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夜宸宸的算計

第十二章::夜宸宸的算計

卻說伊水雲這邊一夜不得安寢,而另一邊未來已經回到東宮去給夜宸復命。

「見過殿下。」未來一進殿門,就看到負手背對她的偉岸身影,恭敬的福了福身。

「如何?」夜宸緩緩的轉過身,漆黑深似大海的眼眸盯着未來。

未來從寬大的水袖之中取出一本書,正是《佈局天下》,上前兩步,低着頭遞給夜宸:「洛姑娘無異樣。」

夜宸伸手接過,淡淡的看了一眼后道:「將她的一舉一動一字不落的告訴孤一遍。」

「奴婢去時,洛姑娘正在看書,似是霍大少爺遣人送去……」未來低眉垂着眼,平平淡淡,坦然的一字不落的將方才與伊水雲之間的種種細細道來。

夜宸一邊聽着,一邊朝着書房內殿而去,未來自然保持着得體的距離亦步亦趨的跟着,等到未來說完,夜宸促步在紫檀木案前,濃眉下的眼睛似蒙上了一層寒霧,有點冷卻又似什麼情緒都沒有。

將書隨手放在案幾之上,夜宸伸出一隻手,修長的兩指敲擊著書面,低沉的聲音似是從遙遠的天際飄來:「你說翻閱過?」

「是。」未來依然低着頭,聲音沒有絲毫的起伏,「似是被書名吸引。」

夜宸沒有再說話,而是又負着手踱著輕緩的步子走到朝南的小窗,微微抬起弧線優美的下顎,深邃的目光對上高升的皎月,不知是不是月輝的緣故,那一雙平日看起來漆黑如點墨的眼眸,泛起了一絲絲湛藍,妖魅也可怕,似乎是無波的深海正在醞釀一場巨大的風暴。

「鶯歌……」不知道過了多久,夜宸輕輕的低喚了一聲。

不知是從外吹拂而來的夜風太涼,還是其他緣故。一直站在夜宸身後的未來身子幾不可見的輕輕一顫。而後對着夜宸的背影福了福身,糾正道:「殿下請喚奴婢未來,鶯歌已經過去了。」

「過去了?」夜宸緩緩的伸出手,細長的指尖穿透月色,撫上一直斜伸出來的茶花樹枝,指尖輕輕的拂動着幽綠的葉子,「鶯歌過去了,那麼鶯歌過去的主子,是不是也隨着鶯歌成了過去?」

一直低着頭的為了驀然抬起頭:「殿下……殿下是何意?」

夜宸手腕一轉,兩指一掐,摘下一朵未開的茶花,轉過身,眼中帶着點點笑意:「正如你所想,孤懷疑洛櫻是伊相之女。」

「不是說東雲皇后才是……」未來的話還沒有說完,心思本就細膩的她立刻就明白了。

洛寰宗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自然早已經傳遍九州五國。八宗沖着伊水雲而去,雖然沒有證實伊水雲就在洛寰宗,又不知為何還引來了水氏一族的嫡系後人,將八宗大挫。然而所有人的人都相信八宗是不會那麼輕易的上洛寰宗要人,也就是說伊水雲在洛寰宗這是必然的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

然而後來八宗在洛寰宗,在自己的地盤之上被屠殺一位老宗主,三位太長老。對於縱橫九州幾百年來的宗門,無疑是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臉上,這口氣他們要如何咽下去?

水氏一族的嫡系後人,他們現在還招惹不起,然而引起這一切,又是水氏一族嫡系後人之徒的入門弟子,八宗與伊水雲可謂新仇舊恨都算在了一切,這個時候一直在洛寰宗的伊水雲要如何離開?

