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番外――章家小叔

106番外――章家小叔

張素隨着周圍正在彙報工作下屬一併走出大門,餘光發現一抹艷麗的紅色,腳步微頓,立刻便明白到又是本來了。

本捧著玫瑰花,每一次他來見張素的時候都會帶一束嬌艷欲滴的玫瑰。他英挺的五官已經有些老態,卻因為高挑的身材和紮實的肌肉看上去很具活力,這個男人騷包地蓄著短短的胡茬,打扮的像個紳士,但內在卻是無比脫線的一個二缺。

張素沒有第一時間搭理他,而是自顧自站在門外安排自己走後的工作。本捧著花,一開始看到她是臉上迸發出的欣喜漸漸落了下來,有那麼點委屈地站在原地安靜等待,並不敢直接上去打擾張素。

張素解決完一切,和所有人道別,神情自若地走近他:「你怎麼又來了?」

「我看到p·d的折價促銷了!」本因為她的一句話立刻又充滿了活力,滿眼凝著說不出的愛意:「親愛的,我沒想到你居然對我們即將到來的婚姻那樣期待,p·d從你姐妹的婚禮和你兒子的婚禮以及你乾女兒的婚禮之後就再沒有出現過任何折促了吧?我竟然還懷疑你不像我愛你那麼熱烈的愛我,這真是罪過!」

張素翻了個白眼:「別想太多,這是娟兒一定要搞的,我反對也沒用,她還特意給我弄了一個新婚系列的產品,我也反對了,她沒聽。」

本自動過濾掉自己不想聽的消息,滿臉感動地為張素打開車門:「哦,親愛的,你的姐妹實在是太棒了。她比家人還要關心你!」

張素忍不住為這句話柔和了神色,微笑起來:「那是當然,誰都無法取代她在我心中的地位。」

本回到駕駛座,將花溫柔地塞進張素的懷裏,為她系好安全帶后,忍不住問:「你已經答應了我的求婚……那我們,到底什麼時候舉辦婚禮?」

張素不甚在意地撓了撓頭:「再說吧,我最近工作挺忙的,婚禮等到我有空了再舉辦也不遲。我都已經答應你了,難不成還會反悔嗎?」

本難掩失望:「那……那我們的結婚證……」

「那個啊,哦我先去了解一下你的國籍咱倆要怎麼扯,如果要出國的話,最好還是等時裝周吧。」

本徹底泄氣了,難掩哀怨地垂下頭,叫張素看着不忍心起來。

「那你說……那你說怎麼辦?」

「親愛的……」本長長的拖着自己的尾音,「我想給你一個最完美的婚禮……我們去大溪地怎麼樣?用鑽石鑲嵌的婚紗,在輪渡上宣誓我們的愛情,我用最昂貴的戒指套住你,請荷里活的拍攝團隊將婚禮全程拍攝下來做成一部電影……哦!太棒了!我們可以用一生去回味那一天的場景!」

張素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一聲,果然還是小孩子啊。

一大把年紀了讓她像小年輕一樣拎着裙擺在輪船上瞎跑,本果然病的不輕。

「再說吧。」她也沒直接拒絕,和本相處了那麼久,她早已摸透了和對方的相處模式。本這個人從來是吃硬不吃軟的,張素十多年如一日的對他若即若離,本卻將所有的心神都拴在了她的身上,這就是個抖m,不能對他太好太順從。張素被追了那麼多年,心中難免有那麼點感動對方的堅持不懈,反正年紀那麼大了,孫兒都齊全,她也就放下了心防同意了對方的求婚。反正就像她勸說章母的那樣,再壞也不過再經歷一場失敗的婚姻,現在的她什麼都有了,離開了這個本來就不屬於她的男人難不成還不能活了么?

