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第281章 朋友的名義

283.第281章 朋友的名義

左丘宴翻身上馬,崔禮禮上前一步,抓住他的韁繩,仰頭問道:「陸錚之事,殿下可知如何化解?」

他斂目看她,一改嬉笑的神態,淡然說道:「何需化解之法?互利就是好友,奪利就是敵人。」

崔禮禮有些錯愕。

話雖如此,可聖人要的是他們的命。誰又敢與之為友?

「春獵時,元陽會帶上你,陸二也會在。」左丘宴一抖韁繩,胯下黑馬卻不肯走。

黑馬識得崔禮禮。

左丘宴又拽了拽韁繩,黑馬不情不願得別過頭去,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沖崔禮禮甩頭。

崔禮禮探出手,輕輕拍拍馬脖子:「去吧。」

黑馬似是聽懂了一般,往前走着。

馬背上的人又回過頭看她一眼,對身邊的小廝搖搖頭:「當真是洪水猛獸。」

——

崔禮禮回到家中。

「娘不希望是誰?」

「陸錚?」她眉頭一挑。

不是做妾,又沒性命之憂。

「聽春華說你昨晚喝多了,歇在九春樓?」傅氏示意林媽媽將湯放下,「醒酒湯,趕快喝下去。」

「左丘宴嗎?」崔禮禮笑道,「聖人第十子,十殿下。娘覺得如何呢?」

「對呀。豈止是有家室,我聽說他家中姬妾成群呢。」

不希望?

傅氏最不想要的人選有一個:「絕對不能是何家那個老鰥夫!他定然是八字太硬,克妻命!」

崔禮禮搖搖頭:「他是替人來的。」

「那他來相看做什麼?這是要你去做妾嗎?!」傅氏拔高了聲音。她最恨誰要自己女兒做妾了,連這個念頭都不許有。

傅氏揮揮手,示意林媽媽也退出去。

剛進房內,就有僕婦過來道:「夫人來了。」

崔禮禮有些好笑:「娘,那是昨晚的事,現在都下午了,幾乎過了一整日,哪裏還需要喝醒酒湯?」

「不是他。」崔禮禮笑道。

傅氏聽得頭嗡嗡作響。

傅氏緩過了勁,還沒喘過氣來,又問道:「誰?」

傅氏來了,身後跟着林媽媽,林媽媽端著一碗湯。

才關切地問道:「那人如何?」

傅氏心頭隱隱有了不想說的那個答案。

也對,性命最重要。

十殿下?

好一陣子才找回聲音:「他不是有家室了嗎?」

崔禮禮連忙對着鏡子照照,確定脖子上沒有可疑的痕迹露出來,還是將衣襟抓緊了些。

「是。」

傅氏盯着女兒的眼睛,試圖從她的目光中看出一點拒絕的痕迹來。

良久,才艱難地問:「你應了?」

「沒有。」

嫁人,她重生以來就沒有想過。

陸錚也從來沒有開過口。

傅氏擰著眉,嘆了一口氣:「今日傅家那邊來了人,給了一些邊角料的畫像讓你相看。我聽着話里話外,還是指摘我們暗地裏慫恿韋大人退了三姑娘的畫像。」

「娘應該問他們,我做得了繡衣副指揮的主嗎?」崔禮禮說得很誠懇,「再說,三姑娘一看到韋不琛就哭,怕的要死。這樣真能嫁過去嗎?韋不琛對她沒有那個意思。又何苦強拉到一起成雙作對。」

「傅家不是這麼想的。只要真跟韋大人成了姻親,這以後不是很多事都方便了嘛、」

崔禮禮記起那日被韋不琛拖進直使衙門地牢的情形:「如今正審著許家,許家就是縣主家,縣主如今又跟燕王聯姻,韋不琛得罪的可是燕王」

傅氏沒想到這一層。

原本想着韋不琛退了傅家的畫像,興許禮禮還有希望。可這麼一說,韋不琛也不是一個可以考慮的人選了。

或許就只有陸錚.

