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大結局(下)

第七十七章 大結局(下)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瞪大眼睛來看她,聲音顫抖:「這是什麼!你……你到底給我吃了什麼?」

謝靜然笑了笑:「你不是已經知道了么?這是一顆毒藥啊!我告訴你,這顆毒藥是我親手配製出來的,除了我本人,世上再無任何一人能夠解毒!所以,你最好乖乖聽我的話,否則毒發起來,那可有你好受的!」

雖然臉色仍然蒼白,但他卻彷彿有恃無恐一般叫道:「你以為你這樣的一個小小伎倆能夠騙過我?我也告訴你,我可是早就服了解毒聖葯的,任何毒藥都對我無效!」

「是么?」謝靜然微微一笑,手指便在他身上的一個穴道上微微一點,接着說道:「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就只好讓你親身體驗一下了,免得你不相信我的話,讓我的誠信受到影響!」

話音剛落,便只見他原本便蒼白的臉色變得越發的白了起來,並且還有豆大的冷汗自他的額角不斷地沁了出來,一直順着他的臉頰滴了下來。

更讓人心驚的是,他的雙眼也在此刻睜得老大,連眼珠子都差點要從眼眶裏面掉了出來,他的嘴唇也被他緊緊咬着,鮮血不停地從被他咬開的傷痕中流出,他卻彷彿未曾察覺到一般。

只因,這些痛楚,都絲毫比不過自他身體深處傳來痛苦的千分之一!

漸漸的,他的身子已經痛得蜷縮成恍若一隻對蝦,臉上的神情更是讓人一瞧便只覺得心驚,她的手一松,他便從椅子上軟軟地滑落下來,在地上痛得打起滾來。

她站在一旁,卻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輕笑道:「怎麼,現在你可相信我的話了?」

他艱難地抬起頭來看謝靜然,眼裏佈滿紅絲,儘是懇求的神色,聲音無力得很:「給我……給我……快點給我!」

謝靜然仍是淡笑着看他,說:「給你什麼?」

他的牙齒幾乎都要咬碎了,掙扎著抓住她的腳,叫道:「給我解藥,快點!」

謝靜然笑着蹲下身去,近距離地瞧着他痛苦的神情,笑道:「給你解藥可以!但是,你卻必須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他如同即將要瘋癲掉的人一般,嘶聲叫了起來:「只要你給我解藥,無論你要我做什麼,我都心甘情願!」

「這樣啊——」謝靜然拖長著聲音說着,忽然,似下定決心一般說道,「那好吧,我就給你解藥好了!」

聽得她這話,謝麟總算鬆開了抓住她腳的手,可是他眼裏的狡猾神色,卻沒有逃過她的眼睛。

哼,到了如今,還要跟她耍心眼,以為她真那麼好騙么?

她從懷裏掏出一個玉瓶來,遞到他的面前,說:「這裏就是解藥,你快喝下吧!」

他迅速接過她遞過去的解藥,手忙腳亂地將瓶蓋掀開,便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等到將玉瓶裏面的解藥全部喝光之後,便只見他的臉色終於有了好轉,全身上下再無一絲中毒過後的痕迹。

他舒了口氣,從地上站了起來,卻是沒有說話,只是眯縫着眼睛看着她。

她知道此刻他的心裏,肯定在轉着無限歹毒的念頭,於是也不揭破,只是瞪大了眼睛看他,大驚小怪一般叫了起來:「天啊,你竟然將那些解藥全部喝光了!」

聽得謝靜然這話,謝麟皺眉說道:「你說什麼?」

謝靜然指著被他扔在地上的玉瓶,說道:「你竟然將那些解藥全部喝光了!天啊,天啊!那可糟了,那你以後怎麼辦啊?」

他被她的話弄得更為的疑惑,那些歹毒的主意也不敢再去想了,只是朝她問道:「你給我說清楚點,到底什麼事!」

謝靜然嘆了口氣,長吁短嘆說道:「唉,你不知道啊!原來你中了我下的那個毒,只要喝上一口解藥的話,便會將毒性全部解掉!但是現在,你卻將一瓶解藥全部喝光了,你知不知道,那瓶解藥其實也是毒,原先我解毒的原理便是以毒攻毒!現在,你將原來的那種毒給解了,卻又中了這一種毒,並且這種毒的毒性比原來的還要猛烈,你遭受的痛苦,也要更加的強烈了!唉,你怎麼就這麼急性呢,不聽我說喝葯要注意的事項,就將這些解藥全部喝光,說起來,痛苦的,還是你自己啊!」

她一副無限可惜的模樣,但她眼裏戲謔的光芒卻那般的深,深得連謝麟也能無限清楚地看清。

謝麟咬牙切齒說道:「你……你敢戲弄我?」

謝靜然一副無限真誠的模樣看着他,說道:「你說什麼呢,我可是為你好啊!並且那些解藥,也是你自己一口氣全部喝掉的,我可沒有要你喝,不是么?唉,看來你以後的日子,真的是很難過的啊!你就好好忍忍吧,只要你乖乖聽我的話,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你——」謝麟咬牙說出這個字,卻想起她的威脅,又硬生生將後面的話給吞了回去,恨恨盯着她,說道:「這種毒,發作起來,又是什麼情況?」

謝靜然笑了笑,說:「這種事情還要問我,真是好笑!你自己試試,不就知道了么?」

說着,她輕輕打了個響指,不等謝麟臉色大變,便只見他又再度倒在了地上!

並且這次,顯然是比上一次還要讓他痛苦得多。

他的臉色已經成了一片青紫,雙眼赤紅,嘴唇也被他自己咬得血跡橫流。

更讓人心驚的卻是,他的手上、身上和臉上,都出現了一種種紅色的斑點,這些斑點漸漸擴大,被斑點所佔據的地方,都是無一例外地沁出血來。

「啊!」

謝麟痛苦地叫了起來,伸出手去,使勁地撓著那些紅色斑點所在的地方,似乎被這些紅色斑點弄得奇癢無比。

但是,這些斑點被他一撓,更是加快了流血的速度,可是謝麟卻彷彿一點也沒有察覺到它們在流血一樣,仍然撓個不停,鮮血紛紛順着他的手指滴了下來。

這般詭異的情形,當真能夠讓每一個見到的人感到心驚膽戰,但是無奈的卻是,現在只有謝靜然能看到,而她,卻顯然不會是那個同情他的人。

終於,在他將自己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之時,她才蹲下身去看他,笑道:「怎麼,這種又癢又痛的滋味,可好受么?」

此刻的謝麟,已經可怕得如同個鬼魅一般,他瞪大着眼睛看謝靜然,嘶聲大叫:「快點給我解藥!你的要求,我全都答應,我全都答應!」

眼見得已經將他的神志全部都控制住,謝靜然才好整以暇地將解藥拿了出來,說:「這就是解藥,你可以喝了!不過,這次你可要省省啊,別全都喝了!」

謝麟如同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的稻草一般,一把接過她遞過去的解藥,旋開瓶蓋便喝了起來。

不過這次他學乖了,才喝了一口,便止住不再喝。

喝了一口解藥后,他總算恢復了正常,那些紅色的斑點也快速消失不見。

謝麟無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仍是一副心有餘悸的表情,只是這時,他看着她的眼神,再不是之前那樣充滿算計,而是有着幾絲恐懼。

看得已經將他嚇得差不多了,她便將那瓶解藥拿了過來,笑道:「我剛才就對你說了,這種毒藥,比剛才那種要厲害得多,所以,它不但發作起來比那種毒藥厲害,還有着一種那種毒藥沒有的特性!」

聽謝靜然這麼說,謝麟慌忙問道:「什麼特性?」

謝靜然笑道:「很簡單,這種毒藥具有很強的潛伏性,也就是所謂的反覆發作性。」

這時,謝麟的臉色完全可以用「面無人色」來形容,謝靜然看了他一眼,又接着說道:「算起來,我也不知道它可以反覆發作多少次,不過,我給你喝的解藥,在它每次發作的時候,都能緩解這些痛苦,但是,這些解藥畢竟數量有限,將它們喝光,便無法再緩解痛苦了。而若要完全解開毒性,則只有喝我另外一瓶由我親手配製的解藥了。」

聽完她這一席話,謝麟全身的力量似乎都被抽空,臉色更是煞白,顯然是想起了剛才那瓶毒藥發作時的可怕情形。

她卻只是靜靜望着他,看看在這樣的威脅下,他又會有着怎樣的選擇。

良久,他終於嘆了口氣,說:「那麼,你要我答應你的什麼要求?」

「很簡單!」

謝靜然淡笑了一聲,說:「你只要將慕容玄焱五人從天牢裏面放出來,並且還不再派人跟蹤他們,所有的事情,便很容易解決了。」

聽了她這句話,謝麟雙眼中掠過一抹陰冷無比的神色,直直望着她,說:「你不是趙挺的人?」

她淡淡一笑,說:「我什麼時候說了我是么?」

謝麟彷彿被什麼噎住了一般,再說不出話來,謝靜然皺了皺眉,說:「怎麼,你不答應?」

似掙扎了許久一樣,謝麟終於點頭,說道:「好,我答應你的要求!」

說完這話,他又接着補了一句:「不過,你手裏的那瓶解藥要給我!」

謝靜然將手裏的解藥扔給他,說:「你最好給我乖乖聽話,否則,最厲害的那瓶解藥,可是沒有希望的了!」

他唯唯諾諾答應着,謝靜然便又對他說道:「我先走了,半個時辰之內,你最好快點將這件事情解決,知道么?」

他又是不敢有絲毫違逆地答應着,謝靜然便放心地自窗口躍了出去,消失在無邊夜色中。

不管她走後,謝麟會不會找他的手下來配解藥,反正這種毒藥的毒性很強大,就算他手下再有強人,也是無法在半個時辰之內將毒藥的配方給看穿,所以,她絲毫也不用擔心了。

她施展輕功走到無人處,這才將衣裳給重新換了過來,抹去易容藥物,悄無聲息地回到了天牢中。

慕容玄焱他們還在等着她的消息,看見她現身,便慌忙走上前來,問道:「然兒,你沒事吧?」

謝靜然朝他一笑,說:「你儘管放心吧,我沒有什麼事的!倒是,我要將一個好消息告訴大家!」

說完這話,陸銘便慌忙問道:「娘娘,到底什麼好消息?」

謝靜然笑了笑,說:「這個好消息就是,半個時辰之後,我們便能恢復自由了!」

「真的?」

陸銘歡欣地叫了起來,慕容玄焱趕緊問道:「然兒,你到底做了些什麼事情,為什麼謝麟能夠答應放了我們?」

「嘿嘿,這是秘密了!」

謝靜然朝他一眨眼,沒有說出真話來,要是讓慕容玄焱知道她是用了那樣陰險的方法才能讓謝麟就範,那麼她在他眼中的形象,會不會徹底破滅?

畢竟,她還是喜歡在他的心裏,不是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女子啊。

見她不說,慕容玄焱也不再問,他這樣的做法,讓她的心裏不由充滿了感激,伸手拉住了慕容玄焱的手,深深望了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果然,不過才十幾分鐘,謝麟就派人來將她們放走了,並且還嚴令不準有人再對她們有任何不利的行為。

他們四人在疑惑的同時,也感到興奮得很,慕容玄焱握住她的手,笑道:「然兒,你真是好生厲害,但我就可憐了,在以後的日子裏,我可不敢再惹你生氣啊!」

謝靜然一瞪他:「怎麼,難道你很想惹我生氣么?我告訴你,我的拳頭可不是吃素的!」

見謝靜然這樣「惡狠狠」的模樣,慕容玄焱不由也笑着將她擁在懷裏,讓她在上官銘語等人面前,不由好一陣臉紅心跳。

從魔爪中掙脫出來,現在要想的,自然要將謝麟推翻了。

可是將所有的名單都翻遍,也是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現在兵權可是在謝麟的手裏,所以朝中眾臣就算想支持慕容玄焱,也是無能為力。

也不知道想了多久,她們五人皺着的眉頭越發的緊了,但儘管這樣,也是終究想不出一個好的解決辦法來。

忽然間,上官銘語似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對慕容玄焱說道:「皇上,微臣忽然想起了一個極好的辦法,不如皇上讓微臣出了京城,親力親為去辦這件事情!」

聽得他這麼說,慕容玄焱慌忙說道:「不行!現在形勢這般危急,若是我們分開,謝麟的人要對我們不利怎麼辦?更別說要出京了,那樣一來,你可是具有極大的危險的啊!」

上官銘語微微一笑,說:「皇上,現在只有這個辦法,才能救得了我們!不妨請皇上聽一下微臣的這個計策,如何?」

見他這般堅決,慕容玄焱也只有嘆了口氣,說:「好吧,那你就先對我們說說吧!」

「是,微臣遵命!」

上官銘語笑了笑,便「如此這般」地將後面的計劃全部說了出來。

聽了他的那個計劃,謝靜然不由也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終於明白為什麼之前慕容玄焱會說上官銘語是他們四人之中最具有謀略的人了。

莫說她,便是慕容玄焱他們這三個對上官銘語已經有了很大了解的人,聽了這個計劃后,也是不由欽佩之極地看着他,顯然都是被這個計劃給折服了。

直至終於將這個計劃說完,上官銘語便笑道:「皇上現在可是同意微臣這般做了?」

慕容玄焱無奈地點頭:「好吧,有着你這麼個計劃,就算謝麟再有謀逆之心,料想也是會束手無策吧!並且你這般足智多謀,也是有着方法對付謝麟的,那麼你就走吧!」

「謝皇上!」

上官銘語一副極為開心的模樣,對慕容玄焱行了個禮,便朝外面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他們的神色間都不由有了幾分擔憂。

雖然慕容玄焱這般說,但是誰都知道,就算上官銘語再聰明,面對着謝麟佈下的天羅地網,個人的力量也是極為有限的。

所以,若是上官銘語真遇到什麼危險,也許,便再無生還的機會。

可是他們卻也知道,就算對他說出這些,他也是會笑着說不用擔心,笑着說他有辦法來應付。

想到這裏,謝靜然不由嘆了口氣,只希望着自己也陪他一同前往,以便對他有些保護。

但是一看旁邊的慕容玄焱,她卻又將這個念頭打消了。

不管如何,她都是不能讓他受到一點傷害,這是她立下的畢生也不能辜負的一個諾言。

這時,慕容玄焱也對他們說道:「既然銘語已經出去辦那些事情了,那麼我們,起碼也要為他的那些工作做一些準備!」

聽得他的話,南宮靜泓和陸銘慌忙說道:「請皇上明示!」

慕容玄焱笑道:「很簡單,陸大人和陳大人不是都在京城中么,那麼聯絡他們的任務,便交給我們吧!」

他話音剛落,南宮靜泓和陸銘便異口同聲叫道:「不行啊皇上!」

慕容玄焱笑着望向他們,說:「為什麼不行?」

南宮靜泓說道:「現在謝麟雖然答應放過我們,但是,若皇上親自出去,也難保不會受到謝麟的暗箭所傷!到了那時,我們便是後悔也來不及了!所以,還希望皇上以大局為重,不要親自現身的好!」

聽得他的話,謝靜然不由啞然失笑:「不可能的了,謝麟都那樣了,怎麼可能還來害皇上呢——」

說到這裏,她便不由止住了後面要說着的話,只因在這時,她看到了他們三個人奇怪看着她的眼神。

尤其慕容玄焱,更是眼裏有着一種奇特的神色,看着她,似笑非笑:「然兒,你能不能告訴我,謝麟現在怎麼樣了呢?」

「呃,沒什麼了——」

謝靜然訥訥說着,自然不會對慕容玄焱說出實話來,她用的辦法那樣狠毒,要是讓慕容玄焱知道了,他以後會怎麼看她?

「反正,反正他就是不會再敢做傷害皇上的事情了!」

謝靜然晃了晃頭,似下定了極大的決心一般,終於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但陸銘卻搖頭說道:「但是不管如何,我們也要小心行事!若謝麟真的做出了傷害皇上的事情,那就真的是後悔莫及了!娘娘,雖然你一直保證說謝麟不會再做這種事情,但是他行事一向息怒難測,所以,我看我們還是小心點的好!」

「是啊!」南宮靜泓也點頭說着,「謝麟為人陰狠毒辣,誰也不知道他會對皇上做些什麼,所以,然然你不能這樣大意啊!」

「呃……」

貌似也是吧?

