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大局已定
兩軍交戰，機會對於雙方來說都是均等的。
除了那些一邊倒的屠殺之外，大多數戰爭，雙方都難免犯錯，也都有獲勝的機會，關鍵就在於主將是否能抓住機會或者及時堵住漏洞。
這次寅夜奇襲赫圖阿拉內城，徐鋒可以說已經算計到了極致。
但是再簡單的作戰計劃也難免會出現疏漏，更何況是喬妝建虜長驅近百里寅夜奔襲赫圖阿拉這樣的複雜計劃，所以出現疏漏是難免的。
最大的疏漏在於徐小貓的夜不收數量不足，浙營主力開拔后，沒能徹底封鎖尚間崖及附近的幾個村莊，結果讓建虜哨探提前發現異常並及時報給古勒寨，古勒寨又派了多名信差分路前往赫圖阿拉報信。
其中的大多數信差都遭到浙營夜不收截殺。
但還是有信差提前把消息送到了赫圖阿拉。
對，沒錯，就是搶在浙營到達之前趕到赫圖阿拉內城北門的那個建虜信差，還是因為額圖琿傷了右臂，才僥倖撿回小命。
在逃離北門之後，這個建虜信差立刻去了赫圖阿拉內城東門。
所以，當童威率領兩哨浙兵加兩哨遼兵趕到東門之時，駐守東門的建虜其實已經提前得知了消息，並且把外城那一側的守軍也召過來。
前文說過，赫圖阿拉內城和外城是連着的。
赫圖阿拉內城的東門，同時也是外城的西門。
所以，當童威帶着三百多官兵趕到東門之時，兩牛錄的余丁已經嚴陣以待。
這兩個牛錄雖然只是無甲兵，但卻有一個驍勇善戰的牛錄額真，這人就是鑲黃旗甲喇章京阿吉賴的長子，何洛會！
此時的何洛會雖然只是個二十齣頭的小夥子，卻已經身經百戰。
何洛會甚至入選了鑲黃旗巴牙喇纛，也就是所謂的白巴牙喇兵。
這些白巴牙喇兵的選拔異常的嚴格，都是各憑本事，各憑騎射。
建虜的白巴牙喇兵即所謂的白甲兵，每牛錄通常只有十人左右，考慮到此時建虜的每牛錄平均有九百左右的旗丁，所以這些白巴牙喇兵是真正的百里挑一。
童威跟何洛會僅僅只打了兩個回合，便感到雙手虎口隱隱發麻。
這是個高手！童威打起十二分精神，奮力揮舞斬馬刀狂攻不止。
就在童威與何洛會展開惡戰的同時，浙兵也和建虜展開了混戰。
必須得承認，從渾河戰場上殺出來的這些浙營老兵是真的能打，無論是單打獨鬥還是陣戰都能碾壓建虜，兩哨遼兵跟在浙兵身後基本上就只有打醬油的份，也就是有機會了對着建虜放一冷箭這樣，或者乾脆就吶喊助威。
這其中又中張三的嗓門最大、最響。
「童哨官好樣的，乾死對面的癟犢子！」
其他的遼兵便也紛紛跟着吶喊，聲勢震天。
這一陣陣的吶喊卻把童威喚醒，急環顧四周時，只見一哨浙兵和一哨遼兵已經殺上東門城樓，城樓上的建虜余丁已經快要被浙營斬殺殆盡。
但是堵在城門甬道里的建虜余丁卻是巋然不動。
主要是對面的建虜主將屬實有些猛，再一個狹窄的城門甬道限制了雙方的行動，對面的建虜余丁就是想退也沒有辦法後退，只能咬牙死撐，於是形成僵持。
但是童威很清楚，這樣僵持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因為對面很可能有七千多建虜。
一旦讓外城的七千多建虜反應過來，並且源源不斷的趕來支援，最終反推內城，那麼等着他們浙營的結果就只能是被建虜淹沒。
於是童威當即便扯開嗓子高喊起來：「張三！張三！」
得虧童威的嗓門夠大，再加上城門甬道的聚音效果，張三居然聽見了。
「童哨官，我在這裏！」張三張弓搭箭嗖的射出一箭，結果卻正好射在了對面建虜主將的棉甲護心鏡，當的一聲就被彈到一邊。
「別射了！」童威已經有了亂了章法，一邊揮刀亂砍一邊厲聲大吼道，「找將軍，快去找將軍前來支援，速來支援！」
「曉得嘞，我這就去。」
張三翻身上馬飛奔而去。
張三先去的汗宮大衙門，再去的正紅旗衙門。
得虧赫圖阿拉內城不大，從東門到汗宮再到正紅旗衙門也就五百步，張三隻用不到三分鐘就找到徐鋒，接到消息后，徐鋒當即率軍馳援。
