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排行第四最壞

第67章 排行第四最壞

蟬衣瞪圓了眼睛,低叫一聲:「不是吧小姐,你還要謝謝她,還指望她幫咱們換個好院子住?小姐你這次可沒我聰明了,根據我的分析,羅四小姐往小衣上撒癢粉這一舉動可不止是讓你癢一下那麼簡單,假如你真的穿上衣裳去乘轎,很可能會癢得脫光衣服跑下轎子的!她這樣壞,怎麼可能幫咱們的忙?」

何當歸揪起路邊的一朵野菊花,湊到鼻端一嗅,詩興大發地吟道:「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好香,好花!」

她說「托羅白芍的福」才能搬離西跨院,換一個好地方住,這話倒真不是違心的。這一次,如果沒有羅白芍的癢粉相助,僅憑羅白瓊的美麗衣衫上的幾根細刺,湯嬤嬤不會對自己產生多麼強烈的同情感,也不會相信優雅嫻靜的二小姐會在衣衫中藏刺,更不可能幫自己去老太太那裏討公道。

何當歸甫一聽說那古紋千水裙和白玉蘭紗衣是從羅白瓊那兒取來的,立刻就開始細細地察看其中的名堂。根據上一世的經驗,未出閣之時的羅白瓊手段還比較幼稚單調,翻來覆去不過那麼幾招沒新意的小伎。

上一世,何當歸剛到羅家的時候,雖然年僅九歲,尚未長出少女的美好輪廓,但精緻的五官和欺霜賽雪的肌膚立刻引來了羅府上無數道含義不明的目光。再加上一雙潤得能滴出水來的眼睛總像受驚的小鹿一樣,閃動着無辜、膽怯而又好奇的光,所以第一次被領去給長輩磕頭時,老太太只打量了一眼,就歡喜地把她從地上拉起來,摟在懷裏愛不釋手,最後,老太太跟大房二房的眾人笑道:「你們都來瞧瞧吧,這就是川芎的女兒逸姐兒,可把咱們府上的幾個丫頭都比下去了!」

聞言,二小姐羅白瓊那溫和的眉眼立刻就變涼了,苛刻地來回掃視着這個在農莊上養大的「表妹」。

去年有一次,羅白瓊偷偷聽見丁熔家的給母親彙報說,半月前路過城外農莊的時候,她看見了姑太太生的那個小丫頭正在地里彎著腰拔草,然後甩手丟進背上的簍子裏,不一會兒就累得滿頭大汗,用頸上一條黑乎乎的毛巾擦擦黑乎乎的臉。丁熔家的冷笑着說,她橫看豎看,那丫頭都已經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鄉間村姑,別說咱們羅家的小姐了,就是府里一個伺候洗腳的丫鬟都比她強三分。羅白瓊分明記得,聽完這番話之後母親眸底的恨意雪亮,而唇邊漾起了一個快意的弧度。當時她還有點奇怪,不就是一個被踢出羅家多年的野人,跟她們這些上等貴人八竿子都打不著,母親為何對那丫頭如此關注?

羅白瓊反覆地打量著老祖宗懷裏的野人,想找出她面容上的瑕疵。丁熔家的不是說過,那野人還要在泥地里做骯髒低賤的農活嗎?她的臉怎麼那麼白,她的眼睛怎麼那麼亮,她怎麼配坐在老祖宗的懷裏!自己的親祖母,幹嘛對一個外人這麼好!

幾天之後,三房的管事汪珉山從北方回來探親,捎來了三老爺置辦的一些土產,以及四匹朝霞出岫綢,據說是北直隸那邊新出的花樣。老太太覺得逸姐兒是新來的,算是半個小客人,就做主給她挑了兩匹淺色的送去,而剩下的兩匹深色的讓大房的大小姐和大少奶奶、二房的二小姐和四小姐勻著分分。

原本府里隔三岔五就有各種名目的衣服料子分下來,誰會稀罕這麼土氣的四匹綢子,可是人往往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四個金尊玉貴的羅府小姐少奶奶倒要分一個野人挑剩下的東西,擱誰誰不生氣?最後那兩匹深色的朝霞出岫綢誰也不肯要,又被甘草燈草送回了老太太手裏。老太太一看家裏的孩子這般謙讓,樂呵呵地笑着讓燈草把兩匹深色綢子也給三小姐送去。

四小姐羅白芍對何當歸有着一段孩提時的舊怨。

當時羅白芍尚不滿一歲,是家裏第三個出世的小姐,所有人都是「三小姐」「三小姐」地喚她,眼看要行周歲禮入族譜,一天半夜羅府的姑太太突然抱着兩歲的何當歸回了家,流淚說這次她已經跟何家人徹底決裂了,以後就帶着女兒單過。那時候,尚在人間的老爺羅杜仲發覺自己罹患心疾,藥石罔靈,自知將不久於人世,為了讓他最疼愛的女兒川芎在羅府住得安心,他就把外孫女何當歸的名字也寫進了族譜,按年齡排在羅白瓊和羅白芍之間,成了小一輩中的「三小姐」,而羅白芍就往下錯了一位變成「四小姐」。