要是謝麟也派人向慕容玄焱下了毒,然後逼她將解藥給他,他才肯替慕容玄焱解毒,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便全都白費了。

畢竟他也會知道,在她的心裏,或者說在那個「年輕男子」的心裏,慕容玄焱還是很有着地位的。

所以就照南宮靜泓和陸銘所說的那樣,不要這樣貿然行事了吧。

看着慕容玄焱還是一副想說什麼的模樣,她也加入了南宮靜泓他們的行列,拉住他的手,說道:「依然和陸銘說得對,這個時候,你千萬不要貿然露面,要是被謝麟算計,那就真的太糟糕了!這樣吧,你就暫時在這裏別動,我們三個人易容去找陸大人和陳大人,怎麼樣?」

慕容玄焱也拉住我的手,說:「不行!朕不能讓你們三個人去冒險!不如朕也易容了,跟你們一起去,怎麼樣?」

「當然不行!」

他的話音剛落,便遭到了三個人的同聲否定。

看到他們的態度如此堅決,慕容玄焱只好苦笑道:「好吧,那我就只好在這裏隱忍不發了,你們好好保重!」

「嗯,你也要小心點!」

謝靜然對他一點頭,接着便和南宮靜泓與陸銘到一邊易容了起來。

不過片刻時分,他們便裝扮成了三個相貌平平的男子,她是一個病鬼似的臉色青白的年輕人,南宮靜泓易容成一個普通的書生,而陸銘卻是誇張得很,竟然化裝成一個滿臉麻子的中年人。

見着她們就要走出客房的門,慕容玄焱在他們身後說道:「依然,陸銘,這次,是朕欠了你們的!」

聽得他這麼說,南宮靜泓和陸銘一把跪了下來,齊聲道:「皇上千萬別這麼說!為國效忠,乃是身為臣子的職責,請皇上收回方才的話!」

見他們這樣,慕容玄焱的眼眶也有些濕了,疾步走上前來,一把將他們扶了起來,語音沙啞:「好,我收回剛才的話!我知道,你們這樣幫我,並不是出自臣子的職責,而是一個朋友,對另一個朋友的關心!多謝你們了,我會一生一世,都將你們看作是我的朋友!」

這樣的話語,對於臣子來說,莫過於是最大的獎賞,所以南宮靜泓和陸銘的眼眶,也是漸漸的紅了,他們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再度跪了下來,對慕容玄焱重重磕了三個響頭,然後,便甩頭走了出去。

謝靜然知道,他們之所以這般決然地走出房門,只是因為,他們不肯讓慕容玄焱,看到他們低垂下的男兒之淚。

看着他們走遠,慕容玄焱深深地嘆了口氣,然後,便轉頭來看她。

她朝他一笑,說:「好了,你別對我說什麼酸溜溜的話了,我這樣做可不是幫你,畢竟我也是很想對付謝麟的,知道么?」

聽得謝靜然這樣說,慕容玄焱不由展顏一笑,走過來,握住她的手,說:「然兒,你可真不誠實!不過……真的謝謝你了……」

說到這裏,他的聲音漸漸低沉了下去,顯然也是心裏有了極深的感觸。

謝靜然也將他的手握緊,對他一笑,說:「我走了,他們還在外面等着我呢,你要小心點,千萬不要出去哦!」

「嗯。」他乖乖地點了點頭,然後,便對她輕輕說道,「然兒,你也要小心了……」

他的聲音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但他深深望着她的眼,卻將他心裏所有的關懷,都毫無保留地袒露了出來,讓她看得心裏溫暖一片。

「知道了,你要知道,我可是真命天女哦,這個世上,還有什麼事情可以瞞得過我?」

謝靜然對他得意一笑,便鬆開了他的手,沒有再看他,就朝門外走去。

現在不是她們兒女情長的時候,任何的溫情,都有可能影響接下來的計劃,所以,她必須硬下心腸,以一種一往直前的心理,去進行接下來的任務。

走出客房后,她便對他們說道:「對了,我們先分配一下任務吧,這樣一來,也可以節約點時間!」

「然然,我要先回一下南宮世家,所以,不能陪你們去找陳大人和陸大人了。」

謝靜然的話音剛落,一直靜默不語的南宮靜泓便說出這句話來。

她還在懵懵懂懂中,不知道所謂的南宮世家到底是什麼名堂時,卻只見陸銘的臉色已經變了。

他伸出手去,一把將南宮靜泓拉住,低聲叫道:「不行,你怎麼能這樣做!你應該知道你們南宮靜泓一貫的家規,就算你是未來家主,你也是不能違逆的啊!」

聽得他這樣說,見着他緊張的神情,謝靜然總算有一些了解南宮靜泓話中的意思了。

聽了陸銘的話,南宮靜泓卻只是輕輕一笑,說:「剛才皇上也說了,我們這樣的做法,並不是一個臣子對皇上的盡忠,而是一個朋友,對另一個的幫忙!所以,就算我這樣做了,南宮世家的家規,也是無法對我有這絲毫的懲罰!」

「不行!」陸銘仍是叫着:「這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他們不會這麼認為的!依然,你千萬要三思而後行啊,要是你被南宮世家逐出家門,那該怎麼辦啊!」

「你放心,我是南宮世家的未來家主,他們不敢這樣對我的!」

現在的南宮靜泓,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此刻的他,神情中有着一絲堅毅和狠絕,再不似以前那般的溫文爾雅。

見他這樣堅決,陸銘的手也只好漸漸鬆開,望着他,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只是謝靜然的心裏,因為他們的對話,而百感交集起來,獃獃地望着南宮靜泓,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歸根結底,終是因為慕容玄焱的那席話,那席將他們當做朋友,而不是臣子的話,令得他下定了這樣的決心。

他們雖然是這個世間出塵脫俗的人物,但終究有着歷史的局限性,不管如何,也終是會站在臣子的角度上來思考問題。

所以慕容玄焱的那席話,不管有着多大的誠意,他們也是極容易受到感動,而因為這一席話死心塌地,再不會有絲毫的叛逆之心。

畢竟,將臣子看作自己朋友的君王,這個世上,終究是少之又少。

而她的身份又那般的尷尬,慕容玄焱是她的夫君,南宮靜泓是她的朋友,她不忍心利用與傷害其中的任何一人。

見着她這般躊躇的神色,南宮靜泓彷彿明白了她心裏所想,朝她一笑,說:「然然,你放心吧,南宮世家的事情,我還是能夠做主的!」

她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有對他說道:「那麼,你可千萬要小心了!要是南宮世家的人真的不許你這般做,那你就放棄好了,沒人會怪你的!」

「好,那我就聽你的!」

南宮靜泓對他們笑了笑,便朝前走去。

他走得很是堅決,所以謝靜然和陸銘的心裏都知道,雖然他說了會聽她的,但是他的心裏,卻必定不會執行他的這個諾言。

這一次,他早已是抱定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態,不管如何,他也是會將南宮世家的勢力派出,從而,來協助慕容玄焱奪回整個天下!

可是,南宮世家早便有了不摻手秦國皇室爭鬥的家訓,縱然南宮靜泓是南宮世家未來的家主,也是無法改變這一條家訓。

並且,假如他違背了這一條家訓的話,那麼等待他的,也許是將他逐出家門的懲罰!

這樣一來,她和慕容玄焱欠他的,又要如何才能償還得了!

她心裏又酸又澀,不知道是一種怎樣的滋味,看看陸銘,也是跟她一樣的神色,顯然心裏也是難受得很。

她只好嘆了口氣,說:「那麼我們兩個,就去找陳大人和陸大人吧!」

陸銘點了點頭,說:「娘娘,我本來便是陸家的人,陸大人是我的叔父,所以去找陸大人的任務便交給我吧!而陳大人,便要麻煩娘娘了!」

「……好吧。」

見謝靜然表情有些異樣,陸銘對我笑道:「娘娘不用擔心,陳大人必定不會拒絕娘娘的要求的!畢竟……娘娘也知道,霓雲和我的關係,而我和霓雲之所以有今天,也是多虧娘娘了……」

他說得有些吞吞吐吐起來,臉上也起了可疑的紅暈,還真是個容易害羞的年輕人。

聽他這麼說,謝靜然也放心下來:「我知道了,那我們就分開行事吧!」

「好,娘娘千萬要小心了!」

陸銘對謝靜然說完這句話后,便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謝靜然見他走遠,也只好嘆了口氣,便朝尚書府走去。

她一路來到尚書府,只見這裏人少得離奇,她用輕功掠進裏面去,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發覺。

謝靜然走到書房前時,讓門童去通報,不過片刻,她便只聽見從書房裏面傳來一個聲音:「你怎麼不早說,害得我這般失禮!」

接着,一個人影便自書房裏面沖了出來,一下子便跪在了謝靜然的前面,說道:「微臣陳宇見過皇後娘娘!不知娘娘大駕光臨,微臣有失遠迎,還望皇後娘娘恕罪!」

謝靜然走上前去,說:「尚書大人請起!此次本宮微服前來,乃是想與尚書大人商量一件事情,不知哪裏方便?」

陳宇站了起來,對她說道:「微臣府上有間密室,還請娘娘隨微臣前來!」

謝靜然和陳宇來到密室之後,便對陳宇三言兩語說完了慕容玄焱此刻的處境,陳宇臉色大變,慌忙一把跪了下來,對她說道:「不知皇上有何旨意,微臣必將鼎力施行,只求除掉謝麟這個亂臣賊子!」

謝靜然細細瞧着他的神情,見他表情真摯,看不出來一點作偽的神態,於是便也放下心來,知道他說的不是假話。

她對他說道:「很簡單,本宮和皇上已經制定好了所有的計劃,到時,只要你來幫助我們就行,至於具體的計劃,那便是……」

見着陳宇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謝靜然便對他詳細說出了他要做的事情,這些都是上官銘語制定出來的,看到陳宇一副佩服之極的模樣,她也不由對上官銘語的計謀感到心悅誠服。

直至將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了之後,陳宇自然是答應全盤聽從慕容玄焱的旨意,她這才放心離去。

到了那裏之後,便看到陸銘也恰巧回來,見到她回到客棧,便對她說道:「娘娘,陳大人答應得怎麼樣?」

謝靜然對他一笑,說:「你剛才預料得不錯,陳大人果然全部答應了!那麼陸大人呢,他怎麼樣?」

陸銘笑道:「自然也是一口答應了!不過,別說叔叔一向對皇上忠心耿耿,便算是他不答應,也是有着寧兒一直在一旁慫恿,所以,這件事情,自然全部解決了!」

聽得他這麼說,謝靜然的心裏也放鬆下來,和他對望笑了一眼,彼此都信心十足。

但是,一想起去了南宮世家的南宮靜泓,她和他的心,便都在瞬間沉了下去。

她和陸銘的任務都簡單得很,所以她們兩個自然極為容易就能解決掉,但是南宮靜泓要做的事情,卻是那般的艱難,艱難得她們根本無法去想像。

他要背負的來自家族的譴責和懲罰,也是她和陸銘都不能承受得住的,所以,比起他來,她和陸銘要做的事情,真的是無足輕重得多。

「我們進去吧,這件事情,還是先不要告訴皇上的好。」

靜默了片刻,謝靜然才終於說出這句話來。

陸銘一愣,旋即又想起,若是慕容玄焱也知道了這件事情,他心裏的歉意和自責,必定會遠遠超過她們。

所以,為了不讓他的心裏有着任何負擔,便讓她們為他編織一下這個善意的謊言吧。

於是,他朝她點了點頭,說:「我明白了,娘娘請儘管放心!」

說完這話,他們便朝客棧裏面走去,進去之時,慕容玄焱正在房中的桌子上寫着什麼,見他們進去,便抬頭朝他們望來,笑道:「你們回來了?」

「是啊!」謝靜然朝他一笑,說,「任務進行得很是順利哦,陸大人和陳大人,都被我們搞定了!」

聽她這樣說,慕容玄焱也不由一笑,但突然間,他便變了臉色,問道:「靜泓,他哪裏去了?」

陸銘還在猶豫編造怎樣的借口時,謝靜然便答道:「哦,他暫時回南宮世家去了。畢竟他已經這麼久沒有回家了,他也有些想家裏人,所以便回家去看他父母了。」

慕容玄焱深深看了她一眼,顯然是在懷疑她這句話的真假性。

她自然也是用坦誠無比的眼神與他對視,一副根本用不着欺騙他的樣子。

見到她這樣的眼神,他眼中的探尋也漸漸消逝,唇邊揚起一抹笑意,說道:「原來是這樣,剛才,我還真為他擔心,真害怕他遇到謝麟的人呢。」

看到他這樣,她也放下心來,這個謊言,總算騙過他了。

可是這時,陸銘卻像是故意出來搗亂一般,聽到慕容玄焱的話后,便也點頭如搗蒜起來,大叫道:「是啊是啊,靜泓確實是回家裏去看他父母了,呵呵!」

謝靜然不由使勁瞪了他一眼,萬分鬱悶他在這個時候多嘴。

原先慕容玄焱已經相信她的話了,可是被他這麼一強調,反而還有了一種欲蓋彌彰的意味。

陸銘不由傻掉了,愣愣地看着她,顯然是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要瞪他。

而這時,慕容玄焱的唇邊卻拂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轉過頭來望着她,似笑非笑:「原來如此……然兒,你要我怎麼說你……」

謝靜然只好在心裏默默嘆氣,對他一笑:「那就什麼都不用說了,不是很好么?」

「是么?」慕容玄焱又是一笑,笑得她心裏都要發毛了,才說道,「可是,我真的很想聽具體點的呢,你什麼時候,能夠給我說說呢?」

看到他們兩個這般話里暗含機鋒的模樣,陸銘不由再度愣住,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慕容玄焱,彷彿到了現在,還不明白事情的原因一般。

可是,看到謝靜然再度向他瞪去的「兇狠」眼神,就算他再笨,此刻也是有了些反應,於是慌忙朝他們行禮道:「皇上,娘娘,微臣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就先告退了!」

說完,他便以光速消失在了他們的眼前,只留下心裏將他怒罵不已的謝靜然,還有一臉皮笑肉不笑朝她走來的慕容玄焱。

眼看得慕容玄焱離她越來越近,她的臉色也漸漸的變了,訕笑着望着他,一邊笑一邊說:「你要我跟你說什麼?我早就說了,南宮靜泓是回南宮世家了啊,我根本沒有騙你啊!」

「我知道!」

慕容玄焱根本不理會她的話,仍是那般望着她,說:「我知道他是回南宮世家去了,但我疑惑的是,他回那裏,到底是要幹什麼?」

謝靜然仍然訕笑着看他,說:「我怎麼知道他回那裏是去幹什麼啊……」

「然兒,你告訴我好么?」

慕容玄焱的臉色忽然變得嚴肅了起來,讓她看得不由一愣。

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說道:「然兒,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南宮靜泓只是單純地回家去看他的父母了!你看着我的眼睛,不要看別的地方!」

他的話,讓謝靜然的心裏真的糾結得很,她知道,他必定是不相信南宮靜泓回到南宮世家的目的有那麼單純,可是,雖然她能夠騙他一次,但要騙他第二次,她卻真的開不了口。

尤其,他還要她看着他的眼睛來說出這些話,她又怎麼可能說得出來!

她只好低下頭去,連抬頭去看他的勇氣,也是一點沒有。

看到她這個樣子,他顯然是知道了她心裏所想,只聽見自頭頂傳來他一聲輕微的嘆息,讓她的心裏更為的七上八下起來了。

他嘆了口氣,說:「然兒,你又何苦要騙我?你告訴我,他回南宮世家,並不是為了要看他的父母,是么?」

他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謝靜然只好也在心裏暗暗嘆氣,點了點頭。

見謝靜然點頭,他的聲音再度在頭頂響起:「那麼,他回到南宮世家,到底是為了什麼?」

她躊躇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因她知道,若她將南宮靜泓回到南宮世家的目的告訴慕容玄焱,那麼勢必會讓慕容玄焱的心裏,也承擔起這般大的重負。

知道慕容玄焱還在等待着她的回答,她心裏如同亂麻一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終於,她再也不能忍受這個問題對她的折磨了,她伸出手去,一把將慕容玄焱推開,重重地晃着頭,大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不要問我了,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裏面,已經帶着一絲哽咽了。

慕容玄焱的這個問題,已經將她逼到了無法回答也無法否認的地步了,所以,她只有用這樣的方法,才能逃避這個問題對她的困擾。

她也知道,從來沒有逼過她的他,現在會一直對她逼問著這個問題,只是因為,他也隱約猜到了南宮靜泓回南宮世家的目的,也是知道,南宮靜泓要做的事情,必是會令得他欠他的更深。

看到她這個模樣,慕容玄焱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他雙眼中神光一閃,用力抓住她的肩膀,居高臨下望着她,一字一字說着:「然兒,你告訴我,是不是他去南宮世家搬救兵去了?」

「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謝靜然無法抬頭去看他,她不能欺騙他,所以,她只能來逃避回答這個問題。

「然兒,我都知道了……」

聽到她這樣的回答,慕容玄焱顯然已經看穿,她之所以會說這些話的原因。

他眸里的光芒漸漸黯淡了下去,手卻沒有自她的身上挪開,反而一把將她緊緊抱在了他的懷中,喃喃道:「然兒,謝謝你們……尤其是靜泓,我欠他的,真的好多……」

「玄焱……」

謝靜然也不好再說些什麼,換作是她,她也是會有着這種虧欠他人的感覺存在。

但是,他畢竟是帝王,為什麼又會對他的臣子們有着這樣的感覺呢?

難道在他的心裏,他真的是沒有將他們看作臣子,而是看作他的朋友了么?

