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咆哮

小米已經完全醒了過來，他在丁妮懷裏掙了掙，顯然丁妮抱得太緊，讓他有點不舒服。待丁妮略微鬆了一下手，小米將一隻手圈在了丁妮的頸后說道：「媽媽，你怎麼不來接我啊，我好怕。」

關動蕩徹底的絕望了，那是一種出自骨子裏的絕望。此刻他站在白松園小區的正zhongyāng，望着四周的高樓大廈，有一種恍惚的感覺。在這樣一個鋼筋水泥的叢林里，他覺得自己好眇小，小得可以忽略不記。要是以往，他早就和同學們穿梭在一個個的樓層之間，挨家挨戶的訂報紙，挨家挨戶地做着說服工作，並儘力做着學生們的表率，但是今天，他一點這樣的心情都沒有。

對於化工廠這次公開招聘銷售員的事情，他心裏還是很有想法的。可是有想法又能怎麼樣呢？沒有人會照顧他的感受，也沒有人出面安撫他，甚至也沒有一個解釋，當然也不可能有什麼解釋。對於廠里大多數人來說，這只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招聘事件罷了。報名、筆試、面試、公佈成績、擇優錄取，這是天經地儀的事，沒有什麼可以非議的。只不過這個過程當中出現了一點小插曲，應該是面試完后第三天就公佈結果的，但是考試完后領導們都很忙（也只能這麼說吧，領導們都很忙），所以一時半會沒定下來。現在公佈了，不也很好嗎？至於有些聯想力豐富的人，將一件正常的事情產生聯想，誰也不可能干涉，你該怎麼想就怎麼想吧，事情就擺在這裏。你沒上，是你不行。

昨天晚上上班后，關動蕩仔細看了廠里出的通告。他的眼睛在二十七那個數字上停了不下半個多小時，幾近有些獃痴。多麼富有嘲弄意味的數字啊！廠里招二十六名銷售員，自已就在那二十六名之下，這個打擊是不是有點太大了一點。自己心態還算是平和的人，都有些接受不了，也難怪丁妮有些幾近痴狂。水貨緊挨着自己排名二十八，他那天打麻將時的一句箴語，現在成了事實。不知他看了結果會是怎麼想，也一如當初打麻將時的那份超然嗎？估計想做到那份超然還是有點兒難的，起碼自己就做不到。在這樣的大是大非面前，在關乎自己前途命運的事情上，這世上又有幾個人能夠做到「超然」二字呢？此刻，關動蕩站在小區zhongyāng的一個小花壇邊，想着自己所面臨的情況，有一種溺水的感覺，他覺得自己都有些無法呼吸了。自己將向何處，他看不到出路，眼前除了高低錯落的樓房，和那些不知伸向何處的小巷，別無他物。突然間，面前的鋼筋混凝土的建築忽然之間都像是有了生命，向他擠壓了過來。從那些建築上的小窗戶里，伸出無數張面孔，在嘲笑着他，「你不行，你不行，你就是不行。」他不由得大聲地吼了一聲，「啊、、、、、、」

「關老師，您怎麼了？」身旁不知什麼時候站着兩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她們瞪着驚慌的眼睛看着他。關動蕩的意識忽然一下清醒了。眼前這兩個女孩他都認識，她們是自已帶的學生征訂隊中的兩個隊員，一個叫小靜，一個叫婷婷。兩人當中叫小靜的女孩特別讓關動蕩喜歡，她不但人很聰明，嘴也特能說，訂報紙可是一把好手。每次她的任務都是最先完成的，當然這也和她的清純漂亮有些關係。

關動蕩連忙收了心神，「沒，沒什麼、、、、、、你們的任務完成了。」

兩個女孩見關動蕩恢復了常態，便也還原了他們的青chun活力，一起豎起兩個指頭做了個「v」，笑着對關動蕩說：「搞定。」

「那好，那好，你們先休息一會吧，等其它同學下來，我們再一起回站。」關動蕩笑了一笑，看着眼前的兩個得力幹將，心中甚是寬慰。早已是冬天了，天氣已經很冷了，剛才關動蕩因為心裏有事，站在風口上竟茫然不覺。現在被兩個學生叫醒，被冷風一吹，他不由得一哆嗦，一邊招呼兩個學生到避風處站定，一邊思緒卻飄了開來。

胡元奎在等著發行部轉正指標的同時，自己也沒有閑着。站里剛忙完大收訂，正是訂報的淡季，照現在的情形看，站里報紙的總發行量是8500份，在整個發行部當中也算是大站了。但是自己想要在這二十餘個站長中脫穎而出，毫無懸念地拿到一個轉正指標，必須得有驚人之舉。他暗地裏合計了一下，自己在發行部一無關係，二無後台的情況下，就只有靠自己的實力了。這天他在家裏同老婆談到發行部指標的問題，不由得有些唉聲嘆氣。老婆見他不高興，便說道：「你不是總說自己管的站最大嗎？為什麼連個指標都得不到？」老婆一句尋常的牢sāo話，卻一語驚醒了夢中人。就是這句話讓他的心中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現在發行部下屬的各個站，大幾千份發行量的站還不少，但迄今為止還沒有一個站的發行數能達到一萬份，自己想要增加得到指標的籌碼，這就是一個很好的契機。「我要在發行部做第一個站內發行量上萬份的站長。」一個聲音在他心底響起，「任何時候，任何人想要自己立於不敗，就必須讓自己更強、再強，強到沒人能擊敗你。」這個念頭形成后，胡元奎有些興奮不已。連續幾個晚上，他都在琢磨這件事情。這個目標說起來容易，但是想要實現他，卻還是有很大的難度的。要怎麼樣實現這個目標呢？胡元奎心裏又開始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站里的投遞員們經過了一場大收訂，可以說身心都很疲憊了，想要他們在原有的基礎上再有突破，可能xing較小。而且在經歷了大收訂的洗禮之後，現在的新增訂戶，幾乎個個都是釘子戶，單靠投遞員的素質，訂回數字的可能xing根本就不大。何況1500份數字也不是一個小數。現在這種局面，想要完成這個數字，僅僅依靠內部挖掘潛力肯定不行，還需依靠外援。

可是哪來的外援呢？胡元奎可有些犯了愁。無意間，他想到了方明亮，他忽然一拍腦門，「我怎麼將他們幾個忘了？」這五個實習站長在我站里可是寸功未建，還敢在我面前叫板，礙於他們上面有可能有人，我沒怎麼刁難他們。自從上次他們找自己談了之後，自己是一讓再讓，也做了一個順水人情，讓他們熟悉站內的管理業務，並毫不保留地將發行的管理經驗傳給了他們，這幾個人看來也不白給，學習這些東西的時候可是上心得很，認真得很。他所講述的東西，他們一點也沒有遺漏，照單全收。就是大收訂這麼忙的時候，也沒對他們提什麼要求，放任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自己和他們形成了一種默契，他們不在站里鬧事，自己給他們考勤照打。現在該是用他們的時候了。

可光靠他們五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就是他們做得到，自己同他們談，也難免會被頂了回來，到時候萬一再碰個軟釘子，那就會弄得雙方都下不來台。

胡元奎不愧是發行部的老狐狸，他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這天上班的時候，胡元奎特意到白松園區街道辦走了一趟。這已經是他第三次踏進街道辦公室了。街道辦公室的劉主任一看胡元奎走進辦公室，便高興地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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