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晉江獨家首發[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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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華今日倒是好興緻呢。」

明姝尚與楚明卿耳語間,忽的便聞那側的楚歆開了腔,挑着音的話語,如何聽也讓人覺著怪異的緊。順聲望去,榮太主楚歆正擦拭著指間黃金護甲,眉也不抬,只那唇側的笑意有些涼。

「皇姑好眼力,本宮今日確實開心。」她將視線移直楚離那方,以表明自己是在高興着什麼。

大殿頃刻再次安靜了下來,只聽楚歆漫不輕心的笑道:「本宮也該瞭然公主今日的欣喜,瞧瞧這一殿的世家英俊,被我們的公主瞧上了眼,還真是修福緣了。」

明姝心中立時咯噔了一下,情知楚歆在故意扭曲她的話題,直覺她別有用意。不由的拉住了身邊的楚明卿,暗有求助之意。

「皇姑說笑了……」

她掩面狀似嬌羞的朝楚明卿拋了眼神,楚歆有意刁難她,若她接話頭,只怕她會拿她婚事說由。假使她直言是為楚離,那又得罪了下方世家貴族。

楚明卿知道明姝的意思,可還沒來得及想個由頭開口,便被楚歆搶了先。

「公主及笄都這麼久了,也該是時候談婚婚嫁了吧。」

她這一言,明眼人都知道是要出事了。明姝雖已及笄,可也長不過就幾月罷了,如今榮太主這般急切談論她的婚事,該是有意要做什麼。

久不曾言的楚明康終究是開了口:「皇姑此言差矣,南華不過方及笄罷了,朕看這婚事還是可以遲些時候再說也罷。」

明姝心順了些,有楚明康在,她尚不需擔憂什麼。卻不料坐在楚明康身側的晏晚竟也跟着道:「本宮未曾及笄時便嫁了陛下,南華公主如今已然及笄,如何就不能選駙馬了?」

晏晚倒是一派天真的模樣,說出的話,卻是和平日不一樣,也不知道是誰教她的。只這一句話,便斷了楚明康的後路,若他再說下去,倒真顯的是他的不對了。

「呵呵。」楚歆嫵媚一笑道:「連皇后都這麼說了,陛下怎麼看呢?」

怎麼看?楚明康這一看就沉默了久久不理會,端著龍頭杯盞大飲了一番,便起身道:「今日乃是朕六皇叔,安親王歸京的大日,眾卿便為他舉盞共洗塵吧。」

皇帝都開了口,誰還敢遲疑呢,紛紛端起了面前的翡翠杯盞朝楚離那方敬去,再次整齊劃一道:「安親王一路辛勞了。」

楚離是坐不得了,忙起身回敬道:「謝眾卿。」

楚歆不愧是楚歆,即使楚明康如此不給她留顏面,她也絲毫不變色,飲著杯中瓊釀,不知又開始思考什麼去了。

再次陷入喧嘩的大殿,赫然多了一份不適。明姝本來還是一番好心情,想着多瞧瞧她二哥看上的女人,卻不料被楚歆這麼一攪,委實坐不下去了。

「二哥,幫我掩護下……」她壓低了聲。

楚明卿立即配合點頭,招來安兒扶她悄悄退走,饒是有心人瞧著,估計經方才那一梗,也沒人懷疑什麼了。

出了大殿,明姝才淡了面上笑意,長長舒了口氣。順着八角宮燈道走了去,鵝黃的金邊長裙逶迤拖地,暖暖明光灑下,傾城容顏顯的極不真實。

「咳咳!」

走了好一會,陡來的冷風吹的她有些發涼,不由緊了緊身上的長裙,如今快要入秋了,風也不似之前那般無力,這灌入一小些,也夠人受涼的。

「殿下,不若回宮去吧?奴婢去安排轎攆……」安兒聯繫到。

明姝搖頭,順勢便坐在了雕花護欄上,抬起頭看着層層雲霧環繞的月牙,眨眨眼道:「你回殿去拿披風來,本宮想獨坐會兒。」

下意識的,她不想離開這裏,遠處宮殿的笙歌幾不可聞,她卻存了私心想坐下不走。在殿中,她不敢看他太多,如今出來了,總算是能靜靜了。

安兒驚愣道:「殿下……這不好吧。」她如何能放心讓明姝一人坐這。

「你怕甚,這是宮中,快去快回便是,本宮無礙的。」

聞她如此言,再觀她因受冷而皺起的眉頭,安兒這才不敢耽擱。

「那奴婢這就去取,殿下您可別走。」

「去吧。」

等安兒的身影走遠了,明姝才鬆了抱臂的手,腕間的金釧子叮嚀作響,將頭靠在雲紋宮柱上,冷冷開口道:「出來吧……」

一言方落,欄下的草叢便是一陣晃動,深藍色的雲鶴官服在暗夜裏顯得很不起眼,少年只隨手理了理,便翻過圍欄站在了她的面前。

「……阿玖。」

很久了,似乎很久很久了。她很久沒有聽到他如此喚她,他也很久沒有如此當年出口了。

那日益成熟的面龐,不變的是永遠的清雅柔情,在看着她時,總似是化作一縷春風,慢慢的吹入她的心中。

「文歧。」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話費了多大力氣,才找到聲音喚出口。只簡簡單單兩個字,她卻顫抖了嗓音。

