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棺中蘇醒

迷霧籠罩着自己，周圍是無邊的未知和混沌。

林岳也不知道這是哪裏。他渾渾噩噩地漂著，思維如同生鏽幾百年的鋼鐵齒輪，艱難、緩慢地轉動，似乎隨時都會徹底崩成一團鐵屑。

什麼都感覺不到，孤寂，單調，宛如令人絕望的靈魂囚牢！

……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圍似乎產生了些許變化，一個個光點一般的細微粒子漂浮，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要到哪裏去。它們彷彿螢火蟲，又似遙遠星光，交替閃爍，好像在傳遞著隱晦的密碼。

光點越來越多，越來越亮，宛如璀璨星河。

……

從某一個時刻開始，群星突然隕落！

……

「咳咳咳……」突然間，林岳劇烈地咳嗽起來。意識在這一刻驀然回歸，齒輪恢復了正常運轉。

猝不及防之下，他突然感知到自己的身體，產生了一種極度不適應的感覺。

與此同時，記憶如同瀑布，在腦海里瞬間沖刷出一條寬廣的意識河流，匯成了一片信息之海。

他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一切！

林岳是一個天才！他從小便擁有無與倫比的心算能力，曾經在一秒鐘內便能輕易算出幾千年內的任意一天是星期幾，能夠輕鬆背誦到圓周率小數點后兩千五百多萬位！

小學六年級的時候，林岳已經學完了人類有史以來出現過的2000多種程序語言，學會了可查文獻上記載的所有經典演演算法。他已經能夠驅動大腦像最先進的計算機一樣工作，並且由此開啟了挑戰超級電子計算機和人工智能的征程。

然而，也許是太出色，連命運都開始嫉妒！在他挑戰十連勝、被稱為「計算機霸權終結者」、「人工智能之敵」、「碳基人類之光」，榮譽等身、前途無限之時，噩運降臨了。

他病了！

一開始就罹患最離奇、最罕見的精神病：阿斯伯格症兼虛無妄想症！

他覺得自己越來越孤獨，周圍的世界越來越陌生，所感知到的東西也越來越不真實，一切都似乎正在變得扭曲、異常，甚至即將要趨於虛無。

緊接着，抑鬱症、精神分裂症等相繼而來，各種罕見疑難雜症在他身上來了一場瘋狂的大聚會。最後，醫生甚至都無法根據以往的臨床經驗描述他的精神病癥狀，只得新取了一個名字：林氏精神病綜合症！

不止精神上，身體也出了大問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虛無症的原因，林岳逐漸感知不到身體，無法控制肌肉動作。慢慢的，他的身體開始出現如同「漸凍症」一般的肌肉萎縮、僵化，沒有任何方法能夠緩解。當時最權威的神經科醫生已經下了診斷：這樣下去，林岳剩餘的壽命不可能超過一年！

正在全家絕望的時候，一家醫療公司找上門來，提出了一個方案：人體冷凍。具體來說，就是將人體快速冰封進零下196度的液氮中，以保存身體和器官的完好，等將來醫學發達了，再進行解封復活。