車疾馳而去,留下原處的轟鳴和尾氣。

行者大廈c區高的近乎聳入雲端,門前來往的精英白領如同潮水般每年進行更替,唯有一些一直堅持下來的人們從來都不曾離開。

**************

鐵門關上的聲音震得整棟樓都顫動了一下。

羅慧端著搪瓷盆,沒想到自己一勾腳能弄出那麼大動靜,嚇得整個人都跳了跳。

屋內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叫罵:「你是要死啊?就不讓我好好睡一覺?」

羅慧皺了皺眉頭,胸口涌動着些許怒氣,但想了想,還是沒有回嘴。章寶林最近上班挺辛苦的,脾氣大一些也可以理解。

筒子樓通道狹窄,光線暗沉,但一路走去已經比往常寬敞多了。鄰居們很多都已經搬走,那些原本擺在門前的灶台都被收拾乾淨,自然空出了很多位置。

廁所滿地都是積水,她挑着盡量高出水面的地方走,頭頂的燈泡大概太老了,一面吱吱響一面忽明忽暗,羅慧卻好像全然沒發現光線的詭異一般,在空無一人的超大洗漱間里鎮定自若地彎腰洗臉刷牙。

搪瓷盆的水倒映出她的臉,彎腰時,羅慧盯着自己的模樣出了會兒神。

五官依稀可見年輕時的靚麗,至少她的鼻樑高而順直,臉型是不折不扣的小瓜子,哪怕如今被歲月侵蝕,這些部位也不會因為衰老出現改變。但滿臉的黃褐斑和皺紋卻逐漸取代了她記憶中有關自己的美好,那大而水亮的眼睛已經不知從何時開始變得渾濁不堪,眼皮鬆弛地耷在睫毛上,嘴角的弧度自然下拉着,眉心和鼻翼的褶皺多而深。苦相。

她嘆了口氣,摸摸自己的顴骨,藉著不甚清晰的倒影,好像看到了一塊新的黑斑。這是老人斑吧?她最近身體越來越不行了,腿上的毛細血管也顯形的厲害,肌肉更是按上去好半天才能恢復原狀,浮腫、衰敗,她幾乎能嗅到自己身上似有若無的腐臭。

才五十多歲的人,怎麼會老成這樣呢?

其實她自己也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無非是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生計、家人、工作和一切的一切,都讓羅慧無法生出大笑的**。太久不曾感受到開懷的味道,她看着自己這分明沒生氣卻看上去神情卻充滿惡意的臉一次又一次的無奈。

她匆匆將臉擦乾,順手摸了下洗漱台,卻發現前段時間還放在這裏的雪花膏已經不見了。

真是小氣……

她默默腹誹,幾十年的老鄰居了,不就用點雪花膏,至於跟防賊似的嗎?

藉著昏暗的燈光順原路折返,回到家的時候,兩個男人已經起床了,正圍在桌邊吃她洗漱之前擺在桌上的早飯。

稀粥,白饅頭和一疊豆腐乳,章凌志穿着汗衫一腳跨在旁邊的椅子上,嘴撅成一圈順着碗沿吸溜。他身後靠着牆的桌上斜放了一個相框,相框內滿面皺紋的老太太一臉陰鬱地盯着鏡頭,相框前被隨意擺了一碗白飯,米飯最上層已經風乾結成一塊,角落處還有一些斑駁的黴菌,顯然至少一個多星期沒有更換過了。

老太太是五年前去世的,一大把年紀了,走的是喜喪,臨死之前的幾年不知道中了哪門子邪,成天到晚念叨著大兒子大兒媳一家。羅慧猜測到大哥一家現在興許過得不錯,可中國太大了,親戚再有能耐有什麼用?找不到,攀不上,就沾不上光。

桌邊的章寶林穿着背心,一身黝黑的肌肉,眉頭皺的很緊,看到羅慧進屋他就發脾氣了:「你這搞的是什麼東西?吃幾天饅頭了?換一天雞蛋餅或者包子不行嗎?多給盤鹹菜不行嗎?」

羅慧盆一摔:「你給我錢啊?」

章寶林一提錢就火氣大,拍桌站了起來:「我沒給你嗎?我一個月給你一千塊還不夠?你就讓我吃這些爛東西?」

「房租都一千五了!」羅慧早上因為看到自己那樣清晰的衰老已經夠火了,兒子不會掙錢還嚷嚷着要改善生活實在讓她氣不過,她扯著嗓子,「要不是我和你爸還能幹活,靠你那一千塊錢我們兩住的地方都沒有!你看看隔壁劉阿姨家的小孩,早兩年就全家移民出國了,還有胡叔叔家的,人家現在都在濱河區買房子了,你就惦記着吃吃吃吃,能學人家好好賺錢嗎?」