裴應清在她喚出兩字后,就再也控制不住了,伸手就將她從欄上拉起,緊緊抱住。

「你瘦了。」

他的第一句話,直接便叫她流了淚,他還是那樣的體貼她,從不會問她為什麼。即使幾月不見,即使他擔驚受怕久久,卻在抱着她后,憂心她的身子。

「你也是……」她哽咽著將頭埋在他的臂彎中,貪婪的汲取著心安的氣息。這麼多年了,她最貪戀的便是他的一腔柔情,和他的安全感。分開幾月不見,心中竟都生了想永不分離的念頭出來。

他輕撫着她的烏絲,在昏暗的宮燈下,清亮的眸中竟落出一滴淚來。

「阿玖……不要離開我……」

她看不見他的淚,卻能聽出他的疼。他在怕,即使現在他抱着她,可冥冥中,他感覺一切都變了,一旦他鬆了手,懷中的人兒就會消失。

明姝沒有回答他,細瘦的手臂就那麼死死圈着他的腰身不願鬆開。她真的很想,很想和他在一起,可是……

——你楚明姝永遠只能是我楚澤的女人。

——若敢與其他男人糾纏,我饒不了你。

「不!不要!」

她猛的推開了裴應清,一臉失措的喃喃著,她怕極了楚澤,甚至他說的每句話,都已經刻在了她的心間。如何都不敢再靠近任何人,因為……她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阿玖,你怎麼了?」他不安的想上前,卻被明姝揮開了。

「文歧……你走吧……」

費了空前的勇氣,她才講出了這麼一句話來,即使在心頭默念了萬遍,可直到說出的這一刻,真的是太難太難了。

她本以為裴應清會一如既往的不再問她,可是這一次,他不再沉默理解了,她哭泣的模樣真的是刺痛了他的眼。甚至什麼都不想顧忌了,上前就將明姝抱緊,痛道:「你說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阿玖你知道的……可唯獨這個,不行……」

真的不行,她不知道的,他沒了她,會活不下去的。

他忍了太久,卻不料換來的是如此結果。他知道那不是明姝的真話,可他也知,她是為他好。五年的時光,讓他走進了她的心,懂她的思想,卻不料會像今日這般苦澀。

明姝任由他懷抱着,從最初的苦楚,慢慢轉變為了木然。她如何想離開他呢?五年了,她的人生里出現了無數人,可偏偏就他佔據的位置最為特殊。

爾虞我詐中,能找到今生所愛,她真的是慶幸萬分。可是,如今緣分到了盡頭,她也強求不得,除非……

「文歧,你先鬆手吧。」

他委實下了一番力氣,箍的她有些不能呼吸了,從懷中退了些許,憔白的面上早已淚濕了妝容。

「阿玖,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明明,他們已經都互相約定好了的,他功成名就之日,便在金殿上求娶,給她天下最好。可遲遲不得她的回信,終日惶惶,再見之日竟得她絕言。

叫他如何甘心呢!

明姝閉眼不語,是她失信於他,她無甚好說,只怨天公不作美,更怨楚澤的蠻狠強拆。她尚記得那日他手持她贈與裴應清的龍佩,他永遠都是勝券在握的。

她鬥不過他,裴應清也鬥不過……

如今好不容易捱到了楚離回來,她終究有了一絲希望,可她卻不願意賠上裴應清。楚澤曾說過,若她敢胡亂起心思,第一個除的,便是她心頭上的那個人。

所以她別無選擇。

「文歧,是我錯在先,我對不住你。」

幼時的楚明姝是不會與人道歉的,直到遇見了裴應清,她才懂得對不住該怎麼說。可他教會她的,又何止一句對不住呢。

還有那一句痛徹心扉的「我愛你」。

夜風微涼,她顫著肩臂想要越過愣神的他,可卻被他抓住了手腕。她無聲的哽咽,淚珠不斷滑落,他自是看在眼中,卻無法伸手去為她擦拭,因為她已經摒棄了他。

「阿玖……給我時間,讓我保護你……」

他們之間,隔着的千道溝壑名叫——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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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被圈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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