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酆都

第二章 酆都

灰度。

介於光明與黑暗當中的,還有一種顏sè,叫做灰sè,灰sè不如墨,卻也沉重,灰sè無亮,但也不至於yīn沉到讓人難以接受的地步。

兩人的面前灰sè的地帶逐漸的張大,然後逐漸的亮起,慢慢的被撐開一樣的感覺,雖然動作不大,但是兩人都很有耐心的站在門前等著,等著那扇大門緩緩的被推開,直到推到了九十度的時候,出現在兩人面前的,是一座只有橋頭的虛空渡頭,橋頭的另一側隱在了虛空的另一頭,隔岸相望,城牆高聳,足有數百米高下,連綿百里,一眼都望不到頭。

大河,寬廣,大河無水,流淌著的是黏稠的鮮血,猩紅的鮮血是整個世界唯一的亮sè,鮮血當中,不時翻滾出了斷臂殘肢,獨自在河面上面漂浮滾動的巨大的眼珠子,被削落卻仍舊能張合的嘴巴,以及各種各樣的頭顱,滾滾頭顱,好有一個河流萬里,盡皆是血肉,流血漂櫓,卻只不過能勉強形容出眼前的萬分之一罷了。

「恭迎兩位新任酆都巡司,燃燈尊者,楚江天子。」

虛空深處的橋頭忽然被平平的拉出,一個蒼老的老嫗蹲在了橋頭有一撥沒一撥的將一桿長瓢往橋下搖動着,長瓢舀起了一瓢瓢的鮮血,卻被潑在了空中就蒸發無蹤,抬起頭,老嫗張開深凹下去一顆牙齒都沒有的嘴,發出了一陣滲人的笑聲出來。

「閻魔孟婆司的孟婆。」

楚江天子低笑了一聲,剛邁開的腳步卻停住在看半空當中,楚江天子似有所覺的抬起頭,看着沈天策消失的地方,垂下來的珠簾分到了兩邊,露出了珠簾下那張過分白凈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慘白如紙,連同瞳仁都是白sè的臉龐出來,臉龐上面卻是無法控制的怒意。

「這又是何故,閻魔天子,你不打算給我們一個解釋么?」

「解釋?什麼解釋?楚江天子初入酆都枉死城,還沒有進門,貴為初任巡司巡察使,是準備給朕一個下馬威么?」

聲沉如鍾,嗡然的回蕩在枉死城的上空,黃泉河上,滾滾的血肉忽然瘋狂了起來,當閻魔天子的聲音響起的瞬間,不管是殘肢斷臂也好,還是各種殘缺不全的其他肢體都瘋了一樣,拚命的往河底涌去,一時間,整條黃泉都沸騰了起來,閻魔天子的聲音響起到何處,何處就炸開了一整片的血肉成沫,泛起的泡沫遮蓋住了河面,鬼哭狼嚎的聲音只響起了一秒,就被閻魔天子的聲音徹底的嚇呆住了,整個河面瞬間安靜了下來。

「下馬威?朕不需要,朕不屑。燃燈尊者,大家都不是瞎子,那是什麼?別告訴我,除了輪轉天子之外,閻魔天子什麼時候,也有六道輪迴的職司了。」

燃燈尊者眼觀鼻,鼻觀心,赫然已經閉上了雙眼,任憑手中的油燈緩緩的搖曳著,隨着兩個天子的聲音來回晃蕩著。

「jīng怪器物,偶有覺醒,有何稀奇,不入六道,就算成jīng,又有何妨,天道不許么?還是,你楚江天子的道不許?天有循例,朕的職司為何,就只為何事,不需楚江天子你掛心,如果朕有逾越不妥,大可祭天告知,爾本就是巡司巡察使,有聞風啟奏的權力,朕也不yù攔你,倒是要看看,屆時吃不了兜著走的人是誰。」

閻魔天子冷哼了一聲,卻是絲毫都不在乎楚江天子的威脅,楚江天子臉sè一沉,原本白皙如紙的臉sè也瞬間yīn沉了下來,雖然一人站在黃泉這邊,另一個高居在枉死城內,但是兩人的氣息卻是硬生生在在整個酆都地界上面捲起了兩團的烏雲出來了。

「很好,朕見識到了,閻魔天子,你放心,朕一定會參你一本的,燃燈尊者,朕先回楚江殿了。」

楚江天子忿忿的一甩袖子,轉身就走。

燃燈尊者卻彷彿沒有聽到一樣,口中低低的念叨著佛號,許久過後,直到楚江天子的身影徹底的消失無蹤之後,燃燈尊者才停止了念佛,低嘆了一口氣。

「閻魔天子何須呢?楚江天子也是一心為公,彼此都是各有司職,何苦為難呢?不過,閻魔天子就這樣看着那人從酆都逃逸?」

「不過是擦了天道的空子的一枚銅錢罷了,天道是好矇騙的不成?器物成jīng,固然是不受輪迴禁錮,但是卻有天劫,尤其是這種試圖鑽天道空子的行徑,不需阻攔,時候一到,天劫之下就為齏粉了,不足為懼。」

