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109章 攻百越(萬卷堂11)

109.第109章 攻百越(萬卷堂11)

第109章攻百越(萬卷堂11)

張良固然想要嬴政這暴君死,但並不代表他不認可始皇帝的功績。

換言之,出於對天下人的顧慮,張良還是啟程來到咸陽,會一會這個神秘的國師。

而這一見,張良就可以斷定贏秦歌不是那些虛有其表之人,加之過來路上聽聞始皇帝頒佈的種種條令。

已經可以想像到未來是何種模樣的張良用心如死灰來形容再貼切不過了。

等這些條令發揮他們的作用,屆時想要通過刺殺來始皇帝只會越發艱難,而他們這些六國遺族日後若想有什麼動作,只怕會被心向始皇帝的黔首告發。

難不成他就要這樣眼睜睜地看着他的仇人逍遙自在,韓國再無復國之望?

張良深吸一口氣,袖中的手握緊,垂下眼帘,避開與贏秦歌的對視。

「良聽聞萬卷堂博攬群書,先生更是被始皇帝封為國師,良來前對萬卷堂和先生破是嚮往,只是現在看來,世上竟有諸多誤會。」說罷,張良嘆了口氣。

張良在看人方面向來十分準確,且倘若贏秦歌真只是虛有其表,又怎會有如此多紙質藏書,還引得始皇帝封為國師。

那合理的解釋就是贏秦歌在偽裝,抑或是始皇帝將不利於他統治的書籍都藏於咸陽宮。

面對張良的激將法,贏秦歌微笑不語。

張良也沒想過通過這種簡單的方法讓贏秦歌露出馬腳,他轉身準備離開,思量著該如何通過這個萬卷堂讓始皇帝斃命。

「良心中可曾甘心?」贏秦歌一句話攔住了張良踏出去的腳。

收回踏出的腳,張良神情迷茫:「先生何意?」

暗地裏卻忍不住提起心來。

難不成他的身份暴露了?可是他不過才踏進咸陽城,暗地裏復韓之事亦是非常隱蔽,是誰走路了風聲?

贏秦歌:「良要我在此處細說?我倒是不在意。」

話都說到這份上,張良要再裝茫然不解,那就太假了。

既然贏秦歌已被奉為國師,始皇帝必然在周邊安插了棋子,用來監視萬卷堂和來往的客人。

在贏秦歌對他說出那句話起,張良就逃脫不了被秦兵帶走的既定事實,只是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暴露的。

既然已被識破,張良也不裝了,他收斂起表面上的偽裝,周身氣質一變,「在被帶走前,良還有一事不明,但請先生解惑。」

像是猜到了張良心中的疑惑,贏秦歌道:「良若是指身份一事,陛下可解良之惑。」

既然嬴政已經看完了秦朝滅亡的過程,又怎麼會漏了在書中謀劃了刺殺他一事的張良。

只不過因為抽不出手,人在那裏還一無所知且逃不掉,又被贏秦歌狀若無意提了一句張良乃治國大才,嬴政這才沒有動手。

現在張良自投羅網,收到消息的嬴政又怎會放過他,只怕現在抓人的軍隊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張良面色發白,這一刻他寧願贏秦歌沒有跟他解釋。

「良固然忠心為國,可良是否想過,昔日韓君可願復國?天下黔首可願再陷戰火?

良若覺陛下為暴君,為何不想辦法去阻止他,改變他?陛下死去自當會有下一秦皇,你之所願在往後真能如願?」

贏秦歌的話語如同一記重鎚,重重砸在張良的心上,讓他呼吸一滯。

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張良不是看不到被戰火牽連的黔首,只是他固執認為只要始皇帝死了,韓國復國,那麼一切就可恢復到原來的安穩生活。