她不由嘆了口氣,原來在這之前,她真的誤會他了。

她原本還以為,他當時對南宮靜泓和陸銘說那些話,只是說來收買人心的,可是不想,這竟然是他真實的心聲。

想到這裏,她不由對他生出幾分愧歉的情緒來。

看着他那般充滿歉意的表情,她心裏也感到很不好受,於是握緊他的手,說:「你也不要這樣了,他們這樣做,也是為了秦國,若你這個皇帝還想那些雜事的話,那可一定會影響我們計劃的實施哦!」

聽得謝靜然這樣說,他不由失笑,說:「好,那我就聽你的,暫時將這件事情放下來好了。」

雖是這般說着,但他神情中的內疚之意還是明晰可見,讓她看得不由微微嘆氣。

所以,現在他們最期盼的事情,就是南宮靜泓不會受到南宮世家太嚴厲的懲罰,倘若他真被南宮世家逐出家門,那麼她和慕容玄焱,便是賠上畢生的時間,也是無法向他贖掉這個罪責。

接下來的幾天,讓謝靜然、慕容玄焱,還有陸銘,都是如坐針氈,只因為南宮靜泓沒有回來,而出了京城的上官銘語,也是不見蹤影。

他們如此遲遲不歸,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本來還在房中和她們一同商量著對付謝麟的事宜,但是陸銘實在是無法按捺心中對上官銘語和南宮靜泓的擔心,一下子站了起來,說道:「皇上,微臣先去外面看看,他們到底回來了沒有!」

說着,便朝門外衝去,根本不顧他們的阻攔。

見得他這樣,謝靜然和慕容玄焱也只有相視苦笑,陸銘這樣的性子,一旦決定關心起一個人,不管如何,都是無法改變他的心意。

而他之前對陳霓雲的感情,又何嘗不是如此。

她心裏一直感到疑惑的只是,陳霓云為何願意嫁給陸銘,而陸銘,又為何不恨慕容玄焱以前奪去了陳霓雲。

可是這件事情,她又不好去找人了解,一直憋在她的心裏,讓她真的難受之極。

正在神思恍惚時,忽然只聽見陸銘的聲音在外面響起:「靜泓,你總算回來了!」

剛聽着他這句話,謝靜然和慕容玄焱也一下子從椅子上蹦了起來,然後對望一眼,笑容出現在了唇邊。

他們來不及多說,便也朝門外衝去,只看見在庭院裏,南宮靜泓正和陸銘一起朝他們走來。

此刻的南宮靜泓,神情雖然疲倦,但是眼裏卻閃耀着一種欣喜若狂的光芒,只一看他的眼神,他們便知,他的計劃,必定是已經完全實現。

果然,他剛一看到他們,便疾步走上前來,對慕容玄焱道:「皇上,微臣已經成功說服了南宮世家的長老,他們答應幫助皇上了!」

慕容玄焱卻似根本未曾聽到他這句話一般,只是也急急走上前去,抓住南宮靜泓的手,皺眉問道:「靜泓,你到底告訴朕,為了讓這件事成功,你到底付出了什麼代價?」

聽得慕容玄焱的問話,南宮靜泓臉色未變,只是笑了笑,說:「皇上說笑了,微臣是南宮世家的未來家主,所以不管如何,長老們也不會太為難微臣,所以,微臣根本未曾付出任何代價!」

「依然!」

慕容玄焱的雙眉皺得更深,雙眼直直望着南宮靜泓,似乎要將他整個人都要看穿。

但南宮靜泓卻仍然臉色如常,笑容依舊,也是靜靜地看着慕容玄焱,淡淡卻堅定無比地說道:「皇上,微臣所言句句屬實,絕對不敢欺騙皇上!只是,微臣此一去甚為疲勞,不知皇上可否讓微臣稍作歇息?」

慕容玄焱仍然深深地看着他,但是,當他看到南宮靜泓臉上的疲倦之色時,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說,只是沉沉地嘆了口氣,說:「好,那你就去歇息吧!」

「謝皇上!」

南宮靜泓說完這句話,便自他們身旁走過,一直朝他的房中走去。

謝靜然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之前慕容玄焱說的那些話,到底都是什麼意思。

若他真的因為這件事情,答應了南宮世家的長老們的什麼要求,並且還是他原先萬萬不肯答應的要求,那麼就真的要叫她和慕容玄焱背負多大的心理譴責!

但是,儘管她一直在看着他,他卻似乎當她隱形一般,根本連看她一眼也不曾!

這可是以前從未出現過的情形,莫非……他答應南宮世家長老們的要求,與她有什麼關係?

她心裏一驚,慌忙轉頭朝慕容玄焱望去,他猝不及防之下,雙眼也觸到她的視線,不由一愣,旋即卻又轉過頭去不再看她。

看到他這樣的舉措,謝靜然心裏漸漸有了些輪廓,於是便朝他問道:「他能夠做成這件事情,與我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慕容玄焱躲閃着她的視線,笑了笑,說:「你想多了,畢竟他自己也說,他並沒有答應家中長老的什麼要求。」

「你別騙我了,你和他的神情那樣,你以為我都沒看出來嗎?」

謝靜然苦苦一笑,接着說道:「玄焱,你都告訴我吧,畢竟,若這件事情真的是與我有關的,那麼這份愧歉,便讓我一個人來承擔好了!我不想讓你來替我承擔這個包袱,也不想讓你的心裏替我分擔這份痛苦,所以,倘若你相信我有完全承載這份愧疚的勇氣,你便告訴我吧。」

聽得我這句話,慕容玄焱的唇邊也掠起了一抹苦苦的笑意,卻是說道:「然兒,這件事情,你還是不知道的好,我也不會告訴你。」

他的語音雖然淡淡,卻似是帶着無限的堅決,堅定不移地表明了他的心態。

聽了他這話,謝靜然心裏也知道,不管她如何說,他也終是不會對她說出這件事情的真相。

她嘆了口氣,說:「好吧,不過,終有一天,我總會知道的!」

「然兒……」

他望着她,眼裏有着一抹淡淡的愧歉,將她的手握緊,說:「我寧願你永遠也不要知道……也許,這是出自我的私心吧,但我卻也知,他……也是不想讓你知道的,所以,請原諒我,我……真的不能說……」

謝靜然抬頭看他,他的神情中,有着一絲淡淡的寂寥和苦楚,彷彿南宮靜泓答應家中長老的那個要求,對他有着一種沉重的打擊一般。

她沒有再問,只因她也知道他心中的掙扎,也害怕知道了那個真相,會對她和他之間的感情,有着什麼影響。

也許,她終究也是自私的吧。

陸銘在一旁聽着她和慕容玄焱的話,神情中儘是疑惑,不由出聲問道:「皇上,娘娘,請問你們在打些什麼啞謎啊,依然到底答應了那些長老們的什麼事情?」

謝靜然和慕容玄焱轉過頭去看他,見着他一副很是期盼得到答案的神情,都不由失笑。

也許,在她們幾人之間,就只有他,才是這般的孩子心性吧?

但也正是如此,在他的心裏,才沒有似他們這般的愁郁堆積。

曾幾何時,她也是如他一般,但終究,經歷過如此多的驚濤駭浪之後,那份純真,還是離她而去了。

見她們只笑着看他,卻根本不回答他的問題,陸銘彷彿負氣一般,也不再理他們,只對她們說了聲:「皇上,娘娘,微臣告退了!」

便也朝房裏走去,根本不看他們一眼。

看到他這樣,謝靜然和慕容玄焱更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慕容玄焱回過頭去看着他的背影,忽的一笑,說:「然兒,你可知道,方才我看着陸銘,想起什麼來了么?」

謝靜然疑惑望他:「你想起了什麼?」

他抿唇一笑:「我覺得,假如我們有一個像他這樣的兒子,彷彿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啊!」

聽得他這話,謝靜然不由哭笑不得,陸銘可是這麼大一個人了,慕容玄焱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

再然後,想起慕容玄焱話里的深意,她不由臉一紅,白了他一眼,說:「你休想我給你生孩子!現在我還小,這件事情,你就慢慢等幾年吧!」

「可是我不小了啊——」

慕容玄焱一副甚是委屈的模樣,謝靜然又是一眼瞪去:「你也才二十歲,急什麼!」

看得他又要說什麼的模樣,謝靜然慌忙掙脫他的手,也轉身朝房裏走去:「我累了,先去睡覺了,你在這裏散散步吧,不要來打擾我!」

可是話音剛落,她的耳中便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讓她向前走着的步子迅速止住。

她霍然回頭朝腳步傳來的方向望去,叫道:「上官銘語!上官銘語回來了!」

「什麼?」

聽得謝靜然的話,慕容玄焱還在疑惑,她忽然想起,她的內力比他深厚,所以她能聽見上官銘語遠遠的腳步聲,但他卻聽不見。

但慕容玄焱旋即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神色一喜:「你說銘語回來了?」

「是啊!」謝靜然點頭說道:「走,我們到前面去迎接他!」

她話還沒說完,慕容玄焱便一把拉起她的手向前奔去,她們剛剛來到庭院門口,果真看見臉上塗着易容藥物的上官銘語正朝這邊走來。

剛一看見他,慕容玄焱便激動叫了起來:「銘語,你終於回來了,朕真的很擔心你!」

上官銘語疾步向他們走來,對慕容玄焱說道:「皇上,微臣幸不辱命!」

聽得他這話,慕容玄焱臉色越發的欣喜,一把將上官銘語的胳膊抱住,笑道:「好!現在我們就去為你接風洗塵,然後,再將謝麟的人馬一網打盡!」

他們回到房裏后,陸銘也慌忙走了過來,南宮靜泓還在休息,他們便都沒有去打擾他。

才剛剛坐下,上官銘語便從懷裏掏出一張名單來,交給慕容玄焱,說道:「皇上,這便是微臣整理出來的名單!上面的將士和軍隊,都全權由皇上來統領!」

慕容玄焱接過那張名單,才粗粗看了一眼,便大喜道:「有了上面的人馬,何愁大事不成!銘語,這次真要謝謝你了!」

上官銘語微微一笑,說:「皇上過譽了!其實微臣還覺得,若是在京城中,也有着軍隊響應,那便更好了!」

慕容玄焱放下名單,抬頭看他,說:「銘語,你且細細說來!」

「微臣認為,若是能夠讓南宮世家的人也出來幫忙,那便最好不過!但是……」

他說到這裏,像忽然發現了什麼一般,問道:「靜泓呢,他到哪裏去了?」

慕容玄焱嘆了口氣,說:「你的這個計劃,靜泓已經替你實現了。」

「什麼?南宮世家的那些老頭子,怎麼可能答應他的要求!難道——」

上官銘語的臉色也是一變,與慕容玄焱對望了一眼,眼神中儘是愕然。

慕容玄焱似是接收到了他要傳達的疑問,沒有說話,只是緊抿著唇,點了點頭。

上官銘語的臉色再度變了,雙唇也是抿得越發的緊了,眼中掠過一抹淡淡的憂傷。

良久,他終於嘆出一句:「他真的太苦了……比之我和你,他作出的犧牲,真的是太大了……不管如何,我們終是及不過他……」

慕容玄焱也是嘆了口氣,說:「是朕對不起他,自始至終都是這樣!」

他的話里儘是痛悔之意,彷彿他真的做出了什麼很是對不起南宮靜泓的事情一般。

但是謝靜然卻不能問,若這件事情真的與她有關,她問了,反而是徒增煩惱。

陸銘雖然也是滿心疑惑的模樣,但見慕容玄焱和上官銘語的神情異常,也只得將心裏的疑問生生按捺下去,但他的表情,就別提有多痛苦了。

好不容易將所有的計劃都商量好了,慕容玄焱便先站了起來,說:「銘語,你在外面奔波了這麼久,舟車勞頓,所以,現在朕便下去叫人送上宴席來,為你接風洗塵吧!」

上官銘語笑道:「多謝皇上!只是,皇上一個人下去未免太過危險,所以還是讓微臣和皇上一起去吧。」

「也好。」慕容玄焱沉吟了一下,便點頭說道。

眼見得他們兩個都消失在了我們的眼前,這時,陸銘像是終於得到解放一般,神秘兮兮對謝靜然說道:「娘娘,你說剛才皇上和銘語那樣神秘,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啊?」

謝靜然望了他一眼,真想說其實神秘的不是他們,而是你,真不知道他想跟她說些什麼,幹嘛表情這麼奇怪。

於是她開門見山說道:「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快點說吧,要是他們回來了就不好了。」

聽得謝靜然這話,陸銘頗為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的這點心思,都讓娘娘給看出來了!其實,我很想問問娘娘,到底皇上和銘語說的那件事情,是怎麼一回事啊?」

原來他要說的,還是這件事情,看來他還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看他剛才的神情,就知道他不會這樣輕易罷休了。

但是沒辦法,她也不知道。

她無奈地朝他望了一眼,攤了攤手,說:「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啊?」

陸銘一副很是失望的模樣看着她,說:「娘娘,你當真不知道?」

她很是無語地看着他:「要是我知道的話,剛才我就不會問皇上了!你剛才自己也看到了,是我要問他,他不告訴我的!」

這下陸銘的表情徹底陷入了失望之中,他緊蹙著眉頭,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麼。

她索性不再去看他,既然他也不知道這件事情,那麼還是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好了。

但他卻不知道在打些什麼主意,雙眼滴溜溜在轉個不停,忽然,像想起了一件什麼事情一般,他一下子叫了出來,對她說道:「啊,我想起一件事情來了!」

謝靜然還是不抱什麼希望地看着他,淡淡問道:「什麼事情?」

他卻是雙眼閃耀着喜色,對她說道:「娘娘,方才你也聽到了,皇上和銘語說的,都是依然答應了南宮世家那群老頭子的什麼要求!」

謝靜然點了點頭,根本懶得回答,難道他也能知道那個要求是什麼不成?

他卻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敷衍態度一般,認識興緻盎然地說着:「但是據我所知,依然一向對那些老頭子很是尊重,這麼多年來,也是一直沒有違逆他們的要求。可是,在三年前,依然卻做過一件讓全京城中人都為之動容的事情!」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轉過頭來看她,一副顯然是想得到她問詢的模樣。

看到他像個想要討糖果吃的小孩一樣,再說她也被他的話勾起了好奇心,於是她便也滿足起他的炫耀心理,問道:「你快說啊,這樣吞吞吐吐地幹嘛?」

見謝靜然問了,他這才滿意一笑,接着說道:「娘娘也知道,南宮世家各個傳人,都必須要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子為妻,而那時,南宮世家那群老頭子,便為依然選擇了一個名門閨秀,她便是寧兒。」

「寧兒?」謝靜然不由瞪大眼睛,詫異地看着他。

陸寧兒這般的作風,哪裏又能算得上名門閨秀?雖然她的確出身名門,真不知道南宮世家那群長老們,又是怎麼選上她的。

也許是看透了她的心裏想法,陸銘很是不滿地說道:「娘娘,你是寧兒的朋友,你怎麼能不清楚,其實以前的寧兒,並不是像現在這樣的呢?」

謝靜然不由暗自慚愧,對於陸寧兒的事情,她還真是不清楚得很。

不過陸銘的話,還真是讓她的好奇心越發的重了,她還真是想不到,以前陸寧兒和南宮靜泓之間,還會有着這麼一段。

見她沉默不語,陸銘也懶得再說她,便徑自說道:「寧兒以前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才不是跟現在一樣!可是,我就真的想不通,南宮靜泓為什麼要拒絕家中長老的安排,為什麼要拒絕寧兒!難道寧兒不好么,他真是個沒眼光的傢伙!並且,還因為他這樣的做法,讓寧兒傷心欲絕,從此以後,寧兒索性放蕩形骸起來,於是,便成了現在這般的模樣!」

原來竟然有這麼一段故事是她不知道的,原來陸寧兒變成現在這樣,是受了南宮靜泓的刺激。

那麼,南宮靜泓以前為什麼要拒婚呢?

還敢違背家中長老的安排,他的性格一向不是如此的啊。

難道……

她心裏一驚,慌忙問道:「南宮靜泓為什麼要拒婚?難道這件事情,你們身為他的朋友,一點也不知曉么?」

「我當然不知道!南宮靜泓根本就不會告訴我!」

一說起這件事情,陸銘好像有着很大的火氣,還開始連名帶姓地叫起了南宮靜泓。

不過想想也是,陸寧兒不管如何,總是他的堂妹,而陸寧兒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也是拜南宮靜泓所賜,他不恨南宮靜泓才怪。

「不過……」

陸銘又開口說話了,這兩個字,成功地將她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過去,她趕緊問道:「不過什麼?」

陸銘微微皺了下眉,眼裏帶着一種莫名意味,看了她一眼,才說:「據我所知,不對,應該是全京城人都知道,南宮靜泓和娘娘,還有寧兒,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我覺得,比起我來,娘娘更應該知道,南宮靜泓是為了什麼才拒婚的吧!」

她……她怎麼知道?

被他這一眼看得奇怪,她竟不由有些心虛了起來。

她真的不知道么,還是……她原本就一直在逃避?

南宮靜泓為什麼要拒婚的原因,便算是陸銘,也是必定已經知曉,更別說全京城中的百姓了。

可是,因着謝靜然以前的名聲,南宮世家的長老們不會去考慮她。

另一方面,謝靜然一直是被謝麟視為一顆棋子,一顆放在慕容玄焱身邊的棋子,所以,便算是南宮世家親自向謝麟求親,謝麟也必定不會答應。

但沒想到,這樣一來,卻令得陸寧兒受到了最大的傷害。

謝靜然心裏不由湧起了一陣歉意,雖然這一切不關她的事,但終歸是因着她這具身體的主人而產生了這些變故,陸寧兒又是她的朋友,她絕對也不能袖手旁觀。

她很是艱難的,才能開口說話,但聲音,卻有些嘶啞:「這些年來,難道南宮世家的長老們,一直沒有放棄這個念頭?」

「那是自然。」陸銘點頭說着,「只因他們一直認定,寧兒之所以變成如此,都是因為他們的原因,所以不管寧兒變成怎樣,他們都一定要讓寧兒成為南宮世家未來的女主人!但是南宮靜泓卻一直不願意接受這個安排,這也是南宮世家的長老們一直頭疼的一件事情。」

謝靜然只感到她的心裏,忽然湧起一陣悲傷的潮水來,遮天蔽日,將她的神志,全在頃刻吞噬。

她聽見她的聲音無力地響起:「那麼……這次長老們要南宮靜泓答應的要求,就是……」

「不錯,若我沒有猜錯,他們要南宮靜泓答應的,就是娶寧兒為妻!」

陸銘斬釘截鐵說着,這一刻,謝靜然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一個什麼人了。

若說他衝動單純,為何他能這般簡單準確的,便能看穿事情的內幕?

而她,終究因為原先便在局中,卻無法將所有的思緒得到整理。

為何她沒有早點想到,能夠讓南宮靜泓感到身心俱疲,能夠讓慕容玄焱如此失態,能夠讓上官銘語那般感慨的要求,竟然會是這個?

只因他們都清楚,以前南宮靜泓拒絕娶陸寧兒為妻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卻只有她一個人不明白,只有她一個人看不穿,是否是因為,她根本就未曾將南宮靜泓對她的感情放在心上?還是因為,她早已便已經,將他對她的深情遺忘掉了?

她沒有再去深想,她只怕她再細細去想,便會發現更多被她遺落掉的記憶,從而讓她的心,更加承擔無法承受的深沉痛楚。

原本,要娶陸寧兒,是南宮靜泓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一件事情,可是現在,為了慕容玄焱,他卻甘願答應那些長老們的要求。

而誰又知道,他這樣做,究竟是為了慕容玄焱多一點,還是……為了她多一點?

謝靜然不由望向了陸銘,這個時候,她忽然發現,他以前那般看起來單純無比的模樣,似乎更像是大智若愚?

