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一別兩相忘

李衛國一臉吃驚，不可思議道：「小斌，你確定？他還在讀書，這怎麼可能？」

「二哥，你怎麼連我的話都不信，實話跟你說，懷源曾經安排人調查過余天明，懷源不傻，他心裏要沒點數，哪敢出頭去辦這麼大的項目。

你要不信，等晚上，我們幾個喝點酒，你親自和余天明聊一聊。

他這人很低調，但骨子裏很倔，人也很有傲氣，但只要我們人情世故不差着他們余家，我想他會願意和我們交流。

多的不說，你想想我們今天上午去接機，他擺出的那番場面，後來見着我們開了兩台紅旗，他才讓那些車全部都回去。」

說到這，李斌突然一笑，接着道：「我估摸著，要是我們李家今天對那位舅爹不冷不熱，等認完親，他說不定連我們李家的水都不會喝上一口，直接扭頭就走。」

李衛國拔上一口煙，覺得余天明挺對他的脾氣，咧嘴一笑，「這麼說，我們李家今天還算沒丟份？」

李斌嘆了口氣，搖頭道：「二哥，今天我們李家還真就丟了份。

今天第一次見面，舅爹一口氣封了八個紅包，加起來給了八萬，連第四代的兩個小傢伙都沒落下，滿京城你找一找，誰家剛認親會給這麼多，這個數不少了，甚至有點多。

你再看看咱們家，啥都沒準備。余家也有第三代在場，余天明就是第三代，他還是個學生，不像我們，都已經參加工作。

唉！我估計奶奶晚上肯定會生氣，等著看吧！

我爸，還有你爸，包括姑姑，有一個算一個，肯定要被她老人家訓斥。」

「啊？還有這些講究，我是真沒想到。」

李衛國摸了摸下巴，仔細一想，覺著李斌說得很有道理，將心比心，舅爹大老遠跑到京都，照理說老李家應該是主，舅爹是客，這麼一看，他老李家今天還真就丟了份。

李衛國有點苦惱，人情世故他是真的不太擅長，轉念一想，這些和他們第三代好像沒什麼關係。

既然是老爸和老叔，還有老姑沒考慮周全，這些事讓他們去頭疼，大家各論各的，別整得那麼複雜。

余天明沒有跟着返回李家老宅，一行人中，李楠見到了他，他也見到了李楠，相視間總有那麼一絲不自在。

他的目光有些閃躲，而她的眼神總有一股化不開的憔悴。他心裏不是滋味，與其相見兩難，不如不見。

他想着把一切交給時光，也許只有時光才能沖淡心裏的傷。

回到酒店，楊怡覺得怪怪的，一路上余天明沒有說上一句話，要麼獨自發獃，要麼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余天明有點消沉，回想着今天的所見所聞，她突然想到什麼，心裏猛然一驚，她明白了。

瞧著余天明坐在沙發上，一口接着一口的抽悶煙，楊怡有點心疼，他以前是不抽煙的，身上從來都是乾淨清爽，哪像現在這般邋遢，他的衣褲怕是有幾天都沒有換過，身上都帶着一股味。

楊怡有些失落，又沒來由的有點高興，心裏亂糟糟的，只得收緊心神道：「你先休息一會，我去給你買幾件換洗衣服。」

「嗯！謝謝！」

余天明笑了笑，接着道：「晚上有個飯局，你和我一起去。」

楊怡點頭應了一聲，見他又繼續抽煙，心裏嘆息一聲，轉身帶上房門，走出酒店房間。

抽完最後一根煙，余天明洗了個澡，換下幾天沒有換洗的衣服，穿上浴袍，迷迷糊糊的躺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不知幾時，急促的門鈴聲一聲接着一聲，余天明睜開雙眼，皺了皺眉頭，心裏莫名有點的煩躁。

打開房門，余天明呆住了，他怎麼也沒想到會是李楠。

「不歡迎我進去？」

李楠笑了笑，伸手拂過耳邊的長發。

「不好意思。」

余天明有點尷尬，慌忙側開身。

李楠走進房間，四下打量一番，瞧了瞧煙灰缸里堆起的煙頭，心裏一酸，嘴上卻笑着說，「抽煙不好，以後要少抽。」

「嗯！心裏煩才會抽上一根，你坐。」

余天明邊說邊拿起煙灰缸，將煙頭倒進垃圾桶。

他知道她的生活習慣，見不得屋裏面亂糟糟的，他又慌忙收起丟在沙發上的臟衣服，一股腦的塞進衣櫃。

她看着他慌手慌腳的收拾，心裏面堵得慌，他是記得她的，而她又能怎麼辦，相愛無緣，他們倆誰也沒有錯，錯的只有命運使然，愛而不得。

她心裏哀嘆，這就是命，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她忍着心酸，微微笑着說，「不用收了，我就來看看你，表哥。」

