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太善獨掌大權

第18章 太善獨掌大權

「你?你……」段曉樓和廖之遠的俊臉進一步扭曲。

何當歸點頭:「不過我從來沒試過,不知成不成,如果出了什麼岔子,還請兩位節哀順變——那麼,你們還想治嗎?」

陸江北瞪大眼睛:「你會治病?解毒?」高絕也充滿希望地看着眼前的小小丫頭。

何當歸再點頭:「不過,小女子治前有兩個條件。第一,我醫術粗淺,現在是死馬當活馬醫,治好了不敢要報酬,治不好也莫要怪罪。第二,我醫治的時候,只能有病人在場,事後四位也不得對別人提起我會醫術的事。」

段曉樓見她說的一板一眼,疑惑不已:「你真能幫他們解毒,用『旁』的法子?」

「行或不行,只有試一試了。」何當歸微笑,「段大人和這位投毒的大人,煩你們二位出去守住門,記住,我讓你們進來的時候才能進來,如果因為別人打擾而出了什麼問題,我概不負責的。」

段曉樓和廖之遠只好一步三回頭地走出葯廬,心中有些忐忑。剛剛嬉笑歸嬉笑,現在想一想,高絕和陸江北畢竟是吃了烈性藥物的大男人,難保他們不被藥物控制……留下何小姐和他們獨處有危險嗎?

兩人隔着門仔細聽了片刻,裏面一點動靜也沒有,喂,那姓高的混蛋該不會點住了她的穴道吧?廖之遠此刻心中大悔,怪自己不該拿着個藥瓶把玩,現在居然將何小姐置於險地。時間過得很慢,慢得好像時間不會往前走了,段曉樓再也按捺不住,想要進去瞧瞧情況。

「吱呀——」門突然開了。高絕和陸江北一前一後地疾奔而出,頭也不回地絕塵而去。段曉樓慌忙走進葯廬,眼睛四下搜尋,最後在一堆藥材旁邊找到了一個活生生而且穿戴整齊的小人兒,這才鬆了一口氣。

「怎麼樣?他們沒有對你無禮吧,藥性解了嗎?」段曉樓開口確認她是否安然無恙。

何當歸拍拍手站起來,笑道:「我只能幫他們緩上半日,又開了一張不知道管不管用的方子,不過葯廬的藥材不太全,他們現在下山抓藥去了。你別擔心,即使我的方子不頂用,他們那樣子高速狂奔半天,也能去一去藥性。實在不行,兔兒鎮上還有四五家秦樓楚館……他們總會找到一種方法救自己的。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段曉樓看何當歸又要把斗篷脫下,連忙制止她:「慢著,不要脫了!在屋裏你還打噴嚏,出去不就更冷了?斗篷雖然是那黑面神的,看着十分扎眼,好歹也能禦寒,你先將就著用一回吧。走,我送你回去。」看着何當歸的晶瑩蒼白的小臉,段曉樓忍不住又問了一遍:「喂,你怎會認得那些葯?羅家就算家學淵源,也不會把那種葯拿給你學習吧?」

女孩的一抹笑容照亮了她疲倦的面容,彷彿冷月照江般的風華讓段曉樓的呼吸一窒。

「段公子,救人的方法是不分上等、下等的。有人染了哪種病,中了哪種毒物,那麼身為醫者就應該知道哪種病和毒物,無論它們有多麼不堪。如果對它們一無所知,那就不能救人。還有,我的醫術並非出自羅家,教我醫術的人讓我不得泄露他的身份。所以關於此事還請二位守口如瓶,小女子將感激不盡。」

太塵從一場噩夢中醒來后,覺得全身劇痛,立刻如殺豬一般嚎起來。蔣邳扔出一個蘋果,準確地堵上她的嘴。

她驚恐地環視屋裏的所有人,耿四爺和他的幾個同伴,還有……太善和太息!太塵如摟住救命稻草般,把求救的目光拋給太息:救救她,她不想坐牢,不想死啊!二十六年前,她和伯父路過揚州,伯父就是因為倒賣春藥而被下了大獄,後來還死在了牢裏。她可不想坐牢啊!