章寶林最聽不得她說別人家的小孩有出息,對比之下他真的覺得自己就像個廢人,頓時沒憋住火氣怒不可遏地握住了拳頭越過桌子就朝着羅慧走去:「你再說一遍!?」

「我說的不是事實?現在物價都漲到什麼程度了?你還守着那每個月兩千塊錢的工資混吃等死,哪怕換個有前途一點的都好,你在超市裏做門衛能有多大發展?我和你爸都快退休了,能養你一輩子啊?你自己看看自己都幾歲了,女朋友呢?有沒有女人願意嫁給你!?」

章寶林一把扯住了羅慧的衣領將她提了起來,兇狠的表情彷彿下一秒就要將對方生吞活剝,羅慧卻不知道為何心中湧上說不出的悲涼,恨聲大哭了起來:「打!你打!打死你媽算了!這日子還有什麼奔頭?!」

從頭至尾,坐在桌邊的章凌志都沒有對這一幕報以任何關注,他就像一個徹頭徹尾的局外人那樣安靜地咀嚼著饅頭,喝完了那碗粥后,他慢悠悠地擱下筷子:「我去上班了。」

羅慧正和章寶林對峙,母子倆口角爭端眼看要上升為肢體衝突,章凌志越過他倆直接取來鞋子穿好,看了眼鞋面,又皺起眉頭:「他媽,給我二十塊錢。」

羅慧恨恨地瞪了章寶林一眼,抹了把臉沒好氣地說:「幹嘛!」

「我鞋子破了,去買雙鞋。」這雙鞋好像是兩年前買的吧?一直沒洗也沒換過,天天穿着走那麼多路,現在終於破了。

羅慧瞄了眼丈夫那雙已經看不出原本迷彩綠的解放鞋,前面的膠頭確實已經跟帆布分離了,黝黑的腳趾頭都能透過縫隙看到。

「你就像會吃一樣,三天兩頭破鞋子!」羅慧拉着臉從褲兜里掏出一把散碎的鈔票,五元一元抽了幾張遞過去,「吶!去南橋路賣,別圖方便,那邊划算一些,還可以講價。」

章凌志也沒反駁羅慧口不擇言的斥罵,直接把鈔票揣到褲兜里。被他這麼一打岔,羅慧和章寶林的火氣都下去了一些,互相帶着仇恨對視一眼,他倆齊齊回到飯桌去吃早飯。

再生氣,飯都不能不吃,要不然一天的工作哪裏抗的下來?

羅慧嘬了口稀飯,狠狠一口咬在饅頭上,看着兒子呼嚕嚕將整盤饅頭都塞進了嘴裏,忍不住又湧上一股想哭的衝動。

她怎麼會生出這麼個玩意兒?

章凌志慢悠悠出了家門,掏出手電筒來。因為很多鄰居都搬走了的緣故,這邊樓道的燈壞掉以後已經很久都沒人來修了。筒子樓本就不透光,現在搞得這裏大白天出門還跟午夜一樣。

他走過大院,一路神情看不出悲喜。十多年前,這裏在這個時候還會出現一群正在鍛煉身體的住戶,從淮興開始建設之後,這些住戶就一個挨着一個慢慢的搬走了。人往高處走,他們自然是去追求更好的生活去了,可是章凌志一家卻仍舊還在原地踏步。

圍牆上大大的白色「拆」字無比醒目,章凌志蹙起眉,搬家的事情看來要趕緊提上日程了。房東早就通知過讓他們搬走,現在房租已經不收了,他們等於是非法留在這裏的。等到過幾天連水電都給停掉,生活肯定會越來越不方便。

這樣的生活過了幾十年,他從一開始眼見別人越來越好時還會憤憤不平,現在已經轉變為看到再出色的存在都波瀾不驚地保持麻木了。人和人從生來就是不一樣的,先天和際遇,都劃分出他不願正視的三六九等。活得越久,他就看的越明白,有些追求太無妄,他已經不會總是想起了。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越來越糟的,章凌志每一次回憶,總能得到不一樣的回答。

