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囑風波14

遺囑風波14

這時,伊媚斜前方的門一轉,進來了一個穿貂皮大衣的女人,身後跟着一個男人。女人快步向前台走去,男人似乎不是她的同伴。進門后他便停下腳步,身子緊挨着因慣性而繼續轉動的門。眼角掃到那裹着箱子般強硬件格的黑色西裝時,伊媚明白了,閆懷慶叫的那個男人到了。

方達和陳兵面朝伊媚,所以不清楚門前的情況。伊媚目不轉睛地看着兩人。在視野一角、聚焦點之外,那個輪廓模糊的黑影始終堵在門口,注視着這邊。想必是他接到電話后,準備時間不足,所以來晚了。男人見一名中年婦女和兩個年輕男子站着說話,與電話中聽到的人物特徵兩相印證,似乎立刻就明白了一切。此時他一動不動,正窺探著伊媚這邊的情況。

「方達,你找我到底是為什麼事?」

「啊,其實和我們請夫人找的那位律師有關,那個人行嗎?」

黑衣男人的身影在眼角視線中微微一動,慢慢靠近,移到了聽得見說話聲的地方。看他那副架勢,隨時都能衝過來。

「什麼叫『行嗎』?」

「也就是說呢,我們想知道那個人能力強不強。趙寬這傢伙您也知道的,情況很微妙,判成他殺人,還是李芝自殺,是關乎趙寬生死存亡的大事。現在他就像站在了懸崖邊上,如果律師不是非常可靠的話,我們會很擔心。」

「那個律師很可靠哦。」

「是一位經驗豐富的律師嗎?」

「是吧。」

「大概有多大?」

「年紀嗎?有三十五六歲吧。」

黑色西裝的身影又靠近了一些。無關的人們在他與他倆之間穿行。

「沒問題嗎?像這樣……」陳兵在方達身後說道。

見伊媚對陳兵置之不理,方達接過了話茬:「律師這麼年輕,真的不要緊?」

方達會不會提出見律師一面呢?他未必不會趁機表示要在律師面前揭露伊媚與趙寬的關係,以此為要挾。又或者,如果他準備請他們認識的好律師,多半會要求自己支付費用。這樣的話,就是赤裸裸地為錢了。

「我覺得那個律師不錯。」

「嗯……這個嘛,畢竟是夫人自己花錢,找哪位律師都是您的自由。但是站在我們的立場,朋友正站在危險的懸崖邊上,所以覺得不能是個律師就行啊。」方達說。

「咦,那你說該怎麼辦?」

「啊,這個嘛……」

說到「這個嘛」時,先前一直位於眼角的身影來到了視野的中央,打破了三人對話的格局,也掐斷了方達的話頭。

「嗨,夫人,你好啊。」

男人聲音洪亮。終於正眼瞧見了他的臉,臉圓圓的,頭髮推得很短。毫無疑問,這就是剛才隱約看到的那個輪廓的主人。雖然隔着西裝,但從肌肉隆起的雙肩到軀體,整體仍呈現出一個四角形。

「你好。」伊媚對初次見面的男人微微一笑,低頭致意。

見有人打擾,方達和陳兵無奈地退後了一步,將目光轉向一旁,但又頻頻不露痕迹地向男人瞥上幾眼。他們似乎想摸透伊媚與此人的交往性質。

黑色西裝男突然對他們笑了起來,打了二人一個措手不及。「哈哈哈哈。啊啊,你們好,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兩人與其說是吃驚,還不如說是嚇呆了,雙目圓睜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啊啊,在這種地方遇上,真是對不住了。哈哈哈……」

笑聲爽朗洪亮。男人湊上前去,緊緊貼在了兩人身前。在伊媚看來,箱形的軀體正背對着自己,不禁讓她聯想起了阻止群眾蜂擁而入的警官。

伊媚開始朝左側橫走,方達和陳兵一副想馬上追過來的樣子。

「好啦好啦,以後再……」

高亢的笑聲仍在持續,男人似乎伸雙手攔住了兩人的去路。伊媚走上通往隔牆裏側的矮樓梯,途中回頭一看,只見男人一臉笑容,正給嚇得目瞪口呆的兩人發名片。

隔牆的另一側雖然狹小,但也算大廳的一部分,所以配有桌椅。這裏猶如旋轉舞台的背後,映出了閆懷慶和另一個男人在桌前交談的景象。

閆懷慶朝走上前來的伊媚抬起頭,說道:「歡迎光臨。」

另一個男人聞言,像棍子似的站了起來。椅子旁邊有一個手提包。

「這位就是律師左義先生……」

律師梳了個漂亮的三七開發型,臉上的胡楂兒很濃。他低着頭,手指在名片夾里一陣掏摸。

遞過來的名片上列著律師事務所的地址和家庭住址。

伊媚在閆懷慶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閆懷慶向她轉達了之前與律師談話的要點。

「左律師好像對這個案子很感興趣,說可以證明被告無罪。我問了一下,才知道他的着眼點確實很有意思。左律師,你能和夫人說幾句嗎?」

「好的。」律師低了低頭,眼睛望向伊媚。

看着律師從手提包里拿出文件,伊媚想自己的事不知閆懷慶是怎麼對他說的。

「案子在三天前提起了公訴,罪名是殺人。」左義律師說道。

殺人罪——伊媚看了看閆懷慶的臉。閆懷慶正眯着眼,像是被煙熏到了。

「也就是說,我認為是過失致死罪,但檢察官的定性比我預想的嚴重。公審暫定在下個月初。關於內容,剛才我對閆先生也說過,做一個簡單報告的話……」

假如趙寬已被起訴,那就意味着方達和陳兵都沒有成為檢方的證人。檢察官沒有傳喚他倆,也沒有把他們當作重要關係人進行調查。這可能嗎?也許一般常識並不適用於審判。雖然尚不可掉以輕心,不過,伊媚感覺危機之一已經解除。

「根據檢方說法,這個叫李芝的女人喝下大量安眠藥的事實,被視為與死亡無關而被剔除了。在這一點上,檢察官的判斷是有問題的。」

左義律師讀的似乎是一頁手抄筆記,他從紙頁上抬起頭,一雙圓眼對着伊媚,繼續以乾澀的聲音說道:「上次我聽閆懷慶先生說了,李芝小姐被猛地一推,後腦勺撞到了廚房的洗碗池,後來為了處理傷口去附近的醫院接受了治療,回到公寓后她服用安眠藥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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偵查在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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