自然是讓伊水雲扮作洛櫻,既然伊水雲可以假扮雲若水,為何不能再假扮洛櫻。

這一點為何八宗看不明白,那是因為他們是局中之人,他們宗門素來同氣連枝,即便是宗門之間利益相爭不斷。然而他們卻絕對不會去懷疑洛寰宗叛變,比較伊水雲如今與宗門已經是不共戴天,他們全只當伊水雲是被水氏一族嫡系後人帶着,怎麼會想到洛寰宗會讓伊水雲假扮洛櫻大搖大擺的從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離開。

而這一些他們這些局外之人才能輕易的看穿,雖然這個想法大膽,但至少夜宸是絕對相信的。

自然未來不知道,夜宸的確也曾這樣懷疑過,然而卻也不曾相信,畢竟他比一般的人更加的明白宗門之間的一致對外。水氏一族與八宗不可共存的仇恨。若不是今夜看到伊水雲那自然流露出來的一番神色,他是不會肯定心中的猜想。

甚至,精明的他已經才想到那所謂的水氏一族嫡系……怕也就是伊水雲本人。因為他曾經親眼看到伊水雲的魂體,那一頭銀髮知道的人實在是太少。

想到了這些,本就對伊水雲心中有些情愫的夜宸怎麼會輕易的放過這個大好的機會?水氏一族嫡系素來承命於天,是皇權最大的擁護者,只要得了水氏一族嫡系的支持,那麼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昭告天下,自己是真正的帝王之君。那可比什麼天生異象,紫氣東來的空談來得實在與權威。因為,經歷千年,水氏一族早就已經打上了真命天子「傳國玉璽」的標誌。

心念至此,夜宸的目光不由的亮了,他直直的看着未來:「你再想想,她可有異處?」

經過夜宸的點撥,未來從新回想與伊水雲的見面,猛然想起伊水雲擱著珠簾,看她的第一眼,有驚訝有激動有歡喜更深處甚至有一絲淺淺的愧疚。當時她直覺得伊水雲那一眼的情緒極為複雜,加之伊水雲掩飾得太快,所以她也沒有想到這一層,如今回想起來,才真正的明白那是為何,也就是說洛櫻真的是她的小姐?

不得不說夜宸的心思極細膩,他極懂得拿捏人心,他沒有提前告訴未來洛櫻可能是伊水雲,只是說他懷疑洛櫻是他人假扮,再將自己掌握的洛櫻的性格大致告訴未來,讓未來去試探。

否則以未來的心思,他還掌握不準,到底自己和伊水雲那個前主子孰輕孰重,她會偏向於那一邊。而且伊水雲又是一個生性狡詐之人,他也不能叫伊水雲太過防備。如此即便未來沒有成功試探出來,那麼等到此時再提醒未來,未來必然會往深處去想,故而他一雙犀利的目光緊緊的盯着未來。

縱然未來眼底那一絲恍然如流星一般閃過,然而夜宸又怎麼可能沒有捕捉到?他在等,等未來給他一個答案,這也是他對未來的試探,因為他要明白他將未來留在身邊,精心調養如此之久,到底能利用到什麼地步。

未來的睫毛撲閃了一下,而後還是面不改色的回答:「殿下,洛姑娘不是小姐。」

未來低着頭,故而她沒有看到夜宸在聽到她的話后眼色沉了沉,而後在恢復常色,之間轉動了一下那一朵未開的茶花,而後伸手拉起未來的手,將花骨朵放在她的手心:「花隨未開,卻依然清麗動人。未來,孤希望你真的能忘記過去。」

言罷,對未來溫柔一笑。

花,握在掌心有些月華般的清涼,然而方才那握著自己的大掌,卻又是那樣的寬厚與溫暖。那淺淺的溫度直直的躥入她的心尖,她死死的壓住那一絲不該有的悸動,卻被那如春風一般柔情的一笑而點燃。

未來突然覺得手中的那一朵花是那麼的重,重的讓她承受不起。這一身她從未接觸過如此清貴高雅,溫柔寬廣的男人。那個少女不懷春?然而,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不說她已經是不結之身,即便她清如白玉,她的身份又怎麼能夠配得上眼前這個丰神俊朗的男子?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要控制住自己又是另一回事……