三個月後老爺羅杜仲在睡夢中猝死,兩年後何當歸被送去城外的農莊,又過了三年,羅川芎改嫁給了比她小三歲的何阜,並用她的嫁妝購置了一棟五進三出的宅子,搬進去跟何阜、何母、何阜的姐姐姐夫同住。「三小姐」母女就這樣暫時性的在羅府退了場。

第二年,羅府的四小姐羅白芍七歲,有一天,家中搭了戲台聽戲,下面坐着東西府的不少女眷,台上先唱了一出《狀元紅》,又唱了一出《牽魂記》和《雲娘覓郎》。突然不知誰說了一句,「怎麼每齣戲里的壞蛋都是老四?」然後不少人都捂著嘴笑道:「還真是呢,莫非戲曲家都喜歡把排行第四的那個寫成壞人?」

羅白芍立刻記在了心中,聽完戲回去就找她娘,說姐姐不是行二的嗎,她應該是行三才對,以後她要做「三小姐」。

二太太用塗着蔻丹的長指甲劃開一粒晶綠的葡萄,不疾不徐地告訴羅白芍,羅家人的名字和排行順序都是記在族譜里的,只有族長才能修改,而他們東府的老爺已沒了,所以這種事都要去托西府的堂老爺羅杜衡代辦。前不久瓊姐兒嫌原來的名字土氣,要改個好聽的名兒,去西府找了堂老爺多次才辦妥。如果現在又跑去找他給修改一個小輩女娃的行次,人家不煩才怪!這都是天意,本來過兩天就要把你寫進族譜,排行第三,卻生生地插進來一個姓何的外人,厚著臉皮寫進羅家的族譜。雖然如今她被送走了,但只要族譜擺在那裏,她就永遠佔着那個名額,你就只能排第四,這都是天註定的,想不認命都不行!

於是羅白芍暗恨上了素未謀面的何當歸,都是因為她,害得自己變成了「每齣戲里的壞人」。姐姐排行第二,別人都把她捧在手心裏,她想改名就可以隨便改名;自己排行第四,是個天生的「壞人」,得到的疼寵永遠不如姐姐多,不論什麼待遇永遠都比姐姐差一截,這些都是那個佔去了自己位置的何當歸害的!

兩年多后,姑太太帶着何當歸第二次搬回娘家住,此時姑太太的親娘已經去世了。因為兩次嫁人都拴不住丈夫的心,最終都以失敗告終,這讓她整個人心灰意懶,很怕跟熟人見面,感覺那些人的目光好像小針一般扎進她的心頭。於是安頓下女兒何當歸之後,她就連夜逃去三清觀里閉關了。

初來乍到的何當歸在羅府還沒捂熱屁股,就獨佔了三老爺送給大房二房的四個小姐少奶奶的四匹「朝霞出岫綢」。東西雖小得讓她們看不上眼,但一向處於眾星捧月地位的羅白瓊這次被別人佔了先,關起門來反覆思量,只覺得一股子邪火在胸口間突來突去,如果不發泄出來的話,那個「野人」的晶瑩俏白的面孔,故作柔怯、引人生憐的一雙眼睛就會反覆地出現在自己的腦海里,讓自己吃不下飯,睡不着覺。

恰在此時,妹妹羅白芍來找她,也很為她抱不平。兩人嘀嘀咕咕的一番合計,於是有了兩人的第一次出擊。

拙劣的謀划和演技,破綻百出的說辭,卻讓當時嚮往姐妹情誼的何當歸立刻走進圈套。那一次,她們也是在衣服上做的文章,在手工紋繡的月季花裏面摻進了不少的西洋玻璃鏡子的碎渣。那時的何當歸實在有夠遲鈍,穿了一個多月也沒發現異常,只是全身的細緻肌膚每天都會出現一些嶄新的深深淺淺的小口子,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最後是因為玻璃渣子扎破了洗衣服的丫鬟的手,此事才被揭破。她輾轉反側地想了一夜,想通了這是二房的表姐表妹聯手做下的事,卻怎麼都想不通她們這麼做的理由。早就明白了寄人籬下、處處低頭做人的道理,何當歸也不敢把此事宣揚出去,暗暗吃下第一次悶虧,在羅府住的也更加如履薄冰起來。

今世里,又是羅白瓊送來的衣服,又是能扎破肌膚的尖銳異物,何當歸摸到那些尖刺的時候,不禁在心底微微地笑了,二姐你整日坐在家裏沒事,怎麼不動動腦筋想幾個新的招數,也讓我開開眼界?須知「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二姐你還是原來的你,我卻已不是原來的那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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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庶女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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