說起來容易，但這樣做，真正復活的概率無限接近於零，只是將一絲渺茫的希望寄託於未來世界。

林岳父母經過冷靜的思考，在和林岳溝通之後，還是答應了。

……

林岳慢慢睜開了眼睛，向周圍好奇地打量。神奇地，意識之中，有一行行文字和數據閃過：

身體功能部分恢復，獲取信息如下：

時間：下午17:45:30；

地點：冷凍冰棺；

溫度：約攝氏25.38度；

氧氣濃度：約10.11%↓；

身體狀態：虛弱、飢餓；

頭部：可感知，功能基本正常；軀幹：可感知，狀態差；四肢：可感知，狀態差；

……

林岳先是一喜：自己活過來了，而且恢復了身體的感知，不再是活死人了。

緊接着又是一驚：溫度這麼高，顯然冷凍早已停止。難道，終於有人解決了冷凍人復活的醫學難題？

林岳試着動了動手腳，然後敲了敲冰棺，無人回應。

此時氧氣濃度已經只有正常空氣的一半，而且正在不斷下降，呼吸越來越困難，再不出去就得悶死在冰棺里！

林岳顧不得再想其他，連忙動手。好在冰棺的密封結構似乎已經破損，一番搗鼓之後，林岳終於拖着疲憊的身體，緩緩爬出了冰棺。

空曠的大廳之中，惡臭瀰漫！

儘管如此，他還是帶着欣喜深吸了來到這個世界后的第一口空氣，並緩緩地伸展、活動四肢，以確保自己對身體的控制能力不會得而復失。

正因為曾經失去過，才知道擁有的寶貴！

感覺不錯，手腳比冷凍前還靈活了些。

林岳恢復冷靜，第一時間向大腦無聲地發出指令：「檢測超腦狀態！」

立刻，意識海內彈出信息：

超腦

運算模塊：正常；運算等級：億級；

存儲模塊：正常，可讀數據：25.55%，其餘數據為受保護狀態；

……

這並非某個神秘的外來系統，而是林岳本身具備的能力。

如果說小學之前他只是心算超強，那麼小學之後，他已經通過自己的努力，將天賦進化成了完善的超級計算機系統。

在計算機、人工智能泛濫的年代，別人都是用機器模擬人，唯有他，反其道而行，硬是在自己的大腦之內，發展出了完善、成熟的計算思維，將自己變成了活生生的計算機器。

當然，是有感情的計算機器！

但這個超級計算機系統運行所消耗的精神能量實在太龐大了，林岳一個小小少年的肉體凡胎，根本就承擔不起。

可是，天才就是天才，他居然成功將這部分能力獨立出來，形成了一個類似於第二人格的超級計算機人格，或者叫做超腦人格。平時，超腦人格會如同潛意識般自行低耗運轉，必要時則可以主動喚醒並執行指令。如此一來，主人格精神壓力大減，不用時刻緊繃神經，終於勉強可以承受。

嚴格來說，這並不算分裂人格，只是能力的一種運作方式。若非如此，林岳的精神世界恐怕早已崩潰，根本無法挑戰任何一台超級計算機或者人工智能裝置，更撐不到冷凍的那一天。

如今見到超腦的核心運算能力正常，林岳開心地翹起嘴角。至於運算等級從原來的兆級降到了億級，還有存儲數據保護的問題，林岳並不擔心。

只要身體好轉，一切就有希望。

「自己到底冷凍了多久？這裏是什麼地方？」林岳看向四周。

大廳里一片凌亂，如同經歷過地震一般。冰棺橫七豎八，中間散落着各種奇奇怪怪的醫療科研器械，幾乎沒有插足之地。手臂粗的纜線如同一條條蟒蛇，在牆壁上鑽來鑽去，有的地方斷裂成一截一截的，線茬子暴露出來，呈放射狀散開，如同一朵朵凝固了的煙花。

大廳頂部甚至破了一個大洞，頂板垂落一半下來，為僅有的光線讓開門戶。

林岳在廳中仔細尋找，終於從一堆器械中扒出了一張未完全破損的紙質記錄。

從頭到尾翻看了一遍，上面寫得簡略之極，沒有任何詳細信息，像極了專門敷衍人的打卡表。只有密密麻麻的時間記錄，大概也只有幾年的長短。

「所以，我至少被冰凍兩百多年了？」林岳對照了一下自己冷凍的時間，拿着記錄的手有些顫抖。

他想起以前的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一時之間，就如同一個被整個世界拋棄的孤兒一般，孤零零地站在那裏，既悲傷又茫然。

就好像是一艘大海里的船，突然失去了錨，空空蕩蕩，無所歸依！

冷靜了片刻，他穩定情緒，開始查看大廳中的其他冰棺，看看有沒有像他一樣「同齡」的幸運者。

遺憾的是，所有的冰棺都已經毀壞了，有的裂成了碎片，有的裏面只剩下白骨！他居然是這處大廳內唯一的倖存者。

林岳搖了搖頭，轉身向外走去！

就在這時，意識內突然一行信息閃過：

警告：環境存在異常痕迹，可能遭遇危險！

這是自行運轉的超腦在發出警告信息。林岳從不輕視這種信息，因為這本就是他自己通過觀察得出的結論，中間經過了嚴格的數據篩選和精確運算，極其可靠。

他從大廳散落的器械中找出了一把鐵鎚，掂了掂，發現自己孱弱的肢體力量還揮舞不動，最後只好無奈地選擇了一把匕首樣式的手工刀。

推開一扇已經變形的門，外面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的兩側，五六個房間猶如蜂巢羅列，有的還算完整，有的已經部分坍塌。