若不是他能看穿這件事情,那她還真不知道要到何時,才能知曉這個被他們刻意掩蓋的真相。

見她望着他,陸銘朝她微微一笑,說:「娘娘是否想要去勸說南宮靜泓不要這樣做?」

到了這個時候,謝靜然已經不敢小瞧他了,只有干瞪着眼睛看着他,無力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要這麼做?」

他輕笑了一聲,說:「若娘娘真是打算要為了靜泓好,那就不要這樣做!畢竟你也知道,不管怎樣,只要是他做下的決定,他便永遠也不會改變!還有,寧兒也是娘娘的朋友,所以,還希望娘娘能夠慎重考慮!」

他的這句輕描淡寫的話,輕易就將謝靜然的想法給擊了回去。

他豈止大智若然,這般厲害的攻心之計,又哪裏會輸與慕容玄焱等人。

他說得不錯,不管她去說什麼,都是無法動搖南宮靜泓的決心,反而,還有可能會引發其他的事情發生,譬如,南宮靜泓和陸寧兒提前舉行婚禮,只為了絕了後患。

而另一方面,陸寧兒是她的朋友,又因為南宮靜泓的拒婚而變得那般放浪形骸,若這次南宮靜泓再來一次悔婚,那麼陸寧兒又會變成如何模樣?

所以,若她真將陸寧兒看成她的朋友,她便不該再做任何傷害她的事情。

儘管這樣一來,對南宮靜泓,真的太不公平!

她用一副「士別三日刮目相待」的眼神看着陸銘,嘆了口氣,說:「你放心,我不會做這種傻事的。只是……這件事情,我們還是繼續裝作不知道吧,其實,我們也只有這樣做了……」

她的心裏盛滿苦澀,第一次嘗到這種明明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清楚,卻無法前去阻攔這件事情發生的無力感。

既然這樣的話,那還不如對一切都不知道的好。

陸銘笑了笑,說:「其實這話,本來應該是我想說的才對。不過,既然娘娘都已經說出來了,那我便更加放心了。只是希望這次,寧兒不要再受傷害才好。」

說到這裏,他的神情中充滿了關切之意,也讓謝靜然知道了他對陸寧兒這個堂妹的關心之情。

既然這樣,那麼這件事情,她還是袖手旁觀吧。

這時,慕容玄焱和上官銘語走了回來,見她和陸銘正在說話,便笑着問道:「你們在說些什麼,一副很是投機的模樣?」

謝靜然心裏仍在記掛着陸銘讓她認識到的那個事實,所以情緒不免有了些低落,對於慕容玄焱的問話,也是懶懶答了聲,說:「沒說什麼……」

說到這裏,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讓她的情緒再度高漲了起來。

她慌忙望向慕容玄焱,說道:「對了,我差點忘記一件事情了!」

見謝靜然這般緊張的模樣,慕容玄焱也趕緊問道:「什麼事,你慢慢說!」

「那天我去謝麟那裏,因為我易容了,所以他沒有認出我來。他還以為我是趙挺的人,還說趙挺背信棄義,明裏說跟他合作,卻又來幫你。當時我就疑惑趙挺怎麼跟他混在一起了,可是因為事情太多,所以我就將那件事情給忘記了,好在現在又想了起來。」

「果然……」

聽着我的這話,慕容玄焱和上官銘語卻根本沒有表現出一絲的意外,反而上官銘語口中還喃喃說出這句話來,讓謝靜然不由愕然:「難道你們已經知道了?」

上官銘語說道:「其實在這之前,我和皇上只是有點猜測而已,現在經過娘娘的證實,便知道我們的猜測不錯。」

謝靜然皺眉說道:「那麼,趙挺又有什麼打算呢,難道是為了替死去的趙琳琅報仇?」

「不,不可能這樣!」

上官銘語斷然說道:「便算皇上真的將趙琳琅處死了,身為臣子,尤其是像趙挺的那種人,是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他之所以會選擇和謝麟一起謀反,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有人在後面慫恿!」

「你是說——」

被他這麼一說,謝靜然只感到她的後背忽然像颳起了一陣冷風一般,吹得她涼颼颼的,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心裏一直轉着一個念頭,想將它說出來,卻偏偏只在她的喉嚨口打着轉,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只因為,這個想法太過駭人,連她自己,也是不希望着它暴露在世人面前。

還好,有着上官銘語替她將這個想法說了出來。

他的臉色凝重,一字一字地說:「這個能夠慫恿他的人,只有一個!」

「若我沒有猜錯,趙琳琅還沒有死,她還活着!」

「正因為她沒死,所以,她才會請求皇上將她的屍首送回花家!」

他的話,如同重磅炸彈一般,一下子就將他們心中的僥倖敲打得支離破碎。

謝靜然和慕容玄焱對望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眼裏的微微愕然和些許的恐懼。

若趙琳琅真沒有死,那麼接下來的時刻里,她又會用怎樣的手段來對付他們?

或者說,在這之前,她便已經害過他們了……

想到這裏,謝靜然的腦中如電光火石一般,掠過一個念頭。

而與此同時,上官銘語的聲音已經響起:「我想,當初皇上和娘娘離開京城之時,曾被一夥黑衣人圍攻,那群人……便是趙挺的人!」

他的話音剛落,謝靜然便叫了起來:「不錯,我也是這樣想的!」

說完,她只覺得心裏越發的涼颼颼起來,趙琳琅還真是瘋狂,看那時的光景,便能完全知道,她早便有心要置她和慕容玄焱於死地了。

真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恨他們,縱然一直到現在,仍然不會放棄這個念頭。

那麼,他們又要怎樣對付她?

可是這時,卻有着一個冰冷無比的聲音響了起來:「她沒死更好,因為殺她的人,只能是我!」

這個聲音太過冰冷,彷彿來自地獄之中撒旦的宣言,讓謝靜然心裏的涼意越發的深了。

她回過頭去,不敢置信的視線望着的,正是一直沒有說話的陸銘。

此刻的他,再不見以前那般的模樣,他的眼中遍佈殺意,臉色鐵青,雙唇緊抿,看起來便如同一個再世殺神一般。

一時間,她不由愣住,只知道獃獃地看着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慕容玄焱則是微微皺着眉,也沒有說話,眼中神光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打破沉默的,自然只有上官銘語。

他伸出手去,拍了拍陸銘的肩膀,微微一笑,說:「你放心吧,我們不會殺她的,就算遇到了她,也會將她活捉著交給你!」

聽得上官銘語這般說,陸銘的雙肩微微一顫,眼瞼微抬,看了上官銘語一眼,淡淡說道:「多謝!」

說完這話,他又望了慕容玄焱一眼,聲音卻有點哽咽:「謝皇上隆恩!」

但慕容玄焱的神色卻黯然得很,他也看了陸銘一眼,聲音里充滿愧歉:「你別這般說,其實……是朕對不起你!」

「不,一切都是趙琳琅!都是她那個賤人!」

陸銘突然似爆發一般,吼出這句話來,才像發現自己失態了一般,慌忙對慕容玄焱說道:「皇上,微臣先告退了,銘語的接風宴,請恕微臣不能參加!」

「嗯,你先去吧!」

慕容玄焱也沒有挽留,只是微微揮了揮手,聲音中有了絲微微的疲倦。

陸銘沒有再說什麼,朝謝靜然和慕容玄焱行了個禮,就告退而去。

只留下仍然微微皺着眉頭的慕容玄焱、神色默然的上官銘語,以及一頭霧水的謝靜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待到他走遠,謝靜然小心地看了眼慕容玄焱,見他還在皺着眉頭,便又望向上官銘語,雙眼中充滿疑惑,希望他能看懂她眼裏的含義,對她說出眼前這一切,又是在演着那一幕。

上官銘語還真不愧是她的朋友,單是看着她的眼神,便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

可是,他接下來做的事情,卻不是要向她解釋這一切,而是……而是向慕容玄焱說道:「皇上,微臣先去催催小二上菜,就先走一步了!」

說完,不等慕容玄焱回答,便真的是先走一步,離開了謝靜然和慕容玄焱所在的房間。

謝靜然命用眼神示意他,只希望着他能夠再度接收到她發出去的信號,從而乖乖地留下來,給她解釋一下眼前的情景。

但他卻義無反顧地走遠,全然不顧她的一片熱情。

她只好在心裏暗暗嘆氣,他這樣做又是為了什麼?難道還希望着慕容玄焱能夠親自說出陸銘忽然轉性的原因來啊?

她不由又望向了慕容玄焱,卻見他仍然微皺着眉,眼裏的歉意卻越發的深了。

她心裏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不由小心地問道:「這件事情,是不是與陳霓雲有關?」

聽得謝靜然的問話,慕容玄焱嘆了口氣,終於開口說話了:「說起來,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他們。」

「他們?」謝靜然也皺眉,「是指陸銘和陳霓雲?」

慕容玄焱點了點頭,又嘆了口氣。

謝靜然實在不能適應這個樣子的慕容玄焱,於是只好自己來打破沉默:「你可別告訴我,你之所以將陳霓雲封為你的貴妃,是因為趙琳琅的原因!」

謝靜然這話只是胡亂猜測,豈知慕容玄焱卻是苦笑着點頭,顯然她的這個猜測,竟然是事實。

她也不由苦笑:「沒搞錯吧!當時趙琳琅不是你的貴妃嗎,她也是一個很喜歡吃醋的女人,她幹嘛還會幫你將女人送進宮來,好給自己樹立一個情敵啊?再說了,趙琳琅不是和陳霓雲從小就不和嗎,她怎麼還會有那麼好心做這種事情?」

聽謝靜然這樣問,慕容玄焱仍然苦笑不已:「在當時,我也是不懂趙琳琅為什麼會突然變得這麼好心,但是,當時見她極力向我說陳霓雲的好處,而我帝位不穩,也是需要有眾大臣的支持,所以,我便也讓陳霓雲入了宮。誰知……誰知卻因為如此,而讓我犯了一生中最大的錯!」

謝靜然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什麼錯?陳霓雲不喜歡當你的妃子我是知道的,但這也不是一件大錯吧?」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我犯的最大的錯,便是傷了我最好朋友的心!我拆散了一對情深的戀人,我……我搶了我朋友最愛的人,!」

此刻,慕容玄焱的表情中,又充滿著深深的痛苦和悔恨。

彷彿一說起這件事情,便恍若是揭開了他一直隱藏着的一個傷疤一般,讓他再度舊痛複發。

謝靜然只感到心裏也難受之極,喃喃說道:「你的這個朋友,是陸銘?」

慕容玄焱點了點頭,苦笑着說道:「當時我並不知曉,陸銘也沒有告訴我們。我們只知道,他愛上了一個女子,那個女子也愛他,可那個女子是誰,我們並不知道!直到你對我說,要我將陳霓雲放出宮去,我才知道……可是那時,卻已經太遲、太遲!」

這樣說着,他眉宇間,已經盛滿了濃濃的哀傷,讓謝靜然看着,心裏不由疼痛一片。

她禁不住伸出手去,將他緊緊抱住,叫道:「不是你的錯!你也聽陸銘說了,都是趙琳琅的陰謀!要不是她一直在你的耳邊說陳霓雲的好,那麼一切事情都不會發生!都是趙琳琅的錯,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所以,你完全沒有後悔的必要!」

「不,那就是我的錯!」

慕容玄焱的聲音里仍然充滿重重苦恨,卻堅決無比:「若我早知道他們兩個相愛,我便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不管趙琳琅再說什麼,我也是不會這樣做!怪只怪我,一直自作聰明,卻斷送了陸銘的幸福!都怪我,都怪我!」

「不,不怪你!那個時候,陳霓雲不喜歡陸銘,她不喜歡陸銘的!」

看到他這般難受的模樣,謝靜然真的什麼也顧不了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了些什麼,只感到若是不將心裏的話吐出來,她也會被他的這一片悲傷所湮沒,萬劫不復。

聽着她的話,慕容玄焱的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不敢置信一般問道:「然兒,你說什麼?」

「我說,陳霓雲不喜歡陸銘!她一直喜歡的,只有冷傲楓!正因為這樣,所以趙琳琅才會那麼恨陳霓雲,才會使勁勸你讓陳霓雲入宮!」

她將這個秘密說出來,心裏確實舒服了好多,只是……這個不為人知的秘密說出來,陳霓雲會怪她么?

但事情卻出乎她的意料,聽着她的話,慕容玄焱沒有一絲的意外,只是搖頭說道:「不,然兒,你錯了,事情不是這樣的!」

謝靜然迷茫地瞪大眼睛,事情不是這樣的?

那麼,事情的真相又是如何?

迷濛中,只聽見慕容玄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說的那件事情,其實我們都知道。但我們唯一不知道的,卻是在冷傲楓走後,陳霓雲痛不欲生,那個時候,只有陸銘在她的身邊安慰她。陸銘一直愛着她——這也是我們不知道的一件事情——正因為陸銘在陳霓雲人生最落魄的時刻,一直陪伴她的身邊,所以,陳霓雲的心,便也完全落在了陸銘的身上!這就是事情的真相,可恨的是,我們竟然都不知道,一個人也不知道!」

看到慕容玄焱這樣,謝靜然心裏如同刀割一般的疼,同時,心裏也有着暗暗的悔恨。

說起來,若她不提起趙琳琅,那麼這件事情,會不會就會一直被他埋在記憶的塵埃里,再不會跑出來傷害他的心?

所以,若真要怪一個人,是不是應該怪她?

她心裏轉過這個念頭,卻又迅速被她否定。

不,若真要怪,就只能怪趙琳琅!

只能怪她心太狠手太辣,因為陳霓雲是她的情敵,所以她見不得她好,惟有令陳霓雲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才是她最高興的事情。

而對一個女子來說,還有什麼事情,比將她和自己所愛的人分開,從此再不能在一起更加痛苦?

陸銘一直愛着陳霓雲,陳霓雲也移情在了陸銘身上的事情,並不是再無第三個人知曉!

還有一個知道的人,便是趙琳琅!

正因為她恨陳霓雲,所以她便會想方設法來報復她,若要報復一個人,自然要知道她的弱點。

所以,對於陳霓雲的事情,趙琳琅才會知曉得一清二楚!

世間的事情,本來就是這樣。往往對我們最了解的,反倒是我們的敵人。

掌握了陳霓雲致命的弱點,所以趙琳琅才會勸說慕容玄焱將陳霓雲立為貴妃。

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只有宮牆,才能徹底斷絕陳霓雲和陸銘的情緣。

好狠的計策,不但拆散了陸銘和陳霓雲的美好姻緣,更不可饒恕的是,還令慕容玄焱的心裏,無時不刻不在感到愧疚難當!

不但是陸銘不能放掉她,還有她,也是無論如何,也終究不會對她手下留情!

她將慕容玄焱抱緊,在他的耳邊喃喃說着:「不,真的不是你的錯!若陸銘對你們說出,他喜歡的人是陳霓雲,那不管趙琳琅怎麼說,你也是不會這樣做的,對不對?而陸銘沒有說,只是命運的安排,是宿命讓他當時沒有說出來的!」

「而趙琳琅的做法,則是利用了這個致命的安排,所以,該自責的那個人不是你!最應該受到上天懲罰的,只有趙琳琅!假如不是她那麼做,便算是陸銘永遠不說出他愛的那個人是誰,你也不會立陳霓云為貴妃!你應該知道,拿別人做錯的事情來懲罰自己,是世上最笨最傻的事情,你好歹也是個皇帝,你怎麼能做出這種笨蛋才做出的事情來!」

「好吧,假如你真的這麼想替趙琳琅來承擔這個懲罰的話,那我就隨便你了!你和她之間的事情,我也不想管了!」

謝靜然剛說到這裏,便只聽自頭頂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聲。

她不由抬頭瞪他,沒好氣地說:「你笑什麼!難道我說的話,就有這麼好笑嗎?」

「是,真的很好笑!」

他笑着將這話說出,看見她的臉色又有變化的趨勢,便伸出手來,將她的雙肩抱住,說着:「不過,不是你的話好笑,而是我的行為……你說得對,一切的事情,都是因為趙琳琅,可笑那麼簡單的道理,我卻一直不明白……然兒,謝謝你了……」

「你明白了就好!」

聽他這麼說,謝靜然也不由舒心地露出笑容。

他的這個心結能夠解開,她心裏也高興了起來,只要他不要再度將這個枷鎖背負在自己的心上,那就再好不過了。

可是……

她還在為之高興的那個人,此時卻在她的耳邊低喃:「然兒,你剛才說那句話,是在吃醋么?」

剛才那句?哪句?

謝靜然細細想了一遍,終於想出來——假如你真的這麼想替趙琳琅來承擔這個懲罰的話,那我就隨便你了!你和她之間的事情,我也不想管了!

謝靜然心裏暗怒,她說這句話,其實是為了勸說他好不好,哪知道,卻成了被他說笑的一個理由了!

她伸手將他一推,不看他得意笑着的臉,沒好氣地說:「你自己好好陶醉去吧,我去吃飯了!」

說完,便理也不理他,就朝門外走去。

說是上官銘語的接風宴,可是吃飯的卻只有謝靜然、慕容玄焱和上官銘語三人。

南宮靜泓的心理她自然明白,他當然沒有吃飯的心情,而原本狀態挺好的陸銘,卻因為知道趙琳琅也許並沒有死去的消息,而沉浸在了仇恨之中,所以也沒有出席。

好不容易,這一頓冷清的接風宴,總算吃完了。

接下來所有的時間,自然是為了明天的行動作準備。

想到謝麟被她下的毒藥應該無人能解,所以她自然也不用害怕什麼。

眼看着夜色漸沉,她只想着回頭去睡個好覺,沒準明天一早醒來,便會看見謝麟的人被她們收拾得慘不忍睹的美好情景。

但是,為什麼這個世界上,要有一個叫「好事多磨」的成語!

就在他們都打算好好養精蓄銳,好為明天的計劃作準備時,卻在這個瞬間,忽然發現,遠近的天幕,都在剎那間燃起了映天的火光!

事情極度不正常!

