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死回生

汽車徑直駛入醫院大廳里，左右兩邊的路人尖叫着跑開。

趙承凱顧不得許多，一腳剎車停了下來，打開門從後車座里抱起已經昏迷不醒的楊佩瑤往二樓院長辦公室跑去。

他一腳踹開門，對着正在看病的院長吼道：「秦大安！今天你要是治不好她，別怪我一把火燒了這裏！」

只見一個面色清冷的中年男人一下子站起來吩咐道：「快！直接去手術室！」

趙承凱不假思索地轉身就跑向走廊盡頭的手術室，他的身後跟着秦大安，顧小海和陳佩嵐。

送入手術室，秦大安就一把把趙承凱推了出去，冷冷的說道：「這裏你不能待！外面等著！」

「她要是。。。」

「你放心！她絕對不會有事！」

趙承凱終於看向秦大安，緊皺的眉頭開始鬆開。

很快，手術室外面的燈亮了。

趙承凱的心這才算是落下去了一點，他轉頭看向陳佩嵐和顧小海，再一次皺眉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陳佩嵐哭的眼睛都睜不開，她想說話，卻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只能躲在顧小海的懷裏抽泣著。

顧小海雙手紅腫的摟着她，開口說道：「你走了之後不久，王朝恩就帶人來尋仇，你留下的人雖然武功高強但是奈何他們人多，無奈之下我只能去找救兵，求到高玉林面前說了他弟弟被朱嘉雲害死一事他才願意帶人過來，兩相對峙后，王朝恩預備開槍打嵐兒，不想瑤兒為了救她，捨身擋槍。。。。」

陳佩嵐終於嘶啞著嗓子說：「姐姐她，懷有身孕了，她真不該為了我，我。。。。」

趙承凱痛徹心扉道：「她果然有了？」

「是，姐姐親口說的。」

趙承凱一拳打在牆上，惹得陳佩嵐驚呼出聲。

顧小海忙過來拉住他說：「不要這樣！瑤兒會沒事的！」

趙承凱沒有理他，內心卻在瘋狂的咒罵自己：趙承凱啊趙承凱，你怎麼就這麼愚蠢！一次次的為了自己的地位事業傷害最重要的人！權利很重要嗎？你本來不是這樣的人，可為何越走越遠，直至走到今天無法挽回的地步！瑤兒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會不會有事？如果，如果，今天她們都離開我，那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這個世界對於我來說還有什麼意義？