可現在贏秦歌卻用實際行動將他不願意麵對的事實扔在他的面前,強迫他睜開眼睛好好看清楚。

「始皇帝如今所行所變,是否乃先生從中干涉?」張良聲音乾澀,沒察覺到他身後走進了一批身強體壯的秦兵。

「良已猜到了不是嗎。」明明是疑問句,但在贏秦歌口中卻成了肯定。

是啊,他明明已經猜到了其中關鍵,只是仍是不甘心而已。

餘光掃到站到他身邊的秦兵,張良大笑出聲:「先生妙算,良不及先生,良能因壯志而死,良甘心!」

說罷,他轉身走向將他團團圍住的秦兵,甩袖而去的身影好不瀟灑。

什長朝贏秦歌行了個禮,然後壓着張良向咸陽宮而去。

這一插曲引得萬卷堂內的客人一陣竊竊私語,不過很快就在羽蛇等人的注視下噤聲。

被押送到咸陽宮的張良第一個見到的不是始皇帝,而是韓成,他認定的主君。

這個在張良心中唯一能夠和自己志願相同的主君,在見到他的第一件事就是跪到他面前,緊抱着他的大腿抽泣。

被韓成這一舉動搞得腦袋一懵的張良下意識要去扶韓成,只是韓成卻拍開了他的手,哭嚎不停:「子房,算我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復國,我也沒那個本事復國。

我……我願意留在咸陽宮老死,子房你就圓了我這個心愿吧……」

韓成邊哭邊說、涕泗橫流,形象好不狼狽,哪有昔日韓國公子的翩翩風度。

看着被自己奉為主君的韓成痛哭流涕的模樣,張良的表情無比痛苦,這一刻他只覺得自己所堅持的事物在此刻被徹底碾碎,變得一文不值。

本該身為最期望韓國復國的韓國宗室此刻卻甘願淪為秦國階下囚,甚至因為恐懼始皇帝而對他這個臣子下跪,哀求他不要再為復國一事尋上他。

喉間湧上腥甜,張良生生咽下這份腥甜,痛苦出聲:「您甘心嗎?」

「我甘心!我為什麼不甘心?!我從未想過復國一事,都是你們一直在逼我!」韓成鬆開張良的大腿,雙目赤紅。

「韓國還在時我就是個不受寵的公子,沒享受到多少韓國宗室的富貴,我也沒有什麼大志願……韓國滅了,我只想帶着我的妻子隱姓埋名好好活下去,哪怕活得貧苦我也認了。

可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找到我?!為什麼要我這個沒受到多少韓國富貴的人去復國?!我為什麼一定要聽你們的話?!我只想要好好活着,只想要和我的妻子一起好好活着!

你們想要復國你們去,我不想要這富貴,你們不要再來連累我了好不好?」

從韓國被滅,韓成就一直活在擔心受怕中,他害怕自己會和其他宗室一樣丟了性命,害怕自己的妻子會被自己連累。

他沒什麼志向,也不曾想過復國,可是張良等人卻找上了他,讓他去復國,去推翻秦國的統治。

活得杯弓蛇影的韓成已經要崩潰了,他開始怨恨起張良等人,若是沒有他們,他和他的妻子就能安安穩穩地留在咸陽,哪怕沒有以前的地位,也不至於為一口吃的去爭去搶。

「你們想死你們直管去,不要拉上我啊!我只想和我的妻子好好活着,這難道有錯嗎?我無錯啊!」不斷的哭嚎已讓韓成的嗓子變得沙啞,看張良的目光也露出了怨恨。

自己的主君因為他想要他復國而對他報以怨恨。

意識到這一點,張良眼前一陣發黑,他踉蹌後退兩步才穩住身形,面色發白,嘴張了又張,卻是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身為臣子,張良很想對韓成的軟弱痛斥出聲,可是身為一個普通人,張良卻是無法張口去指責身為一個父親、丈夫的韓成。

若非禽獸,沒有哪一個丈夫、父親不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夠好好活下去,而他們的行為卻無異於讓一個父親、丈夫把自己的妻子往火坑裏推。

