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祖孫

老婦人，眼光朦朧。

步履蹣跚，她臨到近前，才看清楚小孫兒的模樣。

「羲孫兒。」他慈祥地呼喚著。

小雲羲抬起頭，一雙明亮的眼睛透過朦朧的淚水，看着自己的親人。

她，露出了一個甜美的微笑，那樣的溫馨，讓自己的心都化了。

「讓我仔細瞧瞧。」老人愛憐地說道。

小雲羲乖乖地仰起臉，讓老人細細端詳。

老人用粗糙的手撫摸著小雲羲的臉，那細膩如玉的肌膚，讓她心中滿是憐愛。

「喲！都這般高了。長得挺俊，是個女娃胚子，這點到是隨了你娘。」老人讚歎道。

「外孫兒，不孝。」

「這般久了，才來探望您。」小雲羲緊緊地握住外祖母的手，一顆心暖洋洋的。

一時，在此天地之間，似乎只剩下了一對祖孫相依為命。

老人興起，掙脫了婢女攙扶。

領着小雲羲走向內居宿，一路上她們聊著家常，分享著生活的點滴，小雲羲訴說小鄉野的趣事，祖母則佩談奉京的怪聞。

祖孫的笑朗聲在空氣中回蕩，陽光灑在她們的身上，暖和和的，正如她們彼此之間的情感。

入了內舍。

連忙地，遣散了僕人與婢女。

跟隨了谷老有一陣子的小雲羲，對醫術已有個大概熟識，一瞧外祖母的靨容便知曉不妙。

怕是，迴光返照也。

一邊伺候着外祖母躺下床榻，小雲羲一手虛托。

在一匹瑩白的光霞閃爍下，手心上捧出一小玉瓶，內里盛着的是萬年血珊瑚下收取的『無名之血』。

將瓶口傾倒，於外祖母的眉心上方。

一名芬芳，從那瓊漿中飄出，猶如春天裏的桃花在空氣中舞弄。

少時。

一抹鮮艷、魅麗的酒紅色瓊漿，從瓶內淋溢的淌出，流下一滴印在她的眉梢間。

血珠，透膚而入。

一絲神秘而溫潤的氣息在瀰漫，外祖母緩緩地閉上眼，血珠似乎與她的生命融為了一體。

她的身槁微微顫抖。

那是生命的火焰在燃燒，是時間的河流在延續。

小雲羲知道，這是他為了延續老人的生命，所能付出的最大努力。

憔悴老人，生命似風中的殘燭隨時泯滅。

但，在無名之血的滋養下，再次燃燒起來，她的枯體彷彿獲得了新的生機和力量。

嶄新的生命源泉，流淌在她的血脈中。

小雲羲瞧著紅潤顏色的老人，心中充滿了一陣柔和的欣慰。

他輕輕呼喚著：「外祖母。」

老人的眼睛緩緩睜開，看着小雲羲，眼中充滿了感激和憐愛。

「傻孫兒。」她，愛憐地撫摸着他的頭。

卻，又驚訝的想知曉到小羲孫兒如何獲得的妙藥。

「汝…」

「汝是…如何得此神異的仙藥。」

夜色深深，星光點點。

在此除夕的夜晚下，小雲羲坐在外祖母的床邊訴說着親身的險歷，聽着她的聲音，感受着她的氣息。

而，老人時不時又伸手痛惜的撫摸一下他的頭，憐愛着小孫兒到底吃了多少的苦頭。

祖孫倆安靜地沉浸在這靜謐的夜晚中。

突然。

一聲輕盈的敲門聲打破了寧靜，驚悚了祖孫倆的交流。

「夫人。」

僕人梁伯的聲音有些猶豫，但是又不得不打擾主人。

「入來罷。」對着門外頭，外祖母吩咐了一聲。

「老奴，打擾了。」推開寢室的門，梁伯恭謹地躬身行禮。

「夫人，孫少爺還未用過晚膳呢？」

外祖母微微點頭，立刻吩咐僕人們準備晚餐。

不久，內寢門外，僕人們小心翼翼地端上了一頓豐盛的晚宴。

宴席上，金杯玉盤，香氣四溢。

瓊霞琳琅的瓷器上擺放了各式美食，珠璣滿目，點綴的花瓣散發着幽幽的清香，令人陶醉。

每一道菜肴都是精心打造，整齊劃一，如同一幅精緻的畫卷。

祖孫倆坐在桌前，溫馨地享用着這頓美餐。

而，外祖母在用膳時所遵循的規矩更是讓人心生敬畏，如是藝術家們的審美一般，莊重、尊貴。

此時，梁伯靜靜地站在一旁，細心地為主人侍候。

他雖然是一個普通的僕人，但是他的忠誠和勤勞卻讓外祖母十分看重他。

而，主與仆之間的交流中，小雲羲也發現了京城上人家的言語斟酌。

每一句話都如同細密的水紋，句句都充滿了含蓄和深意，彷彿詩意在其中徜徉。

「咱祖孫，不必太過拘謹。」

外祖母也瞧出了小雲羲退避三舍的細節，便吩咐僕人退下，只剩祖孫倆。

如此，小雲羲才食得松爽一些。

晚餐過後，祖孫倆坐在內寢中，談天說地，暢聊人生。

在相伴的歡聲笑語間，小雲羲感受到了久違的家庭氛圍，溫馨深蘊。

使他的眼角，時時淚泣而朦朧。

窗外的月光灑進屋內，照亮了這溫馨的畫面。

祖孫倆一起看着窗外的星空，談論著過去和未來。

星空下，她們的身影相互依偎，彷彿時間在這一刻停止了。

