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物我兩忘
一頭上百斤的野豬，只有三分之一落進夏致遠的牛肚子，餘下的三分之，都被宮雨凝這個小娘皮吃掉。
他就想不明白了，那麼小隻的一個姑娘，怎麼能吃下那麼多肉？
無底洞啊！
收拾好殘局，夏致遠起身離開，只把宮雨凝留在洞裏。
夜已深，萬籟俱靜。
到了這個時間，就算是晝夜的半天，也都過了時限，想必劍爐已開，那些四處亂躥的修士，這會兒已經齊聚劍爐，人腦子打成了狗腦子。
財帛動人心啊！
抬頭仰望，滿天星斗。
夏致遠凝望星空，卻找不到一個熟悉的星座，只有燦爛的銀河橫貫天際。
昨天這個時候，他還在另一個世界，燈紅酒綠的夜生活剛剛開始，可在這個鬼地方，就只有清冷的夜，深深的寂寞和內心深處無法填滿的空虛，心裏好像突然缺了一塊，從此再也不可能完整。
氣氛和心境正好合拍，他忍不住唱出了點事聲：「夜深人靜的時候……」
歌聲戛然而止，他不輕不重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唱什麼不好，大半夜的唱這破歌？
老子堂堂穿越者，天命之子氣運加身，用得着想家么？想什麼想？
話是這麼說，可他的心情卻更加低落。
謊言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夏致遠寫過很多穿越的主角，他們個個頭頂光環，大殺四方，成就不朽霸業，什麼前世什麼懷念，都特娘是無所謂的浮雲。
曾幾何時，他以為自己穿越之後，也會和筆下的主角一樣，可真到了這一天，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有血有肉有感情，不是冷冰冰的機器，哪怕遠離故鄉在另一個城市討生活，午夜夢回依想念遠方的故鄉，何況是跨越空間和時間，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他對這裏沒有任何歸屬感，不想縱橫四方也不想權傾天下，此刻心心念念的只有回不去的地球，再也見不到的父母，一起玩大的好基友。
汽車的轟鳴、午夜的喧囂、難吃的外賣、不知真假的新聞……往日早已習慣甚至厭惡的一切，如今都是那樣的懷念和遙不可及，就連老家那棟舊樓斑駁的牆壁，回想起來都是充滿了親切。
人只會在失去之後才懂得珍惜，夏致遠終於理解了這句話，可他回不去了，再也沒有補償的機會。
此時此刻，他特別想有一部可以連接另一個時空的手機，那樣的話，至少可以給父母報個平安。
要是有一部可以連接兩個世界的手機就好了，至少可以給父母報個平安。
「怎麼不唱了？」宮雨凝不知什麼時候來到牛的身後，「挺好聽的。」
她原本以為，這就是頭再普通不過的牛妖，接觸之後才發現這頭牛並不簡單，談吐舉止不像野生的妖怪。
這是一頭憂鬱的、有故事的牛！
但兩個特徵怎麼會出現在一頭妖怪的身上？
她很好奇，總覺得哪裏不大對勁兒。
「不唱了不唱了！」夏致遠坐在一塊石頭上，雙手按在身側，語氣有些飄忽，「粘粘糊糊的，唱得老子心裏難受。」
他揚著腦袋，眼睛裏有晶瑩的光。
「不想說就算了。」宮雨凝撇嘴，語氣不屑。
「你呢？」牛問，「怎麼不睡覺？」
「睡不着。」宮雨凝也坐了下來，學着牛的樣子，抻直了脖子仰望星空，卻沒覺得有什麼不同。
沉默片刻，夏致遠突然問道：「你說，有沒有辦法，從一個世界到另一個世界？」
「什麼？」宮雨凝沒聽懂。
「哎，我該怎麼跟你說呢？」夏致遠撓頭，「假設還有另一個離我們很遠，但和我們這裏非常相似的世界……嗨，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麼？」
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他突然想到，雖然這裏是個修行世界，但很多最基礎的規則應該和地球一樣，比如能量守恆。
兩個世界不知道間隔多遠，無論是科技手段，還是神仙道法，勾連兩個世界，消耗的能量都是一個天文數字。
如果說他的穿越只是一個巧合，未免太過牽強——這麼強的能量，怎麼就恰好只打開一個通道？
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也未必有這個本事吧？
所以，到底是誰把他弄來的？
關鍵是那人能把他弄過來，就一定能把他送回去！
宮雨凝眨眨眼睛，詫異不已：「你這隻牛真奇怪，要不是親眼所見，我非以為你是個人不可。」
「呵呵。」夏致遠笑了，「是人是牛又有什麼關係？我就是我，不一樣的風景！」
宮雨凝怔住，過了一會兒才道：「你說話還真有意思，跟誰學的？」
夏致遠扭頭看她：「上輩子學的。」
「不說算了！」
「不信算了……」
話音未落，遠方一道光芒乍現，好似一柄利劍直衝雲霄，繼而化作貫通天地的璀璨光柱，照亮黑暗的天穹。
光柱四周，道道劍光碟旋而上，猶如即將撲向火焰的飛蛾。
劍爐？
夏致遠騰地跳了起來，心底突然滋生極度的渴望——那裏有什麼東西正在召喚他！
不對，是召喚牛妖！
這一刻，他的識海中突然出現許多陌生的畫面，劍爐、秘境、令牌，消失的記憶像澆了農家肥的莊稼，整整齊齊地冒出一茬。
他無法想像，究竟是什麼樣的手段，才能把那些記憶硬生生從他的腦海中剝離。
而且牛妖對光柱有印象，這頭牛曾在很久以前，見過相似的景象。
牛妖的時間觀念奇差無比，壓根兒記不清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但牛非常清楚地地記得，它就是在那一晚開啟靈智，脫離野獸的桎梏，實現了階層的躍升。
不用問也知道，那必定是六十年前留下的印象。
似乎是因為印象太過深刻，此後每隔一段時間，牛妖就要靠近劍爐一次，但每一次都是還到地頭，就莫名其妙地離開，事後又總是忘得一乾二淨。
周而復始，始而復周。
理智告訴他，不論劍爐里有什麼，都不是小小一個牛妖可以參與。可本能告訴他，那裏有他需要的東西。
夏致遠毅然決然地站了起來，拉着宮雨凝轉身就往山洞裏走。
宮雨凝被他搞懵了：「你幹什麼？」
「不幹什麼。」夏致遠悶聲悶氣地說，「眼不見心不煩！」
系統才是他的金手指，不管劍爐里有什麼，他都不、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