「嚓，嚓，嚓！」走廊里響起空洞的腳步聲，才響幾聲，突然，又有什麼窸窸窣窣的聲音加入了進來。

林岳渾身一個激靈，突然站住，那窸窸窣窣的聲音卻並沒有停。

隨着聲音，前面一個房間突然閃出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

「什麼人？」林岳低喝了一聲。

那人影對林岳的問話毫無反應，卻又像是被他的聲音所吸引，如同腿腳不便的老人一般，慢慢地移了過來。

林岳站在原處，將手工刀拿在手裏，警惕地看着人影走近，意識里有信息彈出：

人型生物

生命類型：殭屍（60%↑），人類（40%↓）

狀態：虛弱。

轉眼間兩人已經靠近，林岳看到了一張蒼老的臉，佈滿黑色的斑點。它雙眼睜到極大，眼角都微微開裂，溢出烏黑的血滴。眼中瞳孔已經消失，幾乎全是眼白，還泛著淡淡的黃芒，猙獰中帶着詭異。

林岳吸了一口冷氣，下意識地後退。

那殭屍低吼一聲，雙手朝林岳抓來。

它移動速度雖慢，這一抓卻又快又狠。好在林岳已經提前退後，殭屍抓了個空，甚至還打了個趔趄。

此時林岳恢復冷靜。他揮起手工刀，使勁劃在殭屍手臂之上，只感覺砍到乾柴一般，帶出一股烏黑的血液。

殭屍卻恍如未覺，繼續朝林岳撲來，似乎與林岳有不共戴天之仇。

林岳繼續閃避，殭屍的信息一點一點地被超腦捕捉。

走廊狹窄，林岳引著殭屍，漸漸地進了大廳。

他身體狀態其實很不好，腳步虛浮，移動也慢。但殭屍卻比他還要不堪，甚至一條腿看上去都有點變了形，像是被什麼東西砸折了。

憑藉着速度優勢，周旋幾合，林岳終於繞到殭屍身後，一刀刺入了殭屍的頸部。

沒想到殭屍的關節卻極為鬆脆，林岳將刀一撇，一顆腦袋便骨碌碌掉了下來。

失去了腦袋，殭屍終於倒下，同時隱隱有灰霧從其身上散發出來，一部分進入了林岳體內。

恍然間，如同故友重逢，熟悉而親切。這正是自己處於冰凍休眠狀態時，意識曾經邂逅的那些細微粒子。

林岳的意識海中，頓時便有大量數據如同瀑布一般湧起，閃閃爍爍，此起彼伏，直到林岳頭腦有些昏眩，才平息下來，接着就有幾條信息刷出：

檢測到新型可吸收能量；

該能量蘊含神秘精神力量，暫命名為初級精神能量；

判斷初級精神能量可幫助身體消除不良狀態，可解鎖超腦存儲模塊數據；

默認當前可吸收能量為1單位，則消除身體不良狀態需要256單位；

解鎖超腦存儲模塊數據需要不少於4780單位。

林岳心中不由大喜：這居然是一種可以吸收的神奇能量。

而且，根據超腦的估算，似乎是再殺255隻殭屍，身體就能恢復正常！這在以前的世界是無法想像的。

一夢兩百多年，難道已經換了時空？要不然，卻要如何解釋眼前的變化？

更沒想到的是，解鎖超腦存儲模塊的數據比消除身體不良狀態居然困難了近20倍。但想到自己以前所學過的知識和閱讀過的海量資料，林岳倒也能夠理解。

說實話，即使是在冷凍之前，林岳超腦里的信息能夠讀取的額度最多也只達到過65%。

記得，但是記不起來。在以前這是常態。

林岳正高興，突然身體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戰，意識中頓時又彈出兩條信息：

檢測到初級精神能量具有不良影響，每日最多可吸收6單位；

檢測到殭屍頭部初級精神能量富集析出，建議探查。

每天才6單位！身體恢復最少也得43天！

林岳猶如當頭挨了一棒，一下子將存儲模塊的數據有望100%讀取的喜悅完全拋諸腦後。

從剛才殭屍的出現就可以看出，這是一個無比危險的世界。自己這幅孱弱之軀，缺衣少食，孤立無援，能撐多久？

就在這時，殭屍頭部突然析出了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白色晶體，吸引了林岳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