太息念了一句禪語,然後看向耿大人。

耿大人點點頭:「既然在葯廬找到了賬本,那麼各位的嫌疑就消除了。」太善和太息臉上露出喜色,然而耿大人話鋒一轉,「可是,你們道觀里竟然出了這麼一個腌臢的老虔婆,你們不僅渾然不知,還給她提供了煉丹製藥的場所。這太塵身為出家人受着一方香火,背地裏卻做着骯髒的害人勾當,你們可知己罪?」太善和太息嚇得磕頭謝罪。

蔣毅翻著賬本,說:「大人,除了太塵,另有兩個道姑叫真韋和真評,各得贓銀一兩五錢和一兩二錢……」廖之遠嗤地笑了一聲,蔣毅搖著頭說道,「雖然她們聲稱自己對太塵的所作所為全然不知情,只是幫着太塵跑跑腿送送信,但是這一批禁藥數量驚人,買主除了附近的幾十家青樓,還涉及到朝中三品大員。因此,與此案有關聯的所有人都必須就地抓捕,她們是不是真的清白,等過了三堂會審再說吧。」

蔣邳笑道:「那些道姑的膽子可真小啊,剛剛我不過出去叫了真韋真評的名字,讓她們上前受縛,院子裏竟然一下子暈倒了七八個!」

耿大人沉吟片刻,說:「蔣毅蔣邳,你二人把太塵和其他兩名涉案的道姑先關押在西廂的柴房中,由你們輪流負責看守,既不能跑了也不能死了,待我們下山時再做處置。」

蔣毅和蔣邳得了令,帶着五花大綁的太塵等人往外走。太塵絕望地盯着太息看,巴望着她能給自己求求情。太塵知道,方外之人是有很多特權的,就連當今聖上也尊崇道教。只要能保住她的一條命,她寧願把所有禁藥和銀子都交出來!

然而,太息只是念了一句禪語,就不再說話了。太塵披頭散髮,滿面凄厲之色地橫躺在地上,被蔣毅像拖麻袋一樣拖走了。禁足在福綿院裏的道姑們見此情景,又有幾個膽小的昏死過去。

耿大人看一眼太息等人,沉聲道:「雖然爾等洗脫了制禁藥的罪名,但爾等包庇姑息惡人二十多年,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水商觀給道門蒙羞,本官責令爾等閉門思過,半年之內不得與外界有生意往來,一經發現嚴懲不貸!」太善和太息連忙跪下磕頭謝恩。

段曉樓涼涼地補充一句:「你們知道嗎,若不是何小姐冒着寒冷的夜風來給你們求情,還幫忙找到了證物,你們全都要在揚州大牢裏過下半輩子了。」太善和太息又嚇得連連磕頭,大呼「無量天尊、福壽天齊」云云。

東廂的院子裏,真靜給何當歸端來一碗薑糖茶,勸她道:「你著了風寒就去屋裏多睡一會兒,幹嘛坐在院子裏發獃啊?咱們的院子裏光禿禿的,連棵草都沒有,你在看什麼啊?走,咱們回屋裏去吧!」

何當歸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說:「天涼好個秋。」然後走進屋子,留真靜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第二天,太塵在押,太息生病,道觀里由太善一人獨掌大權。她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讓人把太塵的七個弟子真術、真恭、真訣等人用棍子打暈綁了,叫程婆子武婆子用推車拉倒山下賣了。

真珠連忙攔住程婆子,勸了太善幾句,說現在葯廬里亂成一團,所有藥材混在一起撒了滿地,醫書被翻得亂七八糟。而整個道觀里只有太塵的弟子還識得幾樣草藥,不如讓她們先在葯廬和丹房裏打打雜,以後再慢慢處置。

太善的眼睛像兩條出了洞的毒蛇,她咬着牙花子說,太塵的那幾個弟子和她們師父一個鼻孔出氣,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常常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現在太塵自作孽不可活,那幾個小的也別想有好下場!一定要把她們買到最下等的窯子裏,讓她們永遠出不了火坑,一直到死!這就是跟老娘作對的下場!