也許是從他和羅慧決定在中山路開店的時候,也許是章寶林被判故意傷人去蹲大牢的時候,也許是他們一家決定定居淮興的時候,也許是……也許是他們第一次開始顯露出不滿足的時候。

以前的生活明明那麼好,屬於自己的地和大瓦房,村裏獨一無二的那份風光,一家人的收入不能算多卻也絕對夠用,每天規律地作息玩樂。章寶林雖然驕縱但頭腦機靈,羅慧雖然有時刻薄但一心為小家庭出主意,母親雖然總是嘮叨,卻照顧他們一家的生活起居。

從他們賣掉了栗漁村的房子起,後路被斷,一切就已經回不去了。

羅慧總是不停地往監獄里送錢,她心疼兒子,章凌志拉不住她。章寶林只在裏頭蹲了一年,出來后便成為了一個憤世嫉俗滿身匪氣的傻大個,他對家裏的父母要多尖銳就有多尖銳,可章凌志去他上班的公司探望時才發現到,哪怕一個新入職的小職工都可以對他大呼小叫。

他跟羅慧提過章寶林的這個性格不行,羅慧一開始沒當回事,還跟他吵架,說他不心疼章寶林坐牢吃的苦,還很堅定地相信章寶林在走出牢獄之災的陰影后一定會奮發向上的。

可是章寶林沒有,從二十歲到三十歲,他都再沒有過崛起的念頭,從一個單位換到另一個單位,他始終做着閑職般混日子的保安工作,每天提着警棍坐在安保亭里看他的報紙,同事們都是返聘的退休老人也沒讓他覺得哪裏有什麼不對。

羅慧終於慌了,發現到疏漏了,可是章寶林早已聽不進他們的勸告。

章凌志很擔心兒子的未來,他和羅慧已經越來越干不動了,夫妻倆兩個人加在一起,退休后恐怕也只有不到兩千塊錢的退休金,在淮興這個吃快餐都十塊錢起步的地方,他們沒有自己的房子,只能依靠章寶林的出息,眼見章寶林這樣不堪大用,羅慧一開始對兒子的心疼,也漸漸被不忿取代了過去。她開始越來越多的爆發爭吵,人也變得越來越刻薄,成天拉着臉滿面的陰沉,對章凌志也漸漸失去了好聲氣,說話都是用吼罵的更多。

章凌志作為一家之主,他不想看着一個本就岌岌可危的家庭這樣破碎,除了忍讓他別無他法。除此之外,還必須擔憂兒子的前途。章寶林這樣的人,長得不像善類工作又沒前途,哪怕是在社會上瞎混的那些太妹們都知道他靠不住。想要成家結婚生孩子,肯定需要有一處過人的地方,可章凌志愣是找不出。

他和羅慧之前還有全家人貸款買一處房子的念頭,只不過一直攢不出足夠的首付,眼見淮興的房價眼見飆升到最低一萬多的程度,讓人越來越吃不消,最後也只能無奈放棄。章凌志甚至在想,要不然等到退休之後,就和羅慧一起回栗漁村吧?找一處破廟房,就像大哥他們從前那樣,能過一天是一天也好。將兒子也帶回栗漁村,跟村裏批一塊地種著,娶個鄉里的女人一起操持家務,哪怕窮困一點,也能填飽肚子勉強活下去。

想到章父,他忍不住腳步一頓,長嘆了一聲。

太久沒有章父的消息了,最後一次見面還是在淮興的糧油批發市場,那一次雙方鬧得很僵,他一開始還以為等到風頭過去對方又會重新原諒自己,可是沒想到對方的態度竟然就從那時起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電話里的聲音不再像從前那樣帶着猶豫,而變成斬釘截鐵的怒罵。章凌志沒和他通過幾次電話對方就換了號碼,從那時起,章父人間蒸發杳無音訊。

那家糧油米麵店後來一直擴建擴建最後吞併了市場變成了淮興最大的一處批發集市,章凌志帶着期冀去打聽過老闆的消息,管理處卻說老闆已經換人了,死都不肯透露任何老闆的消息,章凌志一面覺得大哥大概是發達了,一面又覺得這似乎不太可能,加上被生活壓迫的膽子越來越小,於是疑惑一直在心中盤踞,卻從來沒有膽量真的大動作去探究。