他渾身一震，心下突然一緊，接着像是卸下千斤重的包袱。

他慢慢的轉過身，用力的擠出一絲微笑說，「表妹，你好。」

他看見她雖然在笑，但眼眶含着淚水，他慌忙邁出幾步，想要抱住她，給她擦去眼淚，但又停下腳步。

回不去了，他的理智告訴他，不能再這樣下去。

他強忍着心痛，笑着說，「別哭，你要好好的，今後有什麼事，也要記得給我打電話。」

她擦了擦流出的眼淚，依然帶着笑。

「我會的，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他點點頭，怔怔的望着她，想要認真的記下她的樣子，以後，他不會再這樣看着她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接着說，「我回去了，再見。」

說完也沒等他回答，匆忙跑出房間。

他轉身想要去追，又陡然停下腳步，不追了，一別兩相忘，這樣也好。

李楠走出酒店大廳，一眼瞧見哥哥李斌正等在門口。

「哥，你怎麼來了？」

李斌瞧了一眼妹妹通紅的眼眶，笑着說，「看你一個人出門，我有點不放心。」

「沒事了，哥，我們回去吧！」

李楠心裏一暖，臉上也帶起一絲笑容。

李斌見到妹妹難得的露出微笑，心裏終於輕鬆不少。

楊怡早就返回酒店，一直坐在車內沒有上去，她知道李楠會來，又不確定她什麼時候來，直到李斌也來到酒店，她才確定李楠已經來了，而且就在上面。

看到兄妹倆離開，楊怡想了想，等上一會，才走進酒店。

李楠輕輕的來了，又匆匆的走了，帶走了兩人間最後的那一絲眷戀。

余天明吐出一口濁氣，拿起手機撥通余有年的電話，他想問一下老爸，準備什麼時候返回省城。

尋親事了，他和李楠的感情也宣告結束，生活各自回到正軌，李良華和李良玉身居高位，並沒有多少時間繼續陪着兩位老人。

返程的時間定在後天上午，這個時間剛好，二爺年事已高，休息一天再走，身體上也能吃得消。

京都的夜晚涼風習習，一樣的萬家燈火，一樣的燈紅酒綠，不像港島那般熱鬧喧囂，別有一番清雅幽靜。

孟建波請客招待的地方在東三環外一座不起眼的紅磚大院內，要不是有韓懷源帶路，余天明和楊怡還真找不着地方。

穿過一扇不起眼的大鐵門，沿着彎彎繞繞的水泥路開上幾分鐘，眼前的視線豁然開朗，一棟豪華的歐式莊園矗立在前方。

走下車，余天明掃了一眼莊園門口的停車場，張口道：「這地方檔次不低，非富即貴。」

韓懷源樂呵一笑，「談不上檔次有多高，主要是能來這裏的，要麼有人引薦，要麼得有身份，有錢都不好使。

這裏也是一個圈子，待會我讓建波給楊總弄一張身份卡，你旗下的北方地產想要在京都立足，少不了和這裏面的人打交道。」

楊怡笑盈盈道：「那就多謝韓總引薦。」

韓懷源擺了擺手，「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氣。」

余天明邊走邊問，「這個莊園是孟建波弄的？」

「不是。」

韓懷源搖搖頭，臉上有點猶豫，想了想，小聲道：「和他有點關係，建波他家老爺子不讓整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所以你懂的。」

余天明笑了笑，心下頓時瞭然，他聽李斌提過孟建波家裏的情況。

老爺子盯得緊，凡是和他家沾邊的行業都不讓孟建波碰，搞得孟建波混到現在，還是一個名符其實的京都晃晃，頂着衙內的招牌一天到晚的無所事事。

剛走進莊園大門，坐在大廳沙發上的孟建波一眼便瞧見三人。

「懷源，這裏。」孟建波打着招呼。

韓懷源尋聲望去，正好瞧見孟建波、李衛國、李斌、肖玉光幾人，還有其它幾名相熟的朋友坐在一起，男男女女的有十來個人。

「走，我們也過去。」

幾分鐘后，一群人圍坐在沙發上，李斌主動給其它幾人介紹余天明和楊怡，介紹余天明時，更是重點說道，這是他們李家的親戚，是他和李衛國的表弟。

余天明心知這是李斌在給他撐場面，客氣的朝其它幾人打了聲招呼。

「今晚我做東，先吃飯，吃完飯接着下一場。」

孟建波大手一揮，帶着十來人直接上了二樓的大包間。

飯局上，孟建波頻頻舉杯，讓余天明記憶深刻的是一名叫陳開陽的中年人，飯桌上幾乎所有人，第一杯酒都是敬給他，包括李衛國和李斌也是如此。

這人不苟言笑，但只要張口，又讓人如沐春風。

余天明聽見孟建波叫他表哥，再瞧了瞧飯桌上其它幾個不相熟的子弟，他突然有種怪誕的感覺，好像這一大桌子都有沾著親，帶着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