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一四 不自量力 下

也不等李察再說什麼，撒巴魯就自顧自地繼續說：「帝國一向有長老議會的傳統。我覺得長老議會今後可以改變一下，我將向長老議會派遣一位議長。如果，我是說如果，撒倫威爾有涉及到我們珠鏈公國的決定，必須徵得議長的同意！」

聽了這個要求，李察連冷笑都消失了，淡淡地說：「你這是想同我平分鐵三角帝國啊！」

撒巴魯哈哈大笑：「怎麼會！鐵三角帝國是您打下來的，大頭自然歸您！撒倫威爾只要不做出不利於我的決定，我當然不會幹涉帝國政務。」

這句話也只有騙騙孩子，所謂珠鏈公國的利益，可以很狹窄具體到以金幣來計量，也可以寬泛無邊到涉及主權。邊界具體可以到什麼程度，其實只在撒巴魯一句話而已。

就算以李察的城府，此刻也被撒巴魯的貪婪弄得面部表情僵硬了瞬間。他平復了一下心情，恢復到聲色不動，淡然問：「你的胃口確實不錯，那麼你的實力呢？是否和胃口相匹配？」

撒巴魯故做神秘地說：「您一定聽說過巨龍教徒了？」

「知道，李施龍圖和他們打了幾十年沒有結果。怎麼，巨龍教徒和你有關？」

撒巴魯大笑：「巨龍教徒和我沒什麼關係。但是他們背後的巨龍，卻和我關係密切！」

李察這下倒是來了興趣，身體同樣前傾，眼中光芒閃動，那是初生的獵魂者看到獵物足跡時的興奮：「真有巨龍？」

「異域遠古巨龍！」撒巴魯的聲音悠長深沉，並且着重強調了異域這個修飾詞。他相信，白痴都能聽出其中的意義來了。他也很滿意李察興趣大於戒備的表情，不管怎麼說，深紅大公都是一名已經站在傳奇門檻外的強大魔法師，在他們眼中最重要的是力量而非世俗利益。

巨龍是強大的，遠古巨龍就更加強大，因為巨龍這種東西越老的實力也就越強。在前面再加上異域這個詞，那麼除了更加強大之外，還多了神秘。在法羅，異位面歷來是一個禁忌的辭彙，只會在極少數人的圈子中流傳。

說到這裏，撒巴魯似是覺得應該給李察點時間消化這些信息，於是沉默不語。就在這時，會客廳內的銀鈴響了，撒巴魯笑道：「僕人們已經準備好了，很榮幸能夠和您一起用餐。」

在通往餐廳的路上，撒巴魯倒是掀開了又一張底牌，即他開始所說的那些特殊的東西。

撒巴魯提出的是一個交易的機會，可以提供許多特殊的物品給李察。比如說可以用作武具的巨龍骨骼，能夠煉製高等魔法藥劑的龍蛋殼，以及一些龍皮和特殊金屬等。撒巴魯還表示，他甚至可以特殊提供一塊龍晶給李察。龍晶除了可以增幅魔力，還可以減緩魔力對法師身體的傷害，從而間接延長法師們的壽命。

撒巴魯對自己的提議信心十足，確實，在巨龍罕見的法羅，幾乎沒有人能夠拿得出這些東西。這些東西足夠讓一整個法師協會都極為滿意，哪怕是一名傳奇法師也會動心，因為力量階層的關係，傳奇法師對這些龍物品的研究和使用效果要遠高於普通法師。

然而他並不知道在李察眼中，這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位面貿易。與諾蘭德有關聯的位面數以千萬計，巨龍這類生物還真不罕見，以它們為原料的製品也不罕見。

跨進那道門就是撒巴魯的餐廳，這是一個堪稱恢宏的空間，高達四十米的巨型穹頂讓下方的人們顯得無比渺小。如果不是橫亘在房間正中央，長達三十米雕花鎏銀的餐桌，很難想像這樣一個巨大的空間竟然是一個餐廳。

李察饒有興趣地抬頭打量著上下左右，護牆板是那種最奢侈裝飾方式，一直從地面延伸到天花板。總體的風格以簡約和留白為主，然而細部上不規則的花紋卻是繁複精緻，每一根線條都宛若有生命般。李察眯了眯眼睛，在法羅，這樣細膩頂尖的藝術大多出現在魔法物品上。

撒巴魯極為熱情地招呼李察就坐，想讓這位年輕的大公把注意力集中到他精心安排的盛宴上來。

李察看看撒巴魯，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然後從善如流地把目光掃向三十米長的餐桌。上面竟然擺得滿滿當當。凡是能夠想像得到的奢華餐具，在這張餐桌上都能夠找得到。菜色過度的豐盛，主菜甚至是一道烤龍肉。