「我明白了。」張良閉上眼睛,聲音無比苦澀。

韓王室唯一的後裔都不想要復國,他這個臣子哪怕有翻天的本領又如何,終究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以為張良這是同意放過自己了,韓成連忙看向一旁的秦兵,希望他們能夠快點帶自己回去。

被秦兵闖入住所強行帶走的韓成在得知自己被帶過來的原因是張良被抓,登時臉上血色盡褪,這些軟倒在地。

看看那些造反不成的反秦份子的下場,哪一個不是被坑殺殆盡,如今他也要因為張良而踏入這一行列。

後悔不已的韓成只恨自己當時為什麼不隱姓埋名得更遠一些,怎麼就被張良他們找上了。

看到自己將被坑殺的韓成面如死灰,結果下一秒卻聽到押送他的秦兵說只要他能勸說張良放棄復國,那他便死罪可免。

有救命的韁繩放在自己面前,韓成豈有不抓之理,他忙不迭點頭答應,之後便是張良所見的種種。

沒想到贏秦歌提到的治國大才會自己送上門,王座之上的嬴政審視着台下身形單薄卻如崖上松柏般堅韌的青年,利劍般銳利的目光刺得張良渾身僵硬。

許久,王座上的嬴政才肅聲道:「朕聽聞良卿有治國之才,家中更是五世相韓,功績匪淺,不知良卿可願為秦效力?至於反秦一事,朕可既往不咎。」

要問世上有什麼讓人覺得自己被羞辱了的事情,張良覺得這或許就是了。

張良咬牙道:「良自知良所行之事夷三族也不為過,陛下若想殺良,下令便是,何須以此羞辱良。」

「羞辱?」嬴政咀嚼著這兩字,並不為張良的言行而生氣,「朕一向不喜羞辱人,逆朕者,朕一向坑殺之。」

幼時嬴政在趙國HD做質子,備受欺辱,滅趙后便將欺辱過他的人盡數坑殺,故也留下了殘暴之名。

可是嬴政不在乎,為君者有誰沒下令殺過人,比他還要殘暴的君王不是沒有,只不過他將人的死亡方式換了一種罷了。

關於嬴政的這個愛好,張良也是知道的,不然他也不會認定嬴政是個無道暴君。

可是始皇帝說的是真的嗎?真有君王能如此寬容大度,不計前嫌,將臣子之位賦予反秦人士?

