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消失的真名

漫天的大雪悄無聲息地埋葬了那些游弋在眾人周圍的小型災獸。

隨着雪花飄落，縈繞在眾人眼中的紅色逐漸暗淡，重新回歸藍寶石般的清澈。

作為執掌【曆法】的第七席。

劉初瑾所在的地方，就是文明凈土所在的地方。

甚至她什麼都不用做，她僅僅是站在那裏，瀰漫在天地間的黃昏就自然而然地消散退卻了。

夏招搖小心翼翼地用手托住一片雪花。

輕盈而冰涼，須臾間消融不見，化作了一絲暖意。

明明置身於大雪紛飛間，四周卻縈繞着讓人舒心的溫暖。

「這是什麼——」蓮蒂詫異地望着天空。

她的火種權能是聖誕節，冰雪同樣也是她的幻想具現方式之一。

不過，這些沒有任何徵兆忽然出現的飄雪，明顯與她所理解的冰雪不太一樣。

「大雪。瑞雪豐年，二十四節氣之一。」

劉初瑾隨口回答道，饒有興緻地看了一眼金髮少女。

「讓我猜猜，你是阿希娜那邊的聖誕節吧？有沒有興趣來第七軍？」

「初瑾殿下？！」

旁邊的鄭妙一下急了，顧不得對方身份打斷道。

「蓮蒂她加入十二軍還沒滿一年，而且按照《執政官聯合法令》規定，副隊長級——」

「好啦好啦，我就隨口說說。我可不想被人天天堵馬桶。」

劉初瑾擺了擺手，走到蓮蒂面前，有些輕佻地勾起少女的下巴。

「不過，既然沒想投奔我，就別在曆法上鑽研太多——你是節日，不是日曆。」

「哦、哦——好的。我會注意的。」蓮蒂手足無措地說道，萬幸劉初瑾的注意力很快移開了。

不同於其他人的拘謹，人群中有一個人格外興奮。

「初瑾殿下！我就知道你不會——」

啪！

「殿下？」

劉初瑾哼了一聲，不悅地瞪着李欣華。

「初瑾姐——」李欣華捂著腦門，厚著臉皮重新湊了過去。

「嗯。」

雖然從名義上來說，她們這些火種小隊成員與隸屬的執政官是上下級關係。

不過私底下她們更像是介於前後輩與姐妹之間的關係。

當然，這種親密關係僅僅局限於同一團體裏邊。

「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劉初瑾默點了一下人數，微微皺起眉頭，「剩下的其他人在哪裏？」

火種塔告知她的是三十多人的中型清剿行動，但現在她看到的量產型估計三分之一都不到。

而且還不包括隨行的補給人員，車輛——按照中型清剿活動標準怎麼也有近百人。

「我是負責人，劉初瑾殿下。」

鄭妙主動站了出來，神色凝重地說道。

「第十二軍，二分隊隊長鄭妙，量產型生物LH09……」

「說事。」

隨後，鄭妙快速的將發生在懷江北站地下車站的情況告訴了劉初瑾。

其實她們也沒有太多的頭緒，無論忽然失聯的韓世娜等人，亦或地上的黃昏都超出正常情況了。

「欣華，失聯的那些人，她們的【真名】你現在還記得嗎？」

劉初瑾靜靜聽完鄭妙的彙報后，忽然轉頭問道。

真名，這是每一名量產型火種「出場」時的官方編碼。

它對應着她們每個人所攜帶的火種信息，可以說是量產型火種們的身份證號。

「當然，我可是萬事通。」

李欣華點點頭，當即扳着手指數了起來。

「韓世娜，嗯……她，呃，異邦的韓世娜她是——」

不過，下一秒她忽然猛地愣住了，神色驚恐地看向劉初瑾。

「這麼說起來——」

「沒錯，那邊的湮滅開始了——」

劉初瑾點了點頭，神色凝重地回答道。

無論量產型火種亦或天生火種，一旦在黃昏領域死亡，她所攜帶的文明領域就會隨之消散。

在湮滅剛開始的時候，人們僅僅是遺忘相關信息，就好像是社會性的失憶一樣。

隨着時間推移，所有的痕迹、造物會逐一湮滅直至從人類世界徹底消失。

劉初瑾輕嘆了一口氣，視線越過漫天飛雪望向懷江北站的方向。

「那些困在地下車站的孩子們，現在大概率已經——」

「韓世娜，她的火種不是【朝鮮語】嗎？」

沒等劉初瑾話音落下，一個聲音忽然冒了出來。

空氣中還沒來得及醞釀起的悲傷氣氛，隨着那個聲音迅速轉化為錯愕。

彷彿深夜迷霧中的閃電，短暫劈開了某層看不見的壁壘。

「你在說什麼？」

不到半秒，劉初瑾率先反應了過來。

說話的是個不認識的少女，劉初瑾不記得有在名錄中看見過她。

「真名啊——等等，你們全部都不記得了嗎？」

感覺到從四面八方投來的詫異目光，夏招搖忽然感覺到一絲莫名的恐懼。

「金英美，【辣白菜】，她在下去前還和蓮蒂你們發生了衝突。」

「白茅、莉莉、粱小芙……喵姐，你們不是在開玩笑吧？」

夏招搖一邊說着，一邊拿出自己的個人終端。

在「清剿行動」的團隊列表中，所有響應者的名字清晰可見。

「你們看，明明——」

「你的名字是？」劉初瑾以憐憫的目光注視着她。

「夏招搖！」

「不是這個，你的真名。」

「量產型神話SH423。沒時間自我介紹了！」

夏招搖皺起眉頭，無比焦急地看着站在面前的劉初瑾。

「殿下！我還記得她們！她們還沒有湮滅，如果你現在趕過去的話——」

「SH423。」

劉初瑾打斷了夏招搖的話，抬起手輕輕撫摸著少女的臉頰。

「你真的不了解自己現在的處境嗎？」

「什麼？」

「你不應該記得這些的。」

劉初瑾搖了搖頭，輕嘆了口氣。

「因為她們承載的火種已經不屬於我們這邊了。」

「你究竟在說什麼？」

「吾所在，即為人類之領土。吾所知，即為人類之文明。反之亦是如此。」

兩個人的話湊不到一起。吾？這傢伙在說什麼？

劉初瑾手指輕點，雪花在半空中匯聚，形成了一面晶瑩剔透的鏡子。

鏡中，一名少女正朝她看過來，眸中閃耀着鮮紅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