閻魔天子的一席話只換來了燃燈尊者的一聲輕呼佛號,隨即,燃燈尊者的身影踩上了奈何橋,緩緩的沿着橋身走入了虛空深處,隱隱的,還能夠看見數盞綠幽的油燈在虛空當中搖曳,虛空盡頭,兩個巨大的血字城牌懸掛在百米高空之上,上書兩個巨字——「枉死」

生人死劫,逃無可逃。

當沈天策醒來的時候,心頭浮起了如斯八個字,頓時,心裏就是一股極其憋悶添堵的感覺,哇的一聲,沈天策一個翻身,吐出了一口鮮血出來,熱血出喉,那種感覺是無比的暢快淋漓,只是情形卻讓人見之驚心,身上仍舊是那身休閑褲加白sè襯衫,只是,白sè襯衫上面血跡斑斑,在沈天策轉過頭來的時候,連同嘴角也掛滿了血泡子跟斑駁凝結的血漬。

沈天策吐出了一口淤血之後,整個人這才輕鬆了許多,掙扎的站了起來,山間林木叢生,灌草交錯,扶著滿是苔蘚的岩石,透過樹木的縫隙,可以看到遠處山郭之下,炊煙裊裊,抬頭望天,天sè雖然算不上yīn沉,但是估摸下時間,差不多應該是下午左右了。

「不能待在這裏,得趕緊找個地方打個電話,不然爸媽他們還不得擔心。他們一定以為我已經死了。」

沈天策定了定神,抬起了腳卻被什麼東西給絆了一下,差點一個踉蹌摔了下去,定睛仔細看去,自己的身下,赫然窩著一頭吊睛白額大虎,只不過,那頭大虎卻窩著一動不動,仔細看去,定下心神來的沈天策也不禁有點啞然。

感情自己胸口的憋悶多半是砸死那隻白虎造成的,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胸前的炸開花一樣的血漬,血漬有的已經乾涸凝固起來了,看那情形,也不是一時半會形成的,多半自己已經昏迷了不短的時間了。

「真是糟糕,這樣的白虎,多半是國家級別的保護動物,聽說是要判刑的,不過,我這樣不算是故意的吧,不行,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得逃?也不行,逃了,還不是能夠驗出DNA出來。」

看着虎身上面的一口仍舊滴答的熱血,那是剛剛自己噴出來的那口,沈天策苦惱了起來了,這個時候還能夠考慮這些問題,不得不說,他還真的是有夠神經大條的。

「誰!」

灌木忽然聳動了起來,沈天策一個機jǐng,脫口而出,灌木叢中,忽然慢慢的探出了一根長箭的箭頭出來,箭頭筆直的指著沈天策之後,後面,才緩緩的冒出了一個黝黑的腦袋出來。

「你是誰!」

兩人幾乎同時脫口問了出來,那人看到了是個人之後,才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從灌木叢中探出了半個身子之後,還沒等沈天策仔細看清楚那人的長相,那人就驚叫了一聲,整個人都跳了出來。

「母大蟲!是你乾的?你把那隻大蟲幹掉了?」

與其說了驚訝,倒不如說,那人的口氣裏面多是驚恐,手中的長箭剛剛雖然已經放了下來,但是迅速的又提了起來,只不過,這次的方向是沈天策腳下的那隻已經一動不動的白虎了,沈天策尷尬的笑了笑,有點疑惑的看着那人的裝束,這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有人穿麻布裹着的衣服,總不至於,被那個老頭丟到了神農架去了吧?要是神農架的話,那也就罷了,反正都是在境內,大不了想辦法回去。摸了摸口袋當中仍舊還在的錢包,沈天策也頗為踏實,只要這玩意在,就夠自己走遍天下不用擔心了。

那獵人,姑且叫他為獵人吧,驚恐褪去之後,才發現了那隻大蟲已經一動不動了,謹慎的上前了兩步之後,直到看到了大蟲埋下去的腦袋上的鮮血,跟明顯已經僵直的虎軀,獵人才確定那隻大蟲卻是已經被幹掉了,頓時才放下心來,將手指放到了嘴裏打了一個尖銳的哨聲,遠處頓時接二連三的傳來了回應。

「這位……好漢,這隻大蟲是你打死的?」

沈天策的身形頗為碩長,站在大蟲的身上,比起了那個獵人足足高了兩三個腦袋,只不過,比起那個獵人jīng乾結實的身軀來,沈天策的模樣,怎麼看怎麼也沒有辦法跟好漢聯繫在一起,太過於儒雅的氣息,讓那獵人無論如何也無法將沈天策跟殺虎者劃上等號。

還沒等沈天策回答,忽然灌木叢中,樹上,遠處,紛紛傳來了簌簌的聲響,緊接着,七八個同樣裹着麻布衣衫,拿着各式兵器的漢子謹慎的圍成了一個包圍圈,慢慢的靠攏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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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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