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玉手破界
楊文虎不比宋彥，雖然都曾經是林岳的隊友，但相處的時間、彼此的感情，都有天壤之別。
林岳只覺得心跳得越來越快，如同擂響的戰鼓，一下緊似一下，一股熱血直衝頭頂，不知不覺間，連眼睛都紅了。
超腦似乎又傳來了什麼信息，但這個時候，林岳已經接收不到。
他突然大喝一聲：「昭武，把弩車給我！」
「林岳，你要做什麼？」王昭武震驚地張大了嘴巴：「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你別做傻事！」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趕緊離開！」林岳一把搶過弩車，朝陣魂獸所在的位置奔去。
他雖然衝動，卻也不會平白送死，去攻擊空中那無形無質的陣魂獸，而是要試試以機械弩的威力，能不能破壞對方的陣型。
也許，這是唯一的機會。
進入攻擊距離，林岳裝箭，上弦，幾乎不用如何瞄準，巨大的長箭就朝密密麻麻的殭屍方陣刺了過去。
「噗嗤」聲連響成一片，巨箭帶着強大的動能射入了殭屍方陣，將十多隻殭屍像糖葫蘆一樣串在了一起。
殭屍方陣騷動了一下，旁邊的殭屍迅速補充進來。
至於上空的陣魂獸，晃都沒晃一下。顯然，林岳對方陣造成的傷害太小，根本不足以撼動陣魂獸。
「一支箭不行就多來幾支！」林岳並不氣餒，又開始發箭。
第二箭造成的殺傷與第一箭差不多。在林岳的有意控制之下，這兩箭都是向著殭屍方陣的中心地帶而去，成功引起了殭屍的騷動。
「陣魂獸能量指數有所下降！」超腦傳來的信息更加堅定了林岳的信心。
趁著殭屍方陣沒有反應過來，林岳趕緊又射了幾箭。
在超腦的感應中，陣魂獸的能量指數又下降了一些，而且也沒有剛才那麼真實靈動了。
突然，林岳看到殭屍方陣中出現了一道黑色身影。
「是他，那隻等級最高的黑僵！」林岳連忙瞄準黑僵，一箭射了過去。
擒賊先擒王，說不定這龐大的殭屍方陣就跟黑僵有關，殺了他，戰陣崩潰，凶獸自散。
長箭鑿進方陣，可惜有不少殭屍擋在黑僵跟前，巨箭未能射中黑僵。
林岳的攻擊似乎驚動了黑僵，他不理林岳的挑釁，迅速轉身，向方陣的深處鑽去。
而上空中的那隻猾褢凶獸，在林岳箭射殭屍陣的這段時間裏，居然並未再發出煞雲攻擊。
林岳的目光緊緊追逐著那道黑色身影，巨箭一支又一支。可惜那隻黑僵非常狡猾，左一鑽，右一鑽，盡往殭屍密集的地方躲，沒幾下功夫就消失在林岳的視野之中。
儘管沒能射死黑僵，但弩車每一箭射出，都會串起至少七八隻殭屍，給殭屍方陣帶來殺傷。
突然，林岳伸向發射車的手僵住，車架上空空如也，巨箭全部射完了！
攻擊一停，林岳本能地意識到危險，放棄弩車，轉身就跑。
空中的猾褢凶獸似乎打了個盹，又醒了過來。
它居高臨下，兩隻凶戾的眼窩已經鎖定了林岳的身影，無聲地咆哮了一聲，口中噴出了一道黑色煞雲。
近了！更近了！
感受到煞雲的鄰近，林岳緊張得心都要跳了出來。
他腳下的速度已經快到了極限，又轉折了幾次，卻仍然沒有擺脫追命閻羅一般的煞雲，最後終於被籠罩個正著。
「檢測到高濃度鬼煞攻擊，超出承受限度，緊急推理自救方案。」
林岳手背上的羅剎印記越發灼熱！
「解除對羅剎印記的壓制，可以分擔部分攻擊，但有可能造成其他不可測的後果。是否解除？」
瞬間，超腦高速運轉，傳來一條條信息。
「解除！」林岳立刻回應。
性命都即將不保，羅剎印記的不良後果，林岳已經無暇考慮了。
下一刻，林岳的右手越來越灼熱，整個手臂幾乎失去了知覺。
憑着第六感，林岳隱隱覺得這個羅剎印記似乎連通了一處神秘的空間。
印記開始只是被動吸收煞雲，但隨着結構的運轉，那處神秘通道好像變成了一隻貪食的饕餮，突然主動發力，將整片煞雲一口吞了下去。
