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二階段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對於未知的事情，提前準備好，到時候也好應對，一頭霧水的往前沖，十條命都不夠死的。
「這登雲之路的第二階段嘛。」
輕抿一口清泉流響，項雲飛淡然一笑，道:「會死人的，而且還會死很多人。」
周謀聞言不置一詞，那有修行是不死人的，不說其他，單是人族生存於這片天地間，與天斗，與地爭，與莽荒大地上的靈獸搏殺，與異界百族的神魔仙佛廝殺，有那一天不死人？每天流的血都足以化成一片血海。
即便是如他之前所在的世界，每一天都有人逝去，有人死於飢餓，有人凍死於寒冬，也有人為謀生計，死在路上。
「根據我來時在家族聽到的情報，這第二階段似乎與四季的更替有關。」
項雲飛正色道:「我人族先輩建立朝廷，成立宗門，鞏固氏族，並非為了一己私慾稱霸一方，而是為了橫擊百族，讓我人族薪火傳承至千秋萬代。」
「而今正值春分時刻，我人族忙着耕種，儲備糧草，而異族同樣如此，但有些種族於此時應當還處於休眠期中，無極宗此刻的目標，應該就是諸天百族中的……」
飛來峰，不歸谷。
高不知幾萬仞的山巔之上，這裏天地靈氣無比充沛，幾乎以肉眼可見的濃郁，甚至化無形為有形，如同溪中之水般流淌，於天空之上漫遊颯颯。
一位白髮老者垂坐山巔懸崖絕壁，老者太過蒼老了，怕是已經超過了凡人壽命的終盡，就連眉毛都長得蓋住雙眼，雪白的鬍子更是長越數尺，但在其體內，卻是透發着一股生機，有萬年長青之態。
此處之高已將近天際，雲霧繚繞，抬頭所見的星辰已有磨盤般大小，早已不似平地上所見的那細沙般的一點，時不時更有冰冷的寒風吹過，若是普通人怕是不到半個時辰就會被吹得風乾，而老者絲毫不受冷風影響，如同磐石般靜坐已不知多少歲月。
半夜，一個女子徒步登上山巔，她面容絕美，不可方物，身姿婀娜，一襲繪有金色鳳凰俯瞰九天的黑色長裙，舉手投足之間，流露出一股高貴典雅的氣質，如同凡廷深宮中的皇后，有母儀天下之態，只是在她猶如水晶般的雙眸中，充滿了冷意。
「師祖。」
來到老者身後，高貴女子輕聲喚道，此刻，她眼眸中的冰冷緩和了不少。
被她喚作師祖的老者恍若大夢初醒，緩緩吐出一口渾氣，隨即搖頭嘆息，「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老者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一覺又十年咯，痴兒啊，自打你師傅不在之後，你也就繼承了他的那個性子，每過十年就來打攪老朽我一次，就不能讓我一次睡上個百年覺嗎。」
一覺十年，這簡直天方夜譚，怕是天底下最為嗜睡的人聽到都得嚇一跳，下巴掉到鞋子上。
「師傅西去之前曾有過交代，須得十年一次向師祖稟報門中事宜，除非師祖肯移駕回聖域，或者雲遊天下。」高貴女子一臉木訥的說道。
「都一把老骨頭了，我這老胳膊老腿還雲遊天下，走到山下腳就差不多要斷了，你師傅那小兔崽子，就是死了也要激一激老夫，走了一輩子，最後一點時光就讓老夫我睡個好覺，一覺睡到天荒地老不行嗎？唉，罷了罷了，近段時間有什麼趣事，你就跟老夫說說吧。」
提及女子師傅，老者不由有些情緒波動，一頓劈頭蓋臉的亂罵，只是說到最後，語氣卻是有些落寞，可惜了……
「昨日，乃是無極宗的登雲之路開幕，出了一位天賦聖魂的少女，也是近年來我東荒南域天資最高之人。」
高貴女子沉吟片刻，徐徐地說道:「無極宗，這一紀元彷彿有天命眷顧，五百年前的紫衣，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混沌錘道，化一切不可能為可能，當今的無極宗主同樣是才華橫溢，青年大帝，諸帝曾經預言，此人將會是我人族近百年來的第一位王者。」
「無極宗呀……」
老者感慨了一下，抬頭望着黑夜的天空，那一顆顆散發着光芒的古老星辰，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
「不過，此次我帶弟子去無極宗附近遊歷，卻是有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收穫。」高貴女子眸中露出一抹凝重，「有一個女子，與師祖您所說體質極為相似，我將她帶回了門中。」