此刻她終於明白小姐當年的心,為何那麼執著那麼不顧一切的撲向西皇,明知道那人不懂得珍惜自己,明知道那人只是在利用算計自己,卻仍然那麼傻傻的心甘情願,當年她是惱著氣著怒著小姐的,可如今她才能體會那種求而不得,卻又無法割捨的酸楚與錐心之痛。

可小姐的飛蛾赴火換來的是那樣慘痛的代價,那一幕幕歷歷在目,她自問沒有小姐那份勇氣,也沒有小姐那一份堅韌……

「奴婢多謝殿下關心,夜深了,殿下早些休息,若沒有吩咐,請容奴婢告退。」鶯歌斂了心神,對着夜宸再度福身。

「下去吧。」夜宸神色未變,聲音依然那麼溫柔如春風。

未來又一福身,才默默的告退。然則,未來才剛剛走到大殿門口,就被急沖沖的奔來的一抹身影狠狠的一撞,未來一抬眼,對上一張嬌美的臉,立刻福身行禮:「奴婢參見公主。」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天下有名的美人夜夕雪,她只是目光冷冷的看了未來一眼,而後寬廣的袖袍一揮,風一般的奔了進去。

「二哥哥,你說是不是你的意思!」夜夕雪跑進內殿,看到夜宸也沒有行禮,直接質問,那一雙柔美盈動的眸子含着淚,帶着一絲絲期許看着夜宸。

夜宸笑容微微的收斂,卻依然溫文爾雅:「雪兒問的是何事?」

「將我送去東雲,是不是二哥哥你的意思!」夜夕雪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夜宸,不想錯過他一絲的表情變化。

「你已過議婚之年,是該嫁人了,你是我最疼愛的妹妹,身份尊貴,這世間唯有東帝才能匹配。」令夜夕雪失望的是,夜宸絲毫變化都沒有,那一雙迷人的眼眸流露的只有一份如父如兄的殷殷關懷。

然而就是那一份關懷讓夜夕雪臉色一白,渾身的力氣似乎都被抽走,撐不住的往後退了幾步,凄迷的眼淚瞬間滑落,搖著頭痛不欲生的看着夜宸:「二哥哥……你不能……你不能這般殘忍的對我……你明知我心中所思所慕之人是……」

「夠了,雪兒。」突然間夜宸臉色就沉了下來,盯着夜夕雪的目光也變得嚴厲,「不要再說葷話,二哥哥是你的二哥哥,自然不會虧待了你,這世間有多少女子想要得到東帝的青睞?你要惜福。」

「惜福……」夜夕雪凄美的一笑,淚光盈盈的雙眸沉痛的看着夜宸,「二哥哥你真的是為我好?還是想要利用我挑撥東帝與伊水雲?」

「你胡說什麼?」夜宸冷眸看着夜夕雪。

「我是不是胡說,二哥哥心裏最清楚!」夜夕雪伸手撥開眼底的淚珠,聲音也不由的拔高,「二哥哥心中藏着伊水雲,你真以為我不知?她有什麼好?不過就是一個棄婦,值得二哥哥如此煞費苦心?不但心心念念的想要得到,就連她的賤婢也放在收在東宮寵信有加,現在誰不知道東宮未來姑娘比上了玉蝶的側妃還要有臉面?可又有誰知道我的好二哥哥不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住嘴。」夜宸厲聲打斷夜夕雪的嘶喊,額頭之上已經青筋跳動,「你記住你是南齊的公主,如此罔顧禮法深夜闖入東宮,對着孤大吼大叫,成何體統?與東雲和親是孤為你謀划的最好的婚約,你若不想被父皇送去蒙戈,就不要不識好歹!」

