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十月圍城（6）・苗美
唐無病條件反射般睜開了眼，只見本來已經趴在桌上的喜騰地跳了起來。只聽門外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末將唐庄正，末將李成棟參見大人。」
無錯王喜面露喜色，連忙開門，只見兩人渾身披掛，甲葉叮噹亂響地走入客房，看到唐無病，兩人握拳撫胸，「末將救援來遲，請大人治罪。」
唐無病露出難得的笑容，「你們竟然來了，真讓我吃驚，怎麼能來得這麼快，難道未卜先知？」
唐庄正道：「昨日傍晚，一騎跑入碎金，送上庄齊密報，說苗美亂賊欲偷襲米脂。我和城棟立刻提兵趕來，沒想到還是晚了。」
唐無病包紮得跟哥木乃伊似地，嘿嘿笑着，「不晚，不晚，來了就好。」
李成棟道：「末將斥候哨先行，只是夜裏城門緊閉進不了城，而且西門那裏夜間發生了激戰，也不知道什麼情況，直到天明才能進城。哦，對了，昨夜末將在城外截住了一支出城的賊寇，斬殺十人，扣下大車兩輛，其中一車女眷一車士紳，總共有十二人。」
唐無病哦了一聲，「其中可喬知縣的家眷。」
李成棟點頭，「正是，還有十個士紳。」
唐無病道：「你們來了多少兵馬，碎金如何安排？」
庄正答道：「斥候哨和陷陣營全軍，碎金驛交由田把總暫攝。方才入城，前三哨已經配合黃大人圍困縣衙，其他兩哨正在城中搜查賊寇漏網之魚。」
唐無病點點頭。「日後再緊急軍情我不在時。你們兩個千總須留一人在大本營不得輕動。你們也不要搶功。單日陷陣營。雙日護軍營。此為定例。」唐庄正與李成棟雙雙領命。
唐無病道：「我有點累了。你們。
還有。成棟斥候哨撒出去。把各條道路截死。不能讓一個賊人逃了。我說過。要殺苗美那廝全家。」說着擺擺手自行躺下。
一覺醒來已經日過中天。王喜連忙端上米粥。唐無病喝完。一名大夫早就等在門外。進來給他清理傷口。換上金瘡葯。身上總共有三道傷口。手臂上兩道上一道。不過還好唐無病感覺到背上傷口只是劃開了皮肉。並沒有傷到背部肌r。中醫是沒有縫針手術地。隨便糊上一些不知名地金瘡葯算是了事管不管用也不知道。網反正疼痛已經漸漸減輕了。
料理完傷口。唐無病穿好衣服。走出客棧進忠連忙勸阻：「老爺。您就別出去了。庄正爺和成棟正在收拾。」
唐無病擺擺手。「無妨。給我披甲。」進忠沒辦法。只得找了一副最輕地皮甲給唐無病披上。孝廉翻身上馬。十名親兵圍繞左右。朝縣衙而去路上不時可以看到以什為單位地碎金士兵在城內巡邏。糾察流賊。街面上已經平靜下來。一些地方地火頭也已經熄滅了。看來局勢已經完全得到了控制。
走到縣衙所在大街，路口就有幾十名弓手把守，看到唐無病連忙分開讓他們進去到近前，只見衙門口已經被碎金的士兵們佔領了，唐庄正坐在對面的一家商鋪里指揮。
看到唐無病來到，庄正連忙出來，「爺那麼重，怎麼還過來啊？」
唐無病嘿嘿笑着：「我要殺人家全家肯定要來督戰。怎麼樣，什麼情況。」
庄正道：「大約有一百名賊寇進已經攻下，後門也堵著了只想把他們弓箭耗光了就鑿牆攻進去。」
唐無病道：「好，苗美那廝力爭抓活的。黃大人呢？」
庄正道：「黃大人帶着手下在後門堵著呢。」
唐無病在商鋪里坐下，親兵們沏上茶，邊喝茶邊看着戰況，唐庄正的部署是，第一哨由正面進攻，二三哨分列兩廂，破牆而入。
裏面的嘈雜一直沒停，那是一個隊不停騷擾對方，消耗賊寇的箭支。又熬了約莫一個時辰，一名哨長站在台階上一聲號令，坐着休息的甲士起立整隊，接着腰鼓聲響起，甲士拔刀出鞘，列隊進入縣衙，最後的總攻開始了。
突然裏面又是一陣嘈雜，一名士兵飛跑出來向庄正報告，庄正臉色有些怪，回來對唐無病說：「爺，賊寇認慫了，想投降。」
唐無病沉吟了一下，「別費勁了，苗美跟我不死不休，他們不會真心投降的。進攻，除了苗美，斬盡殺絕。」如果在戰場上，唐無病可能會接受投降，只是這幫人太喪心病狂，竟然膽敢摸到縣衙里偷襲，還差點要了唐無病的命，身上幾處刀傷隱隱作痛。於公於私孝廉都不會接受他們的投降，只能把苗美部殺個乾淨，從而在陝北這塊地面立威，讓所有的流寇山頭都知道他唐屠夫的名號，敢跟唐某人玩陰的，必須付出血的代價。