這個夜晚，雖小雲羲未一飽珍饈百味，但是此一份溫馨和親情卻讓他感到無比的滿足和幸福。

這裏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恢弘而美麗，讓他在這煌煌夜晚感到無比的欣慰和安寧。

翌日。

清晨，金色的陽光灑滿大地，明媚如畫。

昨夜，祖孫倆相聚歡談，話題不斷，直到外祖母疲憊不覺，安穩入夢。

小雲羲方才尋覓到客舍的寢室中，疲倦地歇息。

醒來，他盤膝打坐於房間之中，自在寧靜。

陽光，透過窗戶輕拂而入，照耀在楚雲羲修長的身軀上，如同青銅鑄成的神像，坐定如山，氣質沉穩凝重。

容顏，清秀俊美，眉宇間隱隱透著一股英氣。

此時的他，神采奕奕，彷彿擁有崢嶸歲月的智慧。

頃刻間，他陷入了修鍊的境地之中。

身體逐漸放鬆，氣息流轉。

一披漆黑如墨的龍鱗，覆蓋在膚表上，雙手化作一對凌厲的墨玉龍爪，寒光閃爍。

他的周圍瀰漫着一匹泯滅、寧靜的氣息，泛起漣漪。

此乃【九爪龍元功】的『噬』字訣恐怖的威懾之力毋庸置疑，展露無遺。

嘆了一道濁氣，小雲羲良久地才收起功法。

在押解河盜路上的時日，他已經將【九爪龍元功】的『噬』字訣修鍊有成了。

然而，當日從凌風大哥給予的『丹火符』收取的龍血，卻也消耗了一空。

下來，再修鍊【九爪龍元功】可就難了。

瑩霞一閃，他的身影已進入到『虛空貝』內里，立於『進寶』寶庫的中央。

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具龍頭魚尾龐然若山的鯨屍上，沉默眈視，久久不能移開。

「劍來。」

他輕哼一聲，左手捏住一枚佈滿銹跡的古樸青銅令牌。

嗡！一聲鋒銳的劍鳴響震，如千年沉寂終於被喚醒。

『誅妖』古劍出現在他頭頂上，垂首盤踞，彷彿躍躍欲試，散發着難以忽視的神秘氣息。

一匹氣勢恢宏的劍意，勾勒而出。

小雲羲深深吸了口氣，一股雄厚而卓越的力量從他丹田中湧出，驅入古青銅令牌。

他操縱手中的古令牌指揮起『誅妖』古劍來。

劍光如流星劃過夜空，劍身閃爍著柔光，在空中盤旋起舞，變得無比靈巧而輕盈。

輕輕一點，宛如踏風而下，落向龍鯨裂開的傷口。

劍刃冰寒，毫無聲息地切削而至，凡鐵刀斧頭莫傷分毫的龍肉，在劍光的映襯下被輕巧地割了下來。

小雲羲欣喜而悅。

眼睜睜地看着劍光斬下一片龍肉，心中充滿了滿足和成就感。

下來的時日，他再也不必泛愁無法修鍊了。

……

遁出虛空貝。

窗外，下起了皚皚的大雪，紛紛飄落。

輕輕的雪花，潔花躍落，彷彿仙鶴舞動的羽翼。

凌花池內，粉素的蓮花被柔軟的雪戎壓彎了腰，宛如纖貴的美人，謙卑地俯身恭敬。

白雪與艷蓮相映襯下，猶如一場奢華而華貴的盛宴，美不勝收，更勝往日的嬌顏，愈加粉艷。

府內的景緻，一下子煥然一新，風姿絕倫。

庭院裏張燈結綵，蕭瑟的冬天也換上了一襲妖嬈的戎裝。

來到堂邸，府中的主座上。

今朝，外祖母的心情仿如春風拂面，煥然一新。

慈悅的靨容上洋溢着無盡的喜韻，神采飛揚間透出一絲驚人的瑰麗。

她，修長的鬢髮高高束起，點綴著一朵婀娜多姿的牡丹花，那金步搖在髮髻中搖曳生姿，閃爍出無盡的光彩。

耳邊一顆鑲嵌著金絲的寶玉，閃耀着華貴的光芒，宛如星光璀璨。

華貴的服飾與精心的妝容相得益彰，使她顯得格外獨特，彷彿是一位來自皇宮深處的高貴公主。

身着華美之衣，端莊而高貴，襯得她更加與眾不同。

「羲孫兒，醒了。」

「來。」

一道輕柔的聲音在空氣中輕輕蕩漾。

她步履輕盈地走到孫兒的跟前，溫柔地捧起他的小手。

「逢年正月，奉京城有半旬雪降，也是『寒丹』開得最美之時。」

她細聲細氣地叨嘮著，彷彿與時光相依相伴。

「此是南涼不有的，你瞧瞧。」

她槁素的手尖，指了指凌花池的蓮花，點點霞光灑落其中，如丹砂點綴著白雪一般。

「也是你娘最喜歡的。」

外祖母輕輕嘆了口氣，眼神中帶着幾分陶醉。

她感受着歲月的流轉，思念著已逝去的親人。

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愈下愈大，猶如天地之間的微妙舞蹈。

似乎是為了懷念此特殊的日子，天空也不禁灑下了更加璀璨的朝陽，照亮了整個府邸，將世間萬物染上一層夢幻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