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幕火場驚魂

第30章 一幕火場驚魂

「你——」「我——」

兩人同時出聲,又同時閉了口。視線相交,段曉樓用眼神示意她先說,她的唇瓣張合兩次,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昨夜失火的事,能不能在你們那裏銷案,就當做沒發生過……太息師太托我來問一問你們。」

段曉樓若有所思地看她,慢慢回答:「你的要求,我都無法說不。」

何當歸舒了一口氣,注意到段曉樓的手中把玩著一柄碧綠的玉骨摺扇,修指與指間綠玉相稱,流動着優雅的光澤。別看目光,何當歸注視着地上的一隻竹筍,辭別道:「天色不早,我回住處了。」

段曉樓點點頭:「我送你。」說着不等她多言,他率先走了出去,足下的落葉被踏得「嘩嘩」作響,何當歸遲疑片刻追了上去。

「對了,令堂大人有回信了。」段曉樓自懷中取出一個信封,邊遞給何當歸邊說,「飛毛腿今天早晨才到,他說令堂大人一直在三清觀里坐關,無論他怎麼說,那裏的道姑都不肯把外面的消息傳進去。於是他只好在三清觀住了幾日,等令堂大人出了關,才把信親手送到她手上。」

何當歸面露喜色,雙手捧起信封,連聲稱謝,未曾注意到頭頂上方的段曉樓正望着自己的臉出神發獃。這幾天都惦記着這封回信,現在終於拿到手了,她已經等不及回去再看,於是停下腳步當場把雪白的信封撕開。

一個繡花荷包,裝着細細的一縷發;一副水墨畫,畫着一座高牆宅院,院中一棵桑樹,秋風清掃枯黃的落葉。

畫中題詩:「桑之未落,其葉沃若,於嗟鳩兮,無食桑葚!」

反覆細看了幾遍,何當歸心中略感到委屈,母親啊母親,為什麼你總在為那不值得你付出的人傷情傷神?就算別人對你都是虛情假意,你還有一個女兒啊!母親,你的女兒從另一個世界趕回來看你,你怎麼連隻字片語的關懷之詞都不曾寫給她?你知不知道,你的女兒非常想你,她從十八年後的地獄沼澤里爬回來,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救贖你的人生!

看到何當歸神情有異,彷彿要哭出來一般,段曉樓也一起低頭看畫,覺得看不大懂,就轉而看着她的臉,關切地問:「沒事吧?這裏面就只有一副畫,沒有令堂大人的親筆書信嗎?你先別着急,若你還想寫信給她,我立刻再派人送去便是。」

何當歸搖搖頭:「多謝,不必了。」段曉樓無聲地嘆息一下。

兩人又默默地走了一段路,何當歸把畫和荷包收回信封里,喉頭的酸楚漸漸止住了。路過山門的時候,人群熙熙攘攘的非常熱鬧。何當歸回了神,凝目看去,見人群中大多都是灰衣的道姑,偶爾摻雜着幾個藍衣的官差,場面吵鬧不休。

何當歸詫異地問:「他們這是在做什麼?」

段曉樓剛要回答她,一身狼狽的太善突然撲過來跪下,卻不是跪段曉樓,而是跪何當歸。太善抱着何當歸的小腿,放聲大哭道:「何小姐,你救救我們啊!不要燒我的單據啊!救命啊!」

何當歸正要再追問下去,轉頭瞧見了站在眾人中間的高絕。只見他手抓一個火把,身前堆了五六尺高的書和紙張,周圍站着幾個衙役打扮的人,把書堆與人群隔開了一定距離。突然,高絕朝他們這個地方瞥了一眼,何當歸覺得他看的就是自己,心中大惑不解。恰在此時,高絕手中的火把緩緩落下……太善的號哭聲十分刺耳,手下則發了狠,抓疼了何當歸的腿。何當歸微微皺眉,抬頭問段曉樓:「高大人要燒的是什麼東西?」

段曉樓嘴角輕輕牽動兩下,隱晦地說道:「都是不該出現在道觀的東西,是昨夜搜到的。」

何當歸挑眉,待要再說什麼,太善又開始大力地搖動何當歸的身體,幾乎要把她掀倒在地,幸好段曉樓及時在後面扶住了她。太善失控地尖叫道:「快幫我說句話啊!何小姐,快幫我求求情,千萬不能燒啊!」

何當歸看一眼太善猙獰的面容,面無表情地看向段曉樓,語氣又平又直地說道:「段大人,我想替師太求個情,請問你能看我的面子,不燒那些東西嗎?」太善滿臉緊張地盯住了段曉樓的嘴,彷彿巴望着能盯出一個「好」、「行」或者「住手」之類的字眼。