倒是羅慧,曾經去埠城區那處章母買下的店面探尋過章母的消息,那裏的門面房價已經漲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羅慧每次提起,就對自己當初不願意擔負貸款平分房子的決定悔不當初。可是他們所得到的的消息卻一次又一次地令他們失望了,杜氏生煎的負責人告訴他們,房子的房東已經在房價漲到一萬五的時候將店面整個賣給了杜氏生煎的公司,人也從此沒有消息。羅慧一開始是不相信的,她還想去鬧騰,可是面對這樣龐大的一家企業,夫妻倆連站在分公司門口叫罵的勇氣都生不出。

他和羅慧的煎包攤從城建開始之後就不停地被驅趕和沒收,杜氏生煎的名氣越來越大網點越來越密集,毫不遜色甚至更勝一籌的口味讓他們這樣的小攤販生意大受影響,眼看收入越來越少生意越來越冷清,他們只能將攤子盤出去另外找活。羅慧就在後面的皮革廠找到散工,工作很辛苦,每天要上班將近十一個小時,但好在包三餐還有保險,而章凌志,他一開始不停地在各個工地輾轉搬磚,年紀大了干不動了,包工頭看他找不到工作實在是可憐,就託人給他介紹了一個露天停車場收費員的工作,每天早出晚歸風吹日晒,好在工資比羅慧的要稍微高一些。

他中途轉到南橋路批發市場買鞋,鞋子也漲價了,原來二十塊能買到的現在攤主要價二十五一分不肯少。章凌志身上掏不出更多的錢,捏著皺巴巴的散鈔一臉空茫,那模樣看得人可憐,攤主眉頭一皺,生出些惻隱之心,沒好氣地抽過錢讓他拿走一雙。

對方像看乞丐似的眼神讓章凌志不敢多去注意,忍下心頭的酸澀將鞋子穿好,他長嘆一聲,朝着停車場走去。

路上會路過淮興最繁華的市中心中山路,偌大的一個城市,這裏就像是王冠上的明珠那樣,耀眼到無可取代。

高樓、乾淨的路面、幾凈的櫥窗和路邊停放的高級私車。

章凌志無不羨慕地看着這一切,然而也僅僅只是羨慕而已,並不對此保有任何的憧憬。他已經失去了憧憬的能力。

淮興最大的商廈就位於南門廣場附近,他拐了個彎,繞着商廈的側面走,一抬頭就看到了大廈外牆上p·d服裝的巨幅廣告。廣告上一群冷艷的模特穿着華服舒展身體用冰涼的目光注視着鏡頭,那是跟章凌志徹頭徹尾兩個世界的存在。

但他對p·d倒是還有所了解。

因為羅慧曾經對他說過,自己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有一天像他們工廠的老闆娘那樣,能坐得起平治車戴得起鑽石鏈拎得起p·d的包,前兩樣章凌志知道自己絕沒有能力,后一樣他一開始不甚了解,還特意跑到p·d的櫥窗外試圖明白這些東西究竟哪裏那麼誘人。

可怕的標價讓他立刻明白了羅慧到底在嚮往什麼,在明白到這樣一個小小的提包也許要讓自己一整年不吃不喝不做任何消費才能購買得起后,章凌志每次走過這家店,就總帶着滿心說不出的滋味放慢腳步。

今天他發現了p·d內陳設的一些改變。

巨大的櫥窗內,精緻的托架和模特身上的裝飾清一色換成了明艷的紅,嬌俏的顏色和設計已經引得了許多路人的駐足欣賞,章凌志下意識地也走了過去,然後發現到櫥窗上貼滿了一個個小小的囍字。

他不明所以,看向櫥窗內寫滿了密密麻麻字體的告示牌,立刻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創始人新婚,為表喜慶,vip客戶購物五萬元以上可打九折,普通客戶購物七萬元以上可打九五折。」

呵呵。

章凌志搖了搖頭,沒有繼續看下去,而是難掩落寞地離開了。

這些人,就連結婚都和普通人不一樣,非要昭告天下才肯罷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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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小市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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