一旁路過的小護士看到趙承凱拳頭在滴血，不假思索的過來幫他包紮。

不想被趙承凱一把推開吼道：「給我滾開！」

「啊。。。」小護士一下子摔倒在地，顧小海不忍看到這一幕，走過來扶起她說道：「你先給我包紮吧。」

小護士忙低頭看向他的手，眼含淚水的哆哆嗦嗦的幫他擦了葯又綁上紗布。

「謝謝。這裏不需要你了。」顧小海輕聲囑咐道。

小護士聽到后立即轉身就走。

看着她似落荒而逃的背影，顧小海搖搖頭對趙承凱說：「坐下等吧，手術時間會很長。」

「你怎麼知道？你又沒被人用槍打傷過。」趙承凱狂躁不安的說道。

「你看這裏。」顧小海露出舊傷說道：「我曾被對手陷害過，當時差點死了，幸虧是瑤兒幫我脫離險境，最後還幫我報了仇。」

趙承凱看向傷口，耳邊聽着顧小海娓娓道來的話語，腦海里不知怎的，突然湧現出很多片段來。

「你是來告別的嗎？一切小心。。。。」

「栗子真甜。。。。」

趙承凱大驚，不由得說道：「你也受過槍傷？我怎麼好像想起一些事情。」

顧小海也驚訝的說：「想起來了什麼？是不是和瑤兒有關？」

趙承凱拚命的回想剛才的片段，尋着一點兒線索，慢慢的說道：「我好像去查一個案子，是小刀教的事兒，走之前，去和一個重要的人告別。。。。」

「那肯定是瑤兒，我記得她說過，我醒來之前你曾在我的病房裏見過她。」

「是嗎？」趙承凱猶豫了。

「是，沒錯！」陳佩嵐突然說道：「你就是在那不久之後遇到了我，你還記得嗎？你救過我？」

趙承凱把思緒又拉到陳佩嵐身上，他想起了在一座小樓里，他抱住了陳佩嵐，只因為她長得很像一個人，是誰？她像誰？自然是她嫡親的姐姐楊佩瑤啊！

「啊！我想起來了！」在進過痛苦的掙扎后，趙承凱突然說道。

「你想起了什麼？」陳佩嵐殷切的問道。

「我想起了一切！全部！從和瑤兒的相識相知到相愛！」趙承凱痛苦的說道。

「真的嗎？太好了，呃。。。。」陳佩嵐本來很興奮，但是她的手被顧小海一拉，進而意識到此時此刻趙承凱恢復記憶並不是一件幸事，曾經的記憶只會讓他陷入更加深的痛苦和內疚中。

果然，趙承凱一閃而過喜悅的神情被懊悔、怨恨所代替。

他再一次狠狠的一拳砸在牆上。

這次拳頭上的血濺到自己的眉毛上，他不不想擦，任由一道血跡從眉毛處滑落至下顎。

看着變得猙獰的趙承凱，陳佩嵐嚇得躲在顧小海的身後，她一瞬間有個想法：那就是如果姐姐死了，趙承凱一定會變成這世間最大的魔王。

顧小海拍拍陳佩嵐的手以示安慰才走到趙承凱身邊說：「你不必懊悔，瑤兒一向聰慧過人，這就說明她是被老天爺眷顧的人，所以肯定不會有事的！而且，剛才大夫不是保證了嗎，她會沒事的！」

「我知道她會沒事，我要的不止是她沒事，還有她肚子裏的孩子也沒事！」

顧小海一時語塞，他自然明白這樣的手術做下去，肚子裏的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快瘋魔的趙承凱，只能掏出手帕，遞給他，輕聲說：「擦一下吧，瑤兒不會想看到你這個樣子！」

趙承凱沉默半晌，才接過手帕胡亂的擦了擦臉上的血，「謝謝。」

顧小海不接他遞過來的手帕，說道：「這是瑤兒放在我這裏保管的，她說手帕是你的。」

趙承凱一愣，隨即仔細看去，果然是自己送給瑤兒的。

同時，顧小海說：「她真的是很珍惜你，愛你，所以請你也一定要相信她求生的慾望。」

趙承凱聽到這話，緩緩的吐口氣說：「我知道，謝謝你勸我，我現在好多了。」

「現在已過晌午，想必你也未進水米，不如我出去買幾個糖餅吃吧。」

趙承凱點點頭，「有勞。」顧小海站起身剛要出去，陳佩嵐走過來低聲道：「我去吧！」

「也罷，這醫院附近總有小販，你快去快回！」顧小海不放心的叮囑道。

「嗯，我省的。」陳佩嵐說完就出去了。

顧小海重又坐回到趙承凱身旁，看向手術室的燈。

片刻之後，趙承凱說：「快到瑤兒的生辰了。」

顧小海點頭道：「對，我還記得她出生那日，楊叔高興極了。」

「我有愧於你們，沒有把她照顧好！」

顧小海本來要說安慰的話，可是一想到瑤兒從認識趙承凱到現在所受的非議、委屈和傷痛，他又覺得沒必要說出口，畢竟這些的確是趙承凱帶來的。

頓了頓，趙承凱接着道：「如果這次瑤兒能夠化險為夷，我願意放棄一切和她在一起，我什麼都不要，只願她從此平安喜樂。」

「什麼都不要？」

「對！一切！身份地址權利都可以放棄！」

顧小海有些驚訝，但他看到趙承凱堅定的神情又覺得他說的是真的！如果他真的能夠說到做到，那就不枉瑤兒所做的一切。

「你，決定了？」

「對！我已經向老天爺祈禱無數次了，我願意拿我所擁有的一切換瑤兒的命。」

此話剛說完，手術室的大門突然打開，兩個護士焦急的跑出來。

趙承凱和顧小海立即站起身，緊盯着她們。

隨後，一個大夫也出來，趙承凱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拉住他問：「出了什麼事？」

「剛把子彈拔出來現在流血不止。」

「什麼？那你們快去治啊！快去！」

「是，是是。」大夫被猙獰的趙承凱吼的不住後退，顧小海過來把他隔開，「沒事的，放心一定沒事的。」

二人看着很多個身着白大褂的醫生跑進了手術室，他們倆的心也跟着狂跳不已。

此時陳佩嵐抱着一大袋食物走了進來，看到此情此景，她急忙問道：「怎麼了？姐姐怎麼了？」

顧小海上來接過她的袋子說：「正在搶救，沒事的。」

「啊？那這麼多人進去。。。。」

「我說了！一定會沒事的！」顧小海喝道。

陳佩嵐頓時啞了聲音，哀哀的看着他，大眼睛裏暈出淚花，將掉不掉。

顧小海無奈的一把摟過她，低聲道：「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為了瑤兒祈福，希望她能夠平安度過這次劫難。」