又過了兩日。

果然如左丘宴所說,元陽公主差人來送了帖子。

崔萬錦一聽說女兒要參加圍場春獵,很是激動。將家中馬兒挑了一遍,最後選出一匹白駒。

溫順又漂亮的小母馬。

通體白毛,只有鬃毛泛著螢螢的粉白色。

「畢竟是陌生的獵場,你是女子,又不用去狩獵,只要穩當就好了。」崔萬錦說着。

崔禮禮也這麼想。

可韋不琛不這麼想。

拾葉說崔禮禮得了公主的請柬,他坐在暗黑的屋內,眉頭始終緊緊絞著。

這時候哪裏是馬匹穩不穩的問題?如今朝局動蕩,聖人此時出遊狩獵,也不知所圖為何,她怎麼還要去插一腳?

郭久站在一旁,知他所憂:「可要卑職去通知她一聲?」

韋不琛卻站了起來:「你帶她見我。」

郭久一愣,到直使衙門嗎?

「我家。」韋不琛說罷便出了門。

郭久想說外面下着雨,叫人家姑娘冒雨去家中,又是怎麼個意思?

可韋不琛已經大步離開了。

四月,春雨濛濛。

陰雲密佈的傍晚,崔禮禮撐著傘敲開了韋家的家門。

拾葉跟在她身後,捧著一個錦盒,想要跟進去,卻被韋不琛喝止。

「你在外面候着便是。」崔禮禮提着裙擺跨進韋宅的門檻。

她手裏拿着傘,可拾葉捧著的錦盒她一隻手拿不住。

「韋大人。」她喊道。

他身形高大,居高臨下地看她,卻被雨傘擋得只看得見一個光潔的下巴。

她微微揚起傘,露出美麗的臉:「煩勞您撐拿一下盒子。」

韋不琛想了想,卻伸出手將她的傘接過來。

崔禮禮只當站在門前,門還未關,有人過路看見她送東西,總是不好。便從拾葉手中取過錦盒。自己雙手捧著,跟韋不琛並肩走在傘下。

雨,細細密密地下着。

「隨我來。」

一小段路,走得緩慢,鞋尖一碰,地上的水一圈圈地暈開。

他撐著傘,全遮在她的頭頂,自己一身月牙白的長衫,被雨點浸得濕潤。

崔禮禮第一次進韋不琛的家宅。

想不到冷清得沒有一絲生氣。

除了幾棵常年無人打理的樹,就是一些雜亂的荒草。

四月了,走在這裏,她卻覺得有些冷。

韋不琛默默地看着她,旁邊的灶房裏,提前燒好了一鍋熱水。

不知她何時會到,只用小火煨著。

那一鍋熱水,小心翼翼地咕嘟著,不敢發出一點聲響,生怕驚動了來客。

今日一知道她要去春獵,他就有些慌了。朝中局勢變化只在瞬息之間,她若去了,只怕會牽扯進來。

他突然想着請她來家中做客,不以指揮使的名義,是以——朋友的名義,勸她。

可是家中多年不曾待客,即便年前多了一個月兒,但月兒不是客,也不是主,更不是仆。

可是崔禮禮來了又不一樣。

他回到家,第一次認認真真收拾了屋子,打掃了庭院,提前燒了水,洗了茶盞,還備了一兩新茶。

甚至換了一身衣裳。

一直坐在那裏候着,直到她局促地抱着錦盒站屋在中央,他仍舊覺得有些恍惚。

韋不琛帶着她進了書房。

一張方桌和兩把圈椅。

白瓷茶具里有一撮剛才回家路上買的竹針新茶,沖了滾燙的茶。茶葉如懸針一般,緩緩在水中舒展開來。

冒着白煙的茶,顯得屋裏有了一些煙火氣。

「喝茶。」

崔禮禮放下錦盒:「韋大人,您這是」

「崔禮禮,」他極少直呼她的名字,「不要去春獵。」(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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紓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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