謝靜然心裏剛剛升起這個念頭,便只聽見了自耳中,傳來一陣陣整齊無比的腳步聲!

那陣腳步聲齊齊行走着的方向,正是他們落腳的客棧!

謝靜然顧不上再想太多,便轉頭去看慕容玄焱,只見他也正望着那一片火光閃耀的方向,喃喃的說:「然兒,我們的計劃暴露了。」

「暴露了又怎麼樣,我們還是按原計劃執行!」

謝靜然咬了咬牙,望了一眼正從自己房裏出來的上官銘語,問道:「你有什麼辦法聯絡他們?」

上官銘語微微皺着眉頭,雙眼中深沉一片:「我去試試!」

說着,他沒有再理他們,腳下微微一點,身子便輕飄飄地從客棧裏面掠了出去。

謝靜然和慕容玄焱都齊齊看着上官銘語遠去的身影,彼此都知道,他這一去成功與否,關聯着他們的命運。

可惡的是,謝麟那個人渣,竟然真的有能人能夠幫他解開毒!

這時,陸銘也來到了他們的身邊,聲音僵硬而冰冷:「皇上,娘娘,請一定要將趙琳琅留給我!」

謝靜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放心好了……對了,靜泓,南宮世家的人,都知道這件事情么?」

南宮靜泓朝謝靜然一笑,說:「然然,你不要擔心,我早便對他們說了,計劃可能隨時有變,只要他們發覺異常,便可立即動手!」

那就放心了。

現在唯一希望的,只是上官銘語能夠及時歸來。

火光離他們越來越近,只看火光的架勢,便能夠清楚地知道,謝麟究竟具有着多少兵力。

但他們這邊,卻只有區區四個人。

實力的懸殊,一眼便能看出。

只聽見腳步聲越來越響,然後,客棧的大門被沖開的聲音傳來,不過眨眼功夫,一個熟悉的人物,便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謝靜然朝前看去,只見謝麟正身着戎裝站在一群士兵的包圍之中,在他的身邊,還站着一個面色青黃一邊還顫巍巍發抖的年輕男子。

他也看着他們,忽的冷笑一聲,從袖子裏抖出一塊疑似聖旨一般的黃絹,將它展開,然後朗聲說:「各將士聽先皇遺詔!」

自然,他這一聲叫喊之後,下跪的人嘩啦啦一大片。

只不過,都是他自己這邊的,謝靜然他們這邊,除了他們四個人,也再沒有其他人了。

他們四個人,沒有哪個會給他下跪的!

謝麟的那些手下跪下之後,便三呼萬歲道:「屬下接旨!」

謝麟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便拿着那所謂的遺詔裝模作樣地念了起來。

那古文拗口得要死,關鍵意思就是說,站在謝麟身後那小子,其實才是那所謂的先皇的嫡子,因為被太後用陰謀手段所害,所以他和他的母妃都流落民間。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慕容玄焱才能登上帝位。

可是先皇在駕崩之前,卻已經留下密旨,要傳位給他的這個嫡子。

這個所謂的嫡子,因為上任一個封號為陳王的王爺收養了他,所以他在那個老陳王死後,便也襲了老陳王的封號了。

現在謝麟要做的事情,就是替先皇伸張正義,廢掉慕容玄焱這個篡位的皇帝,要立那個陳王為新帝云云。

他的這番話,引起了己方將士的熱烈響應。

謝靜然聽到他偽造的那個遺詔,不由對他佩服之極,那樣的手段,可是古往今來所有謀權篡位者常用的招式啊。

既然他自己不能當皇帝,那麼就找一個傀儡來,等到時機成熟之後,再來一個名正言順的篡位,那樣就能讓這個國家徹底改姓謝了。

尤其更高明的是,他竟然能夠創造出這樣一個極其具備傳奇色彩的故事來,還說什麼先皇有個流落民間,卻又恰巧被一個王爺收養的嫡子呢,你以為你在寫小說啊,這世上哪有這麼多巧合的事情?

謝靜然不由不屑地撇撇嘴,卻只聽見謝麟的手下正在那裏對着自稱陳王的那小子山呼萬歲。

謝靜然和慕容玄焱對望一眼,心裏都明白此次謝麟真是下了十足的功夫,才會有一個這樣周密的計劃。

不過,若是他以為他們是吃素的,那就太小瞧他們了。

這一切,上官銘語早就有了準備。

慕容玄焱輕笑了一聲,說:「假若相國手中那塊遺詔是真的,那朕手中這塊呢?」

謝靜然轉頭望去,只見他的手中,也拿着和謝麟手中的那塊相同的東西。

看見他手中的那塊東西,幾乎每個人的臉色都有了變化。

但謝麟卻只是冷笑一聲:「哼,我這塊乃是先皇親手給予,又哪來的第二塊?你這個陰謀篡位的假皇帝,還不乖乖投降受死,將皇位禪讓給陳王殿下!」

「哦?」慕容玄焱眉一揚,「假若是先皇給你的,那麼不如請當時見證者之一的三皇叔出來佐證一下如何?」

謝麟對於這樣的提議,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當然可以!那就讓三王爺來親自揭穿你這個假冒皇帝的真面目吧!」

說完,他便回頭對他手下人說:「將三王爺請來!」

雖然說是請,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那個可憐的三皇叔可是被謝麟的人給綁來的。

這樣的情況下,就算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那個三王爺會說出什麼話來,除非他真不想活命了,否則他絕對不會說出真話來的。

謝麟看見他出來,用無限虛假的笑容望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說:「三王爺,就請您把那天的真相講出來吧。」

三王爺朝他看了一眼,說:「謝相國為國忠心耿耿,真乃一代名相之風啊!」

聽着這話,謝麟一臉的謙虛模樣,眼裏卻露出得意的光芒,說道:「三王爺過譽了,此乃老夫份內之事,何足掛齒!」

謝麟手下那群人聽到三王爺的話,也是一臉的得意洋洋,看着謝靜然他們四人,就像是看着四個死人一般。

可惜他們實在太得意了,所以一點也沒有看出,他們每個人都是一臉泰然自若,一副根本不怕會出現什麼狀況的模樣。

難道還不知道,以他們這樣的神態看來,他們是絲毫也不擔心事情會有着出乎他們意料的發展嗎?

正當謝麟還在洋洋得意時,卻聽那三王爺又開始說話了:「謝相國一生都為國為民操勞,可是為何在最後,卻要干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來,豈不是將一世英名,都付諸東流么?」

這突如其來的一個轉變,幾乎讓所有的人都愣在當場。

謝靜然和慕容玄焱不由對望一眼,彼此都在忍着笑意。

這個三王爺還真是嚇死人不償命的主兒,前面一句話還以為他要出賣慕容玄焱,可是現在,卻又變成了慕容玄焱堅定的支持者。

謝麟顯然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變故,臉色一變:「三王爺,你在胡說些什麼?」

三王爺卻是滿不在乎地一笑,淡淡地說:「先皇駕甭之時並未留下任何遺詔,而是早便說明令太子即當今皇上即位大統,如此說法,難道謝相國都忘記了么?」

「你這個背信棄義的匹夫,你可莫忘了你曾答應我什麼!」

謝麟幾乎要氣得發飆了,絲毫不顧風度地指著三王爺,鬍子都翹起來了:「你可別忘了,陳王才是大統的真正繼承人,你身為皇叔,卻在此處妖言惑眾,若是先皇在天之靈得知,你又有何面目去見秦國皇室的列祖列宗?」

他這話說得義正嚴詞,好象三王爺這樣做,真的是一件背叛先皇遺命的事情。

三王爺冷笑一聲:「謝麟,你這個亂臣賊子竟然還有臉提起先皇和秦國的列祖列宗!」

「哈哈哈,當初你便用重金籠絡本王,說只要本王扶立陳王即位,便會命本王成為攝政王!」

「可惜本王卻實在無法與你這等小人勾結,謝麟,要殺要剮隨你便,本王問心無愧,見到先皇也自坦坦蕩蕩!」

他的話更加慷慨激昂,讓謝靜然不由對他由衷地升起敬意。

謝麟已經被他氣得鬍子狂飆,指著那些押著三王爺的兵衛大叫:「他瘋了,他是個瘋子,快點把他押下去,別叫他在這裏蠱惑軍心!」

「是!」那些人趕緊就要把三王爺押下去。

三王爺雖然被他們死死押著,可是嘴裏仍然在大叫:「謝麟,你偽造皇詔,假傳先皇遺命,你這個亂臣賊子一定不得好死,我會看着你自取滅亡的!」

他雖然已經遠去,可是聲音卻仍在夜風中飄蕩。

聽到他這樣的話語,幾乎每個人的臉色都有了變化,尤其是那個陳王,幾乎連身子都劇烈地顫抖了起來,用求救一般的眼神望着謝麟:「相國大人,我看我們……」

「閉嘴!」

在他說出退縮的話之前,謝麟就先一步將他的話逼了回去,他只好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看到這一幕,謝靜然就知道那個陳王的確不是什麼能夠成大器之人,否則謝麟也不會找他來當傀儡了。

一轉頭,便看見慕容玄焱唇邊淡淡的笑容,好象對眼前的一切,都是已經勝券在握的樣子。

她心下瞭然,想起上官銘語的計劃,心裏越發的對他感到佩服起來了。

這時,只聽一個聲音傳來:「謝麟,你的狼子野心已經昭然若揭了,你究竟還要作亂到何時?」

剛聽到這個聲音,她的唇邊便不由露出了笑意,久久憋住的笑終於忍受不住,全部都釋放了出來。

轉頭去看慕容玄焱,卻見他的唇邊,也是如她一樣,洋溢着一抹淡淡的淺笑。

見着她望着他,他朝她展顏一笑,伸出手來,將她的手握緊,笑道:「然兒,我們贏了。」

謝靜然也對他回了一笑,然後和他一起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只見幾個大臣正浩浩蕩蕩朝這邊走來。他們穿過重重士兵的包圍,一直走到他們面前,跪下行朝禮:「臣等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在他們的身後,站着一臉風塵的上官銘語,顯然在剛才的時間裏,他趕了好長一段路。

可是他臉上的笑容,卻是無論多重的疲倦,也是無法遮掩的。

他就站在不住搖曳的火光中看着他們,明滅不定的火光在他的臉上掠過,有種令人目眩神迷的神秘魅力。

見謝靜然和慕容玄焱都望着他,他微微一笑,朝慕容玄焱做了個幸不辱命的手勢。

慕容玄焱笑了笑,也對他做了個手勢,兩人的視線,極有默契地在半空中交匯。

但旋即,上官銘語卻轉過身去,在眾人的目光都被那群大臣所吸引時,他的腳下微微一點,便用輕功掠離了此處,消失了無邊的夜色中。

謝靜然轉頭去看慕容玄焱,聲音中掩不住擔憂:「他……該不會又是去搬救兵了吧?」

慕容玄焱點了點頭,將她的手握緊,低低卻堅定說道:「不要擔心,我相信,銘語不會有事的!」

他的這句話,讓謝靜然輕易便定下心來。

其實她更應該相信的,是上官銘語的才能才對。

以他的智謀,不管怎樣的為難,都能輕易被他給化解。

不然,三王爺也不會臨陣倒戈,那些大臣們,也都不會出現在這裏。

見着那些大臣們都跪在自己面前,慕容玄焱唇邊的笑意更加明顯,手一揚:「事態危急,眾位愛卿不必行此大禮,都請起吧!」

「謝皇上!」

那些大臣都站了起來,謝靜然卻是望着慕容玄焱,幾乎連視線都無法挪開。

他還真是天生便適合當君王的人,此刻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王者之氣,處於危難之中卻仍然鎮定自若的模樣,又哪是那個冒牌貨陳王能比的?

她似乎都已經看到謝麟那邊的將士軍心有些動搖了,畢竟慕容玄焱和那個陳王的對比,任何人都能看出,誰才是適合當皇帝的人。

那些大臣中原先講話的那個對慕容玄焱恭恭敬敬說道:「皇上,京城的西區已經被微臣的羽林軍所控制,那邊的亂黨,也已經全部被微臣消除!」

「什麼!?」

謝麟的驚呼響起,似乎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而他手下的那些將士們,手也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似乎心裏的掙扎更加厲害了。

慕容玄焱還沒有來得及表態,另一個大臣又開始說話了:「稟皇上,方才微臣接到江南三郡的快報,在江南作亂的亂黨,已經被江南郡王一網打盡!」

接着,另一名大臣像不甘落後一般,也開口說道:「啟稟皇上,駐守西北邊境的陳將軍命人捎回快報,西北邊境企圖通敵叛國的亂黨,也早已經被他所消滅!」

「稟皇上……」

「稟皇上……」

謝靜然聽着那些大臣一個一個應接不暇的稟報,唇邊不由揚起了笑意。

謝麟,還有他手下那些得意的狗腿子們,現在應該知道,為什麼他們在這樣的情形下,仍然能保持泰然自若了吧?

只因為,全國的一切都早已在他們的掌控之下,謝麟原本佈置在各地的叛軍都已經被他們的人所消滅,所以我們自然不用擔心。

上官銘語的本事還真的不低,才只是出了京城一趟,聯絡了一下許久之前與慕容玄焱一道佈下的情報網,便將這件事情輕易解決了。

如此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超凡本領,也不知是因為慕容玄焱和上官銘語,誰先具有着先見之明,才會有着這種情形的產生。

看着謝麟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謝靜然便知道他的大勢已去。

他手下的那些將士軍心更加紊亂,這時南宮靜泓已經開口說話了:「謝麟矯詔篡位,實乃天地不容!但其部下卻為其所逼,若棄暗投明,皇上便不但不會置其之罪,反而還會嘉獎,所以還請各位好好的權衡才是!」

他這話也說得果斷之極,與以前的他一點不同。

聽到南宮靜泓的話,謝麟不由失聲叫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將一切全都佈置好了,怎麼可能會那樣不堪一擊?一切肯定都是你們騙我的,你們一起來編出這種假消息來騙我,來鼓惑軍心!你們以為這種幼稚的手段就能得逞么,不要相信他們的,他們說的沒有一句真話!陳王才是真命天子,天子又怎麼會敗,不要相信他們的胡言亂語!」

聽到他的話,那些將士又開始猶豫不決了。

但這時陳王卻一下子軟在了地上,抓着謝麟的衣擺,又哭又叫:「相國大人,索性我們不要反了吧,我不想當皇帝啊,他們這麼多人,我們打不過的……」

看到他這個樣子,就連謝麟也是一臉的無語。

尤其是他們那邊的那些將士,都是一臉無限悲哀的神色。

也許他們自己心裏也知道,跟隨着這樣的主子,他們的前途可是一片黑暗的,禁不住每個人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了起來。

謝麟將他一把拎起,毫不客氣地朝着他大罵:「混蛋,你要記住,你可是先皇的嫡子,怎的就這般不爭氣,拿出點君王的架子來,我真是被你氣死了!」

陳王哭喊著說:「相國大人,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君王啊,我連什麼王爺都不是,是你自己逼我承認的!」

這下幾乎每個人都在嗤之以鼻了,對於謝麟的陰謀,這下每個人都會清楚得要命。

還是那個「陳王」最窩囊了,竟然自己親口說出他是個冒牌貨的事情。

慕容玄焱輕笑着望着謝麟:「相國大人,請問我這位『皇弟』說的話,可都是真的?」

謝麟氣得將陳王一把扔在地上,罵道:「都是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壞了我的好事!」

然後轉頭去命令自己的手下:「一定是他們用妖術迷惑了陳王的心志,你們給我上,去宰了這些妖人!」

謝靜然還真是服了他了,事到如今還能編出這樣的借口,但好象他手下那些弱智竟然都全部相信,所以全場立即又陷入了劍拔弩張的緊張局勢當中。

她看着眼前的情景,雖然現在看起來確實是她們這邊佔了上風,但她的心裏卻仍是忍不住暗暗有些擔心。

似乎還有什麼未知的危險正在靠近,但她去感知時,卻又根本不能感覺得到。

那些大臣都望着謝麟,一個個慷慨激昂地說:「謝麟,你這個逆賊,還不快快受降!難道非要弄到你全家抄斬誅滅九族才甘心!」

說完這句話,忽然想起什麼一般朝謝靜然望來。

謝靜然也才想起,原來我也是所謂的謝家人,要是真的論到誅滅九族,那麼究竟要不是算我一份?

還有,慕容玄焱好歹也是謝麟的女婿,他能不能算是她的九族?

到了現在她竟然還能有心情開玩笑,連她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起她自己來。

也許,真是因為已經預料到這場逼宮遊戲的結局,已經看到了謝麟的失敗場景,所以,她才無聊到想起這種事情來了吧?

那邊謝麟聽見他們的話語,冷笑:「哼,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誰勝誰敗又有誰能知曉!」

看到他這樣冥頑不靈的樣子,連謝靜然也忍不住要嘆氣了。

慕容玄焱望了她一眼,低低說道:「然兒,真要下手么?」

謝靜然頗有點無語地看着他:「你說呢?」

到了現在還要問她這種問題,看來在他的心裏,也是跟她一樣的無聊啊!

慕容玄焱也似乎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對謝麟說道:「謝相國,朕本想念你世代賢良,只要你對朕投誠,朕便恕你無罪,可是奈何……唉,看來,朕也只好不再手下留情了!」

看到他這樣,謝靜然忍笑忍到肉痛,尤其是看到謝麟發飆的模樣,更是憋得難受之極。

謝麟怒道:「少啰嗦!慕容玄焱,今朝我便讓你看看,到底誰才是輸家!」

說着,手一揮,他那些手下們都紛紛朝他們襲來!