童威知道，徐鋒更清楚，東門是必須堵住的。
浙營這次奇襲能否得手的關鍵處就是，外城建虜能否及時做出反應？
如果外城的建虜能及時正確做出反應，那麼浙營大概率就功虧一簣，能不能全身而退都還是未知之數，而如果外城的建虜反應慢上半拍，讓浙營把東門給堵上，那麼建虜就只能接受失敗的命運，赫圖阿拉就難逃灰飛煙滅的結局。
徐鋒賭外城的建虜不能及時準確的做出反應。
但是現在顯然出了岔子，東門居然沒能及時堵上。
徐鋒知道，浙營根本承受不起堵不住東門的結果，便果斷率軍馳援，就連洗劫代善的府邸也是顧不上，你有命掙錢，還得有命花錢才行。
代善府邸，只能便宜跟着額圖琿造反的包衣奴才。
順便說句，現在參與燒殺擄掠的已經不止葉赫的包衣。
當徐鋒帶着兩哨浙兵和兩哨遼兵趕到東門時，只見童威和五六十個浙兵仍舊在城門甬道里跟建虜相持，百來個遼兵則聚集在甬道外助威。
目光越過城門洞往前看，可以看見不斷的有建虜余丁冒死衝進甬道。
看到這幕，徐鋒便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還好，對面並沒有披甲建虜。
同時徐鋒也略有些焦慮，因為再這樣拖下去，對面三牛錄的披甲建虜隨時可能出現，一旦這三牛錄的披甲建虜趕到，浙營的麻煩就大了。
所以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必須儘快關閉城門！
徐鋒並不知道，對面其實只剩兩牛錄的披甲建虜。
另一牛錄的披甲建虜駐守在內城的各門以及汗宮貝勒台吉阿哥府邸，已經被浙兵以及反叛的包衣給淹沒了。
當下徐鋒便厲聲大喝道：「全都跟我上，往前沖！」
一聲令下，身後跟進的浙兵便紛紛跟着徐鋒衝進甬道。
轉眼之間，狹窄的城門甬道便已經擠滿浙兵，然後就是後面的浙兵推著前面的浙兵，就跟頂牛似的奮不顧身往前頂，迎著建虜的長矛也要往前頂。
得虧童威和前排浙兵身上都披着重甲，不容易被捅穿。
就這樣，人擠人人疊人，浙兵硬是把建虜擠出城門甬道。
把建虜擠出城門甬道后，城頭上的浙兵終於加入到戰團，開始用大稍弓和破甲重箭居高臨下逐一的射殺城下的建虜。
失去了城門甬道的保護，對面的建虜余丁終於支撐不住，紛紛躲進離城門口最近的民房建築，然後挽弓搭箭跟城頭浙兵展開對射。
不過由於高度落差，建虜明顯處於下風。
「關門，趕緊關閉城門！」徐鋒連聲怒吼。
童威這才帶兵退回甬道，又將木柵欄門關上。
關好內外兩重木柵欄門，童威來到徐鋒面前，未及開口就已經噗嗵一聲癱坐在地上，敢情已經力竭，站都站不住了。
「阿牛，剛才真是好險。」童威喘得跟牛似的。
「阿威，得學會動腦子，別只會賣力氣打死仗。」徐鋒沒好氣的道，「這不是挺輕鬆就把建虜趕出去，你怎麼想不到？」
「算了，動腦子的事咱不會。」童威直接搖頭，「再說不是有你么。」
徐鋒便懶得再理會童威，當即又對着身後的浙兵以及遼兵大喝道：「都跟我上城頭，準備實施火攻，王五，城樓上有火油嗎？」
「將軍，有是有，但不多。」城頭上的王五大聲回應道。
徐鋒便又低頭對童威說道：「阿威，還行不行？能動嗎？」
「沒問題，當然能行。」童威一翻身又爬起來，昂然道，「必須行！」
「行就好，趕緊去找火油還有棉布。」徐鋒道，「羊脂油、桐油都行，還有再找些破甲重箭來，要快！」
「知道了。」童威當即帶着人走了。
目送童威等四散而去，徐鋒這才帶着浙兵緩步登上城頭。
到了這會，徐鋒心下就一點不着急了，這一戰大局已定。
現在內城的三座城門已經全部在掌握，城內的各個貝勒、阿哥以及大臣府上的包衣也大多已經被策反，正在四處劫掠，赫圖阿拉內城已經在劫難逃。
至於外城，外城的建虜也是死期不遠。
包括那三牛錄的披甲建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