夜宸的話讓夜夕雪的臉色又慘白了一分,她心裏明白夜宸將她送去東雲已經是最好的結果。都傳說東帝對伊水雲一往情深,為了她與宗門決裂,這等同公然與天下為敵。

那麼東帝接受了她也必然會冷置一旁,她只需要在東雲活個一兩年就可以假死逃生,這些早已經有人知會她,她知道東帝願意接受她,這期間自己的哥哥必然付出應付的代價,這般想着她就更加難受。

她就是愛着她的哥哥又如何?為什麼她就不能愛上她的哥哥?為什麼她要是他的親妹妹?為什麼他明明知道她對他不堪的心思,卻還要處處為她設想,她不要他對她好,縱然這一份好,是他出於哥哥對於妹妹的愛護,可是她就是止不住的向著另一方去想。越想,她就越發的無法離開,越想她就越發深陷這番畸戀之中。

夜夕雪想的每有錯,她能夠嫁入東雲的確是容夙與夜宸在九域之中的交易,當日容夙帶着伊水雲從九幽山的萬骨窟之中掙脫出來,已經身受重傷,再無法照看伊水雲,恰好遇上了夜宸,兩人便這般大成了協議。

夜宸自問是一個冷心無情的人,然而對這個同父同母的妹妹,這個他一手帶大的妹妹,他是真心的疼著,他永遠忘不了幼年喪母,身為嫡子卻年幼的他在深宮之中是如何卑劣的用盡一切手段才走到今日,而曾經自厭自恨的他,每每看到那小小的幼妹,看到她一雙滿是信任與純粹的眼眸才會平靜下來,所以他自幼將她養在身邊,無限的放縱着寵愛着她,才會讓她有了不該有的心思。

對於這一點,他一直是愧疚與自責的,所以他極力的想要彌補。

「來人。」看到夜夕雪這般模樣,夜宸伸手揉了揉額頭,等到殿外的侍衛走了進來,他才吩咐,「將公主送回飛雪宮,自今日起,沒有孤的吩咐,不准她踏出宮門一步。」

「是。」兩個侍衛領命,走到夜夕雪面前,躬身道,「公主請。」

夜夕雪自問沒有人比她更加的了解夜宸,她知道夜宸這一次是真的動怒了,於是也不再爭執,默默流着淚,深深的看了夜宸一眼,轉身而去。

而一直沒有走遠,腳步緩慢的未來幾乎將方才的爭執聽得一清二楚,夜色之下,她的唇角微微的揚起,一顆晶瑩的淚水劃過她的臉頰,握在手中的茶花骨朵已經被她緊緊的捏碎,她對着皎月抬起手,任由一陣無情的冷風將花瓣吹散,而後舉步,踏着一地的碎花而去。

夜夕雪覺得她了解夜宸,可是她未來又何曾不了解那個男子?

她清楚夜宸對夜夕雪的呵護,將夜夕雪送到東雲固然是對夜夕雪好,然而何嘗不是在東帝與自家小姐心裏擱下一根刺?

她家的小姐啊,她更加的了解,如果她不愛東帝還好,哪怕動了半分情,也是容不下夜夕雪,哪怕只是一個虛無的名分。

當年她家小姐雖然對蕭逸遠一片痴心,然而蕭逸遠為了謀害伊家滿門,最後虛情假意也不是沒有想過要親近她家小姐,可她家小姐卻依然接受不了,即便是極力的勉強自己說服自己,最後還是無法接受。

這些夜宸肯定了解,而且她家小姐又是一個受過傷的女人,有喜歡將事情都悶在心口,一旦與東帝生了絲毫的嫌隙,那麼要離間二人就輕而易舉。

未來想的沒有錯,然而她和夜宸都無法想到此伊水雲已經非彼伊水雲。

------題外話------

因為訂婚在即,昨天男朋友陪着我去走親戚,回來的路上發生了交通事故,他為了護着我,手腕骨折了,我在醫院照顧了他一天一夜,才回來。對於又斷更,流雲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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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嫁之絕世皇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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