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

午睡

這動態剛發出去,瞬間就有了上千條留言。

【詐屍啦!】

【啊啊啊,魚啊,我的花聞遠番外呢?三年了,你知道我這三年是怎麼過的嗎?】

然後就是一排頂着沈白水頭像的人齊齊問:

【我老公呢?】

【我老公呢?】

【我老公呢?】

陸魚是少有的不寫感情戲的男頻男作者。他從不寫男主視角凝視女性的段落,文里的角色不論男女都有血有肉,各有各的故事線,偶爾還能從字裏行間看出一些刻骨銘心的兄弟情。因而有很多女讀者,大家在社交平台非常活潑可愛,互動很多。

這一點上,陸魚一直是頗受同行男作者嫉妒的存在。

其他男作者的社交平台向來冷冷清清,每條動態評論都是個位數,雖然也賺錢很多但是寂寞如雪。

當然也不全是來灌水湊熱鬧的,也有人發現了這條微博的玄機。

【哇哦,不是說協議婚姻嗎?怎麼直接快進到改姓了?】

這條動態很快就被營銷號截圖轉發,說什麼的都有。有的說陸魚江郎才盡,要靠嫁入豪門養老了;有說協議婚姻也有真愛,這倆人興許真好上了;也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瘋狂@明日表業,讓明董出來認領兒媳婦的……

短短兩分鐘的時間,網上已經沸反盈天了。

廣告部的人很是激動,總監指著已經衝上娛樂榜的《明太魚》:「這個話題很好,我們可以炒作一下,就從二位的感情入手,宣傳你們感情很好,搞點CP向的東西來,順道宣傳一下你們要一起直播的事。」

「不,」陸魚搖了搖手指,「不能這麼宣傳。」

明硯微怔,轉頭看向陸魚。這樣的發展不正是陸小魚想看到的嗎,怎麼突然反對?

是了,旱地拔魚還有很多男讀者。他們大部分是無法接受陸魚喜歡男人這件事的,這會讓那群直男感到背叛,甚至連帶着噁心旱地拔魚的作品。

想到這裏,明硯沉下眸子,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麼。一定是最近太緊繃,神經都錯亂了,竟然會隱隱期盼著這樣的炒作發生,那豈不是更不好離婚了,真是瘋了。

正當明硯走神開始自我反思的時候,陸魚接着說道:「你沒看過言情、耽美小說嗎?CP直播這種事要欲揚先抑。」

陸魚讓陸冬冬搜索了一下,展示在光屏上:

《和協議結婚的丈夫直播之後我爆紅了》

《被迫和隱婚三年的老公一起上戀綜,全世界都磕瘋了》

《三年都沒見過面的老公要和我上夫妻綜藝,豪門圈都炸了》

「反轉,懂不懂?」陸魚做了個轉手腕的動作,「紅的黑的,支持不支持的,這都是少部分,真正的大量觀眾是看熱鬧的,得讓他們有熱鬧可看,或者覺得有熱鬧可看。」

總監愣愣點頭,旁邊的員工趕緊記下了小說名,準備回去查資料。

陸魚正說得起勁,忽然看到一排七綵帶閃電的特效在社交賬號主頁上閃過,不由被吸引了注意。

明硯擺手,讓廣告部的回去寫方案。

那個帶閃光特效的,是一名叫「一曲紅綃不知數」的網友。智腦能提供的特效,就不局限於色彩和動圖了,這名字有立體效果,會從光屏撲出來。這顯然是尊貴的vvip用戶,這人說話也相當不客氣。

【一曲紅綃不知數:陸狗,你入贅了,下篇是不是贅婿文?】

「這人誰呀?這麼沒禮貌。」陸魚有些不高興。

陸冬冬提醒:「他是你的榜一大哥。」

陸魚:「啊,看這名字就很英俊。」

明硯:「……」

叫小江進來把簽好的文件拿走,明硯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筋骨,對還在跟榜一大哥互動的陸魚說:「我要午休了,你是回家還是去你自己辦公室玩?」

陸魚立時關了光屏,跟着明硯往休息室走:「我也午休。」

明硯無奈停住腳步:「你跟着我幹什麼?」

陸魚一臉無辜:「我辦公室沒有休息室,就你這裏有。」

來第一天他就考察過了,他自己的辦公室是沒有休息室的,只有一個破沙發。明硯這裏就不一樣,裏面有一個小套間,還有一張雙人床。

顯然,一開始裝修這辦公室的時候,陸大魚就沒安好心。

明硯斜瞥他。

陸魚正義凜然:「怕什麼,都是男人,床分我一半睡睡怎麼了。」

明硯眯眼:「你說這話不心虛嗎?明太太。」

「哎呀,我們得培養一下感情嘛,不然等直播開始了,怎麼『震驚』所有人。」陸魚說着就像泥鰍一樣扭身溜進了休息室,「我不管,我就要睡這裏。我滑滑板兩公里,腰酸背痛,你就忍心讓我睡沙發嗎?」