張良難以置信,他抬頭與嬴政對視,高台上的君王雖面色冷硬,但確實沒有對他產生殺意。

被嬴政的表現衝擊到,張良一時口快過心:「陛下不擔心良利用職務之便為自己謀划反秦之事?」

說完,張良就忍不住懊悔自己為什麼嘴不過腦子,這麼容易被影響到。

對此,嬴政倒是不在意:「良卿若真能瞞過朕,反倒落實了國師對良卿之評價。」

嬴政用人向來大膽,他並不擔心張良成為大秦臣子后還懷有反秦之心,因為他相信自己的能力,能讓張良順從於他。

而且張良即便真得了官位還懷有反秦之心,如他所說利用職務之便為反秦事業添磚加瓦,前提也得是他能憑藉自己的能力爬上高位。

而在爬上高位之前,張良就必須做出足夠大的功績來證明自己,屆時張良真想繼續反秦,反秦之人又怎會相信一個為大秦事業做出諸多貢獻的大秦能臣。

個中關係並不深奧,張良很快便理清了其中關係,他長嘆一聲,深覺自己此番不該來咸陽。

嬴政:「良卿可想清楚了?」

袖中緊緊攥著的雙手無力鬆開,張良閉眼下跪,沉聲道:「臣張良,叩見陛下。」

看着跪伏在地的清瘦身影,嬴政大笑出聲,他走下台扶起張良:「朕得良卿如虎添翼,望良卿莫要辜負朕與大秦之期望。」

扶着他雙臂的手寬大而滾燙,張良垂下眼帘:「唯。」

自此,古今第一謀聖從大漢名相變為了大秦名相,歷史的車輪朝着一個嶄新的方向駛去。

而有了張良的加入,大秦的改革變得更加順利了。

看着在工作中揮斥方遒、遊刃有餘的張良,嬴政終於明白贏秦歌為什麼會說張良是治國大才了。

就這一力定十的才能,他若不叫治國大才,恐怕誰也不能叫大才了。

挖到了一個大寶藏的嬴政將目光再度放在贏秦歌的身上,他是個貪心的人,不論土地還是大才,都是越多越好,最好全天下都盡歸他囊中。

看着嬴政那恨不得寫上「缺人,國師速來」六字的表情,贏秦歌無奈放下手中的書籍:「素來聽聞沛縣人傑地靈,主吏掾深得民心,曹家獄掾治理有方,沛廄司御車技了得,呂家次女聰慧異常,劉姓混子善於變通,王家之子驍勇善戰,泗水卒史直言敢諫,屠狗樊氏力大無窮,若非在下勞於販書,還真想一探其風光。」

聽着贏秦歌的感慨,嬴政的眼睛越來越亮,他沒有懷疑贏秦歌是從哪裏聽來這麼多人,是不是在隨口敷衍他,召來蒙毅讓他安排人將贏秦歌口中的這些人都帶來咸陽。

「先生無需失落,政可將這些人都帶來給先生一覽。」嬴政唇角帶笑,並試圖得寸進尺:「先生日後若想見誰,可盡數向政傾述,政定當竭力為先生解憂。」

這話說得,好似恨不得贏秦歌一刻不停往外冒人名,然後他好拿着網把這些人一把網回來。

贏秦歌拒絕了嬴政的得寸進尺:「凡事貪多嚼不爛,陛下還是一口一口細嚼慢咽來的好。」

見點到為止,又拿起書看了起來,嬴政知道今天的話題是到此結束了,他看着被自己搬空了萬卷堂,失落走上馬車。

贏秦歌哪點都好,就是不願意隨他上朝和不喜歡把話說全,不過好在此番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嬴政還是很滿意的。

沛縣。

蕭何等人並不知道有一隻軍隊正快馬加鞭朝他們趕來,正日復一日地做着自己的事情,直到氣勢洶洶的秦兵闖進家門,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盯着自己看。

屯長緊盯着蕭何:「汝就是沛縣的主吏掾?」

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才引得秦兵上門的蕭何僵硬點頭。

見自己沒找錯人,屯長展開手中的詔令:「陛下有令,宣主吏掾隨吾等回咸陽面見陛下。」

聽到這,蕭何就更加迷糊了,他一個沛縣的小小主吏掾,按理來說被始皇帝召見的可能約等於無,怎就還被指名道姓專門找上了?

一頭霧水的蕭何拱手:「唯。」

若說拒絕是萬萬不可能的,蕭何只能接受這一現實,然後去收拾去咸陽要備上的行李。

接下來同樣的事情發生在曹參夏侯嬰、呂雉、劉季、王陵、周昌、樊噲等人的身上,各個一頭霧水同秦兵離開,然後在隊伍裏面面相覷。

這是做什麼?為什麼始皇帝要點名他們去咸陽?