真珠心中嘆息一聲,找借口下去了。她在道觀里繞了一圈,才悄悄出了道觀。從半山腰上等了一會兒,她就遠遠看見膀大腰圓的程婆子和武婆子一人推著一輛雙輪山推車,氣喘吁吁地往山下趕。

真珠連忙出來攔住她們的車,笑道:「程婆婆武婆婆,你們歇歇腳再走吧,也不急在這一時片刻的。剛才我路過山澗打了清甜的溪水,兩位喝一口再趕路吧?」

程婆子把車子一放,擦著汗看一眼真珠,冷笑:「哼,你師父說你出門的時候眼神不對,怕是要出來攪了我們的好事,果不其然,你還真來了!你已經在這裏等了半天了吧?」

真珠笑容一僵。

武婆子不耐地瞅着她,粗聲粗氣都說:「真珠,我們要趁天亮趕路,你讓開吧!你是個有眼色有前途的,將來保不齊將來就是新的觀主,這幾個臭丫頭素日裏總和你過不去,你管這檔子閑事幹什麼?」

真珠臉上強掛了一個笑容,苦勸道:「好歹咱們大家都在水商觀里待了一場,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兩位婆婆就給她們留一條活路吧!別買去青樓了,就找個富戶賣了當下人吧!」

程婆子恥笑一聲:「哎呦呦,真珠你是個善心人,難道我們就全是黑心腸不成?可是把她們賣去當丫鬟,統共只能得十五貫錢;如果賣給窯子,每人至少能賣七兩銀子,七個人就是五十多兩銀子!中間差了這麼多,這個窟窿誰來填?我們不過就是個跑腿的,回頭要拿了錢去你師父那裏交差的!這賣去當窯姐兒的主意也不是我出的,你找我也沒用!」

真珠一喜,連忙點頭道:「這個好辦,我來出銀子!呃,我手裏還有一點積蓄,足夠五十兩銀子,在兔兒鎮的錢莊里就能提現錢。不過現在我是偷跑出道觀的,要馬上趕回去點卯交接事務。這樣子,兩位先把她們送到大戶人家賣了,然後住進悅來客棧等著,最遲明天早晨,我必給你們送錢去!」

程婆子嘿笑一聲,說:「你打量着我們兩個老婆子好糊弄呢!到時候你不來,我們也不敢回道觀里交差,只能去別的地方謀個活計。你既如願以償,你師父那裏還會給我們安個『攜款潛逃』的罪名,再報官抓我們!好算計啊!」

武婆子不屑地打量著真珠的舊袍服,反問:「你不是說你被丈夫和公婆趕出門,一路要飯到水商觀的嗎?怎麼又冒出來五十兩的體己錢來?」

真珠無言以對,只好張手攔住山路,堅持道:「我真珠說話算話,絕不賴賬,五十兩銀子對我而言不算大錢,我絕對出得起!兩位就信我這一回,也替自己攢個福壽,積個陰德。程婆婆,您是有外孫女兒的人,看看她們再想一想您外孫女兒,您就發回善心吧!」

程婆子一口痰吐到真珠的襟前,大罵道:「呸!這些賤蹄子生來就是賤命,連給我外孫女提鞋都不配!你居然敢把她們和我外孫女相提並論,你活膩歪了?」早年程婆子的女兒給大戶人家做丫鬟,後來因為有了少爺的骨肉,就提了通房丫頭。之後她生了一個女兒,聰明伶俐,貌美如花,在那戶人家裏十分得寵。因此,這個外孫女是程婆子全家的驕傲,一心指望着她能嫁個好去處,拉扯全家人過上穿金戴銀的日子。

武婆子推了真珠一把,冷冷地說:「要有錢你現在就給,沒錢就讓路,否則回頭去你師父那裏告狀,沒你的好果子吃!」真珠咬緊嘴唇,還是不肯讓路。

「喏,給你們錢。」兩人身後突然傳來個更冷的聲音。

程婆子和武婆子一起回過頭去看,只見一個身穿小袖窄衣,外著淺杏色襖裙,披着藕荷色流蘇披風的女孩兒站在她們身後,不施粉黛,硃唇皓齒,一雙古井無波的眸子靜靜望着這邊。山林間的疾風不停地扯着她的衣袂,把她的一頭青絲托上天空,直欲讓她整個人乘風而去。程婆子已經是年過半百的老嫗,可見了如斯美景,也不禁晃了晃神兒。如果說她的外孫女是一朵嬌花,眼前這個簡直就是花仙子了!

因覺得眼前人把自己的寶貝外孫女比下去了,程婆子的語氣十分不善:「喲,原來是何小姐啊,你不是個大家閨秀嗎,怎如此不知禮數?我們道觀的家務事,管也輪不到你來管!」昨天被關在福綿院的時候,聽到太善說了一句,何當歸或許可以幫她們求求情,於是程婆子把何當歸當神仙菩薩一般,掛在口上整整念叨了半宿。

如今時過境遷,程婆子換了一副嘴臉。她毫不掩飾目光中的輕蔑,上下打量著何當歸,呸,什麼高門千金,不就是個沒爹沒娘的野丫頭,如今還要寄居在她們道觀里。就算臉蛋長得漂亮,將來也是個做妾做小的命!