老者聞言渾身一震，蓋住眼眸的鬚眉被冷風吹散，露出了綻放着星光的雙眼，這一雙眼睛，彷彿蘊涵着無限智慧。
「好事啊，看來我這老東西，是不得不下山了。」
大周京城。
巍峨雄偉的宮殿深處，一道漆黑的人影枯坐在大殿之上，倏然睜開雙眸，望向南方，他的目光彷彿能穿透千山萬水，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地方。
「終於，讓吾給等到了……」
…………
次日清晨，姑蘇城內的主要街道早已人滿為患，有體態圓潤富甲一方的商人，有身披軍裝鎧甲的城池守衛，更有扛着鋤頭皮膚黝黑的農人，當更多的則是一個個面容姣好的妙齡女子。
此時都擁擠在街道上，眸中帶着期盼，等待着今日的主角們到來。
「爺爺，爺爺，這不就是要參加登雲之路之的人們嗎？有什麼好看的，還這麼多人來看，都不關我們的事，還不如讓我去找小櫻玩呢！」
人滿為患的街道里，一個約莫七八歲的頑童被旁邊的老人攥著小手，滿臉不樂意的嘀咕道。
老人已年過花甲，但身子骨頗為硬朗，即便頑童使出了吃奶的勁也沒掙脫開他蒼勁有力的手。
「小東西休要胡言亂語！」
給頑童吃了一顆爆炒栗子，老人這才哼哼說道:「無極的興衰既是姑蘇城的盛落，是無極宗成就了姑蘇城，造就了江南盛世，讓億萬百姓免於災禍，免於異族惡鬼的獠牙，我勞家之所以能夠存在，並且在姑蘇城傳承千年之久，便是多虧了無極宗的庇護，這三年一度的登雲之路，不僅是無極宗的事，更是我們整個姑蘇城的未來，你這小崽子居然說不關我們的事！」
捱了一道爆炒栗子，頑童似是老實了不少，一隻手捂著腦袋，眼中有淚花翻騰。
只聽老人繼續說道:「這是我們姑蘇城獨屬的節日，人當然不少，還有我告訴你，今日來觀望的，商人看的是商機，認準未來的無極宗子弟，攀附權貴，生意便會好做不少，甚至能夠打通宗門商路。」
「那些精心打扮的女娃，你姐也在其中，是沒有多少修行根骨的，為的是那些能夠通過登雲之路的有為少年，先提前留下一個好印象，若能夠被看上，那便是一步登天，日後將衣食無憂，至少，在姑蘇城是如此。」
「還有那些軍士，有不少以前是散修遊俠，因為曾受到無極宗的恩惠，便自願的成了城主府的守軍，代宗門巡視藏匿在群山中的鬼怪，不過這些人，更多是其餘宗門甚至朝廷的細作，是來打探消息的。」
「還有的，便是我們這些農民了。」
老人說着說着，眼中露出一抹感激之色，「每逢三年，所有姑蘇城人基本都會放下手頭上的事情，來親眼看一看，庇護了我們千年萬年的無極宗的，未來！」
千年，萬年，凡人能活多久？若是沒有無上的延壽靈藥，滿打滿算也就不過一百年，甚至更多的只活到七八十便壽終正寢故去了。
而無極宗存在了不知幾萬年，姑蘇城也建立了數萬年歲月，庇護了多少代凡人，無極宗世代多少弟子、長老，甚至宗主拋頭顱，灑熱血，鎮壓九天十地，方圓十萬里無一種族膽敢猖獗。
大庇天下百姓俱歡顏！
「來了！來了！」
突兀的，前方的人群爆發出一聲聲吶喊，聲音顫抖，帶着難以抑制的興奮，爺孫倆當即朝前方看去。
只見在羅通和明雪的帶領下，一大幫年輕人龍行虎步的走來，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怕是有不低於上萬人，一個個臉上掛着難以掩飾的笑意，他們通過了登天梯，有不俗的修行根骨，即便最後沒有通過登雲之路，也大可另起爐灶，轉投山門。
周謀、蔣心妍還有項雲飛三人赫然也在其中，前者環視四周，心中微微一驚，相比於昨日，人數居然直接減少了一半，這無極宗的門檻簡直不是一般的高，還有接下來的第二階段，不知又得淘汰掉多少人。
或者說，不知道會死多少人。
神色忽然有些複雜，周某心想最後能夠活着成功進入無極宗的，又能剩下多少人……
「其實那些低於銀鋼之資的並非直接淘汰，還有最後一個機會，能夠拜入無極宗，只不過，將會極為艱辛。」
看出周謀心中的思慮，項雲飛徐徐地說道，前者沒有說話，只是無奈一笑，連他們這些銀鋼之資甚至紫金天賦的人，在這第二階段都有夭折的死亡風險，遑論那些資質平平的人。
「腳好酸。」
走了一個多時辰，絲毫沒有停歇，小妮子不由嘀咕了一句，橫穿了整個姑蘇城，羅通兩位無極宗弟子帶着他們來到海邊，這才停下腳步。
「應該快到了。」
周謀摸了摸蔣心妍的腦袋，微微一笑，看向了海邊的沙灘，哪裏停靠了一艘艘不大不小的木船，還有前方碧波蕩漾的大海，這第二階段的考驗，應該便是要讓他們乘船出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