沒有人能回答他們的疑惑,就連社交恐怖分子劉季都沒能從士兵口中問出一點風聲,畢竟這些士兵們是真的不知道原因。

緊趕慢趕,蕭何一眾終於在一個月內感到了咸陽。

看着咸陽繁華的景色,蕭何等人感慨不愧是大秦國都,完全不是沛縣這種小地方可以比的。

不同於張良,對大秦並無什麼愛恨情仇的蕭何等人對於始皇帝任命他們為臣子一事接受得非常順利。

面對這位俊美無濤、唯才是舉的大秦皇帝,雖然不知道國師是如何得知他們的名字,並認定他們是不可多得的大才,但他們是發自內心感激嬴政和贏秦歌。

根據贏秦歌對這幾人的描述,嬴政分別為他們安排了相適應高的職務,並用言語讓他們變得熱血沸騰起來。

咸陽內早已為他們安排好了住所,士兵們領着蕭何等人往宮外走去。

期間細心的蕭何注意到自己的好兄弟神情古怪,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了?」

離開咸陽宮的劉季終於忍不住了:「大丈夫當如是也!」

蕭何先是愣了一下,而後迅速反應過來劉季話中的對象指的是誰,頓時一激靈。

「此處非沛縣,劉兄莫要亂說話!」蕭何恨不得伸手去捂劉季的嘴。

劉季是個人精,又怎會不知曉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只不過一時被熱血沖昏了頭腦,這才沒控制住。

始皇三十年秋。

在漚肥之術的作用下,大秦上下糧食產量增加半數之多,黔首自留糧食增多,無糧餓死者減少。

始皇三十一年春。

大秦學宮正式投入使用,嬴政從萬卷堂購入課本萬餘冊,與此同時增加書籍審核權一項,未經國家出版社——萬卷堂允許,不可私自出版書籍,違者服徭役三年以上。

焚書一事仍有發生,但卻不像原歷史那般召來諸多謾罵,甚至還有覺得始皇帝焚書焚得好的民間聲音出現。

入學者不限身份,不限性別,成績優異者可直接入朝為官。

此消息一出,猶如一顆炸彈落入水中,在秦國炸起滔天巨浪,引得不少有識之士或力圖擺脫窮困之輩向咸陽彙集。

大秦學宮在咸陽及附近郡城始皇共設六家,每座學宮可容納師生近三千餘人,是稷下學宮的三倍。

在建設一事上,嬴政向來追求最大最好,故而他哪怕在一開始推測時並不覺得會有多少人過來就學,但還是把大秦學宮往大了建。

而事實證明,大秦學宮的規模和數量還是小了少了,嬴政從萬卷堂購買的萬餘冊課本根本不夠用,只得連夜追加萬冊,這才勉強夠用。

三十一年年秋。

秦國各地糧食產量往上翻了三倍之多,始皇帝下詔減輕賦稅,由原來的十抽三變為十抽一。

與此同時,重新計算全國人口與土地,所有土地收歸國有,計口授田,授予黔首土地分為永業田和露田,永業田終身不還,露田男女皆有,死前交還國家,實行黔首實田制。

看着被清算出來的多達一百二十萬戶勞動力和大批土地,以及隱而不報土地實際數量而被抄家的豪強貴族,嬴政很是滿意這一結果。

翻倍的糧食產量讓黔首們頭頂上的壓力一下子減輕了不少,他們看着家中堆積得無從下腳的糧食,激動得放聲大哭。

一皮膚黝黑的黔首激動得跪地仰泣,七尺男兒放聲大哭:「老天爺這是終於開眼憐惜我們了,我的孩子能活下來了!」

跟在黔首身邊的三歲幼兒疑惑歪頭:「爹,可是教導我們如何種田的不是始皇帝派下來的秦吏嗎?為什麼要謝老天爺?」

被自己的幼子提醒,黔首粗魯擦去淚水:「我子說得對,不是要謝老天爺,而是要謝始皇帝!」

經此一事,嬴政在黔首心間印下了名字,面對從秦吏所帶來的種種條例,也沒之前那般抗拒。

家中富足者,已經開始為自己的後代謀划求學之事。

在他們看來,比起祖祖輩輩都在田間辛勞,還是讓自己的孩子脫離這片土地,去咸陽謀取一份功名更好。

沒了沉重的徭役在身,整個大秦都處在蒸蒸日上的樂景中,只是苦了身為上位者的嬴政。

對權勢看得極為重的嬴政需要處理的政務上到國家大事,下到某某黔首丟了一頭牛,可謂是非常勞重了。

現在秦國上下大刀闊斧進行改革,隨着中央對地方的影響力不斷加深,嬴政需要處理的政務一天比一天多,有時甚至連飯都顧不上吃。

在這繁重的政務中,嬴政擠出時間去萬卷堂的次數越來越少,哪怕去,路上也要一堆奏摺不停批閱。

面對如此勤政的嬴政,贏秦歌的目光從他深深的黑眼圈上移開,狀似無意道:「在下聽聞某地有一無名氏終日勞累,每日睡不足兩個時辰進而暴斃於床,醫者查之,驚覺男子久病成疾,能活到當時已是奇迹。」