段曉樓掀動薄唇,似笑非笑道:「對不起,何小姐,這一回你也沒有那麼大的面子,況且我與高絕同品同階,也沒有那個權利對高絕發號施令。」

不遠處的高絕也聽見了他們的對話,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

何當歸重重地嘆一口氣,抱歉地對太善說:「段大人和高大人都不肯賣我人情呢,恕小女子愛莫能助了。」

話音剛落,人群中一陣叫嚷聲,高絕把烈烈的火把放到澆滿火油的紙堆上,大火立刻就衝天而起,人群開始向外擴散,怕一不小心沾上了火星。

太善一回頭,看見這副景象幾乎要發狂了,她猛地從地上跳起來,扯著何當歸的胳膊一起往大火里沖。旁邊負手而立的段曉樓也未想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故,竟只能眼睜睜瞧著紙花般的小人兒如同風箏一樣被拉走了。

何當歸猝不及防被往前拖了好幾步,感覺太善的手就像鐵鉗一樣扣住了她的小臂。何當歸瞬間明白過來,太善這是打算讓自己撲到火上面,引得段曉樓出掌滅火,心頭不由冷笑一聲,太善你真是找死啊,你怎知他的掌力是沖着大火去的,而不是沖你去的?

何當歸與起火點本就幾步之遙,被太善一扯一推就更加接近了,更危險的是,山門口刮的北風正把火焰往她的方向吹。有一個瞬間,她的耳畔已然感覺到了火焰的灼灼熱度,她卻奇異地沒有任何恐懼的感覺。

「刷——」「刷——」

大風一左一右地吹過她的裙裾,帶來了讓人戰慄的寒意。何當歸一時重心不穩,歪倒在地上,眼睛的餘光正好瞟見熊熊大火驟然熄滅的一幕詭異情景。

兩隻大手一左一右把她從地上撈起來,左邊的手來自段曉樓,右邊卻是……高絕的大手。而死裏逃生的何當歸,此時此刻心裏想的居然是——難怪昨天段曉樓說他們幾個都有滅火的本事,原來他們的掌力中帶着十分霸道的寒氣。聽說,天下間以「寒掌」聞名的門派有兩個,那他們是出自德安的五兼門,還是大理的宏門呢?

「丫頭,怎麼樣?你傷到哪裏了!」段曉樓語帶焦灼,來回地搖晃着她。

「啊?」何當歸回過神來,對近在咫尺的俊臉抱歉一笑,「對不起,我影響你們辦差了吧,我馬上讓開。」心中隱隱有一絲后怕,假如火焰觸上了她的肌膚,會很痛嗎?

「你有哪裏不舒服,哪裏疼?」段曉樓又搖晃了她兩下,彷彿想試一試她還結實不結實,會不會被搖散。

何當歸掙了一下他的手,苦笑道:「我被搖得頭很暈。」

旁邊的高絕把何當歸扶起來之後就放開他的手了,此刻站在旁邊黑著臉不說話,此刻聽見何當歸喊暈,「啪」地一下就打掉了段曉樓的魔爪。段曉樓憤憤地瞪了他一眼:「都怪你,你怎麼不等我們走了再點火?你不知道今天風很大嗎?」

高絕抬頭,突然發出一聲暴喝:「把她們全都綁了,一個都不能走!」

旁邊的何當歸被這道雷霆之聲震得耳膜「嗡嗡」作響,舉起手護住耳朵,側頭看去——以太善為首的一些道姑趁着火被滅了,正圍上去擠作一團,在書紙堆里胡亂翻找。

十來個藍衣官差得令后撲上去,一群道姑聞聲四散逃走。不過,藍衣官差們顯然個個都是有功夫的人,他們腳下踩着奇步,每出一拳就有一個道姑應聲而倒,只一會兒工夫就把剛剛搶東西的六個道姑悉數逮捕,一一用繩子綁縛上。旁邊看熱鬧的道姑們剛才還挺樂,現在全被嚇得一鬨而散,生怕遭受到池魚之殃。

這一邊,段曉樓一面用目光給何當歸做着全身檢查,一面指著何當歸的膝蓋問:「丫頭,你這裏弄髒了,裏面有沒有摔傷?」然後又指著何當歸的袖子邊,「這裏燒焦了,裏面有沒有燒傷?」最後指著何當歸的胸口,「這裏磨壞了,裏面……」

何當歸打斷他的話:「謝謝,回去后我會好好查看的。」

段曉樓對她敷衍了事的態度不甚滿意,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杏黃衣裙上被磨壞的那個地方,似乎想把布料看穿一個洞,瞧瞧裏面磨壞了沒有。

太善和另外五個道姑躺在地上,像殺豬一樣乾嚎乾哭。其中一人眼光瞄見了何當歸,仿若見到了大救星,凄厲地呼喚道:「何小姐,救命,救命啊!只有你能救我們啊!」其他人也紛紛效仿她,向何當歸求救。連太善也不例外,非常健忘地忽略了片刻之前她將何當歸往火里推的犯罪事實。

何當歸心頭暗自好笑,什麼時候自己也成了神仙級人物,誰出了什麼事,都不去喊神仙菩薩救命,卻齊聲喊她的名字叫救命。她自己着火的時候尚且不能自救,如今又能去救誰!

這一回,段曉樓連裝一裝樣子的機會都沒留給何當歸,攔腰一抱就攜着她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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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庶女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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