看着眼前襲來的將士,謝靜然對慕容玄焱望去,沒好氣地說:「你現在表面功夫也做得差不多了,該到出手的時刻了吧?要是還不出手,你那些臣子們,可是會擔心死的!」

聽着她這話,慕容玄焱一笑:「好,那我們就開始看好戲吧!」

說完這話,便只聽他將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放在唇邊輕輕一吹,也沒聽見什麼聲音響起,只感到耳膜有點鼓脹。

還真看不出,那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竟然還能吹出超聲波來。

這些超聲波,自然是用來通知他埋伏的那些手下的。

果然,不過一眨眼,便不知道從哪裏也衝出一批武士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謝麟的人衝去。

謝麟呆了一下,一副實在弄不清楚這麼多人,突然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架勢。

但他也不愧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只是一會,便又重新恢復正常,望着那群武士簇擁著的那個人,眼裏含恨叫道:「陸敬,竟然是你這個老匹夫!」

原來是陸寧兒的父親,兵部尚書陸敬。

陸敬冷笑一聲,也不理他,先是對慕容玄焱行禮道:「微臣救駕來遲,還望皇上恕罪!」

慕容玄焱微微一揮手,笑道:「陸卿家請起,此處的一切,便交與陸卿家來主持了!」

陸敬慌忙道:「是,微臣必定謹遵皇上之命!」

說完這話,他便終於將視線轉向了被他們忽略掉的謝麟,唇邊猶自帶着一抹冷笑,說道:「各位將士聽令,全力剿殺謝麟及其亂黨!殺得普通士兵三名,官升一級,殺得將軍一名,官升三級,若是殺得主謀,直接提拔五級!」

他能夠說出這席話來,必定是慕容玄焱早便給了他這種權力。

否則,就算他再位高權重,也是不敢說出這種可以直接將將士們提拔的話來。

慕容玄焱只是淡淡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彷彿這一幕場景,根本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陸敬說出的誘人條件,立即讓所有的將士一個個眼露綠光。

他們不管自己有沒有實力,一個個都是奮勇當前,立即將謝麟的手下殺得丟盔棄甲。

謝麟見狀大急,慌忙也如法炮製:「只要大家幫助陳王順利奪回皇位,榮華富貴必定享之不盡,若是失敗,各位也必定不得好死!孰輕孰重,你們好好掂量一下!」

這還用得着去掂量嗎?

經過謝麟這一鼓勁,他們那邊的士氣也立馬高漲,雙方又開始進入鏖戰狀態。

好在陸敬手下的實力怎麼看都比那邊要強,所以儘管他們的士氣也得到了提高,但總體看來,勝利的趨勢還是在我們這邊。

看到這個樣子,謝麟的神色間閃過一絲焦急,也許他也預料到了自己的敗局。

謝靜然和慕容玄焱,卻早已是滿臉露出勝券在握的笑容,靜靜望着眼前的一切。

不過,就算陸敬已經佔據了上風,卻也沒有一口氣消滅謝麟的人。

只因他們都知道,這一種做法,只不過是為了引蛇出洞。

引出隱藏在謝麟背後的那股勢力。

眼見得謝麟的人馬上便要全軍覆沒了,正在這時,卻又不知從哪裏忽然冒出一隊人馬出來。

他們定睛看去,只見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們一直等待着的趙挺。

在他的身後,跟着的軍隊,比起謝麟和陸敬的總和還要多上好幾倍。

看來,這次為了要讓慕容玄焱的皇位不保,他還真是下了極大的功夫。

他剛剛才出現,謝麟便慌忙叫道:「趙挺,還不快來幫我!」

聽得他的話,趙挺微微一笑,說:「謝相國這般急幹什麼!此次我到這裏來,可是還有着別的任務的!」

說着,他便走到離慕容玄焱不遠處,卻不向他行禮,而只是微微將身子一彎,說:「微臣見過皇上!」

看他樣子對慕容玄焱還算客氣,但他究竟打的是什麼算盤?

謝靜然可不相信他會臨陣倒戈,幫助他們來對付謝麟。

慕容玄焱見他這樣子,朝他微微一笑:「趙愛卿不必多禮,有趙愛卿來相助,朕就完全放心了!」

「請皇上恕罪,微臣來此,並不是單純地幫助皇上那般簡單!」

趙將軍卻開始變得不客氣起來,看着慕容玄焱臉色一變,也仍是自顧自說了下去,「微臣來此,只是想請皇上除掉謝靜然這個妖后!

」眾所周知,皇后的名聲之差天下難容,況且皇后又是謝麟的女兒,誰能擔保此次謝麟謀反沒有她的一份?

「所以微臣認為,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除掉謝麟,而是先除掉皇后,只有這樣,才能安定軍心!」

謝靜然心裏不由暗罵,他這樣子說話,敢情是將她當作禍水的紅顏啊?

看他說得那樣慷慨激昂,其實誰不知道,他是在為趙琳琅報仇!

因為趙琳琅被慕容玄焱賜死,也有她的一份功勞,所以,他自然也不想讓她好過!

卻要用這樣的方式提出來,明顯是一副若慕容玄焱的人輸了,便是她的原因,要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她的身上來。

好狠的毒計!

謝靜然冷冷看着他,若不是為了後面的好戲,她真的會一掌把他劈死,但是,為了能夠看到後面的精彩場景,她便暫且忍受一下吧。

只聽耳邊慕容玄焱的聲音傳來:「若朕不依呢?」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無比,好象還含着無限的殺氣。

聽到他這樣的聲音,不單是這裏的將士,便是趙挺,也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然後才說:「若皇上不這樣做,恐怕會失去軍心,難以服眾,所以還請皇上得當取捨!」

慕容玄焱冷哼一聲:「謝麟謀反是他的事情,又與皇后何干?皇后久居深宮,謝麟之事她又何嘗得知,趙將軍如此說法,未免太牽強附會了!」

聽到慕容玄焱這樣說,趙挺的臉色也不好看了:「若是皇上一意孤行,那隻能令一干大臣心灰意冷,還請皇上三思!」

「趙將軍無須多言,謝麟謀反與皇后無關,朕不能隨便處罰皇后!」上官墨塵淡淡地說,「若是趙將軍是來幫朕退謝麟這個反賊的,那便請!」

他這樣子哪像是籠絡別人的,看他這副神情,趙挺會幫忙才怪。

不過,對於眼前的場景,謝靜然他們這邊卻沒有一個人出去說話。

便算是南宮靜泓和陸銘,也只是冷冷望着這一切,根本當趙挺不存在的模樣。

見到他們這樣子,趙挺終於再也忍受不住,他臉色大變,鬍子都幾乎要氣得翹了起來。

但謝靜然卻只是好整以暇看着他,誰讓他想出這樣歹毒的辦法來害她,現在讓他氣成這樣,也算是給她出了一口氣了。

這時,謝麟大叫道:「趙挺,你還跟他們啰嗦個什麼,還不快點動手!」

趙挺臉色鐵青地回頭一望謝麟,怒道:「你叫個什麼,難道我不知道嗎!」

謝麟也臉色大變:「趙挺,你竟然敢這般對我說話,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趙挺的語氣更加怒氣沖沖:「謝麟,你閉嘴!你別以為你人比我多,老子就會怕了你!我告訴你,要是我不出手,你現在只有死路一條!」

大家都饒有興趣地看着他們兩個吵架,到了現在還要鬧內杠,真是服了他們兩個了。

真希望他們兩個一個話不投機,然後互相攻擊,來個兩敗俱傷就好了。

但這時,謝靜然卻只看見趙挺的眼裏掠過一抹得意的光芒,心裏一驚,慌忙拉着慕容玄焱往旁邊一站,低叫道:「不好,他有陰謀!」

故意裝作和謝麟吵架,引開他們的注意力,只是為了讓那顆隱藏的棋子更好地發揮作用。

果然,在謝靜然拉着慕容玄焱掠開的瞬間,只能聽到一陣急速的破空之聲傳來,然後,便又聽見一聲布帛破裂的聲音!

一串血珠揚起在了半空中,與此同時響起的,還有一個低低壓抑著的痛苦的低吟。

謝靜然迅速轉頭看去,只見南宮靜泓正用右手掩著左手手臂,從他的指縫間,正不斷有着鮮血淌了出來!

在他的身邊,站着手握長劍,一臉瘋狂之色的趙琳琅!

見着已經將南宮靜泓傷了,趙琳琅臉色的瘋狂更為的深,朝謝靜然和慕容玄焱望來:「哈哈哈,慕容玄焱,謝靜然,你們也有這樣一天!今天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

說着,她便舉著長劍朝他們刺來!

見着這副情景,南宮靜泓不顧自己傷著的手臂,慌忙朝他們衝來,一邊口中大叫:「然然小心!」

看到他這樣,謝靜然心裏不由湧起一陣感動和愧歉來。

到了現在,他還要事事以她為重,縱然自己受了傷,還是只記掛着她的安危,這一片深情,她究竟要如何,才能對他償還?

並且,關心則亂,他竟然忘記了,其實,她是真命天女,趙琳琅的武功,怎能奈得她何?

她一手拉住慕容玄焱的手,一邊朝南宮靜泓說道:「靜泓,你走遠點,我沒事的!」

聽得她這話,南宮靜泓一震,這時才反應過來,記起她是真命天女的事實。

他止住了朝她衝來的步子,眼裏仍然有着濃濃的擔憂,對她說了聲:「然然,你要小心了!」

「嗯!」

謝靜然朝他微一點頭,便又望向趙琳琅,皺眉問道:「你真有這麼恨我?」

「當然!」趙琳琅瘋狂叫道,「都是你這個賤人!要不是你,我又怎麼會當不成皇后?要是我當上了皇后,傲楓就不會離開我!都是你,都是你,我恨不得你快點死!」

看到她這副模樣,謝靜然心裏真的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便算她有多麼可惡,此刻看到她這樣,她的心裏,竟不由暗暗生出絲同情來。

她對冷傲楓竟然這般深情,一直想要將她除去,只因着她想當皇后,只因着,若她當上皇后,冷傲楓便會繼續利用她找到真命天女,而暫時不會離開她。

可是,冷傲楓卻真的不是喜歡她,甚至,在冷傲楓的心裏,根本沒有着一個女子存在!

若她知道,冷傲楓喜歡的人,一直都是一個男人,她又會有着怎樣的反應?

謝靜然想笑,卻偏偏笑不出來,說起來,她其實也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算計陳霓雲,陷害她,都只是為了對冷傲楓的一片愛。

這些因果,說起來,又該是誰的責任?

想到這裏,她不由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使出她的武功,將她置諸死地。

看着謝靜然根本沒有抵擋她的意思,趙琳琅眼裡冷光更甚,手中長劍一揮,劍光閃爍不已,直直向她刺來!

謝靜然一個猝不及防,險些被她刺中,腳下踉蹌了幾步,被慕容玄焱拉開了趙琳琅劍光籠罩的範圍。

她全身冷汗迸發,這時,慕容玄焱已經冷冷道:「趙琳琅,若你再敢這樣做,休怪朕手下不留情!」

「哈哈哈,你什麼時候對我手下留情過了!」

趙琳琅冷冷一笑,說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以前你對我百般寵愛,只是因着我爹的將軍之位!你要將我爹籠絡住,讓我爹幫你去對付謝麟!可是現在,謝靜然出來了,你便可以為了她,將我棄若敝履!所以,我恨的人,除了謝靜然,還有你!你們都該死,我要殺了你們!」

「趙琳琅,你別得寸進尺!」

聽到她這樣的話,謝靜然也不由有些生氣了。

他們都已經表明了不想再跟她動手了,她卻還要殺了他們,就算謝靜然心裏對她再感到同情萬分,她也是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所以,既然趙琳琅這般想殺了她,那麼,她自然也用不着對她手下留情!

謝靜然眼裏漸漸籠起了一陣冷光,雙掌掌力暗凝,冷笑道:「好,那我們就看看,到底誰厲害!」

聽謝靜然這樣說,趙琳琅眼裏掠過一抹不屑:「謝靜然,你手下有多少功夫,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還要在這裏裝模作樣?好,那我就成全了你!」

說着,她手中的長劍已經毫不留情地向她刺來,雙眼裏儘是騰騰的殺氣。

她知道事情再也無法挽回了,只好也暗嘆了一聲,雙掌迎向她刺來的劍,毫無迴避地劈了上去!

果不其然,被她的掌力一劈,趙琳琅再也抵擋不住,雙腳踉蹌向後退去,嘴角沁出鮮血來。

趙琳琅好不容易才站穩了身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謝靜然,喃喃道:「不可能,你怎麼會有這麼高的武功!不可能……」

原本在一旁鏖戰的謝麟和趙挺等人,此刻也是像看着妖怪一樣看着謝靜然,因着她武功的突然變高而感到驚異非常。

她收回右掌,望着她,說道:「管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有這麼高的武功,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所以我現在要做的,自然也不是要將你放過!」

說着,謝靜然便以任何人都無法看清的步法,如柳絮一般,輕飄飄掠到了趙琳琅的身邊。

然後,右掌微微一伸,原先還站着冷冷看她的趙琳琅,已經被她的右手緊緊給控制住。

她右手箍住她的身子,左手扼住她的咽喉,冷冷看她,說:「事到如今,你可知道,我要對你做什麼?」

趙琳琅含恨說道:「謝靜然,你別得意,就算我死了,也要你們給我陪葬!」

「是么?」

謝靜然微微一笑,看向趙挺,說:「趙將軍,現在我給你兩條路選!一條,是看着你女兒在你面前死去!另一條,是幫助我們對付謝麟!這兩條,你要選哪個?」

看到此景,趙挺的臉色一片煞白,看着趙琳琅,雙唇直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謝麟慌忙大叫:「趙挺,你別聽她的,她狡猾得很,就算你幫了她,她也是不會放過錦簇的!」

聽得他的話,趙挺的神色有了些許的動容,彷彿已經被謝麟給稍稍說動了。

看見他這樣,謝靜然不由冷笑一聲:「趙挺,你就真希望你的女兒這麼年輕就死掉么?她之前好不容易用那樣的詭計活了下來,你這個當爹的,就忍心讓她去送死?」

聽謝靜然這樣說,趙挺又不由臉露猶豫之色,顯然是她的話,已經說中了他的心事。

雖然趙挺的力量,對她們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幫助,可是現在,上官銘語還沒有來,她們也只有用這樣的方法來離間一下趙挺和謝麟的關係。

或者說,她們是在拖延時間,等待着上官銘語的到來。

看到趙挺還在猶豫間,她轉頭對一旁站着的南宮靜泓說道:「靜泓,給我拿把刀來!」

聽得謝靜然這樣說,趙挺臉色一變:「謝靜然,你……你要幹什麼?」

「哼,我要幹什麼,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謝靜然冷哼了一聲,接過南宮靜泓遞來的刀,一把橫在趙琳琅的脖子上,對趙挺說道:「我數三下,要是你還不答應跟我們合作,我就讓趙琳琅死在你的面前!」

看到謝靜然這樣的舉措,趙挺臉色大變,急急道:「謝靜然,你……你別衝動!」

「少啰嗦!我開始數了!」

謝靜然橫他一眼,口中便開始報出第一個數來:「一!」

一邊數着,她手下的刀子一邊開始用勁。

只能看見被這把鋒利的刀子一橫,趙琳琅如凝脂一般雪白的脖頸上,頓時出現了一抹猩紅的刀痕。

看到這抹刀痕,趙挺汗如雨下:「你……你不要動手!我……我……」

他一直這樣「我」個不停,也不知道會拿定什麼主意。

看到他這般的心神不寧,謝麟慌忙道:「趙挺,你不要聽她的話!她是我的女兒,她有多少花花腸子我最清楚不過!我告訴你,就算你聽了她的話,她也是會將錦簇殺掉的!就算不殺掉,她也會給錦簇喂下毒藥,讓你永遠聽她的話!我之前中了毒藥的事情,你應該記得清清楚楚的!」

趙挺臉色一變,神情鎮定了幾分,擦著冷汗說道:「可是……可是倘若我現在不聽她的話,琳琅便會被她給殺了啊!我不能看着琳琅受苦——」

看着他還在和謝麟唧唧歪歪,謝靜然心裏老大不耐煩,手下的刀再次貼緊趙琳琅的脖子,冷冷道:「二!」

話音剛落,鋒利的刀刃,便在趙琳琅的脖子上,再度橫下了一個刀痕!

並且這一道刀痕,比之之前那一道,更是深了好幾分!

見着此景,趙挺一副痛心不已的模樣,一把伸出手來,叫道:「慢著!」

謝靜然輕笑着看他,一挑眉,說:「怎麼,你現在改變主意了?」

「我……」

趙挺卻又再度躊躇了起來,看了看一直對他怒目相視的謝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謝靜然冷冷一笑,說:「好,那這樣看來,你是沒有了與我談判的誠意了!既然這樣的話,那我也沒有手下留情的必要!唉,趙琳琅啊趙琳琅,你可別怪我辣手摧花,一切都怪你的好老爹,為了自己的大業,竟然願意犧牲你這個女兒!」

說完這話,她便淡淡說道:「現在,三到了!」

說着,她的手腕一轉,眼看她手中的刀,便會一下子割斷趙琳琅的脖子。

可是這時,卻異峰陡轉,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慢著,我答應你!」

「你儘管殺了我好了,我死也不答應你的要求!」

前一句話,自然是在謝靜然的意料之中,可是后一句話,卻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她沒有料到,說出這句話來的,會是那個人。

也沒有料到,她會說出這種視死如歸的話來。

她不由低下頭去,看着在她挾持下的趙琳琅,卻見她也正抬頭看她,眼裏充滿不屈的光芒。

她就這樣望着她,冷笑道:「謝靜然,你要殺便殺,就算我輸在你手裏好了!只不過,若你想利用我來威脅我爹,那就是你做夢了!」

謝靜然被她這樣子弄得不由愣住,旋即便慌忙反應過來,她現在可是在當一個威脅人的角色,又豈能因為被威脅對象的話而分神?