雖說眼睛一直放在奏摺上,但嬴政對贏秦歌一直都有關注,她說的話自然也聽進了耳里。

拿着奏摺的手一僵,嬴政看向贏秦歌,希望在她的臉上看到戲謔之色,但讓他慌亂的是,贏秦歌在隨口提了這一句后,便低下頭不再看他。

從以往經歷來看,贏秦歌但凡開口,所言之事必有其道理,讓嬴政無法不去重視她說每一句話。

贏秦歌口中之事雖半句未提到他,但嬴政卻有一種自己被踢了一腳的即視感,就差指名道姓說他再這麼晝斷案,夜理書下去,就會落得個跟無名氏一般下場。

尤其現在已到不惑之年的他即便養尊處優,身體被最好的太醫精心調理,日常也有自我鍛煉,但還是漸漸感覺身體變得越發疲倦,偶有胸悶氣短。

嬴政很愛權,但前提是也得有命去控權,否則最後只會淪為笑話一場。

放下手中的奏摺,嬴政陷入了放權多少才合適的頭腦風暴中。

事關全國之要事必然掌握在他的手中,官員升遷貶罰亦不能脫手,安民攘外須控於掌心,細數下來,能下放給各官員處理的事並不多。

尤其現在為了能夠避免大秦駛向二世而亡的結局,嬴政還必須每日抽出時間去翻閱從萬卷堂購來的書籍,刪選出那些會影響到大秦統治的論斷,再根據不同功效下放給各臣子。

然而這些新政策並不是下放下去就結束了,往後產生的問題也需要嬴政等人去處理,每天不是在零零七的路上就是在去往ICU的路上。

尤其現在臨近冬季,國內的問題還沒處理完,蒙恬那邊又傳來了匈奴南下擾民的消息,嬴政簡直恨不得一天分成一個月用。

「先生可有良計?」摁了摁有些發漲的腦袋,嬴政語氣疲憊。

最好是再推一些大才給他,這樣他每日需要思考的問題就能再往下降一降了。

面對嬴政露出熟悉無比的眼神,贏秦歌從袖中拿出一張紙遞給嬴政,上面寫滿了人名及所屬籍貫。

別問為什麼只有一張紙的數量,因為在嬴政一次又一次頒佈出去的聚賢令下,只要不是對秦懷恨在心的人才,基本都被他收入囊中。

某一日贏秦歌還在學宮過來取書的隊伍里看到了後世被稱為兵仙的韓信,少年身姿挺拔,言行舉止已然可看見未來之風華。

現在紙上所寫,基本是范增等對大秦心懷怨恨卻才華橫溢之人,正是嬴政當前所需要的人才。

只不過人給了是給了,至於要怎麼讓對方心甘情願留下來為他所用,就是嬴政自己的事了。

如願以償的嬴政又和贏秦歌聊了幾句,而他手下的蒙毅已經非常熟稔地命人將萬卷堂內的書籍搬上車,拉回咸陽宮。

在蒙毅等人看來,仙人不愧是仙人,總有一些常人不常有的喜好,明明可以直接獲得陛下賞賜的黃金萬兩,卻偏偏要通過販書一事來折中入手。

雖說每本書花不了多少錢,最終獲利的還是陛下,但時間一長,從萬卷堂購得的書籍在咸陽宮內要堆積不下了。

作為咸陽宮的主人,嬴政自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但是面對改變了大秦二世而亡的仙人。

