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四十八

後來的故事不過就是驪國政變,啟鈞策臨危受命稱帝,而顧家在潛龍之時有莫大的功勞。

在慶功宴上,啟鈞策醉醺醺的問顧大人想要什麼賞賜,只要他說,自己一定答應。

也不知道是不是兩個人都喝大了,還是顧大人酒壯慫人膽。顧大人直接叩首跪拜道:「請陛下娶小女為後吧!」

此言一出,滿座鴉雀無聲。

原本高高興興的啟鈞策笑容凝固在臉上,而早已是內定皇后的容妃沈吟薇淚眼婆娑的望着他。

寶珠想,若是自己在當場,那可不得偷偷的哦豁一聲。

這場鬧劇,以百官的見證啟鈞策不可言而無信的誇口下,一個皇后就如此橫空出世。

可那滿天的耀眼的紅,歡天喜地嫁到宮中的顧琳清,緊張得幾乎要昏過去掀開蓋頭的一瞬間,看到是啟鈞策冷若冰霜的臉。

顧琳清卻依舊在欺騙自己,當做是夫君的害羞罷了。那一夜的她大膽又炙熱,丟掉了屬於名門貴女的矜持。

可夢醒后,摸到的是冰涼的床榻不是愛人的體溫。顧琳清藏起那失落,害羞得埋入被子裏。

此後的日子裏,她安分守己的做着一個皇后應做的一切。所有人都說她做得很好,誇她是一個天生的皇后。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想做的只是啟鈞策的妻子。

啟鈞策婚後對顧琳清的忽冷忽熱、若即若離幾乎讓她瘋掉,而不久后的容妃冊封禮幾乎要趕上她大婚時的氣派,她才懵然知曉,夫君心中的人從來不是她。

每每帶着喜悅的望過去,看到的卻是啟鈞策對他人含情脈脈的眼神。

也罷,也罷。顧琳清安慰著自己,自己始終是皇后。

可連喪三子,丈夫的冷淡,再也無法生育的痛苦像是巨山將她死死壓住。

在聽到啟鈞策和太后商量,是否要重新立生下皇子的容妃為後時那顆炙熱的心徹底癲狂。

這些年來,連顧琳清自己的都不知道自己做下多少惡事。她甚至恨啟鈞策多看一眼的一個宮女,尋釁將那無辜的宮女活活打死。

眼看容妃的兒子日漸聰慧,啟鈞策喜歡得不得了。便設局陷害,奪走容妃的兒子。

太多了···死在自己手上的冤魂。午夜夢回時,她也曾膽戰心驚的惶惶不安過。可也不過是一瞬間,便又給自己找到了開脫的借口。

顧琳清麻木的聽着寶珠細數自己的罪名,滿不在乎的說着:「那又如何?」

寶珠莞爾一笑,回答道:「確實不能如何,但是姐姐啊,你真是痴心錯付。」

寶珠拍拍手,兩個內管端著一個大木箱走了過來,一股腦的將裏面的東西倒了出來。

顧琳清看着如雪花般紛紛的香包,攥著自己香包的手都有些微微發抖起來。

「陛下其實從不知道那個香包是你繡的,而這樣的香包,這裏足足有上百個。」寶珠的話直戳顧琳清的心窩。

「而陛下厭惡你,厭惡你們家逼着他娶了你。」寶珠用鞋尖挑起顧琳清的下巴,「你可憐,但不應該踩着別人的骨頭髮泄你的仇恨。」

寶珠的腳一甩,顧琳清的臉扭到一邊。

「顧琳清,一切不過是你自欺欺人的下場罷了!」寶珠說罷,月奴端著一杯鴆酒走了進來。

寶珠端著鴆酒,緩緩站起身來,看着獃滯的顧琳清說道:「陛下仁慈,留爾全屍。」

寶珠將鴆酒遞到顧琳清的面前,顧琳清獃獃的抬起頭,眼裏已毫無求生的慾望。

「姐姐莫怕,妹妹幫你。」寶珠嫣然一笑,揮手示意。兩個內管鉗制住顧琳清,拿出鐵勺挖開她的嘴巴。

寶珠將鴆酒澆下,顧琳清的眼中開始遍佈絕望。

「咳咳咳···」鴆酒已灌下,顧琳清趴在地上咳嗽著。

寶珠看着她如今像是喪家之犬的樣子,喃喃的說道:「阿宴,我幫你報仇了。」

門外艷陽高照,可照不暖寶珠的身子。寶珠站在陽光下,努力的直視着太陽。

「顧庶人歿了。」身後傳來通報,終於結束了一切。

寶珠晃晃悠悠的走回未央宮,慶棠正在哭鬧着。寶珠抱着這香軟的小人,心中的慈愛幾乎就要溢出來。

寶珠貼著慶棠柔軟的臉蛋,不知為何牽掛起令一個人來,正茫然出神時,海棠匆匆來報,說淑貴妃帶着小皇子來了。

寶珠這幾年來雖愈發的沉穩,可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居然會慌張得不知所措起來,看得海棠都有些不知所以。

「海棠···」寶珠有些慌亂的說着,「你···你且去倒茶,阿蘅姐姐許久未來了。」

海棠點點頭,轉去弄茶了。

寶珠整理著自己的儀容,剛剛弄了弄衣領,姜蘅就已抱着一個小人兒出現在門邊。

「許久未見寶珠妹妹了,妹妹可還好?」姜蘅一如往常的客氣道。

自姜蘅出現,寶珠的目光情不自禁的黏在她抱着的那個紅色襁褓上。姜蘅是個十足聰慧的女子,立馬給小蠻使了眼色,將其餘人留在了外殿。

海棠和月奴端來糕點,寶珠說道:「本宮與貴妃姐姐許久未見,想說一些婦人的體己話,你們先下去吧。」

屏退眾人,就剩姜蘅和寶珠面面相覷。

「來,你抱抱。」姜蘅突然起身,不等寶珠拒絕,就將孩子望寶珠的懷中一塞。

寶珠愕然的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地幾乎怕他碎掉一般。看得出來姜蘅是用心在愛護孩子的,身上白白凈凈,還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此刻正睡得酣甜,想來是剛剛餵過奶,正砸吧砸吧著小嘴。