「嗯，她一定會沒事的，如果她有事，那我也不活了。」

「這些傻話不要說了！」

「我真的希望躺在裏面的人是我。」

「嵐兒，去，把餅給趙司令。」

「哦。」陳佩嵐拿過裝餅的袋子，走過去從裏面掏出一塊餅，對趙承凱說：「姐夫，你吃點東西吧。」

趙承凱直直盯着手術室頭也不回的說：「不吃！」

陳佩嵐只能點點頭轉身走回到顧小海的身旁。

「你坐會兒吧。」顧小海溫柔的拍拍她的肩膀說道。

「嗯！」她順從的坐下。

一袋糖餅被順手放在旁邊，本來溫熱的袋子，再經過一段時間之後，徹底變涼。

陳佩嵐心裏不停的在心裏祈禱姐姐沒事，顧小海陪着趙承凱不時的安慰着他。

就這樣，時間來到午夜時分，在他們聽到新年鞭炮聲的同時，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

趙承凱一個箭步衝上去，秦大安為首的大夫們魚貫而出，陳佩嵐扶著椅子的扶手才站起來，她的心狂跳，由於害怕，她閉起了眼睛，耳朵卻異常靈敏的聽着他們的對話。

「怎麼樣？」

「我的醫院保住了！」

「啊？哦，哈哈哈。。。」趙承凱爽朗的笑聲突然響起。

陳佩嵐受此感染立即高興的睜開眼睛看向他們。

「不過，肚子裏的孩子是保不住了，人呢，也比較虛弱，日後好好修養就是。」

「嗯？」

顧小海看着趙承凱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趕忙說道：「啊，那也太感謝您了，您真是我們一家的大恩人！」

「不敢不敢，只是盡了做一個醫者的本分而已。」

這邊寒暄著，那邊趙承凱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衝進去看楊佩瑤。

秦大安忙囑咐道：「她還沒醒來，你進去的時候小心點。」

趙承凱只慢了下腳步就快速進到病房內。

裏面還留有兩個護士在忙碌著，看到他進來，忙收拾好手裏的東西離開。

趙承凱一眼就看到病床上楊佩瑤慘白的臉色，他的心莫名的疼起來，眼睛也乾澀的不行。

他慢慢走過去，完全無視護士們的離去，此時此刻天地萬物都是虛無，他滿心滿眼都是那個躺在病床上的瑤兒。

「瑤兒，對不起。」趙承凱走到床邊，慢慢的跪下去，輕聲細語的在她耳邊說。

「都是我的錯，害你受傷，還害死了我們的孩子，我，真該被千刀萬剮！瑤兒，我剛才一直在祈禱，願意拿我擁有的一切，甚至這條命都可以不要，唯願你平安！看來，老天爺願意眷顧我，他聽到了我的聲音，他同意了！所以如果你醒來，我就把手裏的一切都交給別人，剩下的日子天天陪着你，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我再也不願意離開你半步，瑤兒，我的愛人，我愛你此生不渝！」

這番真摯的話語真的有神奇的作用，因為楊佩瑤在慢慢的睜開眼睛。

趙承凱看到后，喜悅之情難以言表，「瑤兒，你，你醒了？」

「你怎麼了？眼睛這麼紅？」

趙承凱立即揉揉眼說：「沒事，我沒事，你怎麼樣？感覺哪裏不舒服？」

「我，感覺還好，有點餓。」

「真的？」

「秦大安？」趙承凱高興的朝外吼道。

「哎，別叫了，我現在這個樣子，就算餓也不能進食啊。」楊佩瑤微笑道。

「哦。對對，呵呵。。。」趙承凱高興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看着楊佩瑤，眼睛都不願眨一下，怪不得眼睛乾澀疲勞呢，看着最重要的人醒來，當然是一錯不錯的緊盯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