「羅剎印記得到成長並開始運轉，印記解析進度加快，目前進度：91%。」超腦盡忠職守地執行着林岳以前的指令，解析進度很快到了99.9%，才驟然停止。
最後那0.1%，不像是超腦能力不足，倒像是缺少了什麼重要的媒介。
「檢測到大量元素調動，能量強度不斷提高！」超腦突然傳出了一條不同尋常的信息。
「保持記錄！」林岳向超腦傳達指令。
突然，天空中毫無徵兆地裂開了一個口子，如同一幅畫被人捅破一般，一隻巨大的玉白色手掌凌空伸了過來。
那手掌從天而降，遮天蔽地，一根手指便比大殿的漢白玉柱子還要粗，可想而知若是對方身體完全呈現，會是什麼樣子。
此時此刻，不管是海隅城的人類，還是攻城的殭屍，面對這隻巨大的手掌，都驚呆了。
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人類的理解！
唯有林岳意識海中的超腦，還在有條不紊地運轉：「檢測到中級邪能！能量指數達到1000以上，超過檢測能力！」
「羅剎印記解析完成！」
……
後面還有大量的信息，但林岳此時已經無心查看。
他也被驚呆了！
邪能再現，他哪裏還不知道這隻白玉巨手的來歷？
此時此刻，他只覺得以前自己是那麼的淺薄，那麼的無知！
僅僅因為成功刺殺過一隻青羅剎，在內心深處，他對羅剎印記一直缺乏敬畏，覺得即使再招來一隻，也不算大事。
他壓根兒就沒有想過，這個印記會招過來這麼一尊神祗般的存在！
他能夠感覺到，這隻白玉巨掌的主人已經跨界鎖定了自己！
被煞雲追擊，他還有掙扎求生之念。但被這隻巨掌罩住，他卻無處可逃！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計算、任何逃避和反抗註定都是徒勞。生死存亡，只在對方一念之間。
巨掌後面，探出了一隻玉白色手腕，緊接着是一段巨大的前臂。但再接下來，似乎是空間通道不夠大，前臂被卡住了。
這應該是一條穠纖得中，修短合度的女性手臂，即使放大到這種程度，不管是手指、手腕還是前臂，都讓人找不出半分瑕疵，通體潔白如玉，完美無瑕！
但是，此時目睹這一切的人們，已經沒有了半點審美的心緒，有的只是對這種恐怖力量的深深敬畏。
手臂的主人似乎用力掙了一下，沒有掙動。隔着通道，林岳似乎還能聽到遙遠異界傳來的一聲冷哼！
巨掌五根纖指張開，朝林岳所在的位置抓下。
恍如天傾！
周圍的時間和空間，都彷彿已經凝固，林岳就如同一隻困在琥珀中的螻蟻，想要動一下小指頭都是不能。
超腦似乎還在傳遞信息，但林岳所有的精神意志，都已經被這隻巨掌所震懾，根本沒法片刻轉移。
形神俱被鎮住，眼前已是絕境！
然而，就在林岳快要被抓住的時候，巨掌突然停頓了一下。林岳模糊地聽到對方輕輕「咦」了一聲。
緊接着，不知道為什麼，白玉手腕陡然一轉，抓住了殭屍方陣上的陣魂獸猾褢。
無形無質的陣魂獸，在這隻巨掌手下，卻如同麵糰一般，被輕輕抓起。下一刻，空間裂口越來越小，手掌也倏地縮了回去。
天空中的裂口隨之閉合，雲淡風輕，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直到這時，這一片天地，包括附近的人類和殭屍，才彷彿終於活了過來。
只見失去了陣魂獸的殭屍方陣，氣息突然衰落下去。一個個殭屍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萎靡，有的白僵身上又重新出現了紫色屍斑，有的紫僵甚至直接倒了下去，再也沒能起來。
他們也徹底失去了那種萬眾一心的凝練意志，方陣潰散開來，不成形狀。
林岳右手恢復了知覺，手背上的羅剎印記似乎耗光了能量，隱沒在皮膚下面，只剩下淡淡的印子。
……
「我們要贏了！」
「殭屍散了！」