她也冷笑道:「是么?只不過,你這樣做,是為了要你爹殺掉我和皇上,從而為你報仇吧?只是,若你死了,便算有我和皇上為你陪葬,你又有什麼可值得高興的地方呢?畢竟,你一心想置之死地的人,可是沒有死在你的面前,你也沒有親眼見到這一幕!」

被謝靜然這麼一說,趙琳琅卻是沒有絲毫遲疑地說道:「便算是這樣又如何?起碼我心裏也是能夠知道,你們一定會被我爹給殺死!只要你們死了,就算我看不到,我也是會死得瞑目!謝靜然,你少廢話了,你想殺我就殺,何必這樣磨磨蹭蹭!」

這下,無語的倒是謝靜然了,看來仇恨真的不是一個好東西。

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趙琳琅,現在一心就想讓她和慕容玄焱死掉,便算是犧牲掉她自己的性命,她也是感到心甘情願。

看到她這樣,謝靜然真的很想告訴她,其實冷傲楓根本就沒有愛過她,冷傲楓喜歡的,一直都是只有闕星裔一個。

可是她卻也知道,此時的趙琳琅,根本聽不進去任何一個字。

謝靜然雙眉緊皺,望着她,說道:「你就當真這般想死?」

趙琳琅冷笑:「我當然不想死!但是我知道,若我真死了,我爹一定會將你們殺死替我報仇的,所以,就算我死了,我也一定不會後悔!」

說完這話,她直直望着趙挺,決然一笑:「爹,你不要管我,你儘管上來,將他們都殺掉,給我報仇!」

「琳琅!」

趙挺望着趙琳琅,臉上儘是苦楚:「琳琅,你究竟要爹怎麼做?」

趙琳琅的聲音仍然堅決無比:「你和謝麟合作,將慕容玄焱和謝靜然給我殺掉,便是為我做的做好的事情!」

「琳琅!」趙挺面露痛苦之色,很顯然是下不定決心這般做,他一直望着趙琳琅,訥訥念著趙琳琅的名字,卻沒有再下一步的舉措。

看到他這樣,謝麟在一旁煽風點火:「趙挺,既然這是錦簇的決定,那麼,我們就遵照她的決定好了!依我看來,現在慕容玄焱手裏只有陸敬的兵力,無論如何,也是無法斗過我們,只要我們這個時候一起合作,慕容玄焱絕對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他說得無限的慷慨激昂,也很是具有着煽動力,可惜,他的這席話,卻在剛剛說出來,便招致了趙挺的冷臉。

趙挺一臉不耐煩地抬頭看他:「謝麟,你給我閉嘴!」

看到他這樣,謝麟眼裏掠過一抹殺氣,但是想起現在還需要趙挺的合作,於是便硬生生地咽下了這一口悶氣。

趙挺又是抬頭看趙琳琅,似確信一般說道:「琳琅,這當真是你的決定?」

趙琳琅堅決點頭:「不錯!爹,如果你真當我是你女兒的話,就請一定要答應我的要求!不然,便算我死了,我也會死不瞑目,也會生生世世都怪爹的!」

她將話說得這般嚴重,讓趙挺的雙眉更是緊皺不已,他嘆了口氣,望着趙琳琅,嘆道:「琳琅,你為何要這樣來為難爹?」

「爹,對不起……」

看到趙挺這個樣子,趙琳琅也難得地流下了眼淚。

真是好一出感人至深的苦情戲,但不知怎麼的,看着這一幕,謝靜然就是感到很不正常。

似乎有些詭異的成分存在。

說完這句話,趙琳琅又苦苦一笑,說:「爹,若是女兒死了,你可一定要替女兒報仇啊!慕容玄焱、謝靜然,還有陳霓雲,我最恨這三個人,你一定要替我殺了他們!」

恨恨將這句話說完之後,趙琳琅眼中堅決之色一閃,似乎在這個瞬間,下定了一個什麼決心一般。

而此時,趙挺已經大叫了起來:「琳琅,你不要!」

被趙挺這麼一叫,謝靜然不由愣了下,然後才發覺,趙琳琅要做的事情,正是用自己的脖子,來湊近架在她脖子上的那把刀!

她是想自殺!

謝靜然心裏一驚,此刻上官銘語的人還沒來,要是趙琳琅死了,趙挺決定和謝麟合作,那以她們的勢力,可不一定能夠及得過他們。

所以,趙琳琅絕對不能死!

於是,她手一松,只聽「哐當」一聲,那把刀便掉在了地上。

而趙琳琅,卻被她一拉,頭往後一扯,總算脫離了這個險境。

直到這時,謝靜然才鬆了口氣。

但是,她卻沒有看到,在這個瞬間,趙琳琅眼中掠過的一抹寒意。

只聽南宮靜泓的聲音驚叫着傳來:「然然,小心!」

他的話音還未落,謝靜然便只感到自己的衣裳被一隻手拉住,她踉蹌往後退了幾步,這才發覺,在自己剛才站着的那個地方,有一抹冰涼的寒光閃過!

正是一柄匕首,在火光中映襯著的光芒!

她驚魂未定,回頭一看,卻恰好看到慕容玄焱含着擔憂的眼。

他一把將謝靜然護在他的懷中,似責怪一般說道:「你怎的還是這般不小心!剛才若不是我將你拉開,說不定,就算你有武功,也還是遭到了趙琳琅的暗算!」

原來如此!

謝靜然還說剛才怎麼會感到這麼不對勁,為什麼趙琳琅這樣貪生怕死自私自利的一個人,會突然變得這般的視死如歸起來。

只因為,趙琳琅一直在等待着這麼一個時機,等待着親手將她殺掉的時刻!

趙琳琅知道謝靜然不會讓她死掉,所以,便故意裝作要親自赴死,只要她這樣做了,謝靜然便一定會救她,而只要救了她,她暗中藏在袖中的匕首,便可以來刺殺她!

幸虧慕容玄焱救了她,否則,可真的會照他那般說的,便算她有再高的武功,她也有可能傷在趙琳琅的刀下!

謝靜然冷冷望向趙琳琅,說道:「你知道你武功不如我,還敢做這等事情,你就真這般想死?」

趙琳琅也是冷冷看着她,手中的匕首被她拿着,在火光中閃耀着冰冷的光芒,如同她的雙眼。

她恨恨說道:「我自然不想死!你也不敢殺死我!若你真殺了我,你們都活不了!」

「你——」

謝靜然不由感到一陣牙痒痒的,真想一把將她劈死。

是,現在上官銘語還沒有來,她自然不敢對她動手,可是,若要她就這樣將她放下,她卻也不甘心!

趙琳琅看到她這個樣子,冷哼了一聲。

也許是看穿了謝靜然又想將她給抓起來的模樣,趙琳琅腳下微微一點,便朝另一方衝去。

也許她在想,只要離謝靜然遠一點,她便可以不會被謝靜然抓住,便算謝靜然的輕功比她高明,她也是能讓別人成為她的擋箭牌。

可惜,她的想法,也太過天真了一點!

只因,她忽略了陸銘的存在!

趙琳琅用輕功掠向的那個地方,正好是陸銘站着的那處。

就在趙琳琅剛剛出現在那處,陸銘便一把衝上前去,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下子將她的穴道點住。

然後,他將自己腰畔的長劍拔了出來,橫在趙琳琅的脖子上,冷冷道:「你可還記得我?」

趙琳琅驚愕無比地看着他,眼裏掠過一抹懼色,訥訥道:「怎麼是你?」

「對,就是我!」

陸銘冰冷的雙眼直直看着她,聲音里充滿無限的恨意:「你可知道,我等這一天,究竟等了多久!要不是你,我早就和霓雲長相廝守了!都是拜你這個賤人所賜,讓我和霓雲吃了這麼多苦頭!現在,我就要親手殺了你,拿你的頭回去給霓雲當禮物!」

聽到他這樣冷血的話語,趙琳琅眼中的懼色越發的深了,便連她的聲音,也是禁不住有些顫抖起來:「你……你敢殺我?你殺了我,慕容玄焱一定不會讓你好過的!」

「是么?」陸銘冷笑,「我想,現在若是我殺了你,皇上一定會極高興的!」

話音剛落,他便將他的長劍重重一橫,頓時,一抹深深的刀痕,便刻在了趙琳琅的脖子上。

趙琳琅厲聲喝道:「陸銘,你竟然敢傷我!爹,你快上來,快點將陸銘給我殺了!」

「哼,死到臨頭,竟然還敢威脅我!」

陸銘眼中,再度掠過一道寒光,手下的長劍微一使力,趙琳琅便軟綿綿地倒在了他的懷裏。

她的雙眼,也終於充滿不甘地閉上了。

趙挺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琳琅!」

可是不管他怎麼叫,趙琳琅的眼睛,卻是再也不會睜開了。

謝靜然則是和慕容玄焱一起,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

他們都沒有想到,陸銘做事竟然會這麼乾脆,說殺就殺了。

陸銘將手中的長劍一甩,接着,將趙琳琅往地上一擺,便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喃喃道:「霓雲,我終於將趙琳琅給殺了,以後,你再也不會感到痛苦了!」

相比他的輕鬆和快意,趙挺卻是氣得鬍子都翹了起來,怒道:「陸銘,你竟然敢殺我的女兒!好,那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說完,他便轉頭望向慕容玄焱,陰測測說道:「慕容玄焱,你看好了,都是你這個好臣子將我給逼反的,你怪不得我!」

「謝麟!」他又轉頭去看謝麟,「現在我再無牽掛,只有殺掉慕容玄焱和陸銘這個念頭,我的所有兵力都歸你管,你只要給我生擒陸銘便行!我一定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能洗我心頭之恨!」

看見他這般咬牙切齒的模樣,在場的人都不由徹底意識到他的可怕。

便算是謝麟,也是愣了愣,這才點頭說道:「你放心,不用你說,我也是會這般做的!」

說完,他便也冷笑着望着他們,說道:「慕容玄焱,這也是你自找的!現在,我就讓你們看看,你只有着陸敬的支持,又怎麼能奈何得了我們!怪只怪陸銘有眼無珠,殺了不該殺的人!」

面對他的這通冷嘲熱諷,慕容玄焱卻只是微微一笑,說:「是么?依朕看來,朕的臣子,可是不會做出這麼沒大腦的事來!你怎的還沒看出,陸銘之所以這般做,只是因為,我們已經不害怕你跟趙挺聯手了?」

謝麟臉色微變,叫道:「慕容玄焱,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慕容玄焱卻只是微微笑着,並不答他的話。

但他的視線,卻已經越過謝麟,望向了他們的身後。

見着慕容玄焱這般的舉措,謝麟心下疑惑,也是慌忙轉頭看去。

只見在他和陸敬的軍隊後面,不知何時,已經走來了一群黑衣人。

剛見着他們,謝麟便一臉的警惕地喝道:「你們是什麼人?」

那些人中領頭一人面無表情地對謝麟說:「我們是奉我家主子之命清君側,來此誅滅逆賊南宮靜泓,請謝相國全力配合!」

「啊?」

別說謝靜然、慕容玄焱、陸銘,還有這邊的一眾臣子,便是謝麟,也是忍不住將嘴巴張得最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們。

但謝靜然旋即便反應了過來,轉過頭去看南宮靜泓,只見他也在微微笑着,便似乎也明白了一些什麼。

謝靜然走到他的身邊,問道:「你為什麼要他們這麼說?」

他聽見謝靜然這麼問,微微一笑,說:「因為我怕我的做法會牽連到南宮世家,所以才要他們抬出這樣的借口,以便與我們南宮世家脫離干係。畢竟假若他們說要誅滅我,就肯定沒人會懷疑他們是我派來的了。」

謝靜然真要無語了,他的主意還真是餿得離奇,雖然出發點是好的,但是真正實踐起來,卻發現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看到眼前的一切,又看到慕容玄焱和南宮靜泓淡定無比的神情,便算大家都是傻子,也是能夠明白,其實他們是幫着哪邊的吧?

南宮靜泓嘆了口氣,說:「我也沒有辦法,這是家中長老們的安排。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們必定是我們南宮世家的人,但只要沒說明白,大家又有什麼證據來證明呢?這樣一來,就算皇上輸在了謝麟的手上,我們南宮世家也不會受到牽連。」

謝靜然更是無語:「你們家中的長老們還真有先見之明啊!事情還沒開始,就做好了兩手準備,明顯是打算兩邊都不要得罪嘛。」

南宮靜泓居然也點頭說道:「那是自然!畢竟我家中那些長老們,都是一群奉行明哲保身的人。」

見他自己也在抨擊自己家的長老,謝靜然自然也沒什麼話說,只好看着眼前的一切,想知道事情又會沿着怎樣的軌道前行。

謝麟顯然也是看穿了其中的一切,臉色變了又變,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

那群黑衣人中其中一個不耐煩道:「謝相國,你究竟答不答應我們的要求?」

謝麟眼中掠過一抹詭異的光芒,點頭說道:「好,本相必定全力配合你們!南宮靜泓身為京城第一家族南宮世家之繼承人,卻淫(和諧)亂後宮,與皇上的幾位宮妃有着不可告人的關係,的確應該將他清除以振朝綱!」

那領頭人說:「謝相國說得不錯,既然相國鼎立幫忙,那我們便動手吧!」

說着,他輕輕一揮手,那些手下便紛紛將自己的兵器拿了出來。

慕容玄焱原先臉上的輕笑已經消失不見,凝重遍佈他的臉,他望着庭下眾人,也是手一揮:「不必手下留情,全力剿殺!」

話音剛落,他自己便率先沖入敵陣,手中拿着一把長劍,一下子便將幾個士兵給砍死。

看見皇帝這般勇猛,幾乎所有的將士都受到了鼓舞,一個個都衝上前去和那些人交戰。

謝靜然心裏暗暗一嘆,慕容玄焱做戲也太投入了吧,現在連她,也是不能坐山觀虎鬥了。

她順手奪過一把長劍來,腳下微微一點,便也向下掠去。

看到她的輕功極高,謝麟臉色微變,也許是想起了剛才趙琳琅遭的罪,於是便慌忙朝後退去,讓眾多的將士成為他的擋箭牌。

她手中長劍一轉,便立即有好幾個謝麟手下的人死在了她的劍下。

嚴格點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殺人,所以心裏自然有點說不明的意味。

但是這種感覺才剛剛升起,便很快就湮沒在了如潮水般向她湧來的士兵之中。

原來戰爭真的這般殘酷,不是你殺我,便是我殺你,根本便沒有絲毫的時間來感嘆生命的輕易流逝。

只是因為謝靜然武功還不錯,所以還有一點點時間來想這種事情。

若是一般的將士,則是根本就不會有着這個念頭吧?

謝靜然自嘲地笑了笑,手下不敢怠慢,眼見得朝她衝來的士兵仍是極多,便用內力貫穿在了長劍上,登時,只能看見璀璨的劍花閃起,也不知道有多少敵方將士倒在了她的長劍之下。

眼見得謝靜然這樣威猛,那些將士們便都遠遠地離她而去,一個也不敢來接近她了。

趁身邊再無敵人之際,她看了一下現場的情形,只看見那群聲稱來討伐南宮靜泓的黑衣人,此刻正如同剁瓜一般,殺着謝麟和趙挺的人。

那些可憐的士兵們,還真以為他們是來幫自己的呢,一個個都死不瞑目。

但是,他們那方的人畢竟還是太多,縱然謝靜然這邊個個是高手,但畢竟寡不敵眾,很快,他們便又再度陷入了困境之中。

那些原本不敢來惹謝靜然的士兵們,看到局面扭轉,便又再度大著膽子來招惹她了。

謝靜然的雙眉不由皺緊,上官銘語怎麼還不來?

若他還不來的話,難道她們就只有這樣死戰到底,直到被謝麟和趙挺的人給用車輪戰累死?

心裏一個念頭轉過,她慌忙望向慕容玄焱,卻只見他在眾士兵的圍攻之下,手臂上已經多處挂彩!

謝靜然心裏一痛,趕緊施展輕功掠到他的身旁,將他的手拉住,叫道:「玄焱,你受傷了,還是快點到上面去吧!這裏有我們就足夠了!」

慕容玄焱卻一把將她的手掙脫:「不!我是皇帝,我不能臨陣逃脫!若我走了,我們這邊的士氣便會一蹶不振!然兒,你知道的,若你懂我,你便不會再說這種話!」

謝靜然愣愣地看着他,喃喃道:「玄焱,可是……可是你受的傷,真的很重……」

我這話還沒說完,他的聲音便越發的嚴厲起來:「然兒,你不要說了!無論如何,我都是不會走的!好了,你離我遠點,免得我傷到你!」

說完這話,他便不再看她一眼,又開始與敵軍奮戰了起來。

她心裏一酸,知道此刻說什麼都是沒用,於是也只好黯然地垂下了眼瞼。

既然如此,那便照他那般說的,她也是皇后,她不能臨陣退縮,那麼,她就多殺幾個敵人來鼓舞士氣吧!

心裏主意打定,她手中長劍一轉,又重新投入了這一場由血譜寫的戰爭中。

又是一番你死她活的爭鬥,也不知道究竟要到何時,她們才能等到救兵!

耳邊傳來一陣陣的慘呼,也不知道是他們的人發出的,還是謝麟他們的士兵發出來的。

這時,謝靜然只感到背上似乎被撞上了一個什麼東西,讓她心裏一驚。

她回頭一看,卻見那個撞着她後背的,正是全身是血的南宮靜泓!

謝靜然心裏一痛,慌忙將他扶起,為他擋住向他刺來的各種兵刃,叫道:「靜泓,你怎麼樣?」

他睜開眼睛,看見是謝靜然,便寬慰一笑,說:「然兒,你沒事就好……」

剛說完這話,他的眼便閉了起來。

謝靜然心裏湧起一陣極深的痛楚,一把將他抱住,嘶聲叫道:「靜泓,你別嚇我啊!你給我睜開眼來,你給我睜開眼來啊!」

可是不管她怎麼叫,也是不見南宮靜泓的雙眼睜開來。

天啊,他該不會是真的……

謝靜然心頭一跳,慌忙為他輸入內力,查探他的經脈是否仍然在正常運行。

幸運的是,他的心跳還在,只是內力受損,又兼受了傷,經脈有些弱而已。

謝靜然放下心來,一把將他抱住,施展輕功,便離開了這一片血的戰場。

她掠到樓上,打開一間房,將他放在床上,將他流血的地方掀開一看,卻見他的身上,很多地方都已經是遍佈傷口了,只感到心裏越發的疼了起來。

她的手似乎都有些哆嗦了起來,取出葯來為他敷上的動作,也是一片顫抖。

要是他真的死了……

她的心裏,不停地轉着這個念頭,雖然被她強自抑制下去,卻又一遍一遍出現在她的腦海,讓她無論如何,也是揮之不去。

謝靜然的眼淚,已經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她原本便欠了他許多,要是他這一次真的遭受不測,那麼她的心裏,又該如何,才能償還對他欠下的債?

