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唔唔 你是我第一個朋友

22. 唔唔 你是我第一個朋友

玄穹殿。

滄歌服過「女瘋子」送來的藥丸之後,肩骨自行融合。省去了最痛苦的這一步,青要靈尊便為她開了些滋補功體的方子,讓她自行將養。

因為大家對送葯人十分好奇,滄歌便令人調來天門外日月眸的存檔。

眾人細看許久,從身上衣裙勉強認出,送葯之人,應是九溟無疑。

為此,帝子十分感動。

她正反覆觀看這一段影像,忽然,殿外腳步聲響起,有仙侍拜道:「陛下。」

滄歌忙起身,她剛站起來,殿外,少倉帝已經快步入內。

「師尊。」滄歌上前施禮。

少倉帝面色陰沉,不過他經常是這麼一副面孔,所以帝子並不覺奇怪。

「傷勢如何?」少倉帝沉聲問。

滄歌忙道:「晚間九溟為弟子送來一顆靈藥,弟子肩骨已在恢復之中。」

少倉帝伸出手,輕握她的傷處。

滄歌眉頭微皺,她的功體錘鍊得異常紮實。極品化生骨本不易被粉碎,但謝艷俠掌管六道邊獄,神族被他所傷,很難痊癒。如今就算是有聖葯醫治,也需要緩慢癒合。痛,自然還是痛的。