「咚……咚……」縣衙兩邊傳來了破牆的巨響，縣衙內殺聲震天，接着沒多久一股煙頭
中，這是苗美他們垂死掙扎，在防火燒房。唐無病的弓手們搜集水桶，只要裏面的戰鬥一結束，就衝進去救火。
戰鬥足足持續了半個時辰，可見裏面抵抗十分激烈，也是，拒絕投降，自然個個拚死一戰。唐無病喝完第三杯茶，唐庄正前來彙報：「爺，全部斬殺，一個不留，苗美已經抓住，這廝厲害，砍傷了我們兩個弟兄。」
唐無病道：「趕緊救火，不然喬知縣得要我陪房子了。把首級割下，苗美給我帶出來。」
不一會兩個士兵提着一個五花大綁的漢子出來，扔在唐無病面前。只見此人渾身是血，已經奄奄一息了，顯然被俘前經過了激烈地打鬥。唐無病看看他嘿嘿一笑，「你可是苗美？」
那漢子性子很硬，哼了一聲並不答話。唐無病道：「看見了嗎？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唐無病，綏德游擊將軍，團練使，延安衛世襲總旗。你們兄弟做賊，我殺了你弟弟，本事天經地義的事還要來找我報仇？！」
苗美狠狠道：「昨可惜沒有一刀砍了你。」
唐無病依然保持着笑意，「，你殺不了我，我就殺你全家，來人啊，傳我將令，到俘虜里查問，有誰知道苗美家眷所在，饒他不死。」
苗美突然些泄氣，「我家老母孩子也不放過？」
唐無病遲了一下，緩緩點頭，「我殺一個做賊的弟弟，你都要追殺我，我連你孩子的爹都殺了，他們不得狠我一輩子，我可不想睡覺的時候被人惦記。殺全陝的流寇知道，我唐無病不是好欺負的。」
美聲嘶力竭地喊著，「唐無病，你個屠戶，連小孩都不放過，不得好死。」
唐無病道：「對，我肯定不好死，但我吐出去的唾沫，砸在地上就是釘。別嗦了來人把苗美拉出去，讓喬知縣過目，然後找個地方砍了。」下面的人拉着苗美往外拖，罵聲傳出去好遠。
唐無病狠狠地吐了口唾沫，「;點砍死我。
」坐了半天也有點累了，喝了口茶對庄正道：「留一半腦袋給黃大人，跟他說連續要宵禁三日大索全城，這伙賊人一個也不能放過。對了還要告訴黃大人，衙役領班薛福挖地三尺也得找出來，先不要宣揚，抓着再審。」
回去的路上無病找了四個人將他抬回去，剛才騎着馬來實在是為了鼓舞士氣迫於無奈現在卻真的筋疲力盡了。回到客棧，唐無病哼哼唧唧地躺在床上身就跟散架了似地。
到了傍晚，喬謙親自來到客棧探視見到唐無病就是深深一揖，「玄安啊，家眷已經接回，這份大恩大德，實在是……」
唐無病趴在床上拱拱手，「大人實在抱歉，身上有傷不能全禮。碰巧而已，無病和大人也算是同生共死的交情了，感謝的的話就不必說了。」
喬謙微笑點頭，「大恩不言謝，這次全靠玄安在，方可掃蕩賊寇啊。聽說玄安分了一半功勞給縣丞，這個實在不敢當。」
唐無病道：「千萬別這麼說，我和子寅兄也是過命的交情，這次一開始還是全靠衙役和弓手平賊，他們得功勞也是應該的。以後，米脂、長碎金三地唇齒相依，還望喬大人多多照拂。」
喬謙嘿嘿一笑，黃飛虎的功勞說到底不還是他的功勞，這次流賊入城，如果真要追究起來，他肯定是有過錯的，只是沒想到和唐無病在一起竟然能起死回生，巨寇苗美都被唐無病砍了，這份功勞是板上釘釘跑不了的了。喬謙對唐無病的勇名早有耳聞，此次親眼所見，他一把刀在賊寇中殺了個三進三出，心中敬畏更添幾分。
喬謙道：「既然如此，為兄也不推辭。這次糧餉，已經吩咐了主簿送到營中，玄安好好養傷。告辭了。」
喬謙走了，黃飛虎又來，還是這廝身板好，昨晚廝殺一夜，今日有打了一天，竟然還能走動路。黃飛虎看到唐無病的木乃伊造型，緊皺眉頭，「我知道米脂往東五十里有個石材鋪的地方有個有名的郎中，我這就派人去把他請來。」
唐無病擺擺手，「不必了，就是皮外傷而已。薛福抓着了嗎？」
黃飛虎哼了一聲，「這廝跑得快，昨夜已經混出北門，不知所蹤。」
唐無病喃喃道：「實在不懂，王子順死後，苗美勢單力孤早已式微，薛福吃錯藥了嗎，怎麼會給他做內應？」
黃飛虎搖搖頭，「真想不明白，此人你也知道平時老實巴交的，竟然做下這等潑天大禍。」
唐無病道：「務必要將他捉住，此事並非那麼簡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