫，並漸漸被苦海所接納。
「所以說，咱們，白乾了。」
林詭有些自嘲地看向段天機，而這位，也同樣目光深沉地盯着正在融入苦海的弈先生，表情是一種說不出的憋悶。
「斬殺天道，卻留下天元，偷梁換柱，眼下你和天道的這場爭奪，變成了你和他的爭奪，因此勝負未分，不敗悖論沒能做成。」
「你教的徒弟，可比你陰險得多了。」
「確實，是我段天機，教錯了人。」
冷靜了些許，林詭當即守缺橫劈，斬出一道凌厲的刀氣直奔弈先生，然而，這一刀依舊是穿身而過，並未傷得他分毫。
生死環扣，仍舊在發生著作用。
「嘿嘿，別白費力氣了，詭公子。」
弈先生渺遠的聲音傳來，
「我已經竊奪到了天元，天道的氣運已經與我相融合，如今，我即使天道！
況且，生死環扣在，只要段天機的殘魂還留在你的識海，你就傷不得我分毫。」
白芒只能磨滅天元，卻並未損傷天道的氣運，如今的天道或許還有殘存的意識，卻也已經被得手后的弈先生掌握在手上，如今，他不再是天道的狗了，他上位了。
並未理會弈先生，林詭側身對段天機問道：
「這生死環扣，怎麼解開？」
「推我出去，但他在我的魂魄上留了手段，我出去，你也會死。」
「所以，咱換了他？」
「可他，能在那個時候，解開環扣，讓我倆白死。」
「......」
林詭頗有些無奈地看着段天機，調侃道：
「你自己研究的招式，你沒得解？」
「是的，本來他也是不能解的，當初創造這套生死環扣，是為了和天道換命的，但天道能解，，所以，如今的弈卦，也能解了。」
聽了這話，林詭沉默了。
如今天道或已衰亡，但卻換了一個打不得也碰不到的弈先生來當天道，情況，變得棘手了起來。
不過，黑色的人間氣運還在遠遠不斷地供給而來，說明香雪海和狼不吃等人，依舊在下面努力地征伐著。
感受着這些，林詭的心境也漸漸平和了下來。
自己與天道相爭，卻被弈先生黃雀在後一般竊奪了天道的根基，但正如弈先生自己所說，他，成了天道，而大道也未排斥他，說明這場與天道的對弈，還沒有結束。
「呵，無非是對面換人了，但棋，還是那副棋，該落的子，還是要繼續落下去。」
想明白了這些，林詭的目光，再度自信了起來。
成了天道又如何，他林詭，就是奔著贏天道來的。
「詭公子，休戰吧，如今你我同生共死，倒不如共同統御這神洲，你我分而治之，如何？」弈先生提出了求和。
但林詭聞言，只是輕蔑的笑了笑，然後冷然回道：
「那多年後，你再反我的水的時候，我不知道會有多慘呢！
呵，我的初心，從未變過，這神洲，不需要一個天道！兩個，就更多餘了。」
「那可真是遺憾，你我就只能繼續這樣仇視下去了，但可惜的是，無論如何，這生死環扣，你都破不了，你不願意，我們也只能這樣相安無事下去。嘿嘿嘿......」
計謀得逞的弈先生，此刻是前所未有的激動與開心，他漫長歲月的謀划，如今，摘得了果實。
但林詭並未受到他的影響，只是靜靜地，看着那一汪苦海。
那是一切的源泉，所有的一切，都從苦海中來。
凝望了許久，想到了自己過往的種種，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把守缺，更重要的是，他想到了不二和尚，那個他一生最敬重的人，那個孤苦了一生的人。
此刻，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的腦海中萌生了出來。
「我會殺死他，但你，也會因生死環扣而消失，沒有辦法，請不要怪我。」
林詭有些歉然地對段天機的殘魂說道。
「呵呵，我早就死了，你忘記了嗎？殘魂而已，天道若亡，段天機，九死不悔。」
段天機豪邁地笑了，
「所以，你想怎麼做？」
聞言，林詭含笑看着段天機，眼眸中，靈光閃動，而後說道：
「大道縈繞苦海，看似無序，卻暗藏規則，你猜猜看，如果我在這大道之上，再開一個缺口，會怎樣？」
此言一出，饒是見多了大場面的段天機，也是一陣目瞪口呆，他看着林詭，就像在看一個瘋子。
「大道五十，是為整體，一旦你破開一個口子，整個規則都將紊亂，甚至可能會讓苦海都崩潰。但......」
「但苦海會修補自身，水，會癒合。」
看着林詭的樣子，段天機也笑了：「好，我還真是，造了個天大的瘋子呢。好，就陪你狠狠瘋上一把！」
達成共識，林詭再不耽擱，當即起身，直衝苦海而去。
而後，紮下一個極其誇張的馬步，嘴裏喊著當年在霧靄山砍柴時的叫聲。
斬海刀，能斬苦海的刀法，不二留給他林詭的制勝絕技。
就像當年在霧靄山上砍柴一樣，如今的林詭，守缺一揮，直接一道橫斬，砍在了大道之上。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獨留其一，是為天道，如今林詭斬不到那個天道，所以，他斬向了另外的大道。
「斬了哪？」段天機笑問道。
「呵，斬孤苦流離。」
下一刻，苦海分割，大道破損，那道代表着天下孤苦流離的道則，被林詭一刀，斬出了苦海。
順勢，林詭強行用自己的軀體，擠進了那道自己斬開的裂隙。
苦海誕生以來，沒有人這樣做過，甚至於沒有人這樣想過，但天下不敢為之事，他林詭敢為。
而當真正做了，才發現，原來並不艱難。
站在大道缺口之上，林詭笑了，臉上儘是緬懷：
「二和尚，看到了嗎？原來你的刀法，才是勝天的關鍵。
多想，你能再看一眼啊。
你的賊娃子，就要贏這一場棋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