何當歸遭了一頓搶白,卻不驚不怒,一雙瀲灧的黑瞳似笑非笑地盯着程婆子,道:「這裏有五十兩銀子,不知能不能通融通融,把車上的人賣給個好人家?」

程婆子將信將疑地接過袋子,打開一看,頓時眼睛都直了。十兩一隻的大銀錠子,足足有五隻!程婆子再次變臉,麵皮紅亮有光,整張臉笑成了一朵菊花,連連點點頭說:「好好好,行行行!嘖嘖,不愧是羅家出來的小姐,出手真是闊綽!何小姐你模樣又好,心地又善,將來一定能嫁個好相公!」

何當歸微微一笑:「那麼此事就拜託兩位了,路上好走。」

真珠獃獃地望着彷彿從天而降的何當歸,反應慢一拍地讓開了堵著的山路。

她走到何當歸身邊握住對方的手,感激之情溢滿心頭。雖然真術等七人平時惡行惡言,與自己也多有口角爭執,可她們之中最大的才十九歲,從小就跟在太塵身邊才會把太塵的脾氣學了個十足。如果找個好人家當幾年丫鬟,磨一磨身上的浮躁氣,將來未必沒有好歸宿。

程婆子和武婆子裝好銀子,笑吟吟地告別了二人,推著車子下山了。

真珠握緊何當歸的手,想道謝卻不知從何開口。

昨天夜裏,水商觀遭逢了大難,差點就全軍覆沒。當時真珠想到,錦衣衛中的段公子明顯對何當歸不同一般,如果何當歸去為道觀求情,段公子起碼能聽她說幾句話。於是真珠派了懷問去找何當歸,心中其實也只抱着一分希望。沒想到何當歸竟真的說動了錦衣衛,讓他們只抓了太塵師徒三人,沒有牽連一個無辜,跟以往錦衣衛的作風大相徑庭。如今,何當歸又為幾個素不相識的道姑出頭,還墊付了五十兩銀子……何當歸眨眨眼睛,笑道:「姐姐不用眼淚汪汪的看着我,第一我是幫你,不是幫她們,我可沒有姐姐那副好心腸,見人就救;第二,我是慷他人之慨,銀子是段公子的。段公子,你出來吧!」

話音剛落,段曉樓從右邊的樹上跳下來,笑盈盈地看何當歸,問:「何小姐的風寒可好些了嗎?這件披風還合身嗎?」

何當歸垂眸回答:「非常好,多謝關心。」

今天早晨天沒亮的時候,何當歸從零零碎碎的夢裏醒過來,一睜開眼睛,她就從窗戶縫裏瞧見段曉樓站在院子中央,手裏抱着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袱。

匆匆理妝后,她走出去問段曉樓有何貴幹。段曉樓抖開包袱,亮出了幾件披風、毛斗篷和幾套同色的衣裙,笑眯眯地說想用這些東西把那個黑面神的黑斗篷贖回去。何當歸只一眼就看出來,那衣物與自己的身量相符,顏色也相宜。

雖然不想無緣無故的受人恩惠,但看着段曉樓亮晶晶的眼睛和凍紅的鼻尖,拒絕的話滾在舌邊又咽了回去,默默接過他手裏的包袱。細想一下,自己和他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交集也僅限於在道觀里的這寥寥數日。大概是他看自己十分可憐,所以就施捨些關懷吧。

之後,何當歸挑出一套衣裙換上,系了件披風,想去苦喬院找太息商量一件事。走了幾步就看見真珠鬼鬼祟祟地往山下跑去,然後就瞧見了程婆子索錢的那一幕。正在想辦法給真珠解圍的時候,突然有人在身後拍了她一下,何當歸回頭一看,來人正是段曉樓。他也看見了何當歸跟在真珠後面,於是也跟過來。

真珠感激道:「多謝段相公熱心幫忙,只是不敢讓你破費,銀子算我借的,稍後奉還,請你萬勿推辭。」

不等段曉樓說話,何當歸笑了一聲,說:「等等,這種冤枉錢,誰都不用出。」

真珠和段曉樓不解地看何當歸,只見她妙目流光,望着段曉樓說:「此事還要讓段公子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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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庶女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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