嬴政表示仙人有點小愛好怎麼了,他願意供著,大不了他再多建幾個宮殿來放書就是了。

至於那為了保證仙人每日都能販書,而給予了萬卷堂審核權和出版權的詔令,嬴政當然不可能讓贏秦歌累到。

書籍審核一事皆由嬴政安排的書吏進行處理,萬卷堂只需把通過審核的書籍進行複印出版即可。

自己出書的人自然是希望自己的書能夠被天下人所看,甚至為了讓自己的書進入萬卷堂的書庫,不求半分收入還往裏貼錢。

贏秦歌又不是什麼黑心商人,該給的酬稿還是要給的,而拿到酬稿的人哪裏經歷過這樣的收入方式,幾度恍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既能讓自己的思想在世人間傳播開,又能獲得一份不菲的收入,此等好事讓不少人心動不已。

隨着萬卷堂的名聲越來越響亮,趨利的商人很快就盯上了萬卷堂這樣的營業方式,並試着開設小型書肆。

雖然沒辦法像萬卷堂那般擁有驚人的藏書量,但僅從萬卷堂中買來並二手轉賣出去的書籍也足以讓那些商人賺的盆滿鍋滿。

對此,贏秦歌並不在意,畢竟等印刷術從咸陽推廣到全國各地,書籍的生產速度提上去后,書肆這一行業遲早會出現。

而現在萬卷堂在嬴政的默認下,已經成為了國家認定的「國營」企業,比起一些無名的小書肆,人們還是會更加相信權威性更高的萬卷堂。

尤其是在人們得知大秦學宮所用課本是由萬卷堂印刷出版,萬卷堂的權威性更是達到了一種非常可怕的程度。

隨着始皇帝在民間的影響力越來越強,萬卷堂對民出售的書籍不再是沒什麼實用含量的小說雜談。

藝術類、教育類、專業知識普及讀物、實用類大眾圖書、科學類、歷史類、哲學類等書籍依序出現在萬卷堂的書架上。

眾人邊驚嘆萬卷堂是真的大膽,居然把會影響到始皇帝統治的書籍都放出來給天下人觀看,邊如同乾燥的海綿,瘋狂汲取著裏面的知識。

能看到這些書的機會可無比難得,得趁始皇帝將這些書籍收歸咸陽宮前能看多少就看多少。

這一汲取可不得了,嬴政沒過多久就收穫了一批綜合素質良好的秦吏。

由此,萬卷堂在大秦的重要性又往上升了升。

知識不再是貴族專有,即使是普通黔首,只要能看懂一些字,都會前往萬卷堂辦理借閱證,試圖以此改變自己的命運。

萬卷堂的出現打破了知識階層的限制,讓天下人看到了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讓他們不再滿足現狀。

大秦學宮取得的成效讓嬴政越發肯定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然後再向萬卷堂下單數萬課本,用以之後的計劃。

始皇三十二年春。

始皇帝下令在全國各地開辦大秦學宮,向學者只需繳納課本費即可進入大秦學宮進行學習,並在之後按照個人成績偏向轉入不同科目。

三年後通過考核后,可根據個人意願留在大秦學宮繼續深造,或前往咸陽城參加秦吏考試。

此消息一出,無數人紛紛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沒睡醒,不然為什麼會聽到這等天降大餅的事情。