好在少倉帝只是輕輕一握,很快便鬆了手。他說:「九溟送葯?八成來自太古神儀。」

滄歌道:「她送葯來時,十分狼狽。這葯,想必求來不易。」

少倉帝卻沒有答話,只是道:「這兩天莫要出門,好好養傷。」

「弟子遵命。」滄歌應答一聲。

少倉帝也不再多說,回身就走。將至殿門時,他腳步微頓,以手捂唇,輕輕咳嗽。

滄歌很是詫異,少倉帝這般修為,自然不會生病。她問:「師尊,您沒事吧?」

少倉帝仍是冷冰冰地道:「無。」

說話間,人已離開。

帝子於是回身,繼續查看前來送葯的九溟。

畫面中九溟簡直沒法看,但帝子卻很是高興。

——她這一生,大多在涉川練功。少倉帝教導她,靈尊們愛護她,凝華上神和南淮君只能偶爾前來探望她。一眾仙侍敬她畏她。

她沒有什麼朋友。

但如今,在玄穹殿之外,有一個人願意為她求葯,且做好事不留姓名。

帝子覺得很溫暖,很感動。

「吾終得一友。」帝子心情上佳。

玄穹殿。

四位靈尊的法座亮起,但少倉帝王座空缺。

點石靈尊道:「昨夜陛下與謝艷俠一戰,可有影像流傳出去?」

昆邪靈尊道:「誰敢?土源還是因為六道邊獄結界異動,這才知道消息。」

青要靈尊說:「木源也只是聽說。」

焚業靈尊肅然道:「聽說謝艷俠與陛下各自負傷。陛下對六道邊獄下了兩百年的禁令。」

四位靈尊同時掃了一眼少倉帝的王座,青要靈尊小聲說:「陛下也未傳召木源醫治,不知傷勢如何。」

焚業靈尊憤然道:「說起來,此事都怪謝艷俠!他倒是聰明,自己女兒不打,單單欺凌我們帝子!也難怪陛下震怒。」

「不知陛下傷勢如何……」昆邪靈尊說出了四人共同的擔憂。

青要靈尊道:「說起來,九溟昨夜為帝子所送的丹藥,想必出自太古神儀之手。聖器性情高傲,對宇宙多少君主都不假顏色,卻獨對這個孩子另眼相看。」

點石靈尊道:「既然太古神儀對此女如此器重,若玄穹殿籠絡此女,不知是否能改善太古神儀與吾等的關係。」

四位靈尊惦記着太古神儀,九溟卻惦記着滄歌。

太溪城,紅日高照,大地披上了金紗。

太古神儀道:「既然已經禮成,就請少神與吾返回鳳凰銜書台,讓吾與少神……行快樂之事罷。」

九溟一僵,她是真不敢相信,此話他到底是如何一本正經地說出口的!九溟抬頭看過去,只見太古神儀面頰微紅,滿面窘迫。

九溟只好道:「聖器,如今天色尚早,這……實在不妥。昨日帝子肩骨受傷,乃是因我而起。我……有心探望,但不一定能得到通傳。我想請聖器與我同往,可好?」

「這有何難?」太古神儀說話間,手中筆鋒一轉,就要落筆。

九溟連忙道:「聖器且慢!我有步輦,也不趕時間,聖器與我同行即可。」

說話間,九溟招出代步的冰輦,道:「聖器請上輦。」

身為一個「神女」,九溟的出行一向是非常講究的。她習慣以冰輦代步,這冰輦落地,便有一隊儀仗。

冰輦可雙人同乘。輦上設棋枰、酒具和茶桌,周圍以流水為幔,四角系硨磲,行走若風鈴。其下有八個冰奴抬輦。

前有冰鳳銜燈導駕開路,中有冰奴提籃拋花,等冰輦經過之後,還有冰人擊鼓奏樂。

這是一支極完整的出行儀仗隊伍,看起來着實是聲勢浩大,也極耗費靈力。但其實,所有冰奴均以美觀為要,並沒有什麼靈智和戰力。

當然了,九溟也不需要他們有什麼靈智、戰力,她只需要將凡人對神女的審美和想像迎合到極致。

太古神儀站在冰輦前,皺眉道:「此物極耗費靈力,速度又十分緩慢。少神以此代步,令人不解。」

——令你不解的事還有很多!九溟幾乎將他推上冰輦,等她也坐好,冰輦便吹吹打打,向玄穹殿而去。

九溟說:「聖器有所不知,我們靈長類,有時候會講究一點排場。」

太古神儀認真思索片刻,道:「吾以前見過許多人,也非常重視排場。」

九溟說:「先敬羅衣后敬人,這不奇怪的。」

然後太古神儀接着道:「但他們都修為高絕,地位尊崇。」

九溟回身看他,幽幽地問:「所以呢?」

太古神儀認真道:「少神修為如此低微,為何也要講排場?」

九溟膝蓋中箭!她捂著胸口,很久才道:「這個我很難跟你解釋。正是因為我修為低,這才需要外表強大一點,免得被人欺負。」

太古神儀理解了,他正色道:「這就跟謝艷俠不認你,你卻要向他盡孝一樣。」

這……唉。九溟小聲道:「能不能別這麼說啊,這話很傷人哎。」

太古神儀不解,問:「實話而已,何處傷人?」

「……」九溟簡直想給他一腳,「算了,你愛說就說吧。」

太古神儀坐在她身邊,道:「吾對靈長類的習俗,尚在學習之中。如有不妥,請少神告知。」

他言語真誠,九溟也氣不起來,只得道:「我們說話呢,通常會給彼此留一點面子。就是看破不說破。我很介意他不認我,你又非要說出來,這話就讓我很沒面子,很難受。」

「受教了。吾以後注意。」太古神儀知錯認錯。

九溟又向他解釋道:「再者,我把美帶給信徒,讓他們驚艷、愉悅。從而得到他們的信任和回饋。我以此為生,就必須事事精細,不能草率粗糙。」

太古神儀點點頭,想要說什麼,又緩緩道:「明白。吾看破不說破。」

……難受。

冰輦行進緩慢,但終於還是到了玄穹殿。

九溟隨太古神儀下了輦,太古神儀立刻來到天門之下。他客客氣氣地向駐守的神將道:「吾想拜訪帝子滄歌,還請閣下通傳。」

他很有禮貌,但神將無疑更有禮貌!

不過片刻,二人就被神將帶領着前往涉川。

九溟跟在太古神儀身後,濃烈的靈氣瀰漫在四周。

待穿過玄穹殿正殿,後面便是涉川了。

九溟被人引領,幾乎毫無阻攔,直接進入了涉川。

——神器之威,還是好使啊。她心中感慨。

涉川。

滄歌已經待在殿門前,看見九溟,她面色一喜。但見到九溟身後的太古神儀,她又正色問:「這是何人?」

太古神儀拱手道:「吾乃宇宙十二神器之一,太古神儀。」

滄歌哦了一聲,恍然大悟:「原來是我師尊的夢中情器。」

九溟聽得一臉古怪,滄歌卻又認真地建議:「聖器既然前來,不如前去探望我師尊。他老人家見到您,肯定高興。」

太古神儀眉峰微皺,九溟說:「我與帝子說說話,神器可自便。」

「唔。」太古神儀答應一聲,這才轉身離開。

一直等他走沒影了,滄歌這才領着九溟進到內殿。

她正色道:「昨夜承蒙你贈葯,吾傷勢已經好多了。」

九溟臉都綠了,忙否認道:「帝子誤會了,昨夜我很忙,根本沒有來過玄穹殿!」

「怎麼可能?」滄歌一彈指,水幕打開,裏面回放,正是掃把頭的九溟!

滄歌認真道:「吾反覆回看了日月眸的存檔。還邀請四位靈尊與吾共同辨認,雖然外形不同,但身形勉強還是可以辨認的。你贈葯乃是義舉,不必匿名。我會上報司封殿,為你請功。這樣你以後……」

她說着話,忽覺身後人並沒應答,不由回頭。

九溟站在原處,目光中都是騰騰殺氣。

「你把日月眸的存檔,給所有人看了?」她寒意森森,問。

滄歌莫名其妙,答:「是啊。要請封,自然要辨認你的身份。等到大家確認,自然……」

九溟野獸一樣撲上去,不知是何種力量爆發,竟然將滄歌摁倒在地。

「我他媽殺了你!」她騎在滄歌身上,雙手惡狠狠地掐住了她的頸脖!

……

滄歌用力掙脫她,略一施力,立刻反壓在她身上。

「你有病啊!」她扣住九溟雙手,再用腿摁住她的腿,不讓她亂蹬。

九溟那點力道,哪爭得過她,頓時氣得滿面緋紅:「你才有病!你現在就給我刪了!馬上刪了!」

滄歌奇怪地看了一眼水幕,問:「原因呢?」

九溟一想到所有人都看了這份存檔,真是越想越氣。她張牙舞爪,道:「你敢讓它流傳出去,我真掐死你!」

帝子很鬱悶,道:「看在你贈葯之誼,我不計較你的無禮。可我真不明白,你怒從何來!」

「我把你頭打爆,你就會明白!」九溟呲呀咧嘴,無奈幾次反抗,仍舊被滄歌壓製得死死的。

她氣得只能一味亂罵:「我真是腦子有病我才來看你!你這蠻牛!蠢豬!恩將仇報!」

帝子哪受過這等窩囊氣?

她一隻手摁住九溟雙手,還騰出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嘴。

「兩千年來,整個玄穹殿,從來無人敢當面辱罵我!」滄歌一字一字,道,「我很生氣。但,你是我第一個朋友,我決定對你寬容。」

九溟嘴被她捂得嚴實,四肢又掙扎不脫,只能發出一陣「唔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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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九重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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