盤中確實如撒巴魯所自豪地介紹那樣是真正的龍肉，然而李察看了一眼就知道這是綠龍肉。綠龍在龍族中不過是最低等的種族，它們的智慧頗為低下，只有成年綠龍才算智慧生物。就算活了千年的綠龍，都沒有資格被端上菲利浦的餐桌！

想到已逝的大帝，李察忍不住輕輕做了個深呼吸。雖然他的表情沒有變化，但是一直留心着李察一舉一動的撒巴魯自豪中多了志得意滿。

李察在菲利浦那得到過成噸的龍肋排，都是黑龍、紅龍和黃銅龍之類的中高等龍族，就連真正巨龍的肋骨也得到過一根。那一根可是上百公斤。相較之下，撒巴魯無比鄭重端上來的烤綠龍肉，確實還沒放在李察眼裏，尤其是這塊肉排才將將一公斤，這點東西根本填不了李察肚子的一角。

「這道主菜......讓人印象深刻。」李察說，他半低着頭似乎在仔細研究盤中美食，唇邊浮上一抹隱晦的冷笑。

現在整個形勢就很清楚了，能夠打通出海口的帝國名將李施龍圖，為什麼會與巨龍教徒纏戰那麼長時間始終無法徹底清剿對方，反而時時還會落入下風。這位帝國名將等如是和一個外部的位面在作戰。

坐在餐桌另一頭的撒巴魯並沒有看見李察的譏諷笑容，他身體前傾，拉長了聲音說：「現在我全部的底牌都已經放在您的面前了：巨龍，以及巨龍相關的異位面，還有至少一位，甚至有可能是更多的傳奇強者。這樣的實力難道不足以讓我坐在和您相當的位置上嗎？而在這場交易中，我也給您提供了足夠的利益，想想看，龍晶！這在魔法界可是屬於傳說類的物品！是多少魔法師夢寐以求的東西！」

龍晶確實是好東西，但是對於擁有生命激流，能夠從永恆龍殿中兌換到生命的李察來說，卻根本看不上這點好處。而李察也不必研究這種等級的物品來提高自己的魔法能力。

撒巴魯向李察一伸手，說：「李察殿下，現在輪到您做決定了。」

李察微笑着說：「我終於可以說話了嗎？那好，我的想法是，珠鏈公國可以正式脫離鐵三角帝國的藩屬......」李察有意停頓了一下。

撒巴魯一怔，臉露喜色，卻還矜持地說：「這個似乎暫時不是時機，但也不是不可以......」李察這是在暗示可以支持他立國？

但他話還沒說完，李察就直接截斷：「我對巨龍和它所在的位面很有興趣！所以從今天起，珠鏈公國將成我的私人領地。你和你的家族有三天時間離開。如果第三天還讓我在珠鏈公國境內看到你，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我會把你們統統掛上絞刑架！」

撒巴魯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問：「您......您剛才在說什麼？」

李察指了指餐桌，穹頂，甚至還有侍者和衛兵，一字一句地說：「我是說，從現在起，這裏的一切都屬於我了。你和你的人可以提着行李滾蛋了！最好抓緊時間。」

「你！」撒巴魯一口氣堵在胸口吐出不來，隨即氣極反笑，轟轟隆隆的聲音震得整個穹頂都在瑟瑟顫抖：「李察！我看你還搞不清楚狀況吧？你進了這裏，難道還想完整的走出去嗎？不管你在外面埋伏了多少兵力，這裏，就是你葬身之地！！」

撒巴魯在餐桌上重重一拍，整個餐廳中嗡的一聲，竟有龍吟響起，四壁上無數閃亮的魔法符號大放光芒。一霎那，餐廳內的空間都變得沉重滯澀。

這是固化空間，常見的密室防禦型魔法陣之一，對外可以防止大魔導師們用定點空間傳送入侵，對內則可以防止他們利用隨機傳送逃走。

餐廳內的空間雖然恢宏廣大，但是四壁極為沉重，通常的雙幅大落地窗，在這裏都只有四分之一的寬度，雖然也是佔據了整面對着花園的牆壁，但那些極為精細的花紋有一部分就在窗框上方，顯然功能不僅僅是裝飾用。就連穹頂都是由堅硬的石料砌成，沒有天窗。若是把門一堵，這裏就是天然牢籠。看來撒巴魯把李察引入這裏，是有意為之。

餐廳東西牆上一共有八扇雙開大門，此時全部敞開，成隊身披抗魔鎧甲的武士湧入餐廳，轉眼間就擠入了密密麻麻的數百人。

在武士中，還夾雜着不少服色奇異的法師、術士和戰士，他們就是讓鐵三角帝國頭疼不已的巨龍教徒。上百名教徒大多有十級水準，其中幾個首領更是有十八級的實力。這批人一進來，立刻把餐廳佔得滿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