休息室不大,但佈置得很舒適。床上鋪着明硯慣用的床品,絲滑柔軟,帶着淡淡的草木香。陸魚忍不住撲上去打了個滾。

「不要穿外套上我的床,」明硯一把將床上的泥猴子抓起來,無奈地對上那雙無辜的眼睛,「行行,先說好,我睡眠淺,不許亂動。」

說罷,明硯轉身去了旁邊的小更衣室,並順手扔出來一件T恤和一條短褲,讓陸魚當睡衣穿。

陸魚三兩下換好,狗狗祟祟地扒著更衣室的小布帘子:「明太太沒有權利看明先生換衣服嗎?」

帘子被一把拉開,穿了一身絲質睡衣的明硯冷著臉:「沒有。」

陸魚癟癟嘴,乖乖躺到明硯身邊,也不敢動,就單手支著頭睜著一雙大眼睛看。看一會兒,自己偷笑,興奮得不行。

明硯剛剛閉上眼準備醞釀睡意,就聽到旁邊咕咕吱吱地偷笑,像是心情愉悅的貓從喉嚨里發出的那種咕嚕聲。為了不讓這傢伙太興奮,便問他上午跟趙總都說了什麼。

陸魚見那小扇子一樣的睫毛還閉合著,便用哄睡的音調小聲說:「他上來就一頓指責我,說我沒有為你考慮,應該大力促成這次融資云云。」

明硯微微皺眉,睜開眼睛看他:「那你怎麼說的?」

陸魚抬手,輕輕用掌心撥弄那長長的睫毛,讓明硯繼續閉上眼聽:「我也沒慣着他,我告訴他既然已經知道模擬器很牛逼,想投要趁早,不然直播之後就不是這個價了。哇,我說那句『就不是這個價了』,就這種黑|道教父的語氣,帥得不要不要的。」

說到這裏,他又忍不住興奮,往前湊了湊,在明硯耳邊小小聲表演:「就不是這個價了。」

明硯聽得很無語,又覺得耳朵痒痒的,很想笑。

陸魚接着叨叨:「他這個人,虛偽得很。明明是想投的,裝模作樣想讓我求他,還要打着你的旗號。我看,他就是便宜也想占,感激也想收。他還開什麼青渠資本啊,開個青渠廟好了,他自己當神仙坐到蓮台上,天天讓人給他磕頭上供。」

陸魚不遺餘力地說趙燕青壞話,因為他發現,這人是真的對明硯有企圖。

明硯睜開眼,看看有些委屈的陸魚:「不用在意他,我們正常做生意就好。」

「硯哥,我能問個問題嗎?」陸魚見他睜眼,索性多聊兩句。

「嗯?」明硯從鼻子裏發出個好聽的疑問聲。

「你為什麼跟着陸大魚做這初創公司,當時你應該有更好的選擇吧?」陸魚其實想問,他是不是還喜歡陸大魚,才會答應來他這個略顯荒謬的公司做前途未卜的生意。

明硯沉默了下來,藏在被子裏的手緩緩握緊,極輕地嘆了口綿長的氣,說起了當年的事。

當年他從國外回來,想要憑一己之力支撐起明家。但明日表業的問題太嚴重,並不是他設計出一款好看的手錶就能解決的。他便想着做點別的生意賺錢,來彌補明家的虧空。

明父是堅決不肯放棄明日表業的,因為外國資本的打壓,他當時氣病了,躺在病床上老淚縱橫:「明家百年基業,不能毀在我的手裏,哪怕還剩一口氣,也得保住明日表業。」

以前與明家交好的世家,很多都是傳統行業,也受到了新科技的衝擊自身難保。明硯從小認識的那些朋友們,要麼幸災樂禍落井下石,要麼作壁上觀空口安慰。趙燕青那種伸出橄欖枝的,也是高高在上,施捨般勸他放棄明日表業。

只有陸魚,反過來說需要他的幫助。

「我知道,你其實不需要我的幫助,你只是找了個借口來幫我。」明硯抬眼,看向滿眼心疼望着他的陸魚,或許是人躺着淚腺倒轉,忽然有些鼻酸。

所謂的朋友,高高在上,等着他低頭。以前的戀人,分手后也做不成朋友的前男友,卻依然小心保護着他的自尊。

「我很感激你,陸魚。」明硯靠近陸魚這一側的眼睛裏,掉出一顆小小的晶瑩的淚珠。

陸魚頓時慌了,心疼得不行。

明硯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掉眼淚了,有些難堪,抬手想擦掉,被陸魚抓住手腕。

陸魚抓耳撓腮地,猶猶豫豫地問:「我,我能舔走這顆眼淚嗎?」

明硯:「……」

作者有話要說:

改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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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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