……
短暫的安靜之後，人們不可置信地驚呼。
劫後餘生，讓他們心情複雜，看向林岳的眼神里，也透露著震驚和一絲崇拜！
他們不知內情，還以為這一切都是林岳的功勞。
有的人甚至在懷疑，巨掌是不是林岳專門招來給海隅城解圍的。能招來如此強大的存在，那這個人的背景該是多麼深不可測？
此時，林岳的身上開始籠罩着一層神秘的色彩！
然而，就在眾人神經剛剛放鬆的當口，突然「轟隆」一聲巨響，整個海隅城地動山搖！
「發生了什麼？」人群恐慌起來，紛紛往聲音來源處跑去。
林岳心裏一個「咯噔」，顧不得別的，也連忙向南城牆跑去。
他聽得真切，那聲音就是從南邊傳來的。
「不好了！末日教在城牆下面埋了大量炸藥，炸毀了一段城牆。殭屍已經入城了！」南邊有潰逃的人帶來了最新的情況。
林岳獃獃地站在城牆上，心裏充滿苦澀的味道。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浴血奮戰，九死一生，沒想到最後會以這種可笑的方式失敗！
是不甘？還是痛恨？還是無奈？
城牆上一片混亂，有的人絕望地跪倒在地上，痛苦地哭泣；有的人彷徨踟躕，不知道該何去何從；有的人豚突狼奔，急急尋找庇護；更有的人一邊跑一邊哭喊：「孩子！我的孩子還在家裏……」
林岳頓時一個打了一個激靈！是啊，城裏面還有家人，還有老幼婦孺。這些人暴露在殭屍的爪牙之下，可想而知是什麼後果。若是殭屍之災由此泛濫開來，這座城池，更將淪為鬼蜮！
他勉強打起精神，拔出鳳鳴刀，切入了人潮之中，向城裏衝去。
眼下的情形，只能救得一個是一個了。
殭屍湧入海隅城。失去了隔離鬼煞的工事屏障，防衛部門再不敢與之進行陣地戰，一邊節節抵抗，且戰且退，一邊化整為零，引導殭屍分流。
殭屍在城裏肆虐大半天，直到力量逐漸分散，轉入巷戰階段，防衛部才得以稍稍站穩腳跟。
林岳在一幢幢民居中穿梭，鳳鳴刀配合合金弓，擊殺了一隻又一隻殭屍。他連廢墟都不怕，對付那些零散且狀態不佳的殭屍，更是不在話下。
一路之上，他從殭屍爪牙下救出來的人，已經數不清了。
但這些人何去何從，接下來會怎樣，他也完全無能為力。
僅憑他一個人，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不能一刀把所有的殭屍全部殺了。
海隅城中，不時響起滲人的尖叫、哭嚎。慘劇在不斷發生，林岳卻只能顧得了眼前。
再次從一棟民居里穿過，房屋主人面目全非的模樣還停留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林岳心頭越發地沉重。現在時間就是生命，他不敢做片刻停歇。
可惜的是，那個神秘的黑色殭屍一直沒有出現。否則，若是在城裏遇到，林岳絕對有把握將對方留下。
「再快一點，多救一個是一個！」林岳暗暗在心中給自己打氣，腳下又加快了些。
掠過街口，他突然一怔。不知不覺，居然到了研究院了。
「對了，祁同春！」他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快步向研究院內飛奔過去。
進入門店，裏面的東西好像被劫掠過，有價值的都已經不翼而飛。牆壁上，櫃枱上，到處留着黑色的污跡，顯然殭屍也沒有漏過這裏。
林岳聳動鼻子，仔細嗅了嗅，最後在一處柜子的角落裏找到了祁同春。
他腹部有一道深深的口子，正不斷流出黑色的血液。看情形，這是被殭屍所傷，而且傷得很重，導致他已經開始屍化。
這種情形，即使高清蟬在跟前，恐怕也無能為力。
「祁教授！祁教授！」林岳抱着萬分之一的希望，一邊用羅剎印記吸收祁同春身上的鬼煞，一邊在他耳邊輕輕地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