在這個時代,知識向來被收歸在權貴之家,不願與外人分享。

不然稷下學宮也不會被賦予各種盛名,並被後世之人稱道。

現在始皇帝也要創辦學宮,而且還在全國各地開設,授予天下人知識,而人們進入學宮學習的條件僅僅只是繳納課本費,這簡直和做善事沒什麼區別。

沒等天下人從這份震驚中回神,貼完告示的第二天,人們就看到從咸陽來的秦吏開始對大秦學宮的選址進行規劃計算。

一座座大秦學宮在全國各地拔地而起,從萬卷堂運往各學宮的課本一車又一車。

車兩側冰冷肅殺的秦兵一眼望去黑壓壓一片,不知道的還以為押送的是什麼價值連城的寶物。

四周的百姓仰長了脖子去看軍隊間的箱子,好奇萬卷堂印刷出版的課本是什麼樣子,價值幾何。

望着從面前駛開的車輛,一百姓面露羨慕。

「要是課本費用能少一些,我女兒說不定就能上大秦學宮就學了,她一直嚷嚷着這件事,孩子她娘也希望她擺脫這一代代的黔首身份,將來過上好日子。」

一隻手拍上了該百姓的肩膀,安慰道:「你可別說,我有一遠房親戚是秦吏,他說咸陽那邊的大秦學宮要繳納的課本費並不貴,指不定你女兒就能入學呢。」

「別的書肆不敢說,但若是萬卷堂的書,那價格絕對不會貴到哪裏去。你們若想知道課本費多少,可去學宮門口看看,那裏等下就會張貼入學注意事項。」混跡在黔首中的秦吏解答了眾人最想知道的問題。

被熟悉的聲音嚇了一跳的黔首們循聲看去,只見半年前被派過來的秦吏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們。

回想着自己之前說的話,百姓們反覆咀嚼才肯定自己沒說什麼不該說的話,不會獲得入獄大禮包一份。

「多謝主吏掾大人,我們這就過去!」黔首們朝着秦吏一拱手,然後紛紛奔向大秦學宮的方向。

事實證明,秦吏所說的內容並非在美化萬卷堂。

告示上的入學課本費雖然看着多,但富裕點的百姓枝蔓咬咬牙,還是能供家中的孩子入學大秦學宮。

聽清了告示內容的百姓們四散回家,準備同家裏人商量商量這大秦學宮入學一事。

在以嬴政為首大秦管理者們每日忙成陀螺的情況下,秦國內的問題可以說解決了大半,接下來便是時不時過來邊境打秋風的匈奴了。

雖說在蒙恬的鎮守下,匈奴不敢大舉南下,只有一些實在撐不住的聚落跑來打一打秋風,但這對邊境的百姓而言亦是苦不堪言。

戰功顯赫的王翦年事已高,不適合帶兵長途奔波,但匈奴不滅難解心頭之恨,巨大的隱患擺在那裏,哪怕嬴政閉上眼睛都睡不着。

只是在北征匈奴前,還有一件事必須要先完成,那就是征百越。

百越之地雖仍是鬆散的部族,但若任由其發展,以後必然威脅大秦的南部邊境。

且嬴政在萬卷堂購得的書冊中不止一次看到對百越之地的介紹,那一年三熟,一熟畝產四百斤的介紹只一瞬間就填滿了嬴政的心口和腦子。

若能奪下此地,秦軍在外何愁糧食供應不上,區區東夷、月氏、匈奴、東胡,他還是還不是想打就打。

只是,打那又該選誰為將征百越?

嬴政看着台下站在王翦身邊的瘦削少年,心有猶豫。

能在王翦口中得到天資比肩武安君白起一評價,年紀還如此年輕,嬴政說不驚喜是假的。

只是將一支大軍交付給一個從未上過戰場的少年,多少還是有些考驗嬴政的判斷力了。

「既武成侯百般推薦,朕亦是相信武成侯,此番攻打百越,朕封汝為百將,隨主帥屠睢出征。」思來想去,嬴政都必須為這五十萬大軍做考慮。

他願意因為王翦的評價而相信韓信,但那五十萬大軍可不會相信這麼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尤其他還沒有任何實戰經驗。

五十萬不是五十人,在嬴政不了解韓信這人前,他斷然不能將這五十萬驍勇善戰的大秦好兒郎交給韓信。

但是讓他做個百將,跟隨軍隊南征百越還是可以的。

至於他的性命,有王翦的評價在,以及屠睢的暗中照顧,想來不會蠢到把性命如此輕鬆交付在現場上。

對於這一結果,三人都非常滿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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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第109章 攻百越(萬卷堂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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