寶珠望着那和慶棠如出一轍的小臉,淚水不自覺的滾落下來。輕柔的在孩子的額上留下一吻,便是痴痴的望着。

「我知道你為何不敢來蘅蕪宮,你是怕捨不得。」姜蘅開口說道。

寶珠怕姜蘅多想,連忙搖頭說道:「不是的姐姐,我···」

「好啦,」姜蘅打斷了她的話,「孩子是我們共同的孩子,我不會多想,你也應該是如此才對。」

寶珠感激的望着姜蘅,貪婪的享受着這一刻的歡愉。

姜蘅從搖籃中抱起也在熟睡的慶棠,臉上也是掩飾不住的喜歡,她點點慶棠的小嘴笑着說道:「聽說陛下給小公主賜名慶棠。」

寶珠點點頭,「是啊,如海棠花般堅韌、美好,我卻希望她健康,快樂就好。」

姜蘅的下巴一抬,示意說道:「陛下給小皇子賜名,啟爍。」

「啟爍···」寶珠重複著姜蘅的話,望着懷中的寶寶,「爍兒,如火般絢麗而張揚。」

「寶珠,以後你要常來蘅蕪宮,我也會常來未央宮。」姜蘅鄭重的說道,「我希望你我,不分彼此。」

寶珠點點頭,日後能常常見到爍兒,是她無上的喜悅。

「顧琳清這個禍害終於是沒了,可顧家到底算開國功臣,雖顧國公已死,但顧琳清的弟弟,承襲了國公的位置。」寶珠擔憂的說道。

姜蘅輕輕的放下慶棠,怕擾了她的好夢。轉過來輕哼一聲,「區區一個顧家而已,在我姜家面前,還沒有造次的餘地。」

寶珠看着似乎有所打算的姜蘅問道:「你是有什麼主意了嗎?」

姜蘅湊近寶珠,壓低了聲音說道:「顧家這些年打着皇親國戚的旗號四處搜刮,任意踐踏律法。顧琳清的那個弟弟,不過是個繡花枕頭。」

「我父親哥哥已收集好了顧家搶佔民婦,霸道殺人,濫用刑法的各種證據,隨便一項,顧家都要完蛋。」姜蘅說道。

寶珠想着,如今顧琳清已倒台,那皇后之尊帶來的所有榮耀將不復存在。而顧家不懂得前瞻援助,在朝中樹敵頗多。只怕是樹倒猢猻散,大廈將傾的預示罷了。

果然不出一月,顧家下獄的下獄,流放的流放。幽州顯赫的一代家族,就此沒落。

寶珠站在城牆上看着長長的流放隊伍,心中五味雜陳。顧琳清死前曾怨毒的詛咒著寶珠,說她難道以為這樣就能得到啟鈞策的心了嗎。

寶珠轉身要走的腳步停了下來,但卻沒有回頭,她聽到自己冷漠得幾乎沒有一絲情感的語氣說道:「我從來要的,就不是啟鈞策的心。」

寶珠長呼一口氣,在風雪中化成白霧,轉身下了高牆。

今日啟鈞策在無極殿設宴,大家都冒着風雪的往那趕去。寶珠不緊不慢的走着,一路上和月奴說着一些閑聊的話。

轉眼到了一個拐角,一個身影擋住了寶珠的去路,寶珠來不及放慢腳步,直接撞上了那挺闊的胸膛。

「啊呀,」寶珠扶住自己亂顫的步搖,抬頭卻嚇得後退了幾分。「原來是陽城王,本宮走路分心了,還請您莫要見怪。」

啟鳳鈺一雙妖冶的眼眸上下的打量著寶珠,讓寶珠幾乎有一種自己被赤裸看穿的錯覺。寶珠不禁低下頭去,一旁的月奴也看出了不對勁,擋在了她們二人之間。

「陽城王還請恕罪,宴會即將開始了,請您讓一讓。」月奴不必不可的說道。

啟鳳鈺只是匆匆的掃了一眼月奴,並不想與其過多糾纏。徑直掠過她,來到寶珠的面前。就在寶珠不知所措時,啟鳳鈺突然朝着寶珠的脖間深吸了一口氣。

寶珠臉紅的看着一臉享受的啟鳳鈺,焦急的說道:「放肆!陽城王,您這是做什麼。」

啟鳳鈺一隻手就按住了要跨過來的月奴,似笑非笑的說道:「本王曾在一個風花雪月夜錯過了一個姑娘,那女子潑辣,竟然用香粉來金蟬脫殼。」

寶珠的心中咯噔一下,想到了她與姜蘅結盟的那一晚。

「但這種香粉世間少有,我卻獨獨在皇嫂的身上聞到了似曾相識的味道。」啟鳳鈺長眉一挑,像是在質問一般。

寶珠硬著頭皮越過了他就要走,啟鳳鈺倒是也不惱,只是淡淡的說道:「你想做的,我能幫你。」

寶珠錯愕的回過頭,看着一臉紈絝的啟鳳鈺語氣卻是那麼的認真:「想清楚了,我會再來召你。」

寶珠不敢逗留,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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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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