一邊想着,她的眼淚更是掉得厲害,一顆一顆滴在他的身上,很快,便將他的衣襟,都潤開了一片。

終於,好不容易為他敷好了葯,替他將傷口都包好,她卻不能在這裏陪着他。

下面還有更加慘烈的戰事,慕容玄焱還在等着她,她不能拋下他不管。

所以,南宮靜泓,對不起。

她再望了他一眼,便轉過身,朝外面走去。

終究,在她的心裏,無論是誰,無論是別人為她做了什麼,也仍然比不過慕容玄焱的存在啊。

謝靜然忍下心裏感慨,為他關山了門,便打算朝樓下掠去。

可是這時,她的視線,卻被遠遠的一個人影所吸引!

那竟然是上官銘語!

她只感到心裏驀然便溫暖了起來,禁不住叫了起來:「上官銘語,你來了!」

剛聽着謝靜然這話,在下面進行激戰的人,便都不由愣了下,而旋即,在慕容玄焱的臉上,已經出現了一抹喜色!

上官銘語來了!

便意味着,他們的援兵也到了!

也意味着,謝麟和趙挺的末日,也終於也來臨了!

她向下掠去,趁著敵方的士兵分神之際,長劍一轉,登時,便有十幾個士兵都倒在了她的劍下!

而這時,上官銘語已經落在了她們的面前,對慕容玄焱笑道:「皇上,微臣幸不辱命!」

慕容玄焱望了他一眼,笑道:「是否他們都來了?」

上官銘語笑道:「不錯!岳家和蕭家的人,此刻已經到了客棧門口!」

說完這話,他還特地望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謝麟。

似乎想提醒他一下,那個所謂的岳家和蕭家,究竟是哪兩個家族。

剛聽到上官銘語的話,謝麟的臉色便迅速變成慘白一片。

原先的意氣風髮絲毫不見,轉而變成一片死灰。

只因,他也知道這所謂的岳家和蕭家,到底是何方神聖!

他們便是謝夫人的娘家和外婆家!

是秦國最具盛名的兩個武林世家!

上官銘語真的好生厲害,謝靜然只是說了下謝麟和謝夫人已經徹底決裂,他便想出了說服岳家和蕭家一同來對付謝麟的辦法。

原先,岳家和蕭家自然不願意為朝廷效力,也不願意與自己的女婿為敵。

但是,上官銘語只是與謝夫人一同到了那兩個家族,一切的事情,便都輕易解決了。

而此次,上官銘語之所以在這個時候離開京城,正是去通知那兩個家族的人前來。

現在,有了那兩個家族的高手相助,何愁不會將謝麟的人殺得落花流水?

謝麟面無人色,看了他們一眼,忽的冷冷一笑,說:「好,好,你們厲害!不過,若你們以為我現在就會認輸,那就未免太大錯特錯了!」

見到他到了現在,仍然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謝靜然也冷笑着說:「是么?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們也只好讓門外的那些人進來了!」

謝麟理也沒有理她,便一揮手,對他手下那些士兵們厲聲喝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點去干你們該乾的事情!」

他的話音剛落,也是一樣面色慘白的趙挺也叫道:「反正投降也是死,不如拼上一命!」

說着,他便一揮手中的大刀,奮力朝離他最近的陸敬劈去!

看到這副情景,謝靜然慌忙叫道:「陸大人,小心!」

被謝靜然這麼一叫,陸敬慌忙反應了過來,可是要躲,卻已經來不及了。

她嘆了口氣,知道這個時候,別人都無能為力,能出手救陸敬的,也只有她一個。

於是她腳下微微一點,在轉瞬之間,便來到了陸敬的身前。

也不管謝麟和趙挺愕然的神情,伸手輕輕一拉,陸敬便被她拉離了危險的區域。

然後,她輕飄飄地站在不遠處,看着仍然面露驚色的趙挺,微微一笑,說:「趙將軍,到了現在,你還要想着置陸大人於死地,莫非,你就真的這麼願意,為謝麟這個反賊陪葬么?」

聽着謝靜然這句話,趙挺一臉的冷意,「呸」了一聲,說道:「謝靜然,你這個妖后,害死了琳琅,還敢在我面前逞口舌之利,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還真的看不出,原來他也有這麼恨她,竟然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不由對他嘆了口氣,說:「好吧,那你就儘管恨我吧,反正我也知道,勸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是絕對也不可能了。那麼,你就給謝麟陪葬吧,我也不攔你了。」

謝靜然一副極為無奈的模樣,可是誰都能看出她話里含着的嘲弄之意。

聽着她這樣的語氣,趙挺臉上的怒氣越發的盛了,一副即將要衝上來將她生吞活剝的模樣。

謝麟則是冷眼旁觀看着她,忽的也開口說道:「原來之前給我下毒的那個人,便是你!」

謝靜然挑眉,笑着看他:「你真聰明,我易容了,你都能看出那是我!」

謝麟臉色如常,眼神卻更冷:「原來,你是真命天女!」

謝靜然含笑點頭,說:「爹,你真的太聰明了!只不過,我身為你的女兒這麼多年,你竟然現在才知道,唉,我還是收回我之前說着的話吧!」

謝靜然這話又是冷嘲熱諷充滿其中,慕容玄焱等人都看得樂嘻嘻的,更有一些士兵們,更是抑制不住心中想笑的欲。望,一個個都轟然大笑了起來。

可是謝麟也真是厲害,儘管被眾人當做笑料,也仍是臉色一點未變,不愧是超級奸人一個。

可惜,他的臉色保持這樣,也不是一件夠長久的事情。

只因這個時候,從客棧的大門口,忽的走進了一群陌生人。

走在前方的,是兩個臉色威嚴的老者,他們鬚髮皆白,卻是童顏鶴髮,精神矍鑠,絲毫不見老態,明顯是具有着極高的武功。

剛剛見到這裏,謝麟的臉色便立即變了。

他望着他們,雙唇顫抖個不停,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倒是其中一個老者,剛一看到謝麟,便雙眼瞪得老大,冷冷望着他,喝道:「謝麟,你竟敢這樣對待如兒,難道你忘記了,在你們成親之前,你是如何對我保證的么?」

聽得他的話,謝麟訥訥著,一副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模樣。

良久,在老者眼神的壓迫下,他才終於說出兩個字來:「岳父……」

原來,這個老者是謝麟的岳父岳聲,謝靜然眼珠一轉,登時便走上前去,走到那個岳聲的身邊,對他甜甜一笑,仰頭叫道:「外公,你來了?」

岳聲對她,與對謝麟,簡直是不同的兩種態度。

他剛一看到她,臉上那種威嚴的神色便立即不見,而是換上了一種溫和的笑意,低頭對她說道:「原來是然兒啊,好久沒見,你居然這麼大了,還變得這麼漂亮了,果真女大十八變啊!」

一邊說着,他一邊伸出手來,輕撫著謝靜然的頭,一副明顯將她當成孩子的模樣。

她很是難為情地朝他一笑,說:「外公,我都這麼大了,你就不要把我當小孩子了吧!」

看到他又笑了,謝靜然便趁機說道:「對了,外公,我娘呢?」

聽她提起謝夫人,岳聲似乎才想起了自己此次前來的目的,於是便又冷起臉望着謝麟,說道:「你這個孽障,還不給我跪下!」

見到岳聲這個模樣,在場眾人都不由全身一個哆嗦,顯然是被他的威勢所嚇。

但奇怪的是,原先怕岳聲怕得要命的謝麟,此刻卻一絲懼怕的表情也沒有了。

他只是以一副極為平靜的模樣望着岳聲,淡淡地說:「我為什麼要給你跪下?我為什麼要對岳如兒好?她那個賤人,到底做了些什麼對不住我的事情,我想,你應該是最清楚不過的吧?我的岳丈大人!」

他的話里,漸漸的充滿了一種濃濃的鄙夷之情,讓岳聲的臉色也越發的難看起來。

終於,岳聲冷冷道:「謝麟,你說什麼!」

謝麟卻是一臉無畏地看着他,接着說:「我說什麼?我說什麼,難道你不知道么?將一個已經壞了野種的賤人嫁給我,你以為我當真不知道?還要我對那個賤人好,你以為我謝麟是個烏龜王八蛋?」

「你這個畜生!」

岳聲厲聲叫道,一掌便朝謝麟劈來,喝道:「你當初要娶如兒的時候,你自己想想,你都說了些什麼話?要不是你當時說了那些話,我又怎麼會將如兒交給你?你以為我們岳家養一個孤兒寡母的能力都沒有?就算外人的口水將岳家淹死,我岳聲也是不會讓如兒受到一點傷害!但就是你——」

他這一掌,已經劈到了謝麟的身上,謝麟踉蹌退了幾步,口中噴出鮮血來。

岳聲接着道:「就是你這個孽畜,口口聲聲說不計較如兒以前的事情,我才放心將如兒交給你!但是你……你又對她們母女做了些什麼?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怎麼當初就沒有將你看穿,怎麼當初就沒有看出,你之所以娶了如兒,只是要貪圖我們岳家的名聲!」

他的話里充滿著悔恨之情,又是一掌劈去,將謝麟劈倒在了地上。

看到謝麟受到這樣的痛苦,他手下的士兵們都露出不忍之色,但偏偏無一人敢出聲去阻止。

他的盟友趙挺看到這一幕,更是全身抖得跟篩糠一樣,面如土色地倒在了地上。

眼見得岳聲又要向謝麟劈去,另一個老者便慌忙伸出手來,將岳聲拉住,說:「好了,他吃的苦也不少了,依我看,還是將他抓回去,到劍莊裏面去用家法懲罰好了。」

聽着這句話,謝麟原本便煞白無比的臉,更是變得越發的慘白起來。

看到他這樣,謝靜然也知道,他是被這個老者的話給嚇壞了!

只因為,岳家劍庄的家法,可是全天下聞名的可怕之極,無數人縱使會選擇死亡,也是不肯去嘗嘗岳家劍莊家法的滋味。

而現在,這個老者卻說,在這裏將謝麟劈死是讓他吃苦,不如讓謝麟回去被家法懲罰,是不是說得太好玩了一點?

她不由轉眼去看那個老者,想認清他又是她的哪一位親戚,豈知他卻也在看她,見她轉頭去看他,他竟然朝她眨了一下眼!

她登時被雷得風中凌亂!

這老頭,看起來比岳聲還要老,竟然還有着如此童心,這叫她如何自處啊!

不過,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看見她稍顯疑惑的神情,岳聲朝她一笑:「然兒,他是你舅爺爺啊,你怎麼竟然不認識他了?」

舅爺爺?

謝靜然腦中將她和他的關係整理了一遍,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是岳聲的大舅子,謝夫人的舅舅啊!

她慌忙也衝上前去,挽住他的手,賣乖叫道:「舅爺爺!」

「然兒乖~」

他也跟岳聲一樣,伸出手來撫着她的頭,然後說出這三個讓她渾身都起雞皮疙瘩的字來。

她很是無語地「享受」着他撫摸她頭的動作,心裏卻在哀嘆,舅爺爺,你能不能不要和我的外公一樣,也將我當做一個小孩子啊?

畢竟她現在,也是一個有家室的人了,還這樣對她,並且是在眾人面前這樣對她,又叫她情何以堪?

但無奈,他們終歸是她的長輩,謝靜然也是不能對他們有着絲毫不敬。

那個老者將她的頭蹂躪夠了之後,便轉頭去看岳聲,說:「還站在這裏幹什麼,他現在都被你打得站不起來了,你還不趁現在將他抓起來?」

岳聲似乎很怕他這個大舅子,慌忙賠笑道:「大哥你別急,我正打算這樣做呢!」

說完,他便對他身後的武士們喝道:「你們快點將謝麟點住穴道,帶回岳家劍庄!」

「是,莊主!」

聽到他的話,他身後便走出幾個武士來,一步一步朝面色慘白不住吐血的謝麟走去。

當路過趙挺的身邊時,只見趙挺的全身一哆嗦,顯然是怕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彷彿注意到了他的害怕之情,岳聲轉頭去看他,似笑非笑:「怎麼,你也想嘗嘗岳家劍莊家法的滋味么?」

「我……」趙挺訥訥著,忽的一把跪了下去,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岳老爺子請饒命,都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錯信了謝麟的話,現在小人已經知錯了,就請岳老爺子繞過小人吧!」

看他這麼可憐的模樣,縱然是謝靜然他們,看得也有幾分不忍了。

可是岳聲卻明顯沒有這種想法,他仍是笑着看着趙挺,無比淡定地說道:「那好吧,我不殺你,我知道你也是被謝麟所騙的。」

聽到他這句話,趙挺的神情,簡直可以用感激涕零來形容了,他一邊磕頭一邊含淚說道:「多謝岳老爺子不殺之恩,多謝岳老爺子不殺之恩……」

岳聲微微嘆了口氣,說:「唉,我話還沒說完,你幹嘛就這麼急着講話呢?我想說的是,我不會殺你,但是,畢竟因為你很想殺我的乖外孫女兒,所以,我自然不會放過你!這樣吧,念在你和謝麟同為同僚的份上,便讓你陪他一同享受咱們岳家劍庄的家法好了。」

他的這句話話音剛落,便只聽見「撲通」一聲,趙挺也是面無人色地倒在了地上,昏了過去。

看到他這樣子,岳聲一副很是不過癮的樣子,砸吧了一下嘴,嘆道:「唉,又是一個不經嚇的!」

他這樣的話語,再配合著他的表情,讓謝靜然看着都不由感到全身冷汗淋漓,直慶幸自己沒有跟他有着什麼仇怨。

眼見得岳聲的人將謝麟和趙挺都帶了下去,他們手下的將士們也終於失去了一搏的勇氣,一個個都將手裏的武器扔在地上,人也無力地倒在地上去了。

知道這群反賊敗局已定,岳聲和他的大舅子對望一眼,然後,便對慕容玄焱說道:「皇上,草民等的事情已經做完了,就不在這裏耽擱了,之後的事情,皇上便自己解決吧,草民等就告退了!」

說着,他不給謝靜然和慕容玄焱說話的機會,便和他的大舅子,帶着一群武林高手們朝客棧外面走去。

雖然感到很是無語,但謝靜然和慕容玄焱也沒有別的話說,畢竟也都知道,所謂的武林高手們,做事都是這樣隨性灑脫,並且也知道,他們若要走,留他們也是終究留不住的。

謝靜然只好沖着他們的背影說道:「外公,舅爺爺,你們慢走!」

聽得她這話,岳聲回過頭來看她,笑道:「丫頭,要是你相公敢欺負你,你就回頭來找你外公我啊,我一定會替你討回公道的!」

謝靜然更加無語,回頭看了一眼臉色愕然的慕容玄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陸銘和上官銘語的臉上,卻已經有了一抹強自抑制着的笑意。

其他的人關係跟慕容玄焱沒那麼密切,便算是想笑,也是不敢表現出來,別提忍得有多痛苦了。

岳聲還真是厲害,慕容玄焱好歹也是身為皇帝,竟也差點被他們弄成一個笑料,還真是服了他們了。

見事情有些脫軌,慕容玄焱臉色一整,微微咳嗽了一下,那些忍着笑的人,便都立即恢復成一片正經。

尤其是上官銘語,更是臉色嚴肅一片,與平時的他,根本行成鮮明的對比。

謝靜然當然也知道該做些什麼,於是慌忙走到慕容玄焱身邊,一同站在台下,居高臨下看着下面的人們。

慕容玄焱整了整臉色,揚聲說道:「謝麟、趙挺亂黨聽命!」

聽得這句話,謝麟和趙挺的手下一下子跪了下來,齊聲道:「請皇上訓示!」

慕容玄焱很是滿意地望着他們,說道:「你們雖是謝麟和趙挺的亂黨,也參與了此次謀逆,但朕念在你們乃是聽命行事,所以,以往一切既往不咎,從今往後,你們便加入羽林軍,聽從陸大人之命!」

那些將士們一副極為感恩戴德的模樣,看着慕容玄焱,齊齊應聲道:「多謝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慕容玄焱滿臉的意氣風發,手一揮,說道:「不必多禮,眾卿平身!」

那些將士們謝恩之後,便都站了起來,束手站在一旁。

慕容玄焱又望向其餘的大臣和士兵們,微笑道:「多虧各位愛卿鼎力,方才將謝麟和趙挺兩位逆賊的陰謀擊破,所以在此,朕特頒下旨意,各位參與討逆的將士,全部官升一級,全部羽林軍將士,加賞黃金萬兩!」

他的話音剛落,堂下的眾位大臣們,便一下子跪了下來,齊聲道:「謝皇上恩典!」

在眾大臣的三呼萬歲聲中,慕容玄焱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無比的笑意。

終於,他的江山,再不會受到別人的威脅,他,也會真正成為秦國,一個君臨天下的帝王!

只是,與他現在神情極為不對稱的,卻是他的動作。

他的手,自他的寬袖之中,緊緊握住謝靜然的手,也許是因為激動,他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

謝靜然會心一笑,也將他的手握緊,向他傳送她心裏的決定——

從今以後,再無人能動搖秦國的基業,而在她的協助之下,他——她此生最愛的人,也終究,會成為這個天下的霸主!

便讓她和他,締造一個屬於他們的愛情神話,成為一代名垂千